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失之毫厘謬千裏
失之毫厘謬千裏
趙澄櫻要把房子敲定下來,越快越好!
何威威是對的,不應該出門,不能出門!
四人馬不停蹄趕往居委會,期間誰也沒再提起程葵的名字,她的下落生死,暫時沒有人能抽出時間精力去關心。
居委會的情況和平時截然不同,無論是負責接待的大媽還是坐在格子工位裏忙忙碌碌的其他工作人員,都放下了手裏的工作擠在窗戶前面,安安靜靜地翹首往外看,連四人進門都沒能讓他們回頭,還是趙澄櫻開口叫人,才把他們的魂拉回來,默默回到各自崗位上。
大媽揚起笑臉,敷衍地将四個空的紙杯擺在茶幾上,迎着趙澄櫻複雜的目光一派坦然:“我看你們也沒什麽心情喝茶,就走個過場吧。”
“……”
她的态度越來越敷衍,四人也不敢表達不滿,勉強地扯了扯嘴角。
對方表現得這麽明顯,也沒有拉家常的必要了,趙澄櫻開口直奔主題:“姐,我們要租房,錢已經準備好了。”
說完朝應銘示意一下,兩人同時拿出疊得整整齊齊的五千塊錢,擺在茶幾上。
從趙澄櫻說要租房的時候大媽臉上的笑容就誠心起來了,只是看清茶幾上兩沓紙幣的厚度時眸中又閃過了一絲疑惑。
“這是……”
趙澄櫻道:“這裏一共是一萬塊錢,我們租兩套房。”
大媽擡手拿過錢,手法極其娴熟地點了一遍,又翻過面來點了第二遍,确認數額沒有錯,點點頭。
“可以,五千一晚,你們要租兩套,那這一萬塊今晚就沒了,明天若要續租,得再來辦一次手續。”說到這裏,她還特意提醒,“跑來跑去也麻煩,你們要是想多住幾天,不如一次性把錢交了。”
應銘打了個哈哈:“我們還沒決定好呢,如果有需要,只能明天再麻煩你們了,不好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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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媽不介意地擺擺手,把鈔票一卷塞進上衣的口袋裏,然後腿往前一抻,從緊身小腳褲的褲兜裏掏出一串鑰匙,取其中兩把下來。
“這兩個房間可以吧,12棟201和202,同一層,方便你們走動。”
趙澄櫻欣喜,立即點頭。
不用多費口舌就能租到相鄰的房子,簡直不要太好!
說定之後,大媽叫格子工位裏的人拿出租賃合同給他們簽字,趙澄櫻和應銘再三确認合同和現實生活中的沒有區別,也沒有肉眼可見的陷阱後,工工整整寫上自己的大名。
大媽等他們簽完,又從口袋裏掏出一枚小小的印章,習慣性地呵了兩口氣,啪啪蓋在合同的租賃方上。
“一人一份,給。”
和物業單方面收着協議不同,居委會的流程相當正規,不但給了合同,連現金收款的收據都出具了。
暈暈乎乎離開居委會,趙澄櫻又把合同翻了一遍。
日頭偏西,在色調加深的陽光中,她緩緩移動的手指停在了之前沒看清楚的租賃方印章上。
紅色的印章上篆刻的不是文字,而是兩個形狀鮮活生動的小太陽。
“這……”
她和應銘對視一眼,後者拿出收據,發現收據上蓋的財務章是居委會擡頭的。
“應該沒事,收據上也寫明了收款用途是房租,或許這兩個太陽形狀的印章就是居委會的合同章。”
兩人重新收好合同和收據,目光落在身邊面色灰敗的何威威、張家河身上。
應銘沉吟片刻,道:“還有時間,要不我們再……”
不等他說出後半句,還沒有着落的兩人立刻驚慌地拒絕了。
如果沒有程葵那檔子事,應銘這個提議再好不過,可現在……他們覺得還是不要亂晃得好!
他們的表現讓趙澄櫻心底越發看不上了,忍了忍沒把眉頭蹙起來,換上關懷的口吻問:“那你們有什麽計劃?”
何威威聞言,期盼地看向趙澄櫻,欲言又止。
其他人不知道趙澄櫻還有五千,可他知道啊!
這人眼底的祈求太好猜,趙澄櫻神情冷然,自然地避開視線,看向張家河。
張家河從上午受挫至今,多少是有點想法的,頓了頓道:“我在超市裏看到過帳篷,實在不行,就在你們那個十二號樓下面,紮個帳篷。”
要不是居委會正常工作時間截止到晚上十點,他絕對要在居委會門口過夜。
畢竟無論他怎麽得罪姜曜,居委會這邊都沒有對他出手的打算,只要自己不再做多餘的事情,或許能夠借光避開夜晚可能出現的危險。
而何威威也在張家河開口的同時清醒過來。
是了,趙澄櫻手裏是還有五千,可沒有着落的卻有兩個人,自己就算揭露了趙澄櫻有餘錢,後者也拿出來了,但那錢能花在自己身上嗎?到時候,到時候要是給了張家河……他獨自一人流落在外只會更慘!
這樣一想,他又猶豫起來。
或許,可以跟張家河在一起,先看看情況?
接下來四人湊了餘錢去超市買了帳篷,而後一起去12棟看房子。
新房間除了有些空蕩,別的方面都很正常,張家河已經打定主意今晚要在外面過夜,便提出要從現在開始睡覺,今晚就不睡了,以防突發情況。
何威威考慮一秒就決定照做,而只要這兩人不纏着說今晚要留在房子裏,趙澄櫻二人也沒有意見,等他們走進卧室後留在客廳說話。
趙澄櫻手指一動,從沒有任何回複的群裏退出,擡起頭來。
“當時程葵的慘叫是從6棟方向傳過來的,我們到12棟雖然盡力避開了那邊,但有眼睛都能看到四周。”
“一路走過來,我們沒有遇到任何看熱鬧的人,就算我們先去居委會耽誤了十分鐘的時間,看熱鬧的人群也不會散得這麽快,更何況我們也沒有聽到任何議論聲。唯一的可能就是所有人都像居委會那群人一樣,最多站在窗戶門口安靜地看幾眼。”
應銘也注意到了,點頭表示同意:“昨天姜曜塗鴉的熱鬧他們都趕到現場去看了,這次的事情明顯比之前更具談資卻沒有人去,這些本土居民之間一定有某種共識。”
趙澄櫻拿出寫了規則的紙條,又在從各個房間裏轉移出來的物資包裏找出一只筆,低頭和應銘一邊讨論一邊勾選起來。
二十分鐘後,紙條上圈圈劃劃出了許多內容。
1、小區樓房一共12棟,每棟13樓,不(劃掉)存在13棟,也不(劃掉)存在14樓,如果有人向你宣講13棟或者14樓的相關事件,請立即向保衛科舉報(不能向保衛科舉報,因為沈當歸就是14樓的主人之一,他應該不會希望其他人靠近他的住所);
2、居委會位于1棟101室,此辦公地點不(劃掉)會搬遷,且二十四小時有人值班,如果你看到居委會門窗緊閉,并且貼有新地址指示标簽,請立即離開,回家躲藏至次日早上八點方可出門(劃掉,可尋找居委會工作人帶領進入值班室);
3、小區內沒有人會拉小提琴,如聽到現場拉動的小提琴聲,請立逃離現場,回家躲藏至次日早上八點方可出門(?);
4、玫瑰園屬于私人領地,不對外開放,如果你不小心闖入其中,請立刻趴下四肢着地,假裝自己是一只可愛的大狗,爬行離開(沒有挂謝絕參觀牌子的時候可以嘗試入內);
5、除超市、社區醫院外,小區內禁止一切涉及金錢的交易,如果有人誘導你這麽做,請狠狠地拒絕他,并羞辱他(可以拒絕,最好不要嘗試羞辱);
6、如果您在小區內遭遇到毫無緣由的霸淩,請向社區工作人員求助,但請注意,社區工作人員都配有工作證,如其沒有工作證明,請不要相信他,并向保衛科舉報(和保衛科、社區工作站沾邊,不考慮);
7、作為一名臨時住戶,請不要過多打擾物業(不明);
8、小區內牆面禁止塗鴉,如果你不小心看到有人在做這件事,請立刻低頭離開,不要去看塗鴉內容(照做安全);
9、愛護小區環境人人有責,小區地面不允許出現垃圾,如發現地面出現垃圾,請立即通知物業進行清理,不要自己動手(?);
10、鄰裏之間産生矛盾是很正常的事情,做你自己的事情,不要圍觀(照做安全);
11、如果有人請求你給他一支玫瑰,一定要滿足他(?);
12、谄媚是一種至關重要的品德,你應該像一片塵埃,遵循着恒星引力的軌跡旋轉(?)。
13、務必謹記你是一個接受過良好教育的人,堅決不做存在道德瑕疵的事。如果已經做了,請确保你的罪行足夠隐秘,不被發現(?)。
14、錢財不是萬能的,但有時候,它能幫你解決靠自己無法解決的麻煩(正确)。
15、玫瑰從不吝于散發芳香,供人觀賞,但請注意把握分寸(或許指的是玫瑰園?)。
16、千萬不要相信口口的任何話(目前最大嫌疑人為社區工作站傅醒)!
從頭理下來,趙澄櫻的筆停在規則十四上,重重點了兩下。
“我忘記之前有沒有提過了,就是……你覺不覺得這四條,放在這篇規則裏有些格格不入? ”
然後筆尖從十二,圈到十五,将這四條規則框在一起。
“它們一點兒也不像怪談世界的規則,很空,很抽象,更像是……”趙澄櫻絞盡腦汁想出一個詞,“規勸?”
應銘把四條規則重新閱讀一遍,提出:“可是十二和十三,多少有點沖突吧?”
“如果是針對性的規勸呢?”趙澄櫻思路打開來,“之前兩個國家被選中者經歷的怪談世界,不就有對A為假,對B為真的規則嗎?而且我越是想,越是覺得我們經歷的這個怪談世界不對勁。”
她看向應銘,眼底深藏不安,一字一頓道:“太安全了,不是嗎?”
應銘抿唇不語。
趙澄櫻将紙和筆扔在對面茶幾上,低下頭雙手插在濃密的長發間,狠狠地抓了兩把。
“太安全了,真的太安全了,無論我們是照規則做了,還是沒有,我們最終都是安全的!”
“可前面兩個國家經歷的怪談世界明明不是這樣的,他們做錯了選擇就會遇到巨大的危機,雖然很可能會死,但也會在脫險後獲取到足夠的信息,而我們盡管安全,卻更無知,根本看不見生路在哪兒!”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音調卻因情緒的失控變得尖銳。
“我不想坐以待斃,可又什麽辦法都沒有,我真的……”
趙澄櫻第一次在人前流露出脆弱,如山的壓力随之來到應銘這邊。
他狠狠給了自己的腦門兩下,讓自己同樣開始崩潰的心平靜下來,試圖順着趙澄櫻的想法繼續往下分析。
如果他們經歷的這個怪談世界跟前面兩個國家經歷的不同,那麽抛開怪談世界這個已有的認知去思考看看呢?
特別圈出來的四條規則教的是為人處世的道理,針對性的規勸,針對不同對象或事件,四條規則,四個對象……
應銘腦海中靈光一現。
四個。
社區工作站,保衛科,居委會,物業。
他抄起筆,激動地扒拉過紙在空白的地方寫上這四個職能部門。
“你看看,這四條規則對應四個部門,能不能說得通?”
趙澄櫻擡起發紅的眼睛,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過了一會兒,略顯沙啞的聲音響起。
“……程葵對傅醒求饒時提到過一句,她沒有做錯過任何事,張家河說他被社區工作站拉黑,是傅醒因為姜曜的緣故敵視他,這兩者都提到了錯事,對應第十三條,說得通。”
應銘也是這麽想的,于是把規則十三和社區工作站連在一起。
“錢財不是萬能的,但我們用錢解決了留在小區的問題,這一條對應的,應該就是居委會了。”
規則十四和居委會連在一起。
“保衛科和物業……”筆往上移,停在規則十二上,“保衛科那個沈當歸,完全就是一副順我者昌的小人嘴臉,在我們關系惡化之前,如果對他做低伏小恭恭敬敬的,或許這一系列事情都不會發生了。”
趙澄櫻點點頭,看着他把規則十二和保衛科連在一起。
筆尖最後來到規則七不要過多打擾物業這一條劃了劃,又回到規則十五劃了劃,應銘繼續道:“有沒有可能這裏的玫瑰不是特指玫瑰園,而只是一種描述方式,可以代入物業?”
“物業作為聘請我們過來的人,的确在器材失竊後讓我們遇到了進入怪談世界以來最大的麻煩,但他們行為是最板正也最明确的,和姜曜那群人界限分明不說,還給我們透露了不少信息,好像只要我們把握好分寸,不把他們卷進是是非非裏,他們也不吝啬拉我們一把。”
這樣就都對上了。
不過趙澄櫻還是覺得有哪裏不對,根據連好的四條規則指向規則十六。
“如果不能相信的人是傅醒,那不是和社區工作站的對應規則又沖突了嗎?如果社區工作站是這種眼底不容沙子的部門,傅醒不應該滿口謊言啊?”
“不,你忘記了一點。”應銘已然想通一切,搖搖頭,“規則不都是正确的,如果社區工作站對應的規則十三,應該是完全相反的呢?”
趙澄櫻沒太理解,困惑地看向他。
“程葵是什麽樣的性格,大家在一起兩天了多少都有了解,要說道德方面,這個房子裏的四個人沒一個比她強吧?張家河……”應銘适時壓低聲音,“他的毛病真說起來,算得上我們五個人裏最糟糕的了吧?你想想,都單獨對上過傅醒,怎麽出事的是程葵,張家河卻只是挨了幾句諷刺的話就回來了?”
趙澄櫻遲疑:“你的意思是,社區工作站的人反而更不能接受更有道德的人,程葵出事很可能是做了好事被他們看到了?”
“是。”
“可他幫過你啊?”
“對,所以我之前一直都沒懷疑過他,現在想想……或許他就是用這種方式麻痹我們,然後給我們設下會觸發他們規則的陷阱,請君入甕!”
完全對上了。
前兩個國家遭遇的怪談,不就是迷惑選中者去觸發他們的規則來收割生命的嗎?
趙澄櫻一個哆嗦,終于找到怪談的感覺,渾身寒毛都立起來。
“那我們……”
應銘完全明白她想說什麽,直接接話道:“遠離社區工作站和保衛科,有錢可以打居委會的關系,走投無路時,不妨去物業那裏找提醒過我們的工作人員賭一賭。”
“在此之前,我們還應該弄清楚一件事,在這個小區裏生活下來的普通人,到底是憑借什麽樣的共識活下來的。”
趙澄櫻恢複過來,漂亮的眼眸中再度放射出驚人的光彩。
是的,現在的他們脫離了攝影師身份,不需要為了拍攝四處冒險,只是一日三餐吃喝拉撒的話,和正常的居民又有什麽分別呢?
“就目前我們接觸過的人裏,首先可以排除社區工作站,保衛科,其次……居委會和13棟有牽扯也不考慮。”趙澄櫻開啓排除法,“物業看起來是最好的選擇,但他們這個部門氛圍怪異,不排除工作人員裏混有怪談,再加上規則七,能找其他對象解決的,還是別冒險了。”
應銘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想摸清楚那個共識,最好還是找低調的,跟這些職能部門都沒什麽牽扯的小人物。”
只是這個小人物該怎麽去找,又是一個問題。
窗外夕陽西下,當暖黃的光線在綠化帶中一棵松柏樹梢上落幕,趙澄櫻看向應銘,問:“你說,社區醫院是服務人類多一點,還是服務怪談多一點?”
應銘恍然大悟,左手握成拳頭,在右手手掌上輕輕敲了一下。
“怎麽把這個地方給忘了?”
趁着時間還早,兩人立刻收拾自己出門,直奔位于9棟102室的社區醫院。
天還亮着,兩人壯着膽子一鼓作氣沖進門內。
社區醫院說是醫院,看它所在的位置就知道其實就是個小衛生所,還是只有一個醫生的那種。
兩人入門先是看到一片裝滿了藥品的玻璃櫃臺,往後看是棕色的實木藥櫃,右邊是白花花的牆面,左側區域半開放,設了兩排三連座的不鏽鋼椅子,幾個輸液架擺在走廊那一側的牆壁邊上,不遠處還有一臺飲水機和寫着衛生兩個字的不鏽鋼垃圾桶。
此時空無一人的坐診臺在藥櫃平行過去的左側,與藥櫃中間隔着一條通向裏間的過道,裏間拉着天藍色的簾子,隐約傳出陣陣交談聲。
兩人靠近了些,交談聲逐漸清晰。
“……我不行,我睡不着,真的睡不着。”
“……這種癢,它從心底鑽上來,它太癢了,你說我怎麽睡得着?!”
“說了多少次了,解決心因性疾病的最好方法是什麽?”另一道不疾不徐的聲音響起,“是不去想,你就當沒這回事,它自然而然就不癢了。”
“可明明有這回事啊!”
“呵呵,不如我們還是換個話題聊吧。”
“行吧,我最近……”
随着兩聲咳嗽過後,裏面的聲音忽然變得很低,趙澄櫻二人聽不清楚,踮起腳尖又往裏靠了幾步。耳聽着聲音又開始變清晰,兩人站在簾外,自認為悄無聲息地放下腳跟。
然而就在他們放下的瞬間,裏間半點動靜都沒了,再下一秒,簾子從裏面拉開,八目相對。
心下一沉時,趙澄櫻也完全看清了裏間的情況。
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身材微微發福,模樣斯文白皙,和現實生活中常年不見天日的醫生形象沒有區別,此時正略帶疑惑地看着自己二人。
裏間另一個人則是年約三十的高個青年,即使坐在椅子上都掩不住他的長手長腳,只是人格外瘦,骨頭一塊塊往外凸,令人觸目驚心。
他微微張着嘴,似乎對兩人的出現分外驚訝,又似乎對他們很忌憚。
醫生察覺趙澄櫻眼神上的變化,回頭看了青年一眼,從容地笑了笑,示意趙澄櫻二人讓路,一步踏出後指指就貼在裏間入口旁的一張指示牌。
“為保護患者隐私,非就診中的居民請勿靠近。”
醫生對着兩人念了一遍提示,然後道:“這次就算了,下次注意不要靠近,如要就診,請兩位退至輸液區等候片刻。”
屏住呼吸的兩人如釋重負,連忙道歉往後退。
醫生進去,又把簾子拉上了。
裏間診斷還在繼續,趙澄櫻和應銘也不敢在人家的地盤上交流,拿出手機對話。
趙澄櫻:你說裏面那個病人,是普通人類嗎
應銘:看他身體的狀況,像是有病的樣子,要是能聽到他們壓低聲音交流的部分,應該更好判斷
趙澄櫻:你覺得這個醫生是怪談還是人類?
應銘:沒有辦法判斷,不過應該不太重要
兩人對視一眼,明白了各自的想法。
就算醫生是怪談,也不是那種碰一碰就殺人的怪談,不然小區裏肯定早就沒人了,更何況他們也不是要和醫生發生什麽牽扯,主要目标還是在病人這裏。
兩人又用目光環顧一圈,趙澄櫻留意到玻璃櫃臺上有一個放倒的立牌,大致判斷了下和裏間的距離,她咬咬牙站起來,假裝自然地走到櫃臺前,餘光瞄向裏間,确定沒有任何動靜後把立牌重新豎起來。
應銘目光跟随着趙澄櫻,發現她豎起立牌後立刻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然後急匆匆地回來了。
顧不上打字了,應銘直接開口:“怎麽了?”
趙澄櫻神色凝重:“五點鐘醫生就下班了,現在已經四點四十二分。”
言下之意,裏間那位很可能就是今天他們能夠遇到的最後一位病人。
緊迫感一下就上來了,兩人在手機上一陣商量,最終決定應銘先走,方便跟蹤從醫院離開的病人,而趙澄櫻留下再碰碰運氣。
四點四十五分時,裏間簾子拉開,高瘦青年佝偻着身體走出來,目不斜視地離開了醫院。
随後出來的醫生坐到外面的坐診臺上,招呼趙澄櫻過去。
趙澄櫻小心地坐下,目光落在醫生纖塵不染的雙手上。
醫生嗓音溫和:“另一個人怎麽先走了?他不看病嗎?”
趙澄櫻連忙擡頭回答:“他是陪我來的,突然有事,只能先離開了。”
醫生也沒多問,點點頭,就問起趙澄櫻的病情。
趙澄櫻編了個婦科病,說自己月經推遲兩周,最近一周小腹墜痛不止卻怎麽都沒來,并且确定三個月內沒有過X生活,詢問醫生應該怎麽辦。
醫生:“……建議還是去市醫院挂婦科檢查一下。”
“那太麻煩了,要不醫生你先給我開點活血的藥吧,我感覺也不是什麽大事。”趙澄櫻堅持道。
醫生微笑:“這我可不敢開,你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趙澄櫻只好“被說服”,起身準備離開,只是走出兩步後,她又回過頭來,指了指寫着營業時間的立牌。
“醫生,您真的五點就下班不接診了嗎?”
醫生繼續微笑反問:“你還有什麽事嗎?”
趙澄櫻不好意思地笑:“剛想起來,我朋友今天有點頭痛,還睡了一下午直到我出門都沒醒,就想着要是晚上嚴重了,還能帶他來你這裏看看,而且小區裏這麽多人,總也有個突發情況,就想問問您這兒有沒有人值班。”
醫生的神情忽然變得意味深長起來,轉瞬間的變化讓趙澄櫻心頭發毛。
“急診啊……”醫生露出雪白的牙齒,“沒遇到過呢,而且我醫術有限,如果你們真的身上有什麽病痛,最好還是打急救電話更靠譜些。”
趙澄櫻打了一個激靈,立即告辭。
走出102,趙澄櫻躲在外面觀察了好一會兒,等到五點整确認醫生沒有再接診才走人。離開9棟後也沒立刻離開,而是躲在角落裏确認了醫生準時拎着包走出來才給應銘發消息。
後者早已在兩人的聊天框裏發送了一個表示任務完成的手勢,還詢問了她的情況,趙澄櫻看見後發出彙合信號,很快在12棟樓下看到應銘。
下班時間到了,進進出出的人又多了起來。
兩人先回了房間讨論。
趙澄櫻先開口,把自己和醫生的對話重複一遍後道:“我感覺他在暗示我什麽,應該……至少對我們沒有惡意。”
應銘點點頭,對她得出的結論表示贊同,轉而說起自己跟蹤的結果:“那個病人住在7棟七樓,7棟是單數樓,一層只有兩戶人家,二選一找起來,風險相對小,我們要去賭一下嗎?”
趙澄櫻沒有立刻開口,應銘想了想,又道:“我覺得,這個病人是正常人類的可能性還是比較大的。”
“原因?”趙澄櫻問。
應銘回答:“我跟了他一路,全程他都低着頭一語不發地走,腳步很快,像是在躲避着什麽似的。如果他是怪談,沒必要這樣戰戰兢兢吧?再想想他和醫生的對話,他說心底癢,醫生說這是心因性病症,他反駁說确實有這麽一回事,醫生就不讓他繼續說了,有沒有可能病人的心底癢是怪談造成的,而這種影響其實不致命,只要忽視或者說忍受就可以了呢?”
趙澄櫻遲疑:“這種情況,在前兩個國家的遭遇裏,應該是被污染了吧,可那人走的時候兩手空空,醫生為什麽不給他開藥?”
“可能是非常輕微的污染,沒必要吃藥,藥品吃多了也不行的,不是嗎?”
趙澄櫻再一次被說服了,接着也提起自己的發現:“其實我也認為病人是普通人的可能性很大,在醫院裏他離開的時候,也沒有多看我一眼,目不斜視走了,應該是不想惹上麻煩吧。”
應銘心頭放松幾分,打開門。
“走!”
7棟七樓。
應銘敲了敲701的門,高聲詢問是不是有人在家,而後火速沖向樓梯間潛伏,等待對方開門。
門很快被打開,探出頭來的正是那個風一吹就要倒下的高個青年,應銘二人抓住機會,一個百米沖刺過去。
看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兩個人,青年瞪大眼睛,臉上寫滿了緊張與崩潰,反手就要關門。
見狀應銘和趙澄櫻更是欣喜,硬是搶先一步擠進門去,把自己和青年關在一起。
密閉的空間裏,青年退後兩步,一張沒有血色的臉大概是因為腎上腺素極限分泌而微微發紅,猛地一個雙手抱頭,蹲在地上縮成一團。
“不……不要……”
看他都吓破膽了,應銘和趙澄櫻不由笑出聲來,發自內心地笑了。
“你別怕,我們也是人,不會傷害你的。”趙澄櫻一邊朝他走近,一邊嘗試安撫他。
“別……”青年絲毫沒有平靜下來,身體的顫抖更加劇烈了,“走……走開……”
他甚至還往裏逃了,将自己藏在沙發後面。
“走……走……”
趙澄櫻以為他是膽子太小,被自己二人吓得神經不正常了,也不敢再靠近,趕緊道:“你放心,沒有人知道我們來了這裏,我們過來也沒有惡意,只是想問問你,怎麽才能平平安安地在這裏生活,絕對沒有其他意思!”
“你們……問錯人了……走……”斷斷續續的聲音從沙發後傳來,不停驅趕着他們。
趙澄櫻心一橫,軟得不行就來硬的,故意發出前進的腳步聲逼迫對方:“你要是不說,我們就不走了!”
室內剎時安靜,很顯然房屋的主人被震驚到了。
長達十秒鐘的沉默過後,青年咬牙切齒的怒吼聲傳來。
“不擡頭不對視當自己是個瞎子就行了給老子滾吶——”
趙澄櫻大喜,還想進一步多問幾句,青年壓抑到極限的聲音再度傳來。
“再不走老子保證我們三個今天都要倒在這裏所以快給老子滾吶——”
兩人一驚。
難道相互串門也會增加風險?!
所以物業才不讓他們晚上待在一起,特意來查房嗎?!
攸關生命,兩人不敢再追問了,打開門就跑。
等他們走後,隔壁702的房門從裏側打開,一個身材火辣塗着正紅色口紅的大美人快步進入701,繞到沙發後捧起已經是滿嘴黑血的青年的頭,溫柔地拍了拍。
“哦親愛的,你很強大,你做到了。”
青年張開嘴,呸呸吐出剛從沙發上咬下來的皮子與海綿塊,哇哇大哭。
“他們太欺負人了——”
“要不是來了這裏,就他們這樣的我一口一個嗚嗚嗚——”
哭嚎時餘光瞥見沙發上的大窟窿,聲音一頓,下一秒哭得更慘烈了。
“他媽的老子的純手工皮沙發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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