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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月色清冷,燈盞昏黃。◎

吳清菊當晚便将地址與自己侄子的照片,一并發到她和晚棠的微信聊天框。

人淡如菊:[晚棠,這是我侄兒的照片。我和他說了你的事情,你看看這個周六,你有沒有時間約着見一面?]

人淡如菊:[屆時,我會把餐廳的具體位置發送給你。當然,你也別有太大壓力,就當作正常的吃一餐飯。即便沒那個意思,就當作多交了一個朋友。]

那照片,她看過。

很清秀的男士,模樣周正。單從照片看過去,也能品出飽讀詩書的氣質感。

如果非要用具體的文字來形容的話,那大概是一位非常儒雅的書生。

月亮西沉:[好的。]

雙方約定好時間後,在距離周末還有最後兩天的時間裏,吳清菊将餐廳的地址發送過來,并将侄子的微信聯系名片推送過來了。

人淡如菊:[這個是他的聯系方式,你們都是同齡人,有什麽事,加個聯系方式也方便一點。]

她怕晚棠有什麽事情,也不好跟自己說。索性直接将聯系方式推過去,畢竟年輕人嘛,和自己還是有代溝的。

但,加與不加全憑晚棠自己的心意。

末了,安慰道。

人淡如菊:[就當作普通的一餐飯,別有壓力。]

周晚棠看見這條消息的時候,剛剛洗完頭,擦着濕淋淋的頭發從浴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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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一旁的絨毛團子椅上,撈過手機瞧了一眼。一手摁着幹發帽,另一只手騰出空閑,敲字發送:[嗯。]

退出當前聊天框,回到主頁面。

往下翻了一會,才發現周沉術給自己發了一條消息,問自己這個周末具體星期幾回老宅。

她這才想起,自己上周天去商家祖宅的時候,答應了祖母這個周末要回老宅陪她的。

相親的事定在周六上午,按道理說,周六晚上回去,時間上應該綽綽有餘,沒什麽沖突。

當和商時序約着說要見一面,當面商讨一下聯姻的事情,但這個時間一直未敲定下來。

索性一起堆到周六解決完。

如果相親的事情成了,那到時候她就和他說自己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有男朋友了。

如果沒成,就另作打算。

*

最近天氣變化莫測,陰晴不定。

昨天還在出太陽,今個兒早醒來,霧霾嚴重,一百米內能見度低,建築物輪廓模糊。

周晚棠本打算穿件長袖出門就夠了,後來想想,還是從衣櫥間裏翻出一件酒紅色薄款針織毛衣。

化了一個很淺的淡妝。

為了适配今日的穿搭,特地從眼鏡專櫃裏取了一副超大號黑色圓框的無度數眼鏡。

最後臨出門時,找了一個白色口罩帶上。

背上裴宥衍從法國出差送過來的新款挎包,走到玄關換鞋出門,捏在手心的手機嗡嗡震動。

——周沉術的來電。

劃開,接通。

“小婉,昨晚還沒問你,你打算今天什麽時候回祖宅?”

周沉術一通電話撥過來,“你今日要是沒什麽額外的事,中午一起去名品居吃飯。吃完飯,我開車一起回老宅。”

晚棠關上門:“今天有點事,但具體幾點能解決完,我還不清楚。”

“你要是着急,你就先回去。”

“到時候讓林叔過來就行,他開車送我回去,也是一樣的。”

周沉術:“大哥還沒回,我要是一個人先回去了,屆時該被念叨的就是我一個人了。”

裴宥衍在奧地利談國外的一份融資合同,從上個月下旬飛過去的,距今已有半個多月。

那份骨頭難啃,周沉術在商海中的沉浮,終究還是過于年輕,很多事情還在摸索中學習。

目前,難擔大任。

這份合同如果啃下來,周家的海外市場版圖将進一步擴大。

這一點,兄妹三人皆心中有數。

“感情你是拉着我墊背?”晚棠氣笑了,正準備說兩句的,那邊先發制人,扔下一句,“你先忙。”

“晚點再聯系。”

周晚棠将話咽回肚子,敷衍道:“行,挂了。”

對方約好的地點,距離小區不是很遠。如果不是時間事先就約定好了的,周晚棠覺得就趁下班的時間過去,來回也挺省事。

但,對于當事人的另一方,好像并不是多麽的尊重。

“您好,我是周晚棠。”

周晚棠抵達約定好的地點時,對方已經早早地過來了。

原本最初預訂的是一家飯店,但晚棠想着自己還有別的約,就和對方商量着換到了附近位置的咖啡廳。

她的記憶力算不上很好,但好在先前有照片的加持,在進來的時候,還是一眼認出來了。

“周小姐你好,我是方若明。”

因為先前彼此說好了,不必特別正式,不然反而顯得有點約束。

因此男人穿着休閑款式的襯衣,眉眼間的姿态很松弛自在。

挺周正的長相,劍眉星目。

“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麽,所以便沒有擅自做主。”話落,他招來服務員,“周小姐,你喜歡喝什麽?”

“一杯卡布奇諾就行。”

她摘下口罩,疊好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裏。

方若明:“我聽姑姑說,你也是從事修複行當的,在故宮文保科技部工作。”

“對。只不過我們的所在科室不同,吳老師的科室是綜合工藝科,我的是金石鐘表科。”

他握緊了杯子,道明來意:“實不相瞞,我其實有女朋友了,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只不過家裏一直不同意,覺得我們門戶不配,這件事一直拖着,主張給我張羅一門他們覺得更合适的姻緣。”

周晚棠詫異,卻是沒有作聲。

他解釋:“這件事情,我姑姑并不清楚。因此,當時我母親在她面前提及的時候,她也就是随口一提的,結果卻被當了真。”

“當時我本是想着拒絕的,但她和我說已經告知與你了。本想着在微信中和你說清的,但想想還是覺得或許有些唐突,還是當面說比較好。”

“所以才會有今天這件事。”

“請慢用。”

服務員端着咖啡走了過來,将咖啡從端盤上撤下來的時候,晚棠低聲道謝,伸手接過。

“門當戶對?”

她在腦袋裏想了一會,“你也說了已經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為什麽現在才開始提起門當戶對這件事,門當戶對有那麽重要嗎。”

她繼續問:“感情,不應該是兩個人的事嗎?”

方若明笑了下:“是啊。”

“但我母親比較固執。但這件事很大責任在我,”他嘆了口氣,“其實以前讀書的時候,我們就在一起了。只是後來我繼續深造,她選擇了工作。兩地分居,相處的時間也比較少。後來,等醒悟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已經耽擱許多年了,至于談婚論嫁,我在告訴家中長輩時,着實沒想過他們對于這一點會對這點極其介懷。”

周晚棠:“哪裏?”

“知識層面,以及生活的大方向無法達到一致。”他臉上的笑容有點勉強,“所以目前還在極力勸說當中,盡可能地将二者平衡。”

晚棠摩挲着溫熱的杯壁,問他:“要是權衡不了怎麽辦?你知不知道你的這種行為,很渣?”

她本想換個用詞,但最終還是選擇了這個。

“我知道。那就再想想法子。”方若明扯了扯嘴角,“總會有辦法的。不管過程如何,但只要結果是在一起的就好。”

*

從咖啡廳出來,比預想中要花費的時間要早上許多。

本來這個周和邬紫越約好一起出門吃午飯的,現在時間還早,除開純粹的吃飯,還可以一起逛逛街。

月亮西沉:[我這邊結束了。]

月亮西沉:[你現在有時間嗎,我就在王府井這邊。]

那邊很快就回了消息。

[OK]

大概十分鐘的樣子,邬紫越過來。

兩人上了商場三樓的美食館,一進門找到座位,邬紫越就沒忍住打探:

“你今天不是和吳老師的侄子相親去了麽,怎麽這麽快就結束了?”

她端起旁邊的清茶抿了一口,“不過看你這樣子,結局好像不是那麽的盡如人意。”

周晚棠:“人家名草有主了。”

“啊?”

晚棠将事情的前因後果盡數告知邬紫越。

聽清楚了故事的整個發展脈絡,她義憤填膺:“靠!那不是耍你嗎?不對,他們這樣也不是一回事啊,要是他家裏人還是那麽固執 ,他不能堅定地站在人姑娘的那邊,那不是耽誤人家青春麽?”

“是啊。”

周晚棠想到這裏也有點氣憤,直接自我代入了。但是轉念一想,又有點洩氣,畢竟是別人的家事,她無權插手。

“那吳師傅知道嗎?”

“想什麽呢?”晚棠道,“吳師傅又不知道人家家事。嗳,我感覺他們這情路坎坷,為什麽婚姻就一定要講究門當戶對?有情人終成眷屬不可以嗎?”

邬紫越翻開菜單:“你這相了場親,感慨良多啊。快別想了,思來想去最終頭疼的還是你自己,旁人的事你在怎麽憂傷惆悵,也管不上手。”

周晚棠撐着下巴,偏頭問她:“你說人是不是就喜歡講求門當戶對?”

“大概吧,畢竟門當戶對的各方面都更為契合。但是,感情的事誰又說得準呢,不然為什麽還有一見鐘情這一說。”

“嗯,或許吧。晚上還有一場相親,”她說得雲淡風輕,“我再實地考察考察。”

邬紫越驚了,菜單“啪”地阖上,像嗅到瓜味的碴,“和誰?”

晚棠腦子還正在想事情,嘴巴快過腦子,順着她的話回:“商時序。”

“商時序是誰?”

“一個男的。”

邬紫越用看白癡的眼神看她,“拜托,我能不知道嘛。”

“需要我替你把關嗎?”

“把關什麽?”

“渣男啊。”

周晚棠被她的語氣逗笑了,“雖然和他不熟悉。但我覺得,渣男這個詞應該放不到他的身上。”

“有照片嗎?”

她搖搖頭:“沒有。”

但很快想到,“只有一張側影的。”

那還是上次去商家祖宅的時候拍的,只不過當時并不知道,他就是商時序。

“我看看。”

“讓我根據照片來分析分析,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

當看到照片的瞬間,邬紫越改了口,“晚棠,這種極品男,試試不吃虧的。”

“這身材比例,絲毫不遜色當前大熱的明星。”

周晚棠睨她一眼,恨鐵不成鋼:“不靠譜,你這就是典型的牆頭草,風吹兩邊倒。”

完事,還用手在空氣中比劃兩下。

然而事實上,自己也被皮囊短暫地蠱惑了一瞬。

*

晚上的吃飯地點是商時序定的,一件雅築小院,裏面是純中式的裝修風格。

夜裏所有門鋪燈光亮起時,這裏的裝修風格和光盞,與周圍的片區形成巨大的反差。

從大廳往裏走,是一片空地花園,兩側花香靡靡,中間開出一條鵝卵小道。

裏面格外靜谧。

在侍者的帶領下,她順利來到商時序預定的包間。

包間內,空無一人。

此時,距離兩人約定的時間,還差十分鐘。

周晚棠出門透口氣,早上霧霾,中午出太陽,晚上的星星倒是有幾分亮眼。

本以為商時序還在趕來的路上,沒成想車門遛彎的功夫便碰見了,人正在包間外的庭院內打電話。

她沒走近,停在原地。

小院的光有幾分亮堂,青灰色的路燈亮着明亮的光。

兩人間隔距離不算太遠,借着這隅光,她光明正大地打量這位名義上的聯姻對象。

庭院雖然空曠,但是必經之路只有一條,偶爾也有來往的客人。

眨眼之間,突然跑出來一個小女孩。看樣子只有三四歲的模樣,堪堪到商時序的小腿處。

像是抓到救命浮木,手臂圈着商時序的腿,烏黑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如果他拒絕的話。

下一刻估計就要哭鼻子,需要人哄才會好。

突然覺得有點意思,不知道他會是什麽反應。可惜從她這個角度,并不能看得太清,故而又向前挪動幾步。

随後裝作若無其事地擺弄自己捏在手心的手機。

商時序明顯一愣,将電話從左耳側到右耳。蹲下身體,和電話那端說了些什麽話,随即掐滅塞進風衣口袋。

蹲下身體,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發。

右手探入風衣口袋,摸索半晌,也沒找到東西。

估計他自己也意識到了,嘴唇啓合,神色溫柔。

中式宮燈暈黃的光和月芒交織,将青石子路那樹壓滿橙黃花瓣的桂樹的剪影清晰勾勒。

廊下餘下的清輝游浮,光溫柔地拂過他的眼睛,而後踩碎在腳下,化作零星微暗的光圈。

彼時,她不由聯想到一個形容詞。

——人夫感。

作者有話說:

蟹蟹“盈盈呀~”寶寶灌溉的1瓶營養液,蟹蟹“阿冬瓜”寶寶灌溉的2瓶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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