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我能解釋

我能解釋

“太子率兵西征，不假時日便能凱旋...”

怎麽突然跟我說這個？這是要說西北戰況，中間內情，還是他現今的境遇？杜若雪将魚放進嘴裏，一邊感受着甜脆的觸感，一邊犯疑。

太子西征說完了，還要說什麽？周二皇子見杜若雪沒什麽反應，又開始犯了難。

西征凱旋然後，就該論功行賞了，可這封賞也沒什麽好說的啊？上輩子好像是給自己賞了個封號，還賞了些金銀財物的，對了，還給自己賞了福晉...

這次，總不能也給太子賞個福晉吧？就在他糾結的時候，又有探子進了門，周承睿收回思緒，示意其上前禀報。

兩次下來，探子都已經習慣了，看見了杜若雪甚至還抱拳拜了拜，這才開口講正事。

這時候是不是該避避嫌？杜若雪有心起身退開，轉念一想，這人不靠譜到敢假傳聖旨，難道還敢指望他？于是她挺了挺腰板兒，坐得更穩當了。

別看周二皇子不太靠譜，手下的人倒還不錯，探子幾句話言簡意赅，将來龍去脈講得清清楚楚。

他們原本是發現趙謹言被帶去了某個村子，可沿途追過去卻發現，不但趙謹言沒找着，連那個村子都不見了。

一整個村子的人，仿佛都人家蒸發了，房屋東西都還在，連家具都好好的，只是人沒了。

這事實在詭異，哪怕是被屠村了，總要留點痕跡不是？可那村子裏，除了已經開始腐爛的食材外，并沒半具屍首，甚至連家畜家禽的屍首都沒尋着。

“他們可是受了災？”杜若雪越聽越疑惑。

“是人禍。”周承睿語氣篤定。

看着杜若雪滿臉疑慮，他認真解釋：“如若是水災、地動，房屋村落不可能不受損。”

這話聽起來很有道理，杜若雪點點頭。

Advertisement

周二皇子自覺受到肯定，也自認找到了合适的話題：“而要是疫症，也不會沒有屍首，就算人的屍身都埋了，總還會留下些家禽家畜，乃至看家護院的狗或者宅子裏豢養的貓。”

想到周承睿年少時，就曾去赈過災，杜若雪對他的推測，倒是認同。可是什麽樣的人禍，能讓村民連家都不要，寧可空着手也要跑出去呢？

在杜若雪沉思的功夫，探子又壓低聲音說了幾句話，周承睿擺擺手，讓其退下了。

杜若雪憂心忡忡：“究竟是什麽人禍？”

“去看看便知道了。”

兩人用完午膳，雨基本停了，幾人重新上路，馬車跑了将近一個時辰，毫無預兆停了下來。

“這麽快就到了？”杜若雪放下劍穗，朝着車外看過去，周承睿已經下了馬，在跟位衣衫褴褛的老者攀談。

周承睿不知道問到了什麽，對着老者深深一拜，道過謝扭頭要走。

那老者也背起柴火，顫巍巍朝着一旁小木屋挪，這會兒雨剛停，滿地泥濘，老者走了沒兩步，腳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摔倒。

周承睿聽見響動，手疾眼快回身将人扶住，又取過柴火背在自己身上，一直将老者扶回屋裏，這才折返。

他原本想直接上馬，待看到杜若雪正看着自己，想了想，來到車邊。

“村民和趙謹言都有消息了，調來的兵已經派了過去，但這事有些內情，在圍剿之前，我還要悄悄潛進去打探一番，前方有個鎮子，等下我會派人護送你和凝墨下去鎮上。”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二皇子都鮮少說出這麽多話，杜若雪見他開口愣了愣，才抓住重點。

他怎麽知道的消息？還有，他千裏迢迢非要拖着自己趕路，等真找到人了，又不讓自己跟着去救了？

那這千裏迢迢、風餐露宿等，帶着自己做什麽？自己又為什麽要跟來？

“你不願意？”見她沒說話，周二皇子試探着勸，“這次需要喬裝混進去，怕是要受些委屈，你還是不要去了。”

混進哪裏去？受什麽委屈？上輩子在王府委委屈屈了五年，自己都忍了，還有什麽不能忍的？

“真的不要去了，畢竟我...”後面的話，周承睿欲言又止，糾結了一會兒，并沒說出口，見杜若雪是在堅持，他也沒再反駁。

杜若雪想了各種可能，倒是獨獨沒想到，周承睿所說的受委屈，是指要跟他同乘一輛馬車。

一路上，周承睿簡短介紹了收集到的情報，交代清楚村民和趙謹言多半都被山匪帶走，又問了一兩遍時辰外，就沒再多說話。

誰知天算不如人算，就在他問最後一遍時辰時，馬車突兀地停了下來，有個略顯沙啞的聲音在車外大吼：“哪來的不長眼的東西，竟敢走這條道。”

終于來了，周承睿對着杜若雪輕輕擺擺手，換上副笑臉：“對不住對不住，我們是打揚州來的，不太懂貴地規矩，敢問這裏，不能走嗎？”

“這是我們爺的地盤，想走也不是不行，嘿嘿。”那人笑得很是猖狂，一邊笑一邊狠狠扯掉帷裳。

待看清車裏只有三個人，并沒什麽財物之後，他臉上的刀疤更猙獰了：“晦氣，居然連個女的都沒有。”

在刀疤臉出現時，杜若雪就隐約猜到，他是山匪流寇一流，這會兒聽見他用這種腔調，說什麽沒有女的，忍不住一陣惡寒。

不過更讓她驚訝的是，周二皇子仿佛，變了個人，滿臉堆笑小心翼翼的模樣，要不是自己知道他身份，怕是也要認定，他是個謹小慎微的商人。

聯想到之前，他瞞着自己認下趙謹言的身份，接觸多日沒露破綻，杜若雪在心裏狠狠翻個白眼。

周承睿不知是不是裝商人裝上了瘾，在刀疤臉将他哄下車時，都依舊陪着笑毫不反抗，只是在大漢想伸手拽杜若雪時，不着痕跡擋了一下，側身把杜若雪護在身後。

刀疤臉帶着人，将車翻了個底朝天，別說什麽值錢物件，連一兩銀子都沒翻到。

他氣急敗壞地等着周承睿，又将目光慢慢移到杜若雪和凝墨身上：“銀子都不帶，就敢走這地界，我看你們是找死！帶走，統統給我帶回寨子。”

被推搡着走在路上，周二皇子依舊不忘維持演技：“這位爺，我家裏有錢，真有錢，您千萬別殺我們，只要放了我們，什麽、什麽我都給您。”

他實在太過聒噪，刀疤臉聽的不耐煩，舉着刀吓唬了幾次，好巧不巧沒一次打中不算，還反倒吓得他話更多了。又不能在交給寨主前，就真将人打死，刀疤臉忍了又忍，幹脆快走幾步，和他們拉開截距離。

要不是看到周二皇子說話間隙，眼底一閃而逝的寒意，杜若雪甚至懷疑，他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就這麽聽了一路，到達寨子時，別說是刀疤臉，就連杜若雪和凝墨，都齊齊松了口氣。

杜若雪算是看明白了，上輩子，自己哪是眼瞎？那是根本就沒長眼睛好嗎？這麽個人，自己竟能把他看成皎皎公子，放在心尖念了好幾年？

周承睿路上嘴沒閑着，眼睛也沒閑着，路過的岔路關卡，他自認已經牢記在心，這才終于住了嘴。

“你們老實呆着，等着寨主來發落。”刀疤臉扔下句話，就想走。

周承睿哪肯讓他就這麽走了：“那可不成啊，你把我們扔這不管，外一你們張寨主幾天都不來，我們豈不是要活活餓死？就算他來了，沒帶吃的，我們不是也要餓死？就算他帶了吃的，但不是我們吃的，我們不還是一樣要餓死？哎，說到這裏，你們張寨主可真是摳，連個吃的都...”

刀疤臉忍無可忍：“閉嘴，我們寨主不姓張！”

“那姓什麽？姓王？”周承睿從善如流，“行吧，王寨主，你們王寨主...”

“也不姓王！”

“好好好，不姓王，趙錢孫李周吳鄭寨主他...”

“金！我們寨主姓金！”

“金寨主，原來是金寨主，好，你們金寨主...”

“閉嘴！”刀疤臉把刀砸在地上，再也忍耐不住，“別以為你車上挂了個牌子，我就真不敢動你！”

什麽牌子？杜若雪愣了愣，扭頭看向周承睿，誰知一路上絮叨個不停的周承睿，聽了刀疤臉這話，竟真的閉上了嘴。

刀疤臉把他們扔在個露天牢房裏，這會兒天已經擦黑，天上又隐隐開始飄雨，閉了嘴的周二皇子擡頭望望天，指尖又搭上領口，悄悄開始解盤扣。

上次杜若雪沒反應過來，可是這會兒，見了二皇子堪稱一絕的變臉演技，她頓時反應過來：“你脫衣服做什麽？”

周承睿手下動作頓了頓，一言不發繼續解扣子，待解下最後一顆盤扣，他背着身把外袍朝身後遞。

這動作再明顯不過，凝墨遲疑地接過衣服，看看杜若雪，又看看二皇子只着了中衣的背影。

“要下雨了。”周承睿說完這句話，又不開口了。

他這話音剛落，轟隆一聲，雷伴着閃電齊齊打下，凝墨吓得趕忙展開衣服，撐在杜若雪頭頂。

他竟然是，将衣服脫給自己避雨的？杜若雪詫異不已，總覺得這二皇子，怕是真被鬼上身了。

仿佛是猜到了杜若雪的疑惑，周二皇子慢吞吞開口：“今日的事情，我能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