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25章
白青染的卧室裏,地板上趙枭像一條死狗似的,趴着不動。
他身上流出的血已經弄髒了地板,白青染眉頭擰起。
曾媛像是沒看到那幾攤血跡,就這麽踩着趙枭的血,再次在趙枭的旁邊蹲下、身。
這一次,她的手裏還拿着一沓文件。
景熠遠遠地看到那沓文件的封皮上,寫着幾個字:離婚協議。
“簽字吧。”曾媛對趙枭說。
仿佛要和趙枭離婚的是她,而不是白青染。
趙枭費力地擡起腦袋,一只眼睛已經被血糊住。他瞄了一眼文件封皮,緩緩地搖了搖頭。
曾媛冷笑:“簽字,還是死,選一樣。”
就像是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白青染的眉頭擰得更緊,景熠擔憂地看着白青染——
一個能随口把讓別人“死”說出口的人,就常常在白青染的身邊,景熠不能不為白青染擔心。
趙枭剛被曾媛胖揍了一頓,渾身都是傷,現在聽到曾媛說話,都膽戰心驚,再聽曾媛以死威脅,更被吓壞了。
現在于趙枭而言,沒有什麽比活着更要緊的。
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曾媛體貼地把簽字筆遞給他,還特別周到地替他翻到簽名頁。
就在趙枭的手裏的簽字筆就要落在簽名處的時候,白青染搶前兩步,一把奪下簽字筆,扔在地上。
趙枭被打得沒力氣,簽字筆在紙面上畫下了一道一寸多長的黑色痕跡。
“嗒”的一聲,簽字筆掉落在地板上。
趙枭費力地仰臉,期待地望向白青染:“老婆……”
他以為白青染後悔了,不想和他離婚了。
曾媛挑眉,扯了扯嘴角:“沒關系。複印件有的是,筆也有的是。”
她朝身後的西服壯漢遞了個眼神,壯漢馬上畢恭畢敬地遞上一份新的離婚協議書,以及一根新的簽字筆。
白青染臉色沉郁,掃過西服壯漢。
西服壯漢繃緊了身體,往外遞協議書和筆的動作就僵硬了。
白青染冷冽的眼神盯緊了曾媛:“你不會不懂法吧?”
曾媛似是耐心十足地瞧着她:“小染想說什麽?”
白青染:“一方受脅迫簽的離婚協議,是不受法律認可的。”
曾媛笑笑:“小染懂得真多。”
說着,話鋒一轉:“我脅迫你了嗎?”
這句話是對趙枭說的。
趙枭原本存着一線希望的,聽了曾媛的話緊閉了嘴。
是不是脅迫,不言而喻。
曾媛再次扯過那根藍色的棒球棍,杵在趙枭的眼前。
趙枭現在看到這東西,心肝都顫——
他唯一還能視物的眼睛,已經看到了棒球棍上紅色血點。
那是他的血……
“我……我能看看……看看具體內容……嗎?”趙枭哆嗦着聲音,哀求。
他現在是真的明白了:簽字和死,他只能選一樣。
趙枭不想死。
曾媛嘲諷:“你看得見嗎?”
趙枭動了動嘴唇,卻被曾媛搶白:“我可以念給你聽。不過啊,念不念也就那麽回事。”
她說着,嘩啦嘩啦地翻着離婚協議:“這麽多頁我念着也怪累的。無非就是簡簡單單一句話:你,淨身出戶。”
“不!我不能……不能淨身出戶!”趙枭急了,連身上傷口的劇痛都顧不上了,“我沒過錯!我為白家做事這麽多年,沒有功勞還有苦勞!老婆!老婆你不能這麽對我!”
他雙手胡亂地抓着,試圖抓住白青染的手,哪怕只抓住白青染的一片衣角也好。
被白青染不着痕跡地躲開。
曾媛唇角微彎,對白青染迅速躲開的動作顯然特別滿意。
她用看一條喪家之犬的眼神看着用盡了力氣,卻什麽都沒抓住,最後萎頓在地板上的趙枭:“你不過就是白家的一條狗!還想要什麽?呵呵!”
說完,曾媛認真地看着白青染,聲音卻溫柔了下來:“遠航也有你姐姐的一份,我會替她守着。誰也別想奪走!”
說到後面,語聲中帶出了幾分淩厲。
白青染皺眉,啓唇想說些什麽,最終還是選擇了什麽都沒說。
就在這時,委頓在地的趙枭,不知被觸動了哪根神經,突然大叫起來:“姐姐?老婆!老婆!我知道你姐姐的下落!在E國!老爺子當年讓我……啊!”
趙枭的話未說盡,就被曾媛一棒球棍抽在了腦袋上,直接昏了過去。
白青染吸氣,再次退後兩步。
曾媛低頭看看仿佛死去的趙枭,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擡眸尋找白青染的目光:“小染,你別怕!”
她沖白青染露出一個微笑:“他還活着……小染你為什麽用那種眼神看着我?”
白青染恍然回神,意識到自己剛才的眼神可能流露了內心的真實想法,立刻正色,又變回了那個慣常淡漠的她。
曾媛依舊朝她笑:“你別害怕。我只是……只是不想聽到你姐姐被這麽惡心的人提起。”
曾媛的笑容中摻雜了幾分苦澀,以及對于往事的回想:“她那麽美,那麽好……她怎麽可以被趙枭這種人提起……”
白青染心情複雜地看着她——
曾媛的眼神,是無比懷想一個人的時候,才會有的眼神,白青染懂。
曾媛說到最後,語聲哽咽,眼中隐隐有淚光閃動,不是作僞。
可是……
曾媛的情緒去得很快,自嘲:“是我失态了,小染。沒吓着你了吧?”
白青染垂下眼,沒回答。
曾媛馬上喝斥幾個保镖:“弄髒了大小姐的地板,你們沒看到嗎!”
幾個保镖忙唯唯諾諾,七手八腳地上前,架起已經不省人事的趙枭往門外拎。
白青染:“你要把他帶去哪兒?”
曾媛無辜攤手:“當然是送去醫院啊!”
特別周到地又說:“你看他現在的狀況,送去公立醫院,要是醫生問起來難免麻煩,搞不好得把警察招來。小染你也不想給遠航集團惹麻煩吧?”
“所以呢?”
“所以,”曾媛龇牙,“我把他送去私人醫院啊!那兒的安保齊全,保證不會透漏風聲。小染你什麽時候高興,什麽時候搭理他都行。人我替你看着,放心!”
白青染扯扯嘴角:“你想得可真周到。”
“那是!”曾媛順杆爬爬得溜,“為了小染,我什麽時候不是想得特別周到?”
還順手表了一波忠心:“為了小染,我可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白青染笑笑,不置可否。
曾媛指揮着幾名保镖擡着趙枭,往門口走。
景熠見證了整件事,這會兒還呆站在門口,差點兒被撞上。
曾媛不樂意了:“诶我說你們幾個,沒看見小朋友嗎?”
幾個保镖原本對景熠兇神惡煞地瞪眼睛,嫌這小孩兒礙事,聽曾媛這麽說,馬上對景熠點頭哈腰的,小心翼翼地從景熠身旁蹭了過去。
他們再躲,門口就那麽大地方,幾個壯漢加上一個趙枭,景熠怎麽可能看不到趙枭滿臉滿身的血?
好像頭骨都塌了半邊……
那張扭曲的臉上移位的五官,讓景熠看得膈應又驚恐。
直到趙枭被擡到了一樓,一個高挑的身影才擋住了她的視線。
“吓着了吧?”曾媛說。
景熠擡頭看她。
如果真怕吓着她,早就該沖過來擋住視線,而不是等到她把一切都記在了腦袋裏,才出現。
假惺惺的。
曾媛像是根本沒看到景熠嘲諷的眼神,她甚至親昵地拍了怕景熠的肩膀。
景熠一時反應遲鈍,沒躲過。
曾媛語氣沉重:“小朋友,小染現在需要我們。我,還有你,我們得同心協力。”
聽到白青染被提起,景熠突然驚醒一般。
她擔憂地看向屋內的白青染,神情呆滞地看着一地血污的白青染。
夜晚,城市的某處。
十七八歲的少女手中執着畫筆,面對着畫板塗塗抹抹。
曾媛背倚着飄窗,專注地看着她,口中絮絮地說着。
“同心協力?”少女停筆,失笑,“你說,你要和她同心協力?”
她的容貌很出衆,是放在人堆裏也會被一眼發現的出色。她穿着簡單的T恤牛仔褲,渾身透着陽光的味道,讓人只看一眼,就覺得明媚幹淨。
曾媛含笑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件最滿意的作品。
“我是這麽說的。”曾媛難掩嘴角的笑意。
少女切聲:“你真是這麽想的?”
“怎麽會呢!”曾媛趕緊回答,“我只會和我們亭亭同心協力。”
被稱作亭亭的少女不為所動:“怎麽同心?怎麽協力?同心協力讓你高.潮.疊.起嗎?”
澀.氣的話,從這麽一個陽光的人的口中說出,別有一種惑人的意味。
曾媛已經忍不住站起身,朝着少女走去。
她抽走少女手中的畫筆,身體向少女的懷裏靠。
“我還沒畫完呢!”少女不忿地推搡曾媛。
曾媛笑得魅惑:“那就在我身上畫……”
尾音帶着鈎子。
少女睨她,目光落在她的衣服上:“去洗澡,髒!”
曾媛知道自己的衣服上還沾着血跡。
趙枭的血,已經幹涸成了褐色的點。
曾媛不以為意:“這有什麽?上次你不還拿鞭子抽我來着?要不……”
曾媛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要不,這次我演罪犯,你演警察,你拷着我……”
少女嫌棄地拿眼白看她:“你變.态嗎?口這麽重?”
曾媛笑得更得意:“是啊!我就是變.态啊!你怕不怕,嗯?”
說着,抓着少女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景熠:城裏這麽開放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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