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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音》

相幼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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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前那段時間唐果感冒了，整天昏昏沉沉，每天在舍友們監督下苦着臉吃下一堆藥丸子，吃了藥，睡意更濃。

以至于周末起得晚，急匆匆抱着大疊書到圖書館準備自習時已沒剩多少空位置。

唐果戴着大口罩，鼻音特濃，詢問了幾桌同學旁邊空位有人否，同學唯恐她身上的病毒傳播到自己身上，均把頭搖得和撥浪鼓一般，護着空位置，連聲拒絕：“抱歉，這位置有人坐了。”

唐果吸了吸鼻涕，臉上劃過些許尴尬。

連續幾次相同場景被拒後，唐果走到了最靠窗的兩人桌邊。

在一排排滿座的位置裏，唐果注意力被角落裏的人吸引住了。

對桌是位男生，幹淨的白色上衣，低着頭，左手持着水筆，低頭認真書寫。

是左撇子？

唐果挪步到男生面前，隔着口罩，輕聲問他：“同學你好，請問這裏有人坐嗎？”

濃濃的鼻音。

唐果覺得喉嚨癢癢的。

男生緩緩擡頭，逆着窗外投射進來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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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果看清男生的模樣。

同樣戴着醫用大口罩，幹淨利落的短發，眉弓英氣，雙眸黑沉深邃，目不轉睛與唐果對視兩秒，後，點頭，“沒人。”

音線沙啞，也帶着一股濃厚的鼻音。

也感冒了？

唐果趕緊道謝，落座時無意間瞥見了男生手裏那本書的內容，是本全英文書籍。

外語系的？以前沒見過這個男生呢。

唐果心裏一團疑惑，男生卻早把頭低了回去，好似書中的內容遠比外界有吸引力。

唐果抿了抿唇。

才在男生對面的空位上坐了下來。

——

冬日的暖陽透過玻璃灑了進來。

男生翻着書頁，發出一陣飒飒聲響。

沒有人說話，都在安靜低頭學習，碩大的圖書館顯得更加靜谧。

唐果過幾天要考的第一門科目是英語筆試，唐果最弱的科目就是英語。

看着教科書上一堆26個字母拼湊一起的字符，宛如天書。

早晨出門時吃了藥，副作用慢慢上來了。

唐果連着打了兩三個哈欠，還帶着幾聲咳嗽。

對坐的男生擡頭看了唐果好幾次，唐果一陣羞愧。

好在大口罩擋住了她臉上的尴尬。

天氣不錯，陽光明媚。

唐果提筆在稿紙上塗塗畫畫，硬記單詞語法。

不知不覺就趴在厚厚一疊書上睡着了。

醒來時旁邊的男生已不見蹤影。

但在原先男生的座位上，留下了一小盒藥店常見的潤喉糖。

唐果伸手把小盒子拿起起來，擰開蓋子，裏頭還剩三顆潤喉糖。

是給她留的？

把潤喉糖捏在掌心裏，吸了吸鼻涕，唐果只記得那男生右手背上有小塊近似心形的胎記。

——

中午唐果繞到食堂吃了午飯後回宿舍，宿舍其他人都不在，緊閉的室內味道重，唐果把門窗打開通風。

唐果的531宿舍是重組宿舍，只有三個人，空出一張床，三個不同系的落單女生重新組合的宿舍。

唐果位置靠門，通風一陣後又覺得冷，起身把門關了,才回座位，點開微博。

瞬間一堆消息撲過來。

唐果登的是日常小號，輕易不讓自家粉絲小天使們知道，小號微博就兩三個僵屍粉，今天這麽大動靜，唐果咦了聲，點開全文。

擦亮眼睛，唐果才發現自己中獎了。

唐果書沒複習多少，狗屎運倒挺好。

唐果小號前幾天轉發“沉醉”大大的YY語音抽五位粉絲互動的微博，三萬人轉發，唐果一開始沒抱什麽希望，随手轉發拉低中獎率罷了。

哪裏想到真被抽中與沉醉大人互動的機會！

被大大翻牌了！

小號粉絲唰唰一下漲了百來個，私信來說想蹭蹭博主的歐氣。

唐果也享受了回被翻牌的滋味，樂得合不攏嘴，整個人飄飄乎。

——

沉醉是唐果一直崇拜的作者。

YY語音互動在明天下午，唐果做足了準備，特地又申請了個YY小號，ID名為：沉醉家的甜糖果，取這名的時候舍友簡涼剛好看見，抖着一身雞皮疙瘩，簡涼啧啧啧：“唐果，你中毒太深。”

旁邊嗑瓜子的舍友柳煙跟着說：“這名字還算好了，我以為唐果會取：沉醉的小內.褲，沉醉的八塊腹肌。”說着倆人毫無形象，笑得花枝亂顫。

唐果：“……”

粉絲互動會是下午兩點半開始，簡涼和柳煙去自習室複習了，宿舍裏只剩下唐果一人。

唐果早早就進入沉醉粉絲官方頻道聊天房，預定的兩點半開始，但熱情的粉絲們早早就在候場了。

管理員沒開語音設置，也沒禁言文字聊天。

聊天窗口每秒都在刷新，全是對沉醉愛的告白和支持。

沉醉的粉絲群龐大，還沒開場，場面已被預熱。

唐果這會才有點緊張，比自己配音、pia戲還緊張。

唐果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溫水，壓壓驚。

互動會準時開始。

披着紫色馬甲的總管理兼主持人叫會詩，從音響裏傳出會詩清朗的女聲，主持現場秩序。

唐果眉頭忽皺，會詩的聲音有些耳熟，但一時又想不起是誰的聲音。

會詩的音線平穩：“接下來，有請我們的沉醉大大登場！”

“大家好，我是沉醉。”沉醉登場發言時，全場沸騰。

沉醉的聲音一如既往低沉，富有磁性，這次還帶了些許喑啞。

不知是音響問題還是唐果病過頭了，唐果似乎還聽到了沉醉帶着輕微鼻音，混合在低沉男音裏，不好辨認。

這次粉絲互動會的開辦是為了慶祝沉醉去年的《青花》一文順利簽約影視，年底開機。

《青花》是唐果喜歡的一部作品之一，講述的是一位流浪漢協助警方揭開一座腐朽封建吃人村莊的懸疑小說。

《青花》能拍成影視，唐果真心替沉醉大大高興。

沉醉并不常用語音軟件，沉醉三次元生活也很忙，互動會前也事先在微博上挂了公告：互動會時間不會太長。

主持人會詩簡要精煉的引導互動會進展速度，沉醉發表一些感謝粉絲的言論和下一步計劃後，便開始逐一把微博抽獎幸運互動粉絲抱上麥，與沉醉互動。

唐果事先已按流程把自己YY號私信了沉醉粉絲後援團官微。

幸運中獎兒只有五個，很快便輪到唐果。

看着自己作為嘉賓被抱上麥，與沉醉大大閃亮的橙色馬甲并排一起，激動地顫抖。

“你好，甜糖果。”沉醉低啞着聲線，在和唐果打招呼。

甜糖果這三字被沉醉輕緩着念出來，唐果飄飄然的，已經不受自己清醒意識控制了：“大大，你有沒有聞到燒焦的味道？”

“什麽？”沉醉輕遲疑聲，顯然沒懂這是什麽梗，頓了頓，清朗的聲音傳來，簡潔倆字：“沒有。”

唐果捂住小心髒，嗷嗷：“是我們愛你的心在燃燒啊！”

“……”

留言板上粉絲跟着附和，嬉鬧聲一片，都在給唐果點贊，套路得人心！

沉醉頓了幾秒，微不可聞的一聲輕笑，道：“我只聽到一股鼻音。”

唐果愣住。

沉醉的聲音低沉好聽：“感冒了？記得按時吃藥。”

唐果只覺大腦轟轟的響。

——

粉絲互動語音會後，唐果想起了書包裏那盒潤喉糖，趕緊拿出來，拆開來吃掉。

涼涼的，甜甜的。

自己一定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這輩子才有機會得到自家大大的關懷。

——

谌音退出YY軟件，鼠标點在軟件上，右鍵準備删除，但馬上又收手，眼底劃過一抹深意。

沒有删掉軟件，直接把電腦關機。

谌音走出房門，正好看到自家老哥谌白翹着二郎腿在看電視。

谌音才說了太多話，口幹舌燥，給自己倒了杯溫水後，走到谌白面前，擋住谌白的視線。

伸手到谌白面前。

谌白的電視屏幕都給谌音擋住了，皺眉，擡頭，“幹嘛？”

谌音輕哼着：“哥你能成熟點嗎？”

電視上正在放卡通動漫，谌白以為谌音說的是動畫片，“怎麽了？”看個動畫片還惹小少爺不爽了？

谌音：“還我潤喉糖。”

換季時節，谌音感冒一周了，起先喉嚨癢時買了兩盒金嗓子潤喉糖，大哥谌白居然偷偷吃掉一盒，說涼涼的，甜甜的，很好吃。

幼稚鬼！

谌白雙手舉起，冤枉：“我這次真沒拿啊！”

谌音眉頭皺得更緊，一臉不爽和不相信。

谌白抓着谌音伸過來的手，表情真摯：“哥沒事吃你藥幹嘛？病還沒好？要不等下哥帶你去醫院？病不能拖，萬一發燒了怎麽辦？”

谌音：“……”抽回手，端起水杯，頭也不回的鑽回卧室裏。

回到電腦桌前，放下水杯，谌音不留神瞥到桌邊随意丢放着的一本全英文版《飛鳥集》，臉色變了變，右手伸過去，摸了兩下書封面，手背上的小塊心形胎記随着手的運動微微扯變形。

谌音才意識到冤枉了谌白。

那盒潤喉糖，估摸着，是掉在圖書館了。

——

谌白一語成谶。

谌音半夜發燒了，39度，迷迷糊糊着被谌白送到市醫院去，挂急診，打了針退燒針谌音意識才清醒過來。

挂水吃藥，在輸液區坐着，谌白去小賣鋪買些吃的給谌音墊墊胃。

谌音沒打針的右手擡起來，擰着眉心，臉色陰沉。

最近沒有一件順心的事。

輸液區吵吵鬧鬧，有孩子的哭聲，有大人說話絮絮叨叨的聲音，還有LED屏上時不時的系統叫號聲。

——

唐果今天早上就有些低燒，不過吃完熱乎乎的早餐後出了汗就好了。

唐果沒當回事，簡涼和柳煙叮囑她有空還是要去醫務室看看，拿點藥，別到時候真發燒起來就不好了。

唐果嗯嗯啊啊的敷衍，沒把看病放在心上，一心只撲向下午的沉醉粉絲語音互動會上。

哪裏想半夜真發燒了。

迷迷糊糊的，簡涼和柳煙趕緊打車把唐果送到市醫院來，打退燒針，點滴吃藥。

然後一起坐在輸液區等待藥水點完。

谌音捏着眉心在出神，偶然聽到後排一些女生對話。

“讓你早點來看醫生你不要，高燒39度，命不要了！”女生的聲音又氣又無奈，“現在心還燃燒不？”

谌音眼皮一動。

回應女生的是一陣輕細低·吟聲。

“我看腦子也燃燒壞了。”另一陣女聲囔囔。

谌音抿了下唇，沒來由地想回頭看看後排的情況。

谌白這時拎着水和食物走了回來。

谌音臉色恢複清冷，那一瞬間想回頭看的欲望被壓了下來。

谌音自知自己不是八卦無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