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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林雲桑沒有多想韓簡提出的問題，因為她很快被動物園裏大大小小的動物們吸引了。韓簡則遠遠跟在林雲桑後頭，一心思考着剛才看見的巨型鱷龜和林雲桑到底哪個跑的更快的問題。

“韓總你看！”林雲桑忽然指着幾只粉紅色的火烈鳥驚喜喊道。

韓簡對這種鳥倒是沒多大興趣，不過看着林雲桑興奮，他便起了興致，講起了火烈鳥的故事。

“樓蘭古國有一種奇特的鳥。傳說他們羽毛豐滿後會一直往南飛，不停的飛，只為在南焰山讓天火将自己的羽毛點燃，而後将火種帶回樓蘭古國，在天翼山化為灰燼。所以，樓蘭的子民稱他為火烈鳥。并将其視為王的保護神。”

說完了一番話，韓簡靜靜等待林雲桑的誇獎。畢竟，這麽小衆的知識不是每個人都知道的。

“樓蘭古國位于西域，也就是現在的新疆地區。而面前的火烈鳥産于地中海沿岸，應該不是一種品種呢。”林雲桑一邊逗着鳥，一邊說道。

“……”韓簡一時語塞。

二人就這樣往前走着。到底是夏天，他們的汗水很快從額間滲了出來。可惜動物園剛剛建好，冷飲店還沒有入駐，就連賣水的也沒有一個。

韓簡微微扯了一下衣領，眉間皺到一起。

“你喝過綠豆湯嗎？”林雲桑忽然開口問道。韓簡不明就裏，輕輕搖了搖頭。

林雲桑一邊爬着臺階，一邊笑着說道：“小時候，媽媽總會在天熱的時候，給我用涼水沖一碗綠豆湯，加上一些煮熟的蜜棗，還有幾滴蜂蜜。後來，我每次着急又喝不到水的時候，就想一想那個味道。其實有時候想一想，曹孟德的望梅止渴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呢。”

韓簡看着面前水嫩欲滴的小姑娘，忽然覺得喉間的燥感似乎也消減了不少。再一擡頭，幾只猴子躍入眼簾。

籠子裏頭的猴子半是警惕半是眼巴巴的看着外頭的游客，期待着他們扔下手裏的水果點心。

一個男子拿着手裏吃了一半的香蕉，一晃一晃的逗着猴子。“哎哎哎，你看這猴子，真是傻。我都給它往旁邊扔了半根了，它也看不見。”

“你還說猴子？剛才咱兩看見的那個獅子不是更傻，喂了半天也看不見。”旁邊的女生笑嘻嘻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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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跟你說啊，這下輩子啊，還是得當個人。你說這要是當個動物，傻乎乎的被人關在籠子裏頭，得多沒勁。”男子索性把剩下的香蕉都扔進了籠子裏，這下猴子總算是看見了，一個跟頭翻過去，逗得衆人哈哈大笑。

林雲桑看着那只猴子，不知為何忽然想到了孫瑛。韓簡站在林雲桑的身邊，靜靜地看着她思考。

旁邊，剛剛諷刺完猴子的情侶兩忽然轉過頭來，女生一個不注意，手裏的爆米花全都灑在了林雲桑的身上。

女生大吃一驚，十分痛心喊道：“哎呀，我的爆米花，心疼死了，在門口花了十幾塊錢呢。”

林雲桑帶着滿身的爆米花香氣，一臉納悶的轉過頭來。她剛要開口，一個大大的身影已經擋在前頭，帶着陰沉的語氣說道：“做錯了事，都不懂得道歉麽？”

女生不耐煩的擡頭，“你是誰呀？多管什麽閑事？”她一擡頭，只見一張棱角分明，眼神陰郁的俊美男子正看着自己。

“天呢，你是那個，雜志上那個封面人物韓簡？心理咨詢師？”女生高興的幾乎跳起來，可面前的男子卻絲毫沒有笑意。“道歉，懂麽。”

女生這才意識到，韓簡維護的是旁邊那個帶着兔子耳朵的幼稚姑娘。可她絲毫沒有道歉的意思，反而八卦道：“哎呀，韓簡老師，這是您妹妹嗎？”

韓簡的眉頭皺得更緊，他側過頭去，對面前女生置之不理，看着她的男朋友說道：“她不懂人話，你替她道歉？”

男子方才看見自己的女朋友一臉小鳥依人的作态，已經有些不樂意，現在聽韓簡指責自己的女朋友，更加生氣道：“她又不是故意的，多大點事。”

女生聽見韓簡批評自己，趕緊在旁邊幫腔道：“對呀，韓老師。反正我看小妹妹也沒事，我下回注意就好了。對了，你能不能幫我簽個名？”

韓簡看向旁邊的林雲桑，只見她的兔子耳朵上還沾着幾粒爆米花，顯然是剛才沒抖下去。

看見這一幕，他心裏的怒火更盛。剛要開口，卻忽然看見身邊的林雲桑正和旁邊的一個小姑娘商量着什麽。二人說過幾句，小姑娘便很大方的把手裏的一份魚糧送給了林雲桑。

然後，韓簡便看見林雲桑轉過身來，理直氣壯的用小手把魚糧舉到了自己面前，顯然是想讓自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魚糧撒在二人身上。

這個小丫頭，還真是不肯受委屈呢。韓簡原本只是想警告二人幾句，可被林雲桑這麽一弄，反而被逗笑，連氣消了大半。

此刻，那個女生顯然也明白了林雲桑的意思，撅着嘴巴說了聲真是小氣,吓唬誰呢。旁邊的男生也不開口道歉，只是拉扯着自家女朋友打算離開。

韓簡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害怕記者趁虛而入，影響公司聲譽，只好用警告的眼神看了一眼那對情侶，然後示意林雲桑就此作罷。

林雲桑卻有些不情願，顯然是覺得那對情侶一點也不講禮貌，絲毫都沒有道歉的态度。韓簡沒辦法，只好湊到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再不走，就沒有加班費了。

林雲桑依舊沒動。

她不是想放棄加班費，那不符合她的貔貅屬性。而是，韓簡的氣息太過溫熱，透過她的耳朵，鑽進她的心裏，又溜到腳上，她一時竟使不出力氣來。

韓簡又催了一遍，林雲桑總算邁開了腿。身後有不少小女生追上來，所以二人沒顧上說話，趕緊租了一臺不大的電動車，往出口趕去。

電動車雖小，但也五髒俱全。二人并肩坐在後頭，晃晃蕩蕩的開了許久。明明下山應該比上山快很多，但這裏的地形設計奇特，上行線與下行線并不一致，所以一時半會竟開不出去。

半小時後，筋疲力盡的林雲桑已經進入睡眠狀态。韓簡只是擺弄了一會手機的功夫，便感覺到一個毛茸茸的耳朵紮了過來，然後便是一顆小腦袋擱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這哪是個新來的員工，也太沒尊重領導的自覺性了吧。韓簡腹诽着，眼神卻瞥向林雲桑。

她的身體輕輕起伏，一雙眼睛像兩個對號一樣彎的恰到好處。如果沒有頭上的幾顆爆米花，她看上去幾乎與商店裏的洋娃娃沒什麽區別。

韓簡伸出手去，輕輕幫她摘掉頭上的幾顆爆米花。柔滑的發絲像牛奶一樣流淌過他的手指，微微的溫意傳來。

“咕咕咕。”林雲桑肚子裏傳出來的聲音打斷了韓簡的動作。

“到了？”林雲桑忽然驚醒，韓簡趕緊把手放了下來，“想吃點什麽？”

“晚餐錢不會從加班工資裏面扣吧？”林雲桑迷迷糊糊說道。果然，即使睡眼朦胧，也忘不了加班費的事。

韓簡搖搖頭。“吃什麽？”

“烤肉、火鍋、小龍蝦、西餐、泰國菜……”林雲桑掰着手指數了一堆，最後下了決定道：“嗯，還是西餐吧。”

韓簡選了一家西餐廳，恰好是上次劉菲與林雲桑第一次見面時的那一家，紅杉樹餐廳。

看着一塊牛排端上來，林雲桑卻沒了食欲。“韓總，您怎麽知道這家餐廳好吃？”她看似無意問道。

韓簡随口答道：“上次與朋友一起來的，還不錯。”林雲桑哦了一聲，不敢再問下去。

片刻，韓簡開口問道：“看完動物園，孫瑛的事想通了嗎？”林雲桑把一塊牛肉放在嘴裏，只覺得味如嚼蠟，臉上淡淡說道：“想了一點兒。”

“說說。”韓簡擡眸看了林雲桑一眼，只見她今天顯然是曬着了，小臉有些泛紅。

“一個神智混沌的人，就像動物園裏的動物一樣，是沒有選擇權利的。我們想要拯救一個人，想要讓他做出發自內心的選擇，就要先幫他找回失去的神智。”林雲桑說道：“我們都不希望自己變成籠子裏面的那個人。不管生活多麽艱難，至少我們還有思考的能力。”

韓簡點點頭。“沒錯。你認為治療過程太痛苦，因此不願意讓孫瑛恢複神智，而且還認為這未必是孫瑛自己渴望的選擇。其實，你毅然決然的放棄治療，何嘗不是在替她做出選擇呢？”

難得說完這麽多話，韓簡卻嫌不夠，繼續說了幾句。只要涉及到心理咨詢，韓簡這個傲嬌總裁總會變成高中語文老師。

“只有站在籠子外面的人，才可以選擇走進去還是走出來。在籠子裏面的人，是沒有選擇能力的。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把人從籠子裏救出來。”他最後總結了一句。

“可是，把人從籠子裏救出來的過程太艱難了，太痛苦了。”林雲桑想到了孫瑛當時瘋癫的樣子，心中有些不忍。

“那是你們方式不對。”韓簡有些不滿意說道。“畫圖療法不是那麽用的，去找栗橙吧，讓他好好教你。”

“韓總，既然話都說了這麽多，為什麽你就不能教我呢？”林雲桑有點納悶。韓簡剛要開口，一個電話适時的打了進來。

“劉菲？”韓簡的聲音低沉，似有不快。“什麽？我媽生病了？她怎麽不自己給我打電話？”

電話那頭的女聲依舊溫柔，不失氣度。“可能是怕你擔心吧。不過你放心，我已經帶她到醫院來了，你要是不忙的話，就過來吧。”

韓簡點頭答應，一擡眸，碰上林雲桑略帶擔憂的眼神。他沒等開口，林雲桑便擺着小手說道：“韓總您先忙吧，不用管我的。”

韓簡急着離開，把手裏的一張黑卡放在桌上，便轉身離開了餐廳。林雲桑看着那張黑卡，只見密碼很随意的寫在背面。她用手指輕輕撫摸兩下，然後塞進了包裏。

“服務員，買單。”林雲桑的可愛嗓音回蕩在餐廳上空。

“您好，刷卡還是現金？”服務員半弓着身子說道。林雲桑掏出了錢包，“現金吧。”

服務員一笑，“好的，總計一千二百元。”

“……”林雲桑忍不住肉疼了三秒鐘。

次日一早，韓簡沒來上班，林雲桑順着門縫，把黑卡塞進了他的辦公室。

栗橙依舊沒來，不過江助理卻帶來了好消息。

“按照韓總的吩咐，最近公司跑外勤的人比較多，所以要發一點福利。”江助理把語音發進了群裏，而後是後勤部附上的一張圖片。

林雲桑點開放大，只見圖片裏是兩瓶大牌的防曬套裝，價值近千元。她摸摸自己最近明顯發幹的小臉，不由得感嘆公司的福利真是好。

她剛打算出門領防曬，白小禾的電話就打了進來。“雲桑，孫瑛有進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