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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烏雲翻滾,雷聲忽遠忽近,偶爾有銀蛇當空穿梭,暴雨如注,澆打在地面上激起層層水霧。

一輛華貴馬車冒雨而來,車輪碾過水窪,駛入巷子,停在襄平侯府門前。

小厮撐傘,迎出貴人。

來人名叫範肅,一身五品官服,腳步匆匆,沒一會兒雨水便将他的鞋面打濕。

主仆兩人快步向前,終是叩響侯府大門。

早些時候已遞過拜帖,入府後領路小厮将他直接引入襄平侯書房。

進門,範肅便疾步朝着案前之人而去。

“侯爺!”

他臉色微蒼,聲音灼急,不難看出惶遽與躁意。

襄平侯寧鴻宴已候他多時,知其來意,見人神色慌亂,心涼半截,眸色也跟着有了變化,動了身子,單臂伏案向前,聲音壓得低之又低。

“真知道了?”

範肅點頭,更近一步,嗓音有些發顫。

“侯爺,現下,當...如何是好?得罪了金吾衛尚可周旋,得罪了東宮...”

他沒說下去......

得罪了東宮,吃不了,兜着走。

寧鴻宴眉心一跳,額間的“川”字紋更深了幾分,臉面上漸漸沒了血色,灼灼目光定在範肅的臉上,沒緩過神來一般,半晌一動未動。

便是得罪誰,寧鴻宴也沒膽子得罪太子。

此以前如,現在局勢分明,就更是如此。

東宮那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早已坐穩了儲君之位,乃名副其實的當朝儲貳。

這事說來也是飛來橫禍,非他本心,一切還要從三年前說起。

彼時大皇子秦王尚在。

聖上共有七子,但能與那含着金湯匙出生,燦若烈陽,尊貴無比的東宮太子相提并論的,也就只有大皇子了。

三年前,長安城表面祥和安寧,一片盛世之景,皇子之間埙篪相和,兄弟怡怡,然情深協睦,花團錦簇的背後暗潮洶湧,悄悄上演了一場奪嫡之争。

大皇子勢力愈漸龐大,威望甚高,大有與太子分庭抗禮之勢。

如此局面,長此以往,有些事情便難說了。

寧鴻宴可謂千年的老狐貍,從不參與黨争。

他不賭。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

大皇子的親信卷入一起戶部失火案中。

巧之不巧,那日,寧鴻宴恰在戶部侍郎家中吃酒。

事發突然,如此大事,寧鴻宴自是随着戶部侍郎同去了。

便是那時,黑夜,人影憧憧,滅火捉兇,混亂至極。

他陰差陽錯,截住一人。

那人蒙面,名叫九鷹,寧鴻宴認得,是大皇子秦王的護從。

如此時刻,人出現在此,傻子都知道,絕非偶然。

捉,等同于站了太子;放,如若走漏風聲,給太子知道,等同于站了秦王。

但宛若蹴鞠傳到了腳下一般,是捉是放他勢必要做出個選擇。

對視須臾後,保守起見,寧鴻宴選擇了掩人耳目的後者。

後續,誰也未曾想到,此番暗中對峙持續的時間會那般短,大皇子禮賢下士,人中龍鳳,乃萬乘之才,卻只是昙花一現,終以私藏甲胄、漕運案、國庫藏屍案,被廢為庶人,打入天牢。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唯一點,死在誰手,顯而易見。

太子狠絕,不念手足之情,且斬草除根。

近兩年來,“秦王黨”三個字好似燙手的山芋,于太子面前,是誰也擔不起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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