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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遲悠周末也起得早,洗漱完下樓和老遲打了套養生拳,一老一小操着兩把晨練用的折疊軟劍在客廳裏耍得不亦樂乎。

郝主任去菜市場買菜去了,回來的時候拎了兩袋小籠包。遲悠去廚房盛了三碗小米粥端上桌,又從冰箱裏端出來兩碟小鹹菜,跨了個輩分的一家三口開始樂樂呵呵地吃早飯。

奶奶喝了口粥,通知遲悠:“我們廣場舞協會國慶組織去爬山,可以帶家屬,我準備把你爺爺也捎上。”

“啊?”遲悠咬着包子,聽完發愣,“你們一幫老頭老太太去爬山?幹點別的不行嗎,這不太安全吧……”

爺爺夾着鹹菜打補丁:“是去一個度假山莊,本來說爬山的,有人說太累了不樂意,最後一折中挑了個山莊,聽說風景不錯,還能泡溫泉。”

他說完看了眼奶奶,嘲笑道:“虧以前還是個當主任的,話都講不清楚,哎真是……”

郝主任一個眼刀過去,老遲立刻收聲,安靜吃包子。

遲悠日常看老直男吃癟,眼睛都笑彎了。

中午和向萊約了飯,遲悠吃過早飯上樓刷了張理綜卷子,寫完最後一題偏頭看見對面的窗戶,想起來之前承諾過的軍訓結束帶小鄰居在原城找好吃的。

她拿起手機戳開微信給向萊打了個報告:我可以帶人嗎?

向萊回得很快,一張布滿問號的表情包緊接着一句非主流質問:GG還是MM?

遲悠坐書桌前笑得很無語,回她:TJGG

向萊沒反應過來,遵從自己多年脆皮鴨的經驗翻譯道:調.教哥哥???

問號透露出內心的興奮,順帶一張“你要是聊這個我可就不困了啊”的表情包。

遲悠徹底服了,打字:唐淨GG

向萊又發個表情,回遲悠:帶吧,好歹也是個小帥鍋

遲悠戳完向萊又去戳唐淨,本想直接照窗子喊的,又怕他周末賴床,擾人清夢不道德。發完的确沒人回,遲悠想着大概是昨天拉練累了,時間才九點多,也不着急。她順手點開朋友圈,結果看見了唐淨十分鐘前刷屏的動态。

遲悠很是震驚,一路點贊下來,數了數共七條,基本大意就是——我有貓了是個小奶貓它也太可愛了吧好黏人,并配圖數十張。

沒記錯的話,自從加了唐淨微信,這還是第一次刷到他發動态,撿了個貓跟打開了什麽開關一樣。未免弄錯,遲悠又點進他頭像看了看,上一次還是在六月份。

配圖是夕陽下的教學樓,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再見。

遲悠想這應該是他以前的初中,畢業走人的時候拍的。

她再往前翻,唐淨發的動态不多,大多都是風景,他的照片都拍的很漂亮,暴雨前的天空、罕見的雙彩虹、五月盛放的花牆……間或幾張已經完成的複雜拼圖和積木,練習的書法,更往前有他彈琴的照片和獲得的證書。

一個安靜的,乖巧的,有點兒文藝的小孩,遲悠想。

她滑動到最後一條的時候手機震動了兩下,退出來看見了唐淨的回複:小遲姐我剛剛在逗貓沒看手機,我中午可以,正好上次買電動車的時候說好了請你吃飯

遲悠倒是沒想起來這茬,她不在誰請誰上面多糾纏,跟唐淨約了十點半出門。

陰天,有點悶熱,感覺憋了一場大雨。

遲悠出門的時候拿了把傘,看唐淨抓着鑰匙就往院子裏車旁邊走,趕緊喊住:“坐公交去,萬一回頭下大雨了不好騎回來。”

唐淨擡頭看了看天,跑回屋裏拿了把傘。

這還是他來原城第一次坐公交,周六快到飯點的時間,人也不算少,上車只剩中間靠窗的一個座位,他很紳士地讓遲悠坐了,在一邊拉着扶手。

遲悠擡頭問他:“能吃辣嗎?”

前面的汽車按喇叭,唐淨沒太聽清,換了只手,另一只手垂下來撐在椅背上,身子往下壓了壓,問遲悠:“剛才說什麽?”

“問你能不能吃辣,”遲悠眯了眯眼睛,從上到下地打量了一遍唐淨,感嘆了一句,“你們男生長個子的時候蹿的是真的快。”

唐淨立刻站直了,顯擺似的。他初中的時候最怕自己以後長不高,雖然家裏人說他年紀小還沒到長個子最快的時候,他自己也知道,可每次排隊的時候站最前面還是非常郁悶。遲悠這句感嘆他十分受用,開心了好幾秒才想起來回答:“我吃辣還行。”

遲悠擺弄了下帽子,擡眼說:“那就好,那家的辣椒是獨門秘方,你要不能吃辣就只能喝清湯了,那可太遺憾了。”

唐淨低着頭跟她确認:“真吃麻辣燙啊?”

“怎麽?”

唐淨嘀咕:“買車省了七百呢,我就請個麻辣燙太說不過去了吧。”

遲悠失笑:“那我一會兒多夾葷菜。”

公交到二中八站路,過去的時候向萊已經在門口等着了,果然是新開業,門上還繞了一圈氣球,配着那個老舊的刻着“城東麻辣燙”的木質門匾很有幾分不搭。

遲悠進去的時候問正在忙活着燙菜的老板:“怎麽門匾還帶到這邊了啊?”

老板一聽這話就知道是熟客,望過來的時候笑容燦爛,開玩笑說:“傳家寶呢,肯定要帶着。”

正是飯點,店裏坐滿了一大半,向萊把傘和包扔到一張空的四人桌上占了位,她擡頭看一眼菜單,驚訝道:“老板業務擴展了很多啊。”

城東麻辣燙以前只賣麻辣燙,現在花甲啊米線啊炸串啊什麽都有,飲料也從可樂雪碧之流升級成了現榨果汁。

向萊問兩人:“喝什麽啊?”

遲悠端着選菜的盆擡頭看了看菜單:“西瓜汁吧,唐淨呢?”

唐淨說:“我也西瓜汁。”

向萊與衆不同:“那我要椰奶。”

菜夾好了,燙的時候老板問辣度。

向萊說:“特辣,使勁加,不用跟我客氣。”

遲悠面無表情地把菜盤子放稱上,跟着說:“也是特辣。”

唐淨理智尚存,把差點脫口而出的“我也是”改成了“中辣。”

等麻辣燙的時候,唐淨又去拿了兩份花甲和香辣蟹,順帶捎了一大把串串。

落座的時候看見向萊一臉滿足,撸着串說:“謝謝小學弟,你請你姐我也沾光。”

唐淨笑了笑,遲悠接着話說:“吃完再去微語接着戰,把開學承諾你的那頓請了。”

“微語”是二中鄰街一家甜品店,也是她倆初中時候愛去的,一個漂亮小姐姐開的店,裝修也很漂亮,紅豆雙皮奶和藍莓酸奶是一絕,遲悠到現在還經常放假的時候騎車過來買。

向萊十分感動,剝花甲的手不停,贊美道:“你們橋頭巷住的都是什麽雷鋒!”

特辣二人組吃的腦門出汗,離店的時候還在感嘆老板手藝不減當年味道還是那麽正宗,哄得老板追上來給塞了兩瓶小可樂。

唐淨對這兩人心服口服,他還是第一次一個人和倆女生出來玩,跟在後面倒也不尴尬。他往兩邊看着,街道和店面都是陌生的,這半個月他橋頭巷和學校兩點一線,原城的其他地方基本沒去過,這會兒居然難得的升起了一點要多熟悉熟悉這個城市的欲望。

遲悠和向萊性子都大大咧咧的,兩人不知道聊到了什麽,在前面笑得東倒西歪,笑完了遲悠後退兩步一把抓住唐淨胳膊往前拉了拉,怕他落單。

她笑軟了聲音,促狹地說:“走那麽靠後,丢了怎麽辦?”

唐淨無奈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他順手把遲悠歪掉的帽檐擺正,收起了自己那點兒感懷的小心思。

趕上雙休日,這種精致小店裏人不會少。

窗邊三桌小情侶,桌上鋪着試卷和習題冊,旁邊擺着奶茶和小蛋糕。借着寫作業的理由,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再相視一笑,暧昧流淌。

向萊推開玻璃門,跟遲悠抱怨:“悠醬,這才是青春吶。”

遲悠想了想,配合她:“要我去對面書店買兩本五三嗎萊醬?”

她作勢欲走,向萊兇悍罵一句“滾蛋,”又把她拽了回來。

店裏放着輕音樂,靠後的地方還空着幾個位子,向萊朝那一掃,兇悍盡收,擠出嘴角一點可愛的微笑,甜着聲音問遲悠:“吃什麽呀?”

純的像少女漫裏給男主遞情書的女炮灰。

遲悠狐疑地朝店裏看了看,跟向萊的夢中情人徐謹誠同學視線撞個正着。

最後一排的長沙發,五個人,兩男三女。

唐淨被這變臉弄得不明所以,遲悠小聲跟他說:“你向萊學姐偶遇男神了。”

遲悠心裏憋着笑,點好東西之後去找座位,那幾個女生看着眼熟,其中一個還主動跟向萊打了個招呼,很嗲的蘿莉音,揮着手說:“嗨。”

向萊心裏暗罵一句,想着你裝老子也裝,也舉起小手揮了揮,優雅而矜持:“嗨,真巧。”

他們坐那桌的斜對面,遲悠點了個冰淇淋火鍋,想趁着還沒真正入秋貪口涼。

東西上齊之後,向萊小聲問:“我剛才表現怎麽樣?”

遲悠攪酸奶,聞言說:“不錯。”

向萊望向對面的唐淨:“請男生回答。”

“啊?”唐淨根本沒注意,敷衍道:“挺……可愛的?”

向萊看穿他的敷衍,惡狠狠叉了個冰淇淋球:“吃你的吧!”

“暑假一個補習班的。”剛主動打招呼的女生在那桌解釋。

這邊氣氛尴尬,徐謹誠始終不說話,他是被旁邊那男生騙出來的,說是打籃球,見面還拖着三女生,沒有義氣極了。

女生沒話找話:“另外兩個我不認識,應該也是原中的吧。”

徐謹誠沒聽她們說什麽,視線停留在遲悠身上,帽洞上挂着的長馬尾把細長的脖頸遮掉一半,他閉了閉眼睛,想起初三畢業的夏天。

他那個不講理的母親追到人家裏叫罵哭嚎撒潑打滾,他趕到的時候已經圍了一圈的人,他心煩意亂,擡頭看見二樓窗口站着的女孩。

女孩冷着表情,居高臨下,看樓下紛亂吵鬧,眼神裏透着不明顯的厭惡。

那眼神幾乎把他最後一點自尊擊垮,他都忘了自己當時是怎樣用盡力氣把他母親拖出了那條巷子。

桌上四人的話題又轉到了徐謹誠身上,他低氣壓地随便應了幾聲,拿起手機随便滑了兩下,和遲悠待在一個空間裏的感覺讓他煩躁透了。

解鎖三次,他從位子上站起來:“我有事,走了。”

“什麽事啊這麽突然?”另一個男生還在追着問,徐謹誠已經走出了座位。

遲悠抱怨着冰淇淋球太甜了,唐淨正笑着往她碟子裏撒甘梅粉,路過的這人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撞了下他的手肘,粉撒出來一半。

唐淨擡頭,徐謹誠看他一眼,沒說抱歉,三兩步走遠了。

那眼底的敵意一閃而過,唐淨敏銳地察覺到了。

他心裏覺得有趣,面上卻沒什麽表情,從旁邊精致的卡通抽紙盒裏抽出張紙,慢慢把遲悠碟子邊的甘梅粉擦幹淨了。

他告狀:“小遲姐,這人撞我都不道歉,好沒有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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