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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蘇婉知道她這是打算放棄了，給她五分鐘又何妨，正準備擡腿走人。周予肖卻是倏然開口：“有什麽話直接說就是。”

蘇婉忍不住輕笑，遂做了更是溫婉體貼的模樣：“你們總歸在一起過，肖小姐有些話想說，我還是回避一下吧！”說罷，就轉身走了。

在一起過？

竟已然成了在一起過！

肖青青恨不能咬碎了牙齒，偏還要逞着強，不能在面上露出要人可憐的軟弱來。

她上前幾步，距離周予肖略近一些，卻還是有着兩三米的距離。原本，這就是一間私人醫院，病房也是vip單床病房。房間很大，愈發襯得她這般站着有股凄涼之色。

她沒敢看周予肖的眼睛，只是站直了身子，目光微垂，落在他身上的被子上。

肖青青緩緩說着默念了大半夜的話：“我大約知道我們怎麽突然就這樣了，只是如果我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大概會希望自己從來沒來過魔都。”

“來之前，我以為我會有很多東西要收拾，可是周予肖，我來的時候是一個行李箱，現在也不不過是多一個而已。”她終歸是沒給自己添太多行李。

她感嘆着：“細算下來，其實除了那對玉镯，我也不欠你什麽。我放在客廳的茶幾上了。”

“你什麽意思？”周予肖猛地坐直了身子，“你要走？”

肖青青這才擡起眼，眸中晶瑩到底是沒能忍住。

她輕笑着：“這個問題我只問你一次。”說着，又是深吸了一口氣，“我們不搞虐戀情深那一套，你不是我文中的男主角，我也不是和你拍戲的女演員。我只問你一遍，往後餘生，你都是周時易不再是周予肖了對不對？”

他知道她對待從前的态度，因而忽然就慌了，若他也成了從前，肖青青是絕不會回頭的。

周予肖慌忙跳下床，赤腳走到她身邊，猛然伸出的手卻是又停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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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或離開他，她會過得好呢？他是不是就該放手？

“如果我說，讓你再等一等我呢！”他等了五年才能夠擁入懷中的女孩，若是就這麽走了，他這一生怕是再也不會笑了。

“怎麽等？”肖青青擡起頭，蓄在眼眶裏的淚水因着這一擡頭才沒有落下，卻是直直地撞進周予肖眼裏。“你不要告訴我，你有不得已的原因，你是為了我好，所以推開我，選了蘇婉。你應該知道，如果真的為我好，應該讓我和你一起面對。還有，同樣的坑我只會掉進去一次，許志如是，你也一樣。”

周予肖久久地凝着她，無法開口告訴她，再等一等好不好？等他走出心理障礙。

肖青青答應過，會一直陪着他，但這次是新的原因。他不敢開口。說了，不必他推開肖青青，她自個就走了。

肖青青見他不應聲，忽而覺得這麽廢話，越發是可笑。遂側過臉輕輕地笑了：“算了，只是到了最後，你能不能告訴我，選擇蘇婉的原因是什麽？”

周予肖緊咬着牙，仍不作聲。

肖青青苦笑：“因為她也需要你的保護，就像當初你想保護我一樣，是嗎？”

周予肖一只手擡起，輕輕扶住她的下颌，拇指細細地摩挲着她的唇。他剛才竟是沒看見，她的唇似乎幹裂了。

肖青青有一瞬的失神，随即迅速後撤一步。

他對她，似乎留有餘情。可是那又怎樣，繼續留下來，讓他選擇，還是讓他齊人之福？

肖青青還是希望，周予肖永遠是她心裏會閃光的樣子，而不是如那些渣男一般惡俗。

她抽了抽鼻子，做最後的告別：“周予肖，如你所願，我愛你，愛過你。再見！”

再也不見。

她做好了真的離開的準備，可當周予肖真的一句挽留都沒有，淚水還是滂沱而下。

直至門外真的傳來行李滾輪行走的聲音，周予肖方才猛地推出門：“肖青青！”

他大聲叫她的名字。

然而那道纖弱的背影只是遲疑了下，卻是沒有停住。

周予肖飛奔過去，終是在她拐角前攔住她。“這是你第一次說你愛我。”他雙手緊握住她的手臂，望着滿臉淚痕的肖青青，滿眼都是不可置信。

他知道她大概要走，但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拎着行李過來的。

最緊要的，卻是那一聲“我愛你”。

“一直都愛。”肖青青聽見自己低啞的嗓音，“可是，我絕不會回頭。”

這一天，她若是走了，以後不論周予肖告訴他什麽樣的苦衷與緣由，她都不會再回頭。

她上學的時候看過不少狗血的電視，主角之間因為各種誤會被迫分開，而女主承受着男主一次又一次的傷害，最後還是原諒他。

那時候肖青青就想，這是被害妄想症嗎？若是換做她，只一次，她就不會再回頭。

因為當那個人選擇傷害你的時候，本質上來講，你就已經不重要了。

肖青青拿開他的手，錯過他，正要大步離去，忽然就聽到他的沉沉的嗓音；“我有暴力傾向。”

肖青青渾身一僵，回身的剎那，又望見他仍光着腳。

這醫院雖說是中央空調始終開着，但也耐不住這樣光腳落在地面上。

周予肖見她回過身，方才愈是嗓音低低道：“是那一晚的事，羅醫生告訴我，如果我不能被治愈，時日久了，也許會變得像我爸一樣。”

“不見我，是怕傷害我？”肖青青小聲道，言語間略有些遲疑。

“嗯。”周予肖垂了垂下颌，仿佛是個犯錯的小學生。

肖青青頓時又哭又笑，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胸口：“周予肖，你玩我呢，還是拍偶像劇呢！”

周予肖錯愕地擡起頭，眼前不只是她的眼淚，還有突然綻開的笑意。

“跟我回房間。”肖青青不由分說，就自個推着行李箱往他的病房走去。

周予肖又是遲鈍了片刻，方才趕忙跟上。一進門，就被人抓住手，給帶到床上。及至床邊，周予肖仍是滿臉不解，不曉得肖青青到底是要如何。要走嗎？看着也不像。可若是原諒了他，怎麽又突然板起臉了？

“上去。”肖青青冷臉看着他。

她這一夕間經歷了人生的大落大起，和前幾日的大起大落一般。都仿佛做夢一般。可她的心始終在疼着。不論失去，還是複得。

周予肖這才乖乖地坐到床上，像極了等待老師批評的小學生。

“把腿放上去。”肖青青又道，周予肖趕忙乖乖做了。肖青青抽了紙巾在他身旁坐下，身子背對着他，開始給他擦腳。

周予肖身子一僵：“青青，你……”

肖青青懶懶道：“洗澡這種事你都幫我做了，我幫你擦擦腳怎麽了。”

“青青……”

“你這次請假幾天了，快要殺青了，一直這麽請假可是影響你的信譽。”說罷，身子忽然被人緊緊地擁住，他的下颌緊緊地挨着她的肩，“你不生氣了？”

這幾天，他知道她過得不好，他也是一樣。

當他從羅醫生口中知道，這樣下去，他可能會有暴力傾向。當時就怕了，青青說過的話他記得很清楚。她曾被她哥哥打過一次，她最懼怕就是家庭暴力。

如果讓她知道，她自己逃跑。倒不如，他主動推開她。等他治愈了，他們就還有一絲可能。

肖青青手指一頓，給他擦幹淨手将紙巾丢了，這才又給他蓋上被子。

她在他懷裏轉過身，淚水盈盈，偏又瞪着他：“知道我會生氣還這麽做？”

“我怕你會走。”周予肖凝着她，仍是後怕。“你曾經說，如果我有暴力傾向，你肯定就走了。”

你趕我走，我就不是走了？

“你還委屈了？”肖青青一拳垂在他的胸口，“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我以為我們真的要分開了。”

肖青青再是忍不住，在他面前大哭起來，沒了一絲形象。

周予肖趕忙緊緊地抱住她，手掌輕撫着她的背：“不委屈不委屈，是我讓你難過了，我們不哭了好不好，再哭下去妝就花了。”

肖青青抽抽着鼻子，果然好了一些，從他懷裏掙脫出來便哼哼着：“你以後再敢這麽玩，你留我也沒用。”

“而且，我和你在一起過，以後怎麽還嫁的出去？”

周予肖愣了：“啊？”

肖青青扁着嘴，又有要大哭的趨勢：“你太好了，我以後指定看不上別人了。”

周予肖倏然被她逗笑了，仿佛這許多天的陰霾也一掃而空。

周予肖緊握着她的手，溫聲道：“這部戲最初就是蘇婉所編寫，後來部分內容也是經過我的建議作出二次修改。她太清楚，有過那些經歷的主人公，在面對一些情形時會怎麽做。那一晚，我的确是沒有控制住自己，差一點就給那個男人造成不能挽回的傷害”

“我明白。”肖青青抹了眼淚，“我知道你想要保護她，不是因為她是蘇婉，而是在當時的情形下，你想要保護你的媽媽。因為你曾經沒能保護，當你有了能力，你很想保護她。”

“……青青。”她還是懂他，一直都懂。

肖青青道：“你當時就應該告訴我，我可能會有點吃醋，但我可以理解。”

“可我的暴力傾向？”周予肖小心翼翼地凝着她，心下仍是擔憂。若是相同的情景沒有預料的突然再次發生，他不确信能否控制自己。

“你會打我嗎？”肖青青反問他。

“當然不會！”周予肖倏然揚聲，發誓一般，“絕對不會。”

“如果有一天我不小心欺負了你在意的人呢？”肖青青忍不住唇角微揚。

“你會欺負你自己嗎？”周予肖煞有介事地看着她。

這會兒曉得說好聽的了。

肖青青懶懶道：“那如果，我傷了蘇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