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 70 章
原來,這些年趙國頻繁地跟燕國、秦國交戰。嬴筱雪離開沒多久,趙晨等墨家弟子就被強行征入軍中,負責打造各種攻城、守城的器械。這些人大多戰死沙場,少數活下來的幸運兒入了匠籍,世代服役,負責打造兵器。
趙王遷淪為階下囚。秦國的官員已經在清點趙國的戶籍,将趙國故地劃分為五個郡:雁門郡、雲中郡、代郡、安平郡,以及上黨郡。
趙國的匠人,直接變成大秦的工匠。問題是秦國的工匠制度比較嚴格,用四個字概括,叫作“物勒工名”——兵器、投石車、度量衡等物品,都有“标準件”,工匠必須按照統一的标準生産各種器械,并且刻上自己的名字,質量不合格是要殺頭的。
趙晨的技術當然沒得挑剔,但他是個勇于創新的木癡,研發過程中,随時有可能折騰出一批殘次品,被追究責任。
方缭十分擔憂故人的處境,放棄休假,以尉缭的身份趕回位于邯鄲城的臨時住宅。
親衛統領馮劫正急得團團轉,瞧見方缭,立馬迎上前:“先生總算回來了,今晚,王上在行宮為王翦将軍舉辦慶功宴,讓先生帶王離同去。”王離是王翦的嫡孫,王贲的兒子。王翦和王贲一直領兵在外,勞苦功高,是該讓這一家人見個面。
“哦,知道了。備車。”
為了安撫人心,穩住局面,趙國的基層官員沒有太明顯的變動。新上任的邯鄲令出自本地望族,不存在初來乍到、水土不服等問題,邯鄲百姓的戶籍應該已經理清楚了。
方缭輕車簡從,拜訪邯鄲令,請他幫忙尋找趙晨。
邯鄲令任嚣翻閱簿冊,很快便有了眉目——趙晨,木工,祖籍真定。他在伐燕的戰場上失去右手,并非致命傷,然而沒過多久就一命嗚呼,妻子改嫁。兒子趙佗尚且年幼,被叔父趙軒收養,住在邯鄲城北柳蔭裏。
方缭黯然無語,他猜測趙晨死于傷口感染。此番故地重游,可謂“物是人非事事休”。①
任嚣察言觀色,有些緊張,細細反思自身的言行,應該沒有得罪尉缭。他合上簿冊,心中思忖:國尉缭這是什麽反應?莫非他和趙晨是舊相識,聽聞故人辭世的消息,心中難過?
人事變遷,在所難免。方缭很快釋然,決定去探望故人之子。
“阿劫,準備一些蛋肉米面,随我去趙家走一趟。其他的東西,你看着買。”
第一次登門,方缭總不好空着手去。考慮到趙國正在鬧饑荒,糧價奇高,他特意多給馮劫一些錢。
馮劫懷揣巨款,興致勃勃地打馬遠去,相隔半個時辰,他垂頭喪氣地提着兩只雞,背着一石麥面回來。
“先生,邯鄲令任嚣打開糧倉,出售平價粟米,百姓都在糧倉那邊排隊買粟米,集市一片蕭條,商鋪都關着門。我找莊戶人家買的公雞和麥面。”真是有錢都沒地方花。
方缭剛換上一襲戴色深衣,聞言撫掌一笑,“任嚣這位父母官倒是挺稱職。”邯鄲百姓已經家無餘糧,盡快平抑物價,尤其是糧價,才不會在赈災糧運到之前出亂子。關中的玉米、早熟稻、小麥等高産農作物,也是時候推廣到趙國故地,讓這裏的百姓告別饑荒。
他只帶馮劫和張良,去柳蔭裏尋人。馮劫駕車,大公雞被他丢在腳邊,不時地撲棱幾下翅膀,一邊掙紮,一邊咯咯亂叫,雞毛随風遠去。
辒車的車廂比較寬敞,方缭半躺在裏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徒弟聊天。
柳蔭裏這一帶都是貧民窟,巷子中散落着生活垃圾,看上去髒兮兮、灰撲撲的一片。
按照鬼谷慣例——師父有事,弟子跑腿。張良自覺地下車。
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穿着不合身的舊衣裳,騎坐在牆頭,撸一把柳樹葉子下來,直接塞進嘴裏嚼一嚼就咽下去。短一大截的袖口,遮不住他胳膊上的淤青、血痕,像是被人毆打過。
張良微怔,柳樹葉能吃嗎?他上前一步,展袖作揖:“請問趙軒住在哪裏?”
男孩警惕地望着他,沒有搭腔。
土牆低矮,能看見院子裏的柴堆和草垛。男孩坐在牆頭也只比張良高一點點。
張良伸手入懷,摸出一盒點心,揭開盒蓋,香甜的氣味無聲彌漫,“回答我,這盒點心就是你的。”其實柳蔭裏總共才十來戶人家,不問也能找得到。但平白無故地施舍,怕傷這孩子的自尊。
男孩直咽口水,卻倔強地扭過頭,不看那盒點心,擡手指着巷尾的一戶人家,“看見沒?最裏邊的老宅。”
張良絲毫不介意這孩子的态度,将點心留給他。去巷子最深處叩門。
一名雙頰凹陷、瘦麻杆似的中年男子罵罵咧咧地開門,看張良衣履風流、文質彬彬,瞬間換上笑臉,“小郎君找誰?”
“恕在下冒昧,這是趙軒家嗎?”
“不是,小郎君找他作甚?”
張良不想多說,微微抿唇:“有事。”
瘦麻杆下意識看向一個方位,又收回目光,“若是想買童仆,我家也有年齡合适的孩子,比他家的聽話。”
“他賣孩子!趙佗呢?”
“趙軒欠我三百錢、六鬥粟米,說用趙佗抵債,那死孩子咬我一口,跑了,要不小郎君先替他把錢還上?不然抓住趙佗,也得送到我家來。”
張良:“……”
他回頭一看,牆頭的男孩早已溜得無影無蹤。
“我和趙軒不熟,誰借的錢,你找誰要。”
瘦麻杆瞳仁渾濁,眼神飄忽不定,一看就沒說實話。張良才不上當,他拂袖轉身,便對上方缭那平和的目光,師父明明一本正經,沒有笑,但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方缭:剛才那孩子,居然耍了張良。
正巧一個婦人出來打水,看上去比較面善。方缭給她一些秦半兩,打聽趙佗的情況。這年頭,宋朝的程朱理學尚未興起,婦女沒那麽多約束,說幾句話還是可以的。休夫改嫁都不稀奇。
這婦人怕得罪鄰居,猶豫半晌,才接了錢,壓低聲音說出實情。原來趙軒好賭,他兄長趙晨屍骨未寒,家産就被趙軒霸占,很快輸得精光,還不起賭債,賣掉兩個女兒抵債,現在又開始賣兒子。
方缭擰眉,打了一個手勢。
之前瘦麻杆的反應,已經暴露出趙軒家的位置。
馮劫立即會意,放下公雞和麥面,一腳踹開趙家的大門。
一聲巨響,煙塵四散。院子裏的男人吓了一跳,拿起鋤頭,戒備地盯着馮劫。
馮劫擺出強盜的架勢,秦吏的底氣,沉聲問:“你就是趙軒?”
①李清照 《武陵春·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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