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 50 章
魏王隔三差五地讓龍陽君侍寝。龍陽君性情堅韌,要是擱在以往,只要還能走路,他第二天一定會離開王宮。實在不能走,卧床一兩日就會回來。還是頭一次三天都沒有任何消息。府上的仆從都有點慌了神。
天色漸暗,食案上的飯菜已經涼透。方缭一口沒吃,坐在遠離燈光的位置。他一直避免思考龍陽君和魏王的關系,此刻卻難免有些擔心。屏退衆人,單獨留下龍陽君的小侍女,跟她閑聊,套她的話。
原來龍陽君少年時,家族沒落,備受欺淩。他有個姐姐在宮裏,長年無寵,過得很是凄涼。那些攀高踩低的宦官,時常克扣她的碳火,給她吃發馊腐壞的食物。
龍陽君一直非常努力地習武,終于通過層層選拔,成為王宮裏的郎衛。許多武将,仕途的第一步都是宮廷郎衛,郎衛負責守衛王宮,保護魏王,只要得到魏王的賞識,就有外放領兵當将軍的機會。當上将軍,他姐姐有了依靠,就不會被人苛待。
龍陽君的劍術,是所有郎衛之中最高超的。也曾在魏王遇刺的時候,奮不顧身的搏鬥。他以為魏王會賞識他的忠誠勇敢,然而,魏王只饞他的身子。事情發展和人生規劃完全不一樣,盡管異常屈辱,但能夠庇護族人,包括姐姐,對龍陽君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在一個天高雲淡,風和日麗的午後。龍陽君和魏王一同泛舟垂釣于萬頃碧波之上。清風拂過,龍陽君淩波翻飛的衣袂倒映在水中,咬鈎的魚兒剛剛被拽上小舟,水面上的點點漣漪還未散盡。
又一條大魚到手,龍陽君卻惘然若失,兩行清淚無聲地滑下玉頰。
魏王身邊從來都不乏美人,但龍陽君是最與衆不同的一個。作為頂尖的劍術宗師,他嚴肅時凝重如山岳,冷淡時皎潔如山巅白雪,慵懶時綽約如處子。後宮粉黛被他這般欺霜勝雪、冰肌玉骨的姿容一襯,都成了庸脂俗粉,全無顏色。
龍陽君突然落淚,魏王自然是第一時間就發現了。
于是,魏王十分溫和地詢問:“愛卿,有什麽憂慮不安的事嗎?如果有,為何不告訴寡人?”
龍陽君微微阖着眼,聲調平靜:“沒有什麽憂慮不安的事。”
魏王追問:“那你怎麽哭了呢?”
人們總說女人心,海底針。然而某些情感細膩的男人,心思比女人更加難猜。龍陽君忽然傷感落淚,真實原因大約只有他自己心裏清楚,他給魏王的答案是這樣的:“我不過是大王得到的一條魚罷了。”
魏王好奇了,“為何這樣說?”
“一開始,我釣到魚非常開心,等後來釣到了更大的魚,就想扔掉最初釣來的魚。我容貌粗陋,卻得以侍奉大王于枕席之間,還被封為龍陽君,享受着高規格的禮遇。我立于朝廷上,官員疾趨行禮。行走在路途中,百姓回避讓路。四海之內美人衆多,她們聽說我得到大王的寵幸,也一定會撩起裙擺跑來向大王邀寵,到那時,我不如那些美人,就好比我一開始釣的魚會被我丢棄一樣,我也會被大王丢棄,怎能不傷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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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來,君王的寵愛都讓人惶恐,得之若驚,失之亦驚。這份恩寵,龍陽君是否樂意接受,一點都不重要。但他若失寵,一定是牆倒衆人推,連存在都是礙眼。
魏王立馬表态:“不會的,愛卿心中有這樣的憂慮,為什麽不早點告訴寡人呢?”這還不夠,魏王又立即下令,通告全國:“誰再敢向寡人提議進納‘美人’的,誅殺全族!”
就這樣,從魏王見色起意,到龍陽君寵冠後宮,這段不平等的關系,一直維持至今。
小侍女說起往事,哭哭啼啼,抹了一把眼淚:“主上說身為男寵,将來就算不陪葬,也不會有好結果。一直獨來獨往,先生是他唯一的好友。”
方缭摸出手帕,遞給小侍女,示意她擦一擦眼淚。雖然男寵的下場,通常比較凄慘,但方缭有辦法讓龍陽君成為例外。
突然,整個窗子亮了一下,又歸于黑暗。緊接着,又疏忽亮起。
積了一整天的烏雲深處,爆發出閃電,随後是一陣雷雨,雷聲在寂靜的夜裏響得驚人,雨水敲打着窗棂。方缭讓小侍女去外間休息,獨自聽了一會兒雨聲,挑亮銀燈,開始雕琢玉佩。之前他和龍陽君比劍,擊碎了龍陽君從小随身攜帶的玉佩,理應賠償。
天亮時,雨還在下,方缭再也坐不住,帶上傘,駕車去宮門外,正巧碰見龍陽君出來,一襲素衣如雪。他正是最得寵的時候,來來往往的官員紛紛行禮。他冷淡疏離地回禮,徑直走向方缭。
“阿缭怎麽來了?”
“閑着無事,特來給龍陽君送傘。”
方缭撐開雨傘,将綿綿細雨隔絕在外。目光不經意地落在龍陽君的脖頸上,他怔了一下,猝然移開視線。作為一名成年男子,方缭當然知道紅痕交錯,青青紫紫,是怎麽回事。
龍陽君垂眸,魏王折騰得太狠,他昨天傍晚才能下床。不希望滿身狼狽,被方缭發現,破例在宮中多住一夜。然而并沒有什麽用,今天早上,魏王又要了他。他慢慢地登上馬車,緩緩地坐下,方缭沒有伸手來扶,讓他松了一口氣。
“我要出使秦國,争取說服秦王,放魏太子增回國。”
魏太子增就是先前和魏無知一起,去給趙王賀壽的那個公子增。趙王的壽宴一結束,公子增便被封為魏國的太子,又馬不停蹄,趕去秦國,給秦昭襄王吊喪。然後,他就被秦王扣留,變成了一枚人質。
“我陪你去。”魏太子增是個非常實在的青年,龍陽君此行,如果成功,不愁刷不到魏太子增的好感。看來魏王的确有幾分真心,願意給龍陽君留一條退路。
魏王給秦王政準備了二十位美人,男男女女都有,或清純可人,或高嶺之花,或妖嬈妩媚……總之,各有千秋。最小的一個女孩子,才十一歲,喚作鄭姬,就是找赤松子治病的那個小女孩。
鄭姬一派天真爛漫,完全沒有別的美人那種隐隐的焦慮。看龍陽君和方缭都不說話,還給他們唱歌,想哄他們開懷。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好聽嗎?我最喜歡這一首。”
唱得還挺好聽,方缭震驚了:這不是傳說中公子扶蘇的生母,最喜歡唱的歌嗎?
再細看一衆美人,紅巾翠袖、春蘭秋菊,各有特色。唯獨鄭姬是面有菜色,酷似一根還沒長開的豆芽菜,楚楚可憐。政哥居然好這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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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陽泣魚”的典故,出自《戰國策·魏策四》。
“昔日繁華子,安陵與龍陽。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輝光。悅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流盼發姿媚,言笑吐芬芳。攜手等歡愛,宿昔同裘裳。願為雙飛鳥,比翼共翺翔。丹青著明誓,永世不相忘。”——阮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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