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26章

白青染睡了多久,景熠就守着她坐了坐久。

窗外的太陽一寸一寸地升高,升高到天空的最高處,然後又一寸一寸地下落。後來天黑了,月亮代替太陽升上了天空,墨藍色的天空中零散地點綴着幾顆星星,很寂寥,很蕭條。

白天發生的事,一幕一幕,在景熠的腦海之中,已經過了無數個來回——

就像一部電影,可是比電影情節還要詭谲。

當月挂中天的時候,景熠終于有了饑餓的感覺。

準确地說,她的五感終于回歸了她的身體。

随着最後一遍過那部“電影”,最後的最後發生的事,尤其白青染的一言一行,也在景熠的腦海中清晰了起來。

曾媛當時說:“小朋友,小染需要我們。我們要同心協力。”

曾媛還說:“小朋友你看,自古紅藍出CP。”

她這樣說的時候,正把那根藍色的棒球棍戳在景熠的手邊。景熠的手上攥着的,正是那根紅色的棒球棍。

一紅一藍,藍色的上面還沾着紅色的血跡……

景熠被刺得眼睛疼,趙枭那張扭曲的臉,直通通地闖了進來。

景熠不想再面對曾媛,她不理曾媛,更丢開了手裏的棒球棍,朝白青染快步走去。

至于曾媛後來怎麽走的,甚至曾媛是否聽到了她與白青染的對話,景熠都沒精力去關注。

此時此刻,她的心裏眼裏,只有白青染的安危。

白青染失神得厲害。

景熠的個子比她矮一截,不得不仰着臉看着她:“白姐姐?”

白青染沒有反應。

景熠更擔心了,她大着膽子扯了扯白青染的袖口:“白姐姐?你還好嗎?”

比剛才的聲音大了些。

像是被從天邊喚回了神魂,白青染的雙眼漸漸聚焦,目光落在了景熠的身上。

景熠因為她的眼神,而一時之間忘了反應——

白青染像是在看她,又不像是在看她,似乎正透過她看向其他人,抑或是在搜索回憶中的某個人、某個場景。

景熠無法準确描述白青染此刻的目光,但是她知道,白青染現在的狀況很不對勁。

“白……”景熠還想說些什麽,安慰的話,或者別的什麽。

卻突然被擁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景熠整個人都被定住了,大腦瞬間宕機。

白青染,抱住了她!

這……這是怎麽回事?

景熠忘記了呼吸,忘記了反應。

她只知道,她現在正被屬于白青染的氣息包圍着,而她的臉就靠伏在白青染的肩頭。

屬于白青染的擁抱啊!

景熠從沒肖想過,做夢都沒可能夢到過:有一天,白青染會抱住她,主動的。

別說敢不敢動彈了,景熠根本就沒想這個。

她此刻腦袋裏只有一個念頭,大膽的不可思議的念頭:要是一直這樣,多好。

既然做夢都不敢夢的事情真實地發生了,不妨再大膽一些……

景熠緊張地喉嚨滾了滾,原本垂在身側的雙臂緩緩擡起,和它們的主人一樣,有些怯怯的……搭在了白青染的腰肢上,然後稍稍用力,環住了白青染的脊背。

環住,準确地說,是回抱住白青染的剎那,景熠聽到了來自心底的一聲嘆息:白青染太瘦了!再瘦點兒都能摸到骨頭了!

她一定要把白青染養得白白胖胖的。

景熠心想。

還有,如果她足夠強大,如果她足夠高,就可以把白青染抱在懷裏,理直氣壯地對白青染說——

“你別怕,有我呢!”

景熠真的這樣脫口而出。

說出口的一瞬,景熠窘迫了:她什麽都沒有,連身高都比白青染矮一截,還是個靠白青染維持生計的,竟然大言不慚地說出這種話!

換做她自己是白青染,肯定會覺得這小孩兒自不量力吹牛皮。

因為想到這些,景熠退縮了,她撤回環着白青染的雙臂,任由它們沒精打采地垂在腿側,就像她自己一樣沒精打采。

白青染也在這時松開了懷抱。

相比景熠的失落,白青染是臉上微帶紅暈,她意識到自己剛才失态了。

這小孩兒剛才也被吓得夠嗆吧?

即便這樣,這小孩兒還對自己說“你別怕,有我呢!”……

白青染的心尖上泛起一陣酸酸麻麻的感觸。

“謝謝你。”她說。

景熠錯愕地擡頭。

來不及猜想白青染為什麽微紅了雙頰,但是,白青染剛才說謝謝她!白青染這是在肯定她的存在!

景熠的雙眸重又被點亮了。

白青染看得一時失神——

那雙特別的桃花眼,眼角天然地暈着一抹桃紅色,不是如傳言的那樣魅惑人心,卻晶晶亮亮的,仿若赤子。

白青染晃神。

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油然而生。

這種感覺沒有機會蔓延開來,因為強烈的疲倦迅速侵襲了白青染。

“我睡一會兒。”她對景熠說。

景熠當然說好。

折騰了這麽久,白青染一定是累了。

這兒就是白青染的卧室。

往前走幾步,就是白青染的那張大床。

白青染卻皺眉。

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和周遭雜亂的環境,都讓她反感。

景熠自然也看出來了——

這裏根本不适合休息。

“你先睡,我馬上打掃。”景熠特別有住家小保姆的勞動自覺。

白青染眉頭擰緊。

滿地的血,景熠可能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都已經被吓壞了,還讓她打掃,太殘忍了。

“算了,”白青染無所謂地擺擺手,“不在這兒睡了。”

也許是剛才白青染主動的擁抱徹底拉近了兩個人的距離,也許是白青染說“謝謝你”讓景熠膽子更大,聽到白青染說“不在這兒睡了”,景熠鬼使神差地就接了一句:“去我房間睡吧。”

話音落地,景熠差點兒吞了自己的舌頭——

她在說什麽啊!

她住的那間客房,怎麽能讓白青染屈尊住?

“好啊!”白青染回答得特別快。

快得讓景熠差點兒又吞了自己的舌頭:她沒幻聽吧?

白青染怎麽會答應得這麽痛快?

于是就有了後來,白青染從白天一直睡到晚上。

景熠真的懷疑她幾個世紀沒睡覺了,怎麽會有人一覺睡得這麽沉這麽久?

而且,白青染真的就是沾枕頭就睡着的那種。

她枕的枕頭,就是景熠平常枕的,連帶她身上蓋的薄被,都是景熠平常蓋的。

景熠就坐在床邊,看着她枕着自己的枕頭,蓋着自己的被子,臉紅透了……

白青染醒了,不會嫌棄她吧?

一開始的時候,景熠還擔心白青染冷,沒敢開空調。

後來睡着睡着,白青染開始不安分,幾次翻來覆去得像是睡不踏實。

景熠眼看着她把職業裝外套的紐扣都蹭開了,露出了裏面純白色的真絲面料。

這樣的天氣,這麽睡肯定不舒服吧?

景熠心想。

她站起身,打開空調。

憑着這幾天剛學會的怎麽用空調,調了好半天,才算是把空調調到了滿意的溫度和風向。

折回身,景熠發現白青染已經無意識地把外套都蹭掉了半邊,半幅衣袖就挂在身上,另半幅壓在身下。

景熠鼓了鼓勇氣,小心又小心地替白青染脫下那件小外套。

說來容易,可要在不弄醒白青染的前提下,把那件衣服順利脫下來,并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最後,好不容易完成了,景熠已經折騰得滿頭大汗。

剛松了一口氣,心想白青染這回可以睡得安逸了,景熠驀地看到了白青染此時的睡姿——

白青染裏面的真絲面料原來是一件小吊帶,現在也是她上身除了內衣之外唯一的存在。小吊帶還完好地穿着,然而根本遮不住的肩膀,就這麽裸.露在了外面。

月光從窗玻璃透入,剛好籠罩在白青染的肩頭,仿佛将那只曲線柔婉的肩膀蒙上了一層薄紗,更添夢幻般的美感。

“啪嗒!”

景熠手裏屬于白青染的小外套,掉落在地板上。

一聲驚醒夢中人。

景熠這才察覺到,自己盯着白青染的肩膀,看傻了,兩只爪子都忘了用力氣。

景熠慌亂地撿起地上的小外套。

第一件事就是沖向窗戶,迅速拉上紗簾和厚實的窗簾,擋了兩層。

接着,她折回床邊,胡亂地扯着被頭,抖着手遮住了白青染的肩膀。

也不知道是遮月光,還是遮自己的淩亂的心。

做完這一切,景熠的心跳還沒恢複正常。

她坐得離白青染遠了些,別開臉,看窗戶的方向。

隔着兩層窗簾,其實什麽都看不到。

足足用了十分鐘,景熠才平複了亂得失了節奏的心跳。

她這才鼓起勇氣看床的方向——

白青染睡得很安穩,房間裏只能聽到她平緩的呼吸聲。

景熠忍不住朝着那個方向挪了挪,又挪了挪。

直到看到白青染的睡顏。

窗外的月光比之前更亮了些,室內氤氤氲氲似明似暗。

景熠屛住呼吸,用目光描摹着白青染的模樣。

睡着了的白青染,少了清醒時候的淡漠,更添了恬靜柔美。

她的睫毛很長,此刻就安靜地貼服着,和它的主人一樣安靜。

太.安靜了……

景熠沒來由地心裏咯噔一聲:白青染不會一直這麽睡下去吧?就像童話中的睡美人……

可是,沒有王子來吻醒她,怎麽辦啊?

曾媛:那你親她啊!多簡單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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