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二皇子要議親了

二皇子要議親了

在揚州玩了一圈，杜将軍還以為女兒心情會十分愉悅，可眼見着杜若雪回府已經幾日了，依舊每天沒什麽精神。

“你說雪兒這孩子，是怎麽了？”杜夫人也是滿面愁容，擡手想拉丈夫手臂。

杜将軍身經百戰早有防備，他不找痕跡地往旁邊挪了挪胳膊，沉吟道：“別擔心，我等下去找她聊聊。”

“可不是要聊聊，而且婚事的事情，你也順帶着問問雪兒的意思。”

杜若雪這幾日，倒也不是心情不悅，只不過路途遙遙折騰下來，她還真有點累了，在府裏睡了幾天，恢複精神，她就又想着能去哪玩兒，至于婚事什麽的，倒還真沒太上心。

聽說父親找自己，她還以為只是閑聊，誰知杜将軍開門見山，第一句問的就是對趙公子的印象。

“趙謹言趙公子？”杜若雪第一反應，就是周承睿帶着面具，将柳條軟劍遞給自己的模樣，她晃晃頭，努力想把這景象甩掉。

杜将軍有些疑惑：“雪兒可是對他印象不佳？”

那位趙公子，他也曾見過，風度翩翩儀表不凡，但再好，女兒如不喜歡，也是不成的。

對趙謹言的印象嗎？藍色錦袍的趙公子，終于出現在腦海裏，一想到趙謹言見到女子就結巴，杜若雪啼笑皆非。

她想了想，中肯地開口：“趙公子人如其名，還真是謹言慎行。”

這是好，還是不好？杜将軍有點拿不準，不過杜家向來有話直說，他也不必自己猜測：“過幾日聖上要設端午宴，趙家也會進京，依趙家的意思，如雪兒願意，他們就趁着這次進京，将納采禮行了。”

行納采禮，那就是真要将婚事定下來了？婚事，就這麽定了？會不會有些，草率？

不過上輩子，精挑細選的郎君，還不是表裏不一？至少趙謹言知根知底不是？而且看他家的夫人老夫人都很和藹，和自己外祖家又是世交，日後成婚了，自己也不至于受晨昏定省的罪。

這麽想想，趙謹言也是個不錯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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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什麽情啊愛啊，去它的吧，上輩子受的罪還不夠？能安穩度日、游山玩水比什麽都好，就這樣吧，杜若雪點點頭：“那就納采吧。”

周二皇子返京途中，還順帶剿了兩波山匪，等好不容易抵達周府，第一時間就被小厮送上給黑乎乎的包袱。

“這是？”

“是杜将軍府上送來的。”小厮就差把頭埋進地裏，生怕二皇子聽見杜将軍府幾個字，就把包裹當場撕了。

杜将軍府上？杜若雪送來的？周承睿去抓包袱的手頓住了，他清清嗓子，小心地将包袱捧過來。

杜若雪送來的，會是什麽？如今她已經知道自己是誰，還願意送東西來，是不是意味着，她對自己，并非無意？

這個認知，讓一路盤踞在周承睿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他在小厮震驚的目光中，小心翼翼捧着包袱回了房。

這個重量，不會是手帕，看大小也不會是另一塊硯臺，那會是什麽呢？難道是，一件衣裳？

可是，依杜若雪的女紅，怎麽可能這麽快就裁剪出一件衣裳？想到上輩子，杜若雪還真給自己制了件衣裳，那還除了府上繡娘外，是第一次有人，為他縫制衣裳，他收到的時候，滿心歡愉，可惜那是件黑色外袍，他不敢穿的顏色。

這次，會是黑色外袍嗎？如若是黑色的，要不要穿？

他有些好奇和忐忑，輕輕拉開包袱一角，果然是黑色的，要不要穿？能不能穿？周承睿呼吸微微急促起來，白衣潔淨方顯君子仁愛，可他知道，自己從來不是什麽真正的君子。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什麽禮教王法、君臣之禮，在他心裏都無足輕重，有誰規定了，帝王将相就一定比平民百姓尊貴，百姓的血是紅色的，王子皇孫的血，難道就不是紅色的？明明都是一樣的生命，分什麽高低貴賤？

如果必要，他不介意用王侯将相的血來洗刷天下，用父王、兄長乃至自己的命，來守天下太平。甚至，他是願意見血的，一層層鮮血堆砌下長出的花朵，才更嬌豔不是嗎？

可是不行，不能任由殺戮之心伺機而動，刀鋒瀝血天下動蕩，又何來的歲月靜好？長泰久安？

君子需心懷天下、心懷大義，君子戒急戒躁，周承睿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掉，他垂眸看着潔白的衣擺，沉默片刻，努力将目光重新聚在包裹上。

會是一件黑色的外袍嗎？如果是杜若雪親手制的，那是不是，穿了也無妨呢？畢竟自己，也不忍心讓她親手制的衣裳，沾染血污。

想清楚這點，他心跳微微加速，小心地将包裹徹底拆開，意外看到了黑色綢緞之中，泛着冰冷的金屬光澤，那是由一環環輕巧的圓形相互連接，鑄成的軟甲。

這是，自己給杜若雪的那件軟甲...

原來，她并沒給自己做衣服，甚至連這軟甲，都不屑于留下。

對了，她其實并不中意自己，一切都只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自欺欺人。對啊，自己這副模樣，和君子相去甚遠，又怎麽會入得了她的眼呢？

原以為自己只需，只需照着上世一般，作出謙謙君子的模樣便好，可在她面前，忍不住稍稍放縱。

總想着，上一世她連命都給了自己，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能站在自己身邊，無論如何，她都會是自己福晉。

到頭來才知道，原來什麽都不是自己的，上輩子得不到的，這輩子依舊得不到。原是自己不配，那暖如三冬驕陽的人，怎麽會看上自己？

之前種種，不過自欺欺人，他怎麽會看不出杜若雪的無意，只是不能細想也不敢細想罷了...

仿佛還嫌不夠一般，屋外傳來個聲音：“禀報二皇子，趙公子傳來消息，說其不日就将進京。”

“他進京做什麽？”周承睿聲音有些低啞，“端午大宴人山人海，他也要湊這熱鬧？”

“不，趙公子說，他來行納采禮。”

杜若雪知道自己要嫁給趙謹言後，也沒什麽太大反應，依舊每日該吃吃該喝喝。杜将軍夫婦看着女兒回複精神，放心不少，茶餘飯後也有些心思開始閑談。

“太子凱旋，過幾日就能抵京，到時候應該又要大宴三日。”杜夫人說到這裏，有點擔憂，“你去赴宴的時候，可要少喝些。”

“夫人放心，一定少喝。”杜将軍答應地爽快無比。

杜若雪邊逗小家夥，邊忍笑，這對話她從小到大聽了無數次，爹爹哪次不是答應的好，過頭就忘。

杜夫人明顯也有經驗：“你可莫要再騙我，否則...”

“否則去睡書房，我知道我知道，哪敢騙夫人呢。”杜将軍陪着笑。

眼見杜夫人還欲開口，他連忙轉移話題：“說來，最近有些傳言，說是貴妃想給二皇子納妃了。”

“二皇子？他也的确到了該納妃的年紀。”杜夫人思緒果真被帶偏，開始絮叨起二皇子的事情。

聽娘親說什麽二皇子為人正直，坦坦蕩蕩，是不可多得的君子，杜若雪只想翻白眼，那個謊話張口來，臨危還要呈口舌之快的人，哪裏跟君子有半毛錢關系？不過顧及娘親的面子，她只能低着腦袋繼續逗小家夥。

“也不知貴妃會為他物色到哪家姑娘？”

杜夫人絮叨完二皇子，又開始替姑娘們操心。她将年紀合适的姑娘一個個拎出來，最後鎖定到了孫家身上。

“孫家是貴妃的母家，那孫姑娘和二皇子年紀也相仿，估摸着，應該就是孫家了。”

杜若雪對這結論頗為認同，可不就是孫家嗎？上輩子要不是自己橫插一腳，這二皇子妃的位子，本就該是孫姑娘的。

許是見識了二皇子變臉比翻書還快、表裏不一的真面目，這會兒聽見他們的婚事，杜若雪心裏竟沒什麽波動，反而還仔細想了想，孫姑娘城府不錯，甚至能在二皇子身邊安插人手，二皇子呢，表裏不一、也不是什麽君子，兩人這麽看看還挺般配？

“雪兒在笑什麽？”杜夫人說完話，發現自己女兒竟然笑了？

杜若雪哪肯說實話，只是搖搖頭，開始打岔：“皇子成親，是不是也要納采？”

“那是自然的。”杜夫人不知道女兒為何提起這個。

上輩子，杜若雪并沒經歷過納采，當時情形混亂，她被賜婚後，等那人回了京中，就直接完了婚，想到這裏，她有點好奇起來：“納采禮是怎麽行的？”

杜夫人明白過來，原來女兒是想打聽這事了，不過女兒過幾日也要行納采禮，是該先了解一二。

“納采，就是納其采擇之禮于女家，通常就是備些東西帶來，不會十分繁雜。”杜夫人停頓片刻，補充道：“對了，除尋常物品外，男方還會給女方送來活雁。”

“活雁？為什麽要送活雁？”

“大雁木落而南翔，送大雁有陰陽往來有序之意，而且據傳言，雁一生只配一偶，送雁想來也是圖個吉利，一生一世一雙人。”

杜若雪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看看，果然上輩子不能白頭偕老一雙人，畢竟連雁都沒送呢。

活雁啊，總歸是納彩之禮，也不能拿來吃了吧？那就只能養起來了？杜若雪摸了把小家夥的羽毛，心道如果能拿來跟小家夥作伴，倒也不錯。

不知道大雁好不好養？說起來，她好像，還真沒仔細看過大雁呢。等活雁送來了，她要先仔細瞧瞧，這麽想着，她對納彩禮倒多了些期待，只盼着大雁能快些送來。

沒幾天，大雁還真送來了，只是送大雁來的人，讓杜若雪恨不得将期盼的話，統統塞回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