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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民宿的隔音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總得有個窗口将滅頂的海水傾瀉,騰出片能喘氣的地方。

房間靠走廊,拐個彎就是餐廳,房裏吵起來的時候,周醒想沖進去幫忙的。

她聽到孟新竹的尖叫哭喊,聽到她們争吵的內容,先是震驚,而後感到憤怒,火氣蹭就上來,要沖進去跟周淩大幹一場。

起身之際,老板娘攥住她手腕,“你想不想聽我講兩句。”

周醒抿唇不語,卻沒掙脫。

老板娘說:“我知道你們什麽也沒有,所以你這時候千萬不能攪進去,否則沒有也變成了有,對你不利,對你的竹子姐更不利。”

“你們是堂姐妹對吧,你們有共同的家人,也對吧。你現在進去,打贏了,一時爽,之後呢?你倆對付她一個,不就成了狼狽為奸。”

“要是你堂姐跟家裏人說了這事,你可能覺得無所謂,但你竹子姐可就慘了。你好好想想,你堂姐的父母,會不會來找她麻煩,羞辱她,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她頭上。”

“你本事大,你不怕,她那樣的軟性子,肯定是承受不住的,你讓她如何自處?”

老板娘起身,把周醒按在小桌邊坐下,“你一進去就全亂套,你實在想替她出氣,等她們吵完。”

“不過我的建議是你最好做個局外人,至少是半個局外人,否則就越描越黑。”

民宿開了好幾年,這小院裏不知發生過多少事,天南海北來的客人們,個個都有段故事,老板娘平時應該沒少幫人處理感情糾葛,十分谙達世情,說的話句句在理。

聽人勸吃飽飯,小不忍亂大謀,周醒只能鼓着一張臉坐下。

老實講,周淩的懷疑并不是無中生有,但要說證據确鑿,還差得遠。

捉奸捉雙,拿賊拿贓,周醒承認她是喜歡竹子姐,可竹子姐怎麽想的,誰知道?再說她們也沒做什麽。

這一點,周醒問心無愧。

兩個人感情出現狀況,要還想過,就采取正确的方式盡力挽回,不想過趁早拉倒。

生活不是辯論賽,也不是審判庭,兩口子吵架,贏就是輸,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周醒忍不住在心裏罵周淩“傻逼”。

房間靜下來,老板娘豎耳等了幾秒,起身,周醒緊随其後。

在孟新竹提出分手之後,周淩罕見沉默,房子裏死一般的寂。

相識近十五年,相戀七年,她們之間從未拉開如此大的距離,從未發生過如此激烈的争吵,更是第一次談到分手。

周淩從來沒想過跟她分手,也認定對方不會。分手之後,她去哪兒?她早就沒有家了。

房門被叩響,老板娘在外頭喊,“沒事吧?”

周淩無動于衷,雙腿僵直釘在原地,孟新竹艱難扶床起身,手背胡亂抹幹臉上的淚,打開房門。

老板娘帶了房卡,喊三聲裏頭要是沒人應,她們打算直接進。

喊第二聲的時候門開了,周醒所見是一張哀痛至極,被淚水浸泡泛紅的、破碎的臉。

相比孟新竹的狼狽,周淩情緒似乎毫不受到影響,沒有眼淚,也沒有表情,像一尊無悲無喜的石像。

“竹子姐!”周醒拉住孟新竹手腕,将她拽出房門。

明明十幾分鐘前,她還那麽快樂,周醒恨死周淩了!

“我們走!別管她!”

老板娘朝裏探頭,快速将房間掃一圈,她們吵得厲害,但沒摔東西,也沒動手,已經是這年頭少見的文明人了。

她嘆口氣,最終什麽也沒說,轉身離開。

周醒把孟新竹帶回房間,用冰毛巾為她擦臉,她的眼淚怎麽擦也擦不盡,毛巾很快變得溫熱。

她手上還纏了條鏈子,勒得指節發青,戒指卻不翼而飛,周醒小心幫她解下,揉揉手指,趁其不察偷偷丢進垃圾桶。

“姐姐。”周醒輕輕喚。

她軟綿綿的身體傾過來,想尋一個倚靠,周醒順從交出懷抱和肩膀。

她不想說話,只是哭,閉上眼,淚珠大顆大顆滾落,周醒很快就感到一片濕熱。

那些很壞很壞的想法,全都跑光光,愛的神性在此刻戰勝了魔性。

原來喜歡一個人,在她真正遭受苦難時,會為她心痛、難過,想救她于水火,帶她逃跑,遠離那個讓她傷心失意的壞家夥。

也會恨她的軟弱,怨她的怒其不争,更為自己感到不公。

我比她好,我一定比她好,以後會更好,你什麽時候才能看見我呢?

周醒一下下給她順背,直到她精疲力盡,倒在床榻蜷縮成小小的一團,斂息假寐。

像一只忠誠的撫慰犬,周醒盤膝坐在地毯,安靜守護她。

她皮膚薄,情緒激動時很容易發紅發燙,眼淚止住了,血色尚未消退,眼尾、嘴唇濃烈冶豔,惹人憐惜。

目光細細描摹過她眉眼,周醒無聲嘆息,她那麽好,周淩怎麽舍得欺負她,老讓她哭呢。

如果是我,我不會讓你哭的,我會讓你每天都開心。周醒心裏悄悄對她講。

假如每個人心裏都住一個傳話小人,那些嘴巴不敢講的真心話,能不能讓小人幫忙傳達呢。

感覺到她呼吸漸漸變得沉重而平穩,應該是睡着了,周醒起身離開。

周淩房門沒關,周醒直接推門進去,看見她趴在床邊找東西,找到用拖鞋夠出來,攥在手心,拽了衣角細細地擦。

是那枚鑽戒,周醒看清了。

哈,你也有今天。

“堂姐。”周醒喊她。

周淩沒搭理,戒指于指尖細細把玩,面上情緒難辨。

她出來得匆忙,身上穿的還是上班那套,在民宿洗過一次,沒有機器熨平,襯衫和西裝裙不如往日平整,人屈膝赤足坐在地毯,發散亂,面恍惚,看樣子心裏也是不好受的。

她應是從來沒想過竹子姐會跟她提分手,這次贏得有多漂亮,下場就有多慘烈,因此深受打擊。

周醒心道一聲何苦,想想不太對,叉掉說活該,站到門前地毯,“其實你真的誤會我跟竹子姐了。”

傻逼才在這時候勸和,周醒就是來犯賤的。

“白天不是跟你說了,我喜歡的人是你,你怎麽能誤會,虧你還是個大老板!這都看不出!”

“閉嘴。”周淩啞着嗓。

“我喜歡你又沒有什麽不對,我們都是女生,不會産生後代,也不用擔心以後生出畸形的小孩,抛開道德層面,我覺得是沒有問題的嘛!”

周醒嘆氣,“而且我知道你也不是一個很在意世俗眼光的人,你幹嘛不能接受我呢?”

“你是不是有病?”

周淩吵架厲害,但不代表她會罵髒話。

翻來覆去就這一句,周醒都替她憋屈。

“你瞧你,脾氣也太大了,就這麽愛生氣,也不怕長乳腺結節,我告訴你,你這樣可不行,雌激素全亂啦!乳腺結節都是輕的,嚴重要得癌!”

“我讓你閉嘴!”周淩朝她扔了只拖鞋。

周醒腦袋一偏躲開,“嘿嘿”笑,“想不到吧,我閃避能力可是很優秀的。”

她屈膝颠起小碎步,躬身握緊雙拳,左右閃,“chua!chua!chua!我可是有證書的,雖然是業餘,實力也不可小觑。”

“滾開吶!”周淩又扔來一只拖鞋。

周醒靈敏閃身,彎腰撿了拖鞋給她放回去,“堂姐你別難過了,看到你難過,我也很難過,特別特別難過。”

她專戳人傷疤,“唉,這個孟新竹,真是不識擡舉,竟然要跟堂姐分手!能耐了她!聽我的堂姐,咱不要她,讓她一邊玩去,自己獨美,不受這鳥氣……”

話沒說完,周淩起身舉起床頭臺燈要砸,周醒連滾帶爬溜了。

哼着不成調的小曲溜達到餐廳,飯菜裝托盤,老板娘多給了只冰棍。周醒道謝,端着飯菜回房間。

房門打開,床上孟新竹身體瞬間緊繃,警惕睜眼望來,見是周醒,又緩緩放松卧倒。

見她醒了,周醒走到床邊,“要吃東西嗎?”

孟新竹手指了下窗邊小桌,周醒把飯擱桌上,返回窗邊,用抽紙包了冰棍遞過去。

“謝謝——”孟新竹細聲細氣。

周醒蹲到地上,雙手托腮看她。

這時候犯不着說周淩的壞話,只需提供她恢複所需的全部能量,安靜陪伴就好。

“不要看我。”

孟新竹聲音還帶着濃濃的鼻音,周醒乖乖起身,扯了兩張紙遞給她。

她疑惑擡頭。

周醒說:“擤鼻涕。”

有點難為情,她接過紙躲進衛生間。

周醒在她身後偷笑,走到桌邊摸摸碗邊,還熱着,能再等上一會兒。

幾分鐘後孟新竹從衛生間出來,已經洗過臉,狀态也恢複些許。吵架比爬山更消耗體力,她餓壞了,不等招呼自覺走到桌邊。

她不想再做通情達理的濫好人,不想再照顧周圍人看法,也不想再給人夾菜,端碗就開始吃。

周醒點了一份幹鍋蝦,老板娘實在,分量給得多,周醒戴了塑料手套開始剝,攢了小半碗,送到她面前。

她盯着小碗裏肥美的蝦仁,怔愣幾秒,忽而落淚。

周醒登時手忙腳亂,忘了還戴着手套,油差點弄她衣服上。

“我沒事。”孟新竹迅速扯來紙巾,掖幹眼角濕漉,“吃飯。”

她心上好大的一塊空缺,北風呼呼地往裏刮,再多的快樂也不能填補。

災難僅是開始,飯後手機響,她出門去接,果然是周淩她媽。

俞書華在電話裏質問:“冰冰跟我講,你跟她提了分手?”

在廊亭的小茶桌邊坐下,孟新竹深吸了口氣,不太想講話,只靜靜地呼吸。

“兩個人在一起,哪有不吵架的,可分手這種事情不能随便開口的呀。雖然我一直反對你們在一起,女孩子跟女孩子,像什麽話嘛,說出去丢死人了,但冰冰态度堅決,我這個做媽的也只能順着她。你不要忘記了,你們剛在一起的時候,她為你付出了多少?啊?都跟家裏決裂了呀……”

實在呱噪,孟新竹将手機遠離耳朵,平放桌面。

即便如此,女人喋喋不休的數落還是盡數鑽來。

“……你不知道冰冰在電話裏有多難過,她都快哭了,你們在一起那麽久,你怎麽舍得傷她的心啊,你真是忘恩負義!”

是她傷了她的心嗎?是她忘恩負義嗎?

孟新竹想争辯,又覺得沒必要。她累了,不想再吵,随便這些人怎麽想吧。

她伸出手,指尖在紅色電話圖标上懸停幾秒,最終挂斷。

俞書華再打來,她關了靜音,思索幾秒,還是短信回複:[在山裏,信號不好,聽不見。]

她為自己感到難過,她就是太好了,即便被冒犯,還是保持基本禮貌。所以總是被欺負。

怪不得老話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老天真不公。

電話還是不停進來,死乞白賴,孟新竹厭煩,準備打開飛行模式,注意到通話界面備注上寫的‘阿嬷’。

她慌忙接通,手機舉到耳畔。

“是不是受委屈了?”阿嬷的聲音像一只暖暖的大手撫在臉頰。

眼淚奪眶而出,孟新竹哽咽,“阿嬷——”

“我都知道了。”阿嬷講。

俞書華那張大嘴巴,家族群裏告狀,把事情搞得人盡皆知。

也幸而周淩不算糊塗,沒真把周醒攪進去,不然怕是要天下大亂了。

阿嬷小聲哄,讓她別哭,氣壞了不值當。

“暴暴跟你一起吧?明天同她一道回來,到底是什麽情況,當面講給我聽,我給你做主。”

手背抹淚,孟新竹“嗯嗯”點頭。

“乖竹子,不哭了,去找暴暴玩吧,她好玩的點子多着呢,肯定能逗你開心的。”

電話挂斷,孟新竹獨自坐在廊亭消化情緒,不經意間扭頭,看見幾米開外,周醒在窗簾後露了半張臉,竟是在偷看。

這家夥,孟新竹莫名想笑。

老好人總是不願讓人家為她擔憂的,孟新竹起身回房。

周醒照例準備了熱水,這次玻璃杯裏還放了檸檬和蜂蜜,也不曉得她從哪裏偷來的。

半杯淌進肚子,熨帖了四肢百骸,身體暖洋洋。

腳盆端到床邊,周醒撸起袖子準備幹活,孟新竹沒動,雙手捧杯,專注地看她。

“咋啦。”周醒不解,“你不泡腳嗎?”

她還想勸勸,“今天走了好多路,泡熱水能解乏,出出汗再洗澡,晚上也好睡。養生之道,我懂很多的。”

“你知道周淩今天為什麽跟我吵架嗎?”孟新竹看着她的眼睛,不想錯過她閃露過的一絲一毫。

周醒拿不準她的想法,迅速垂眸躲開,手閑不住地伸到腳盆裏玩水,“因為她覺得你跟我之間,可能有一腿。”

“不是可能,她非常篤定。”孟新竹輕聲,“即便那只是她的猜測。”

周醒“嗷”一嗓子,“然後嘞?”

“你覺得呢?”孟新竹彎腰把她手擱到盆邊,“先不準玩。”

她們的關系裏,她是姐姐,占上風,不同與周淩的針鋒相對,也不用事事都揣着小心。

當姐姐的感覺是很好的,妹妹會常常靠過來撒嬌,你明明知道她滿肚子鬼心眼,還是願意縱然。

“我覺得什麽呀。”周醒繼續裝傻。

孟新竹很有耐性,不介意再講一遍。

大眼咕嚕轉,周醒随即一本正經道:“不是可能,就是有一腿,但她說漏了,少說一腿,是兩腿。除了先天和後天導致的殘疾,每個人身上都有兩條腿,由胯胯骨、大腿、小腿和腳丫巴組成……”

這是一早就編好了瞎話把人往裏套吧,果然是每天上一當,當當不一樣。

盡管孟新竹很不願意承認,顯得她多冷酷無情似的,周醒的反應确實讓她松了口氣。

她并不是真正的問心無愧,周醒的胡言亂語,稍減輕了她心中的些許罪惡感。

幾日相處,那些暗昧的情愫,她或許永遠不會宣之于口。這幾天确實得意忘了形。

“姐姐,水要涼了。”周醒蹲在地上眼巴巴望着她。

“我自己洗。”孟新竹揮手驅趕,“你去休息吧。”

周醒像只被人踹了一腳的狗,屁股挪挪換個地方蹲,噘起嘴巴很不甘心盯着洗腳盆。

這蠢樣子實在可愛,孟新竹又忍不住拿她逗趣,“想喝嗎?”

她獨特的柔緩嗓音,還有慢吞吞說話的調子,即使是惡作劇,聽在人耳朵裏,情意綿綿不絕,也好似在邀請你與她共飲交杯酒。

好嘛!恢複挺快。

周醒“哼”一聲,“才不管你了,我洗澡去。”

結果等到洗完澡出來,房間裏哪兒還有人。

腳盆裏的水已經被倒掉,檸檬蜂蜜也喝完,享受罷,就回去找周淩了?

周醒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毛巾狠搓幾下腦袋,“缺心眼吧!”

話音剛落,房門響。

周醒渾身一跳,挺背傻愣半秒,飛快跑去開門。

“放了帶房卡。”孟新竹解釋。

明天要走了,中午洗了晾在後院的幾件衣服收回來。

誤會了,就說竹子姐肯定做不出這種事。她也是有點自己小脾氣的,只是外表看起來太過柔軟無害。

“但我收衣服的時候,民宿的另外兩個住客也在,她們一直看我。”

孟新竹抱住衣服坐到床邊,“她們的眼神,不太友好。”

“想打架?”周醒上前一步。

孟新竹看她一眼,嘴邊的狠話又咽回去,無奈道:“你是鬥雞嗎?成天跟人打架。”

“不啊,我還會罵街。”周醒說:“用五種語言,老家本地話、漢語、英語,還有一丢丢的馬來語和泰米爾語。”

五種語言罵街,真有本事。

“我去洗澡了。”孟新竹起身。

周醒卻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我今晚去外面睡。”

孟新竹駐步,回頭,“外面?”

周醒橫臂指,“外面大廳有沙發。這個點重新開間房不劃算,跟堂姐住我又怕她半夜拿刀砍我,想來想去,就只能在大廳睡沙發了。”

孟新竹微微張口,臉上表情變了幾變,唇線拉得直直。

對她手下留情,她卻毫無感恩之心,倒反過來拿捏她。

“請便。”孟新竹驕傲轉身。

二十分鐘後,她吹幹頭發出來,卻見周醒勾着腿在床邊坐得踏踏實實。

“不是要去睡沙發。”孟新竹大步走到周醒面前,“你的分寸呢?”

人不僅沒走,還把床鋪得整整齊齊,床上的衣服也四四方方疊好,擺在凳子上。

生怕人家看不到,還專門把凳子擡到床邊來邀功。

周醒嘆氣,“我倒是想啊,可沙發被占了,沒辦法。”

“被誰占了?”孟新竹眯起眼睛,顯然不信。

“被一只小白狗。”周醒說:“有照片為證。”

說着手機遞給她,“不信你看。”

照片是周醒坐在沙發上的一張自拍,她懷裏抱個大枕頭,眉飛色舞對鏡比“耶”,好巧睡衣也是白底小碎花。

好無語。

又好好笑。

“什麽意思。”

“逗你開心啦!”周醒往床頭一靠,“我傻呀,放着好好床不睡,給自己找罪受,再說這季節也開始有蚊子了,我無償獻血也不是這種法子。”

然後開始講些大道理。

“不管是家裏的倒黴親戚,還是萍水相逢的路人,根本都不需要在意她們的看法。她們算什麽東西,有什麽資格對別人的事情指手畫腳,一點邊界感都沒有,真是吃飽了撐的。”

“管她們想什麽,她們根本就不重要,識相的給我收斂點,哼,我可不是好惹的。”

孟新竹略一思索,猜到是俞書華在家族群裏罵她,有人給她通風報信,讓她知道了。

家裏沒人不好,家裏人太多也不好。

罷了,何必此地無銀三百兩。

掀被躺下,身體陷入柔軟的床墊,孟新竹呆呆望着天花板。

周醒擡手拍滅頭頂大燈,只留了床頭櫃上一盞小燈,還不太想睡,躺在被子外面,也是不敢跟她貼太近。

話雖然講了許多,心裏還是發虛。

時間分秒流走,房子裏靜極了,連空調規律細微的白噪聲都沒有。

耐不住這樣的寂靜,周醒偏頭,試探着:“要不給你講個笑話。”

孟新竹眨眨眼,“還是冷笑話嗎。”

“也算腦筋急轉彎。”周醒說。

孟新竹動動身子,點頭表示自己準備好了。

周醒清清嗓,“請問,什麽動物喜歡安靜。”

喜歡安靜的動物嗎?

既然是腦筋急轉彎,當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思索幾秒,腦海中靈光乍現,孟新竹大聲,“死去的動物!”

這次她很有把握。

“錯!”周醒雙手交叉。

“不可能!”她不服。

“是大猩猩!”周醒說。

“憑什麽?”孟新竹瞪眼。

周醒:“因為大猩猩會敲咪咪。”

時間似乎靜止了、凝固了。

孟新竹閉眼,手捂住臉,深深地吸氣,唇角彎起的弧度還是暴露了她。

周醒打個滾,手托腮趴在床上,翹起兩只小腿,得意拍拍腳丫子,“開心!”

六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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