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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這事之前,周醒考慮了很久,思索了很久,也預料到可能會引發的一系列反應。

有時她躺在床上想,早知戀愛是這般的痛苦壓抑,或許一開始就不該把心意剖白,讓心悅流露。

回想過去,默默喜歡着那人時,偶感酸澀,滋味更多是甜,像晚春綴了滿樹的野櫻桃,一串裏顏色深深淺淺,入口前飽含期待,每顆都是驚喜。

如今卻只剩了苦澀。

有苦還不能說。

戀愛?說錯了,這稱得上哪門子的戀愛,她們壓根就沒在一起過。

還沒有開始戀愛,已經吵了八百回架。

周醒沒跟誰談過戀愛,不知道談得對不對,只是遵從本心,把自己所認為一切好的統統剖出來,獻出去。

又說錯了,不是戀愛。

那是什麽?偷情?

她喜歡一個人,她們或許彼此心意相通,卻不能對外提及,無法光明正大擁抱、牽手,連親吻都吝啬保留。

這算哪門子的喜歡。

說到彼此心意相通,周醒又持懷疑态度,孟新竹可從來沒說過喜歡她。

是了,她告白無數次,每次都用盡全力,反複強調,可人家一次也沒有正面回應過。

或許一開始就把她當個工具人來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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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從始至終态度堅決,目标明确,有趁手的武器送上門來,憑什麽不用?

多好打發的,偶爾施些小恩小惠就能吊着繼續往前走,有時甚至都不用費心去哄,自己想通了、憋不住了又巴巴貼上去。

這段關系裏,周醒終于開始認真計算得失,她好像從來沒有收獲到愛和肯定,卻反複在接受捶打,連續遭遇背刺。

謀劃西餐廳這場烏龍時,她心裏陡然升起了放棄的念頭。

現在,孟新竹一字一句告訴她,不接受,并以“賞賜”、“施恩”,甚至“侮辱”這樣的辛辣詞彙來否定她的感情和付出。

孟新竹早就發現端倪,卻還是從頭到尾陪她演完,甚至在合同落款故意寫下“周新竹”這個名字來諷刺她。

話說完,周醒想立即轉身走掉的,可她能走到哪裏去?她們還會在終點碰面,最後還是要回到別人的房子裏去。

所以為什麽她們就不能有一套自己的房子。

背過身,看街面穿梭的車流,在逐漸模糊的視線裏變成海底發光的魚群。這次周醒不想選擇逃避,也不再想故作潇灑走掉,去公園的灌木叢裏躲起來哭。

她發現自己在逐漸學會隐忍、克制,至少在放完狠話沒有立即跑走這方面。

是在期待事情或許會發生轉機,也明了這世界很小,起點即是終點,不必再白費力氣。

銷售非常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垂手無所事事站在一旁。

手指平靜拭去臉頰濕漉,周醒吸吸鼻子,轉身面對他,小幅躬身,“耽誤你時間,害你白跑一趟,很抱歉。”

“你們……”銷售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話題轉到正事上,“那就還按照之前合同吧,你同意我就交上去了,盡早把房本辦下來。”

周醒點頭,随口說下次請他吃飯,對方敷衍應下,“我去前面坐地鐵,你們也早點回去。”

目送他走遠,周醒繼而開始讨厭變得圓滑而冷漠的自己。

若是從前,她必然不會随便說出請人吃飯這種話,應下的事情她必須要做到,絕不失信于人。

可成年人的世界裏,這種假客氣假禮貌卻貫穿了生活全部,話出口的瞬間就輕飄飄被風吹散了,沒有人會真記得欠下的這頓飯。

這些悄然生出的變化讓她感到難過,這便是所謂成長的話,她寧願不要長大。

可生活推着人往前走,時間分秒流逝,她不能永遠在街邊站下去,也不能再負氣跑去朋友家一住好幾天。

撕毀的文件沒有像雪片般抛灑在人行道,即使酒精上頭,也摁住了脾氣未曾大喊大叫,或是拉拽、撕扯,因控制不住力道扭傷人家手腕。

情緒翻湧沸滾,強自平息,周醒看不到自己的臉,不知從始至終,五官調動表情如何從羞到怒,又從怒到哀,最終歸于死般的寂靜。

“走吧。”周醒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打開車門,站立車邊等待。

孟新竹回過頭來,臉頰因體內酒精作用而保持豔麗,明亮剔透的眼睛裏浸透困惑,她或許已經準備好迎接一場激烈的風暴,在為此感到不解。

“回去吧。”周醒吸了口氣,所有好的壞的情緒都消隐,“最後還不是要回去,回到周淩家。”

司機安靜等待,只目光好奇在兩人身上來回梭巡。

孟新竹擡步上車,更加讓她意料之外,周醒甚至沒有賭氣坐到副駕,只在後座稍拉開距離,緊貼車門。

周醒手撐腮看着窗外,目光飄忽,不想抓也抓不住窗外轉瞬即逝的一切。

“其實你應該提前跟我商量一下。”孟新竹軟下聲調,主動搭話。

商量你就會同意嗎?周醒心道,唇卻緊閉。

“我剛才說話可能重了些,我跟你道歉。”孟新竹主動去牽。

周醒不說話也不發脾氣了,她卻慌亂起來,“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那些很惡劣的詞彙。”

孟新竹的手很軟,在周醒為數不多牽過的手裏面,是骨頭最小,皮膚最嫩,指骨和手腕亦沒有多餘配飾,幹幹淨淨,連指甲也修剪得圓潤整齊。

周醒吻過她的手心、手背,含過她的指節,迷戀嗅聞過她內腕滲透皮膚的淺淡香水味。

現在一切卻都無法激起心中波瀾。

如果某件東西,用盡全力都不能屬于她,那寧願不要。租也好,借也好,終歸是要還,何必白費心思。

周醒輕輕掙脫她手,藏進衣兜,摸到裏面被撕毀的厚厚一沓文件,又如被燙到般縮回,虛虛攥拳垂到兩腿之間。

她的反應刺痛眼眸,孟新竹急切挽回道:“或許可以簽份協議,我出一半的錢,房子共同屬于我們兩個人,房産證也是兩個人名字。”

周醒在路邊看到一對互喂冰淇淋的女孩,還穿着校服,應是附近高中的走讀生。

她高中三年過得很不愉快,周存偉起先忙着跟周賢斌鬧分家,沒怎麽管過她,後來媽媽生病,她一面上學一面抽時間照顧病人,而她喜歡的人成了堂姐女朋友……

記憶中挑挑揀揀,翻不出一件值得品咂回憶的好事情,那段歲月至今籠罩在焦慮和痛苦的濃稠黑霧中。

“算了。”周醒說:“沒意思。”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感覺沒意思透了。

“算了?什麽叫算了。”孟新竹瞬間繃直脊背望來。

周醒起先不想回答,忍耐幾秒,情緒卻很難不受她影響起伏,“算了就是算了,房子算了,你算了,我也算了。”

沉默幾息。

孟新竹眼眶泛起潮熱,“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周醒視線低垂,落在前方椅背虛無的某個點,許久才下定決心般道:“我不想再喜歡你了,不想再圍着你轉,不想做這段感情裏的第三者。”

控訴一旦開始,無法停止,周醒忍不住說更多。

“我想法很簡單,我喜歡一個人,想跟她在一起,她有困難我就幫,我們一起解決,先擺脫目前的困境。而我們之前的矛盾也好,隐患也好,都是之後的事……”

周醒默了幾秒,強壓下鼻頭酸澀,右手不自覺舉高、揮舞,“這很難嗎?很難理解嗎?你為什麽要用到侮辱這樣的詞彙,我做這些,是為了侮辱你嗎?說出去真是要笑死人了,用錢用房子來侮辱人,好特別的方式,我上街吆喝一嗓,大把的人來排隊等着我侮辱。”

“可我已經告訴你,我不需要,你為什麽還是要自作主張。”孟新竹問。

“那我想對你好啊。”周醒當即答。

并非責備,孟新竹緩了緩語氣,“你想對我好,有很多種方式,其中最重要的,應該是尊重。”

周醒讪出一聲笑,逐漸難以壓制,“尊重你跟周淩名存實亡的情侶關系?尊重你們一個屋檐下生活?”

她口不擇言起來,“還是尊重你在房間對我做的那些事?一面跟周淩藕斷絲連,一面跟我不清不楚,是要我尊重這些嗎?”

紅綠燈前,司機猛地一腳剎車,顯然是聽八卦聽走神,險些違章。

後座兩人齊齊朝前一栽,周醒單手撐住椅背,下意識扭身要去扶她,反應過來迅速調整姿勢坐好。

“對不住對不住。”司機師傅連連致歉。

額頭撞到椅背,孟新竹手指按住輕柔兩下,細聲說“沒關系”。

周醒那番質問,她起先想為自己辯駁幾句的,又很快覺得沒必要。

話難聽,卻是事實。

但僅針對今天這事,她還是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麽。

“我明白你的好意,我再次為我之前的不當措辭道歉。可我希望你也能理解我,假若将來我們發生争吵,你能忍住不去想,不去說你曾經向我提供的這些幫忙嗎?”

“住着我的房子,花着我的錢,還敢跟我叫板這類的話,即使不說,心裏能忍住不去想嗎?”

“我不會!”周醒霎時拔高音量,“我房産證都寫你名字了,我想這些幹什麽?”

孟新竹輕輕搖頭,“即便不說不想,事實依舊存在,這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否認的,無法忽略的。”

“我說不會就不會!”

周醒像只發怒的小豹子,連發根都蓬松炸起,“我不是周淩,才不會用房子和錢來威脅你,我說給你就是了就是給你了,堅決不會要回來,也不會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利用你的愧疚什麽的。”

“可我會。”孟新竹平靜道:“這種寄人籬下的日子我過夠了。”

“我沒有讓你寄人籬下。”周醒固執道。

心口酸軟,孟新竹無奈又哀傷地看着她,“你還小,你沒有經歷過,你不會懂。”

“那你說給我聽啊。”周醒忍不住喊,“我不懂你說給我聽,我不就懂了。”

“可我已經說得很清楚。”孟新竹語聲漸弱。

無話可說了。

車子重新發動,朝前駛去,窄小車廂內,她們相隔很近,伸手便能觸碰,又相隔很遠,一左一右,目之所及的街景各不相同,如置身兩個世界。

這份愛太過迅疾而猛烈,她們一個像水,一個像火,沒有合适的容器作為載體,彼此都無法避免折損。

目光疼痛,只能透過倒映在車窗玻璃上模糊的灰影相望。

直到下車,她們之間再無交流。

安靜往回走,想到又要回到周淩的房子裏去,周醒步伐沉重,腳步遲緩。

孟新竹始終保持合适的距離跟在她身後,她走便跟,她停也停。

夜已深,街區空蕩無人,月的光輝因殘缺而淺淡,天上薄薄的雲塊像水裏将要融化的浮冰,地面人影斜長,黯淡。

周醒仰頭,感覺到濕熱的眼淚快速從面頰淌過,潤濕了衣領。

“喜歡你這件事,我曾經……”

她哽咽着:“我曾經依靠你度過了一段很黑暗的日子,在我高中和大學時期,每當我撐不下去的時候,我就會想到你,想你的遭遇,想你的眼神,想你的樣子。”

“我想你可以,那我也可以,我們其實是相似的人。我還幻想我們在一起,像尋常的情侶,在校園戀愛,念不同專業,或許你在校外,周末你來找我,去我的宿舍玩,趁着沒人,我們偷偷在床上接吻。”

依靠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周醒度過漫長孤獨歲月。

“現在我終于有機會接近你,卻讓我感覺更難過。”

她流淚不止,不懂為什麽已經靠得那麽近,她們之間的距離卻越拉越遠。

“我只是希望,我們能像普通情侶那樣戀愛,牽手擁抱,不用顧及誰,去做盡一切親密的事情,我不知道問題怎麽會變得那麽複雜,我只是一直在朝着我心中那個目标努力。”

周醒雙手掩面,蹲下身去,“好難啊,喜歡你,怎麽就那麽難……”

咬唇,強忍泣意,孟新竹快步走向周醒,來到她面前,“所以我希望你能先學會愛自己,再去愛人。”

孟新竹扶住她肩膀,“我最不希望的就是看到你這樣,感情裏迷失自己,我想你能像從前那樣,自在大哭大笑,誰惹你不開心,就臭罵他一頓,而不是小心翼翼發消息問我,有沒有讨厭你,是不是覺得你太過幼稚……”

周醒擡起頭,看到月亮落在她的眼睛裏,清透沒有一片浮塵,也淩若冰雪,缺乏感情和溫度。

“那你喜歡我嗎?”周醒試圖突破她眸中風雪凝成的層層阻礙,“為什麽你始終可以保持冷靜,在感情裏,人真的可以做到絕對的唯物和理性嗎?”

她猜想,“或許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對我好,只是因為你身邊實在沒什麽可付出的人,而你從來就溫柔善良,不忍心看到對方失落。”

話落,周醒安靜等待。

等她的否認、辯駁,直到雲層完全遮蔽月亮,天更黑了。

什麽都沒有。

周醒一顆心緩緩沉底,深海中窒息。

“你知道嗎?你從來沒有對我表達過愛,你說,我總追問你是不是讨厭我,因為你從來沒有對我說過喜歡啊。”

周醒挫敗垂下腦袋,“或許是我太貪心,又很笨,不能理解你的含蓄,極少時刻我能感覺到你對我的好感和依賴,然而大多時候都是我主動,我們吵架,也是我先求和,因為在你曾經的關系裏,你厭倦了總是成為主動的一方,所以……”

話說了好多,周醒希望孟新竹也能說講幾句,哪怕罵她也好,至少讓她從情緒的變化裏,感受到一點點的在乎。

周醒一瞬不瞬看着她。

這般真誠渴盼的目光,卻讓孟新竹退縮。

她想解釋的,喜歡嗎?她很久沒對誰大膽剖白過,就像周醒一直珍視的那個吻,“喜歡”也是她心中最為鄭重和寶貴的兩個字。

她想等到合适的時機,再用“喜歡”去交換周醒的吻,那樣她們就是公平的。

當然,她當然有很多辦法把周醒留下來,現在卻不太想那樣做。或許她們應該短暫地分開,也更讓她看清自己對周醒的感情。

“好吧。”周醒失望垂下眼簾,“我懂了。”

“其實我也沒有很在乎了。”

大概是為了挽回面子,周醒故作灑脫道:“我喜歡你,本來就是我一廂情願的事情,根本不指望你能回應。”

“但我現在有點不想繼續了。”

周醒接下來這句,也可以理解為報複。

“我随便換個人喜歡,熱烈追求對方,也可以收獲到美滿愛情的。我本身很優秀,對女朋友也好,誰都會喜歡我的。”

她漫不經心聳肩,“喜歡你真的太累了,我根本犯不着在你身上受這些苦。”

話落,周醒如願以償從她目光中收獲針刺般的痛。

淚像血從那些細小的傷口裏争先恐後湧出,起先是飽滿的一顆,越聚越多,眼眶綴不住了,便簌簌掉下來,迅速滑過她清麗的臉,顆顆打在手背上。

原來你也會傷心,周醒恨恨想。

“那很好。”孟新竹啞着嗓,“我也希望你能……”

她眼淚洶湧不止,語調含糊不清,“希望你能收獲美滿的愛情。”

“謝謝你的祝福。”周醒說。

月光重撒人間,卻刀鋒般冷冽森寒。

孟新竹起身,手心抹過臉頰,努力維系自己最後一絲體面。

“沒關系。”

夜間下起大雨,周醒抱膝坐在飄窗上,幾乎一夜沒睡,眼淚像窗玻璃上劃過的水珠,無法止歇。

傷害她,沒有讓自己感覺好受些。

可關系進行到這步,确實也無法勉強自己繼續。那些話半是真心半是賭氣,亦是事實,假若換個人,她不必經歷這些。

雨下了一夜,周醒哭了一夜,雨歇時是淩晨五點,她眼眶幹涸,再也流不出淚來,臉頰像一張破碎的紙,刺痛難忍。

艱難撐起身子,去衛生間洗漱,打開鏡櫃時,孟新竹常用的晚安面霜猝不及防闖進眼簾。

想起上次在酒店,她被周淩罵哭,臉哭得很痛,孟新竹一手托舉面霜,一手為她塗抹,口中還輕聲哄慰着,不由鼻腔酸澀,驟雨複起。

強忍淚,周醒旋開瓶身,胡亂抹臉。

之後她照常上班,又開始晚出晚歸,起床的時候孟新竹已經出門,夜間回轉,人也睡下。

不變是冰箱裏孟新竹給她留的飯。

即使很不願意承認,因得那晚飯,周醒每晚歸家時,心中都充滿了未知的期待和喜悅。

直到五月底的一個深夜,周醒加班回來,看到沙發上坐的秦南。

“怎麽沒睡。”周醒驚訝。

“等你啊。”秦南笑着說。

周醒把包擱餐桌上,走到她面前,“有什麽事嗎?”

“我要走了。”秦南說。

周醒張口,半晌無言。

秦南笑着摸摸她頭,“那邊房子裝好,家具也入場,是時候走了。一直住在別人家裏,始終不方便,也不好意思繼續給人添麻煩。”

拉着周醒到沙發坐下,秦南捏捏她臉蛋,“別難過,又不是以後都見不着了,等我那邊安頓好,請你們過去吃頓飯,認識路了有空就去找我玩。”

她說着笑起來,“要離家出走的時候,也能多個地方去。”

周醒揉揉臉蛋,難掩失落,“這麽快,我以為還要等很久。”

“誰說不是呢。”秦南輕嘆,“四個人住一間房子,到底還是熱鬧。”

“可你就要走了。”周醒低頭摳手指。

秦南彎腰去看她,“舍不得我啊?”

周醒搖頭。

“那就是舍不得竹子。”秦南說。

周醒訝然擡眸。

秦南再度去搓她臉,“你那點小心思,我還不知道。”

是了,秦南一走,三人到底尴尬,周醒也不好久留。

翌日晨起,周醒請半天假去家具城買了床墊,網上選購些日用品,飯桌上宣布明天就搬走。

周淩早些時候天天把她往外趕,人真要走,只“嗯”了一嗓,旁的沒多說,看起來興致不高,想必這些時日,也習慣了家裏的吵吵鬧鬧。

身邊人一個接一個離去,最終只剩她一人,周醒換位想想,确實也高興不起來。

“明天我送你。”孟新竹放下筷子。

“不用。”周醒沒看她,大口往嘴裏刨飯,含糊說:“打個車就走了。”

周醒特意挑的星期一,就是不想讓人送,睡到快中午起,起床沒看見周淩,聞見廚房裏糖醋排骨的味道,就知道還是躲不掉她。

罷了,周醒腳尖勾了小凳來,客廳茶幾邊坐下。

排骨還是一樣的味道,撒了多多的白芝麻,就着《汪汪隊立大功》的背景音吃完,周醒擱下筷子,“好了。”

孟新竹點點頭,暫停電視,“我送你下去。”

她去房間提了行李箱出來,周醒四處張望,看還有沒有落下的東西。

“不怕的,到時我給你送過去。”孟新竹說。

周醒抿抿嘴巴,沒出聲,想想仍是道:“不重要,再買就是。”

行李箱很大,她試着提,沒拎起來,纖細手腕素淨,看起來脆弱易折。

那塊手表,周醒當時怎麽帶來的,現在怎麽帶走,一切好像從沒發生過。

“我來吧。”周醒換了鞋,輕松把箱子拎出門。

并肩搭乘電梯,下樓,二人期間無話。周醒驚覺,原來真正的是道別,是這般寂靜,充滿悵然。

這一走,後路難蔔,還能不能再見,是未知。

周醒停在路邊,張開手臂,“抱一下吧。”

她沒有猶豫,即刻上前來,周醒心髒随之一顫,泛起綿綿痛意。

收緊懷抱,周醒埋首嗅聞,她依舊柔軟香甜。

“保重。”

暴暴:其實我也沒有很喜歡你了,笑死,我有人喜歡,不需要你,你挺一般的,搞笑死了,你真的很裝,哈哈(大哭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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