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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昨夜偷偷下了場小雨,遠方山岚起霧,白煙袅袅,近前草木含春,吐露新芽。
種下的小花苗緩了一夜,又淋過雨,微風裏精神抖擻。
退房時,三人在前臺碰面,周淩和孟新竹對視一眼,彼此無話,周醒自覺上前收尾。
“坐我車走吧。”周淩提着電腦包站在門口,“阿嬷吩咐的。”
周醒順了前臺兩顆薄荷糖揣兜裏,第一時間看向孟新竹。她是怎麽樣都行的。
辛苦阿嬷一把年紀還成天為她們這些破事操心,昨晚給每個人都打了電話,勸的勸,哄的哄。
周醒原本計劃帶孟新竹坐大巴走的,要回老宅了,不好把場面鬧得太僵,既然周淩主動提議,孟新竹沒有堅持,與周醒對視一眼,算是默認。
車子就停在馬路對面,周淩在前,上了主駕後,孟新竹拉開後車門坐進去。
周淩在內後鏡裏看她,微微張口,想說點什麽,觸及她一雙微紅浮腫的眼,到嘴邊的話又咽回去。
乘車潛規則,副駕是車主老婆的專屬位置,孟新竹抗拒姿态明顯,周醒卻樂了,拉開副駕門,“堂姐,咱倆挨着。”
周淩雙手攥緊方向盤,眉頭微蹙。
她自然不願周醒跟孟新竹同坐,可周醒坐到她身邊來,不得煩死。
“我不會系安全帶。”周醒一上車就找她麻煩,“我要你給我系,像電視裏那樣,再來個深情對視。”
“你有毛病吧?”周淩莫名其妙。
什麽狗屁深情對視,誰要跟你深情啊。
周醒嘟嘟嘴,扭屁股,“那人家不管。”
“不會系就去死。”周淩準備發動車子。
“我來給她系。”後座孟新竹出聲,準備打開車門下來。
“我系!”周淩真是服了。
她上輩子到底欠了周醒多少錢,要拿命來還。
周醒說到做到,夠不夠深情的不知道,總之全程眼睛睜得大大,呼吸粗重如牛,好像下一秒就要撕開人衣領撲上去。
周淩萬分嫌惡,身體後仰盡力避開,周醒故意朝她衣領吹氣,周淩渾身一顫,炸毛跳起,“你幹嘛!”
孟新竹疑惑探頭。
“她朝我吹氣!”周淩告狀。
“我總不能不喘氣吧,那我不憋死了。”周醒回頭看,“我一個大活人呢。”
孟新竹露出“這點小事也能吵起來”的表情。
周淩快速給她系好,拍胳膊打袖子地退回去,用力搓了兩把脖子,用疼痛覆蓋住那股詭異的酥麻。
實在憋不住了,周醒嗓眼裏擠出一串桀桀怪笑。
孟新竹微微揚起嘴角,靠在後座閉目養神。
要說這世上有誰能真正制服周淩,那必然是周醒了,這對堂姐妹是天生的冤家。
回老宅三個多小時車程,周淩昨夜大概很晚才睡,開到一半人有點乏,說心髒不舒服。
車子在服務區停下,孟新竹去給她買水,又在她包裏翻藥。
“不舒服的感覺有多久了?有沒有記得吃藥。”孟新竹聲音還有點啞,昨天哭得太厲害。
周淩坐在大廳公共椅,之前的盛氣淩人一掃而空,白着唇仰頭看她,“最近老忘。”
藥丸抖進她手心,礦泉水擰開蓋遞過去,孟新竹情緒淡淡,沒有過分緊張,也不顯冷漠疏離。
“身體是自己的,我不可能照顧你一輩子。”
周淩有先心病,做過手術,包裏天天都帶着養心護心藥。
不然怎麽會被慣出這滿身臭德行,爹、媽、女朋友,還有家裏一堆大小親戚,事事都讓着她。
她自己情緒挺平穩的,倒有本事把別人氣出心髒病來。
周醒站旁邊看,也不知道周淩是真不舒服,還是故意裝病博取同情。
她酸溜溜來一句,“要不要給你叫救護車啊。”
吵架的時候聲音多大,氣勢多足,房頂都快給她掀翻了,那會兒沒見她心髒不舒服。
聽見人家提分手,她心髒病來了,連喝水都人家給擰瓶蓋。
死不死。
“不用的。”孟新竹回答周醒說:“她這是老毛病了,沒睡好或者某些情緒上面的問題,就會心悸心痛,吃了藥休息一會兒就好。”
周醒“哦”一嗓子。
這麽好的女朋友,也難怪周淩不想分手了。
可既然不想分手,就好好對人家呀,成天垮張逼臉,動不動就跟人吵架,不是把人越推越遠嗎。
“你先休息吧。”孟新竹把藥放回她包裏,轉身就要走。
“竹子!”周淩牽住她手,“能不能不走。”
周醒還在旁看着,周淩完全把她當外人,或者說直接就沒當人,也不顧周圍人好奇探究的視線,低聲哀求:“我不想分開。”
“你先松開。”孟新竹蹙眉。
周淩不松,捏得更緊,“你先答應我。”
好好好,來這套是吧。
周醒上前,“這藥作用挺快的,就痊愈了。”
手腕順時針轉一圈,孟新竹掙脫周淩,快步跑出門。
周醒一屁股坐下,“我來陪你。”
孟新竹背影看不見了,周淩把頭扭到一邊,“不需要。”
周醒想說點什麽氣她,又擔心真把人氣死,擔上責,屁股還沒坐熱,去便利店買了三根熱狗。
丢給周淩一根,她不吃,周醒威脅說:“那我給你揉揉心口,讓你好得快點。”
周淩惡狠狠剜她,認命咬下一口。
小樣兒,制不了你。
周醒帶着剩下兩根出門,孟新竹坐在外面屋檐下的木頭凳,接過塑料袋,捏着竹簽小口地咬。
“暫時還分不掉吧。”周醒這句話更像說給自己聽。
孟新竹沒有回答,腮幫小幅度起伏,目光投向遠方蒼翠的群山。
“烤腸很好吃。”她過了很久才說。
服務區休息二十分鐘,再啓程,玩歸玩鬧歸鬧,正事上周醒從不含糊,自覺接力下半程,讓周淩在副駕休息。
旅程乏味,她們都睡去了,周醒專注開車,想起昨晚老板娘對她說的話。
是給她支招,也是給她的警告。提醒她這種時候是萬萬不能摻和進去的,原因很多,有家庭方面,也有感情方面。
——“如果你認為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那就大錯特錯。你這時候橫插一杠子,讓她分手和你在一起,且不說能不能成功,你都成了過錯的一方。”
——“以後你們真的在一起,吵架說起這事,你可能會覺得她不夠愛你,只是急需一個避風港,她也會想,你不就是趁虛而入,利用她當時的脆弱心理。”
周醒沒什麽戀愛經驗,一開始不太認同,後來又覺得有道理。
她全心全意喜歡她,也希望收獲她全心全意的愛。
反正已經等了那麽久,就耐着性子看下去。
這時候的周醒還能忍得住,步步為營,鋪好石頭再過河。這時候她還不懂,人之貪念,越壓抑,越膨大。
路漫漫,看不到終點,但總會抵達。她對自己說。
孟新竹醒來時,第一眼看到主駕的周醒,還以為是眼花,心髒小小激躍,似乎漏跳一拍。
這是她從未設想過的場景,頗有些微妙,好像前面開車的人始終都是周醒。
若真是周醒,她還會有現在這些煩惱嗎?
人在遭遇巨大創傷挫折時,必然會設法自保,尋求安全和庇護,但如果将此誤以為是愛,就大大不妙了。
周醒的出現激化了她與周淩之間的矛盾,她提出分手,到底是因為喜歡周醒,還是只為了快速逃離困境。
假若周醒沒有出現,或者對她普普通通,沒有給她講笑話,給她洗腳,嘴甜一口一個姐姐……
她還會想跟周淩分手嗎?還會繼續忍耐嗎?
不知道。
但有一點毋庸置疑,她不能再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最初與周淩在一起,她只是迫切想有一個家,一個遮風擋雨的房子,一盞溫暖的燈火,一份安穩,一個期盼。
有愛嗎?當然,周淩也曾提供給她滿滿的踏實和安全,她們有過一段很幸福的日子。
周淩心髒手術的時候,她徹夜徹夜為她睡不着覺,好害怕失去她,失去苦心經營的一切,失去家。
現在這一天還是來了。
人總是在教訓中成長,她大錯特錯,是太過以己度人,把人都想得太好。
昨晚提了分手,周淩沒同意,她父母那邊還等着,要将她們仔仔細細審一道,問清楚緣由。
還不知要遭受怎樣一番嚴刑拷打,孟新竹感到厭煩,卻無可奈何,愁緒籠上心頭,她看向窗外,羨慕天空自由飛掠的鳥。
家是港灣,也是牢籠。
下高速過收費站,進了鎮子,周醒話多起來,驚嘆家鄉這幾年天翻地覆的變化,為這簇新的一切感到欣喜,也能從其中挖掘出記憶裏的某些零散片段,與之重合。
“祠堂還是老樣子。”周醒注意到牆上釘的鐵牌子,“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呢。”
再往前開一段,她哇哇叫,“小學校居然重新擴建翻修了,還有足球場!我們以前都是在泥巴地裏玩。可惡,現在的小孩憑什麽過得那麽好。”
“能不能安靜點。”周淩嫌她少見多怪。
周醒不理她,打開車窗往外看,“竹子姐家好像翻修過了,房子一直租給人做生意嗎?”
孟新竹跟着看了一眼,“簽了二十年合同,開客棧。”房子租出去後,她再沒踏入過一步。
起先感到陌生,周醒走錯幾次路,周淩趁機報複,将她罵得狗血噴頭。
快到家時,塵封的記憶湧現,周醒激動,“我看到巷子門前那棵桂花樹了!”
東南山國,聚族而居,古鎮紅瓦白牆,臨水而建,周家房子是一座兩層高的三合院。
三面房,一面牆,中間空地作曬場,四周種植多種花木。
房子早些年重新修繕過,外頭仍是保持原本古樸的模樣,裏頭水電重新鋪設,牆壁粉刷,購置了現代化家具,更宜人居住。
早些時候,鎮上人都死命往城裏擠,頭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現在終于知道累,也得益政府大力發展鄉鎮旅游業,周醒現在看到的肆方鎮,已不是她離開時那幅蕭條景象。
到家門口,周醒跳下車迫不及待就往裏奔,家裏一堆親戚聚在堂屋,正張羅午飯,她的到來自然掀起一陣熱潮。
姨媽先看見她,“呦”一嗓子,張開手把她摟懷裏,姨夫和下面兩個表妹也在,聞聲立即圍攏。
周醒她媽有個很可愛的疊詞名,叫徐璐璐,姨媽則是徐盈盈。
姨夫馮昭南是大學老師,她們家唯一的文化人,因為是上門女婿,雙胞胎跟姨媽姓,大的叫徐雙雙,小的叫徐點點。
取自《暮春即事》——雙雙瓦雀行書案,點點楊花入硯池。很有意境。
姨媽拉着她手說話,“你媽還好吧,她現在那老公人怎麽樣。”
這些電話裏都講過幾百遍,卻還是要當面确認才來得踏實,周醒理解,一一作答。
“長高了好像。”姨夫手比劃兩下,“三五公分。”
周醒說是,确實長高了。姨媽開玩笑說新加坡飯還是養人,“你長高了,你媽身體也好了。”
“那邊氣候是一方面。”姨夫一本正經,“主要呢,是不受氣了,想開了。”
周醒覺得他說得挺有道理,不知道竹子姐啥時候能想開。
雙胞胎今年上高中,跟周醒平日也有聯絡,昨晚家族群裏俞書華大發脾氣,兩人手機裏八卦還不過瘾,一左一右湊到周醒耳朵邊叽咕。
這一屋子人都是本地人,幾個姓的祠堂挨着,各家之間都沾親帶故,周醒她媽雖然離婚,徐周兩家關系不受影響,只要阿嬷還在,永遠随叫随到。
一家人湊堆說話,熱熱鬧鬧。
周醒回頭,孟新竹跟周淩一前一後進門,她想喊竹子姐,姨媽拉着她往前走,“快,你阿嬷等你老半天了。”
孟新竹前腳剛邁過門檻,就被俞書華拽到一邊。
周淩想跟過去,被周賢斌攔在外頭,“讓你媽跟她說。”
“媽肯定要跟她說重話。”周淩不放心。
“能說什麽重話,就是問清楚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情,開導規勸,你就先別摻和了。”
周淩有陣子沒回家,周賢斌問起她近況,有沒有定期去醫院檢查心髒,還有車行生意,周淩扭頭看了眼孟新竹方向,最終沒跟過去。
她沒轍了,竹子不願意聽她講話,只能看媽那邊有沒有辦法。
孟新竹面如死灰被俞書華扯進手腕往前走,期間也是扭頭向周淩求救過的,卻不知她是真沒看見,還是裝作沒看見,視線将她完全排除在外。
腳下一趔趄,俞書華大力把她往前拽了下,兩人進了老宅平日裏用來堆雜物的東偏房。
“說說吧。”俞書華雙手抱胸,姿态分外高傲,态度并不是周賢斌說的那般友好。
手腕被捏疼了,身體上細微的痛都可以忽略,令她恐懼顫抖,是接下來将要發生的。
孟新竹知道俞書華脾性,昨晚挂她電話,想必她始終懷恨在心,一夜都在琢磨怎麽羞辱人。
孟新竹很自然想到周醒。
她非常非常反感俞書華的兩面派,對周淩,俞書華噓寒問暖、推食解衣,對待她卻好像家裏低價買來的燒火丫鬟,雖不至于打罵,碰面時,私底下一通冷嘲熱諷是免不了的。
俞書華護犢子倒也罷了,周淩出櫃,她接受不了,不去自己女兒身上找原因,倒怨恨起她來了,說她從上高中就學着狐媚勾人。
雖沒明着當她面說過,眼睛不瞎,都知道她心裏怎麽想的,也暗搓搓不痛不癢刺過幾次。
周醒來到身邊,孟新竹才終于體會到,被區別對待時,受益一方心中那卑劣的神氣自得。
也是這幾天,孟新竹想明白周淩身上那股子傲是怎麽來的。
是周淩父母總是貶低她,打壓她,明裏暗裏瞧不起她。周淩潛移默化受影響。
揉揉腕子,孟新竹雙手拎包,并着腿在俞書華面前站得筆直,不似往日那般讨好遷就,對她的提問完全裝聾。
“跟你說話,你裝聽不見?”俞書華更加不快。
“說什麽?”孟新竹擡臉,“是你叫我過來的,我怎麽知道你要說什麽。”
中年女人被她一噎,吸了口氣,“那好,我先問你,昨晚你跟冰冰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你為什麽提分手,你又到底是怎麽欺負她,你知不知道,她哭着給我打電話,嗯?”
“哭着給你打電話?”孟新竹笑。
“太誇張了,周淩會不會哭着給你打電話,我跟她一起生活那麽久,我不知道嗎?再說我欺負她,你怎麽不問問我是怎麽欺負的,我是打她了,罵她了,還是冤枉她做錯事了?”
“你還敢狡辯!”俞書華高聲。
“冰冰電話裏還維護你,讓我別跟你說重話,只說勸勸你。虧她還一直惦記你,結果你就這麽回報她?”
“她怎麽不自己來勸,她還沒斷奶嗎?”
話出口,孟新竹自己都吓一跳,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厲害。
昨晚睡前,她仔仔細細想過分手這件事,大不了搬出去住,現在這些東西都不要了,錢也不要了。
她實在是受夠了,煩透了。
今天跟周淩回鎮上,路過老宅,她更加感到難過。
宅基地不能買賣,地還是她的,房子裏住的卻不是她的家人,不同于周醒的狂喜,這片故土并沒有什麽值得她留戀的。
街街巷巷,雙親殘影漸稀,一切都只能讓她感到痛苦。
好不容易有了家,她全力經營,大好青春年華丢進去,更不要說花掉的錢和投入的感情。
盡心盡力,卻并沒有收獲應有的回報,換不來他們一點尊重。
若是父母還在,哪兒能讓俞書華這樣欺負,把她叫到雜物房,專給她難堪。
也許是因為阿嬷昨晚那通電話,也許是因為周醒,孟新竹并不是全無底氣。
她深吸一口氣,強壓下顫抖的聲線:“我跟周淩的事情,我們自己會解決,如果她是借你的口來試探,那這就是我的态度,讓她有話當面講。最後我想說,我們的事情,輪不到你們來管,你這樣做也毫無益處,幫不到她半點。”
“孟新竹!”俞書華高叫:“你想造反吶!”
不想理會她,孟新竹轉身就要走,卻在此時,周賢斌推門而入,朝俞書華揮揮胳膊,“你出去,我來跟她講。”
俞書華嫌惡看她一眼,出門時手指還虛空朝她惡狠狠戳兩下。
“小竹啊。”不同俞書華的傲慢無禮,周賢斌面相看,相對和善,擺事實講道理,十分好說話。
但這只是表面,周淩完美繼承他骨子裏的強勢和冷漠。
他攔住她不讓走,一開口就是打壓。
“你跟我們周淩在一起這幾年,過得挺不錯的,對吧。”
他視線有意無意往她手裏拎的皮包上瞟,“我沒記錯的話,這是她前年送你的生日禮物,我雖然不懂你們年輕人的時尚,也知道這東西不便宜,憑你自己,是肯定享用不起的。”
委屈、憤怒,還有被輕視的窘迫,孟新竹驚愕地睜圓眼睛,她還是低估了他的惡毒。
某個瞬間,孟新竹很想把包朝周賢斌臉上砸過去,可她總是欠缺一份不計後果的勇莽。
如果是暴暴,她肯定會這麽幹的。
不,暴暴一點虧都吃不得,她不會給他們這個羞辱人的機會,她還有人寵,有阿嬷有姨媽,沒有誰敢這樣對她。
說到底,他們是欺負她孤苦無依。
周賢斌朝門外張望一下,表情活靈活現,“剛才我在外頭,聽到你說,你們的事情輪不到我們來管,是吧?我們是老了,不懂年輕人的感情,但我想提醒你一點。”
她已經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些什麽,無非就是周家當年對孟家的恩情。
“你父母走的時候,你年紀也不小了,那時候我們兩家是在合夥做生意的,你應該知道吧。車禍呢,是意外,人死了,好的壞的,我們就不說了。”
周書賢推推眼鏡,“生意因此遭受的損失,我們也不說,但是賠給死者家屬的錢,我們出了部分,你沒有忘記吧?當年是誰替你跑東跑西,安葬父母呀,是誰供你念到大學畢業呀,又是誰給你安排了現在車行的工作呀。小竹,做人不能忘本的,你現在享受的好生活,都是靠我們,周淩喜歡你,是你的福氣,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講這些話的時候,孟新竹一面聽一面在想,假若爸爸媽媽還在,也會像他們維護、疼愛周淩這般疼愛她嗎?
她想哭,又不能。不能在他面前示弱,眼淚并不會讓他愧疚,只會讓他變本加厲,因她的疼痛而暗爽。
提出分手是忍無可忍,但她知道自己是走不掉的。
怎麽走,往哪裏走,又到哪裏去,世界這麽大,何處是她的容身之所。
因為這份恩情,她要一輩子都捆在周淩身邊,鞍前馬後。
她稍有反抗,他們就把她已故的父母擡出來,兩口大棺材沉甸甸壓在她肩膀,譴責她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戳她脊梁骨。
這份恩情不假,可挾恩圖報、道德綁架的他們,又高尚到哪裏去?這麽多年,她還沒有還夠嗎?
中年男人開開合合烏紫的唇、深一塊淺一塊的老年斑、眼尾和鼻周的皺紋都逐漸扭曲變形,成了團模糊的黑霧,四散開填滿這間小小的屋子。
她逃無可逃。
呼吸急促,視線模糊,就在孟新竹以為自己快要窒息暈厥時,耳畔忽地一道脆聲。
似朱陽蒸騰霧霭、大風驅散濃煙、梵音洗滌晦暗。
周醒一腳踹開房門,大搖大擺走進來,“呦!幹嘛呢這是,把我竹子姐關起來,審犯人吶!”
她無數次救她于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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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