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21章

◎周晚棠,我來找你了。◎

周晚棠看見的那份文件, 是商時序周五要開的會議裏的相關資料文件。

周五當天,在進入會議廳前,給晚棠發了微信消息。不過對面可能是在忙工作上的事情, 所以也就沒急着等回複。

消息發送過去,便将手機放在辦公桌上, 轉而邁步走向會議廳。

會議在下午四點準時開始,這次主要針對當季度的財務增度額,與歷年各個子公司的收益率, 進行簡單的講解與彙報。

商時序坐在會議桌的主位, 桌邊兩側坐着公司裏的元老及股東, 長至十米的桌子盡頭放映的,便是今日開會的主要內容。

財務對公司業務進行彙報:

“接下來是各子公司一覽,針對去年子公司收益率增長最大的是藥業投資,投資相比于往年增長了百分之一百二, 并且今年的收益率還在持續穩步增長中。”

這算是一個不錯的好消息。

聽此, 各股東相互接耳、私語,面上的笑容真切。

幻燈片繼續播放。

“同比稍有下滑的是對于AI人工智能領域方面的投資, 收益率增速緩慢。根據公司財報顯示, 以及各項評估預計,今年到了年末, 對于AI這方面的投資回報率依舊和往年近乎持平的趨勢。”

商時序的面前放着一臺筆記本, 在專員彙報的間隙,翻閱公司財務整理的年度財報。

動作随意, 眉眼間看不出什麽情緒。

倒是股東們不太淡定,與利益挂鈎, 大家顯然只願意聽好消息。聽到這種沒什麽利益收效的, 自然少不了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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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言我一語的:

“AI現在極具不穩定性, 現在投資盈虧持平,已經是最好的現狀的。”

“我覺得這個AI既然目前不确定性質太大,我們當及時轉變方向。對于該領域的投資,也可以适當的收緊,轉而投向其他領域。”

“時序,你意下如何?”

說話的是商岑,商時序的二叔。

面容微腴,頭發花白,面相看去,就是一個和藹的小老頭。

其父早年間下海經商,愛上上海灘的“夜玫瑰”後,豪擲千金,只為博美人一笑。

世人多道此女出生風塵,商老爺子不同意。這商道明也是個癡情種,選擇自願斷絕血緣關系,只為和那女子遠走高飛。

當年這事傳得轟轟烈烈,倒也不失為“美事一樁。”

只可惜,郎有情,妾無意。

因為聽信朋友的蠱惑,投資了一批西洋貨。被人做了局,一夜之間賠了個底朝天,那些玩意兒全砸手上了。

美人毫不留戀和戀人遠走高飛。

當然,這已經是許多許多年前的事了,大多都是道聽途說,沒有确鑿的消息去證實。

自此不再迷戀風月場的那點事。

不偏信他人,在企業的經營的各方各面,也是嚴謹得不能再嚴謹,對于未知以及發展具有前景的事物,他一向持觀望的态度。

耳提面命,一代又一代。

另一個股東緊接着道:“公司關聯的微博以及賬號下,已經出現了好幾個聲音,反饋說我們旗下子公司創設的AI人工智能家具,在使用這一塊靈敏度還不夠,經常有聽錯指令的事情發生。”

網絡上鋪天蓋地的,這消息剛出來的時候,公司的股市降了好幾個點。

當然,他說這話。純粹是有自己的私心,又有點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意味。

前陣子,經受的一個項目吃了回扣。現在,項目存在纰漏,政府上方不予通過,進程便一直耽擱着。

但耽擱的每一天,都是錢。

這筆錢若是不能及時地投進去,遲早有點會露出馬腳,被人發現。

将AI人工智能項目暫時下放,把這筆款項神不知鬼不覺地挪到項目中,窟窿填補完整。

這事也就天知、地知,自己知了。

商時序等專員彙報完畢,目光不動聲色地在在場的人中落了圈。

他将財報合上,傾身。

唇線微翹,勾起弧度,對着固定在桌上的麥道:

“人工智能領域,目前大多數公司還秉持着觀望的态度。但從長遠來看,AI或許在不久的将來,在某些行業的發展中,能夠取代現在緊缺的人力。”

“無論是行業,還是家居這一塊。我們既然選擇了,那就勢必做大做強。對于目前出現的這些問題,已經做好了解決這些問題的備選方案。”

“各位請看一下。”

話落,他滑動面前擺着的電腦控制鍵,會議桌盡頭的液晶拼接屏ppt上的內容立刻發生轉變。

現在呈現的,則是數月前他親自寫好的方案,“若是各位對該方案的實施與呈現并無意義,那我就安排下去執行。”

他的嗓音淡淡的,明明年紀比在座的各位江湖老油條,但字句铿锵,一副胸有成竹,運籌帷幄的模樣着實撼人眼。

先前還有點風吹兩邊倒的牆頭草,此刻竊語中,難免有所評價與贊賞。

……

會議結束。

衆人從座位上起身,有了解情況的人起身道了聲喜,祝他‘新婚快樂’。

商時序一并收下。

從會議中抽身,他面上的表情變得溫和,仿佛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商岑目帶欣賞地瞧着他。

從椅子上起身,走到身旁。

語重心長地道:

“公司上的事做得不錯,不過這行業現在确實屬于蒙着眼趟水過河,未知數太多了。風險把控,已經後續的解決,一定要及時跟上。”

商時序點頭:“是。”

“瑾之啊,婚姻乃人生大事,平日裏多陪陪晚丫頭。”不贊同的目光看向他,“哪有人婚假只請一周的。”

商時序扯了扯嘴角,“晚輩明白。”

“對了,你們的婚事定在何時?”商岑想要拍拍商時序的肩膀,奈何身量不夠,才伸出的手只好作罷收回,“我也好喝上一杯喜酒。”

商時序聽上這句話,面孔變得柔和,“婚禮還在安排當中,其中的流程還有待推敲和确定。最早的話,在明年春天。”

“屆時一定會親自給您送上請帖。”

“好好。”商岑笑兩聲,拍了拍他的手臂,“那我就等着了。”

說完,理了理自己的領帶,背着手便離開了。

“商總。”

商時序乜他一眼,将手中的報表拍在他的胸口,“章庭,現在就我們兩個人,有什麽話就直說,別搞拐彎抹角的那套。”

“沒事。”

“就是提醒你,剛才我去辦公室的時候,你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

*

周晚棠的喉嚨幹啞,電話挂斷,後背冷汗涔涔,走到客廳給自己倒了杯水。

冷水下肚,燥熱消減了一兩分。

但腦袋還是有點昏沉,知道自己是發燒了,但是燒到多少度就不清楚了。

給前臺撥了通電話:“麻煩帶一個體溫計到頂層的房間。”

“好的。”前臺點頭應是,“請問是周小姐嗎?”

“是。”

“好的。”前臺說,“如果你覺得身體不适,随時喚我。”

“謝謝。”

等待的間隙,周晚棠直接靠在沙發上閉眼休息。全身上下,熱得發慌。

不一會,房鈴被摁響。

她爬起,趿拉着拖鞋,一副軟綿綿地模樣将門打開。

門外是一位阿姨,手中拿着體溫槍,另一只手拎着一個燒水壺,壺口冒着熱氣,顯然是才燒沒多久。

阿姨把水壺放在玄關口的櫃子上,拿着體溫槍給晚棠測量。

“滴滴”

又嘗試了次,“滴滴”

“天吶,不得了。”阿姨緊張地看着她,“小女,你這都發熱到37.8℃了,可不得耽擱了。得趕緊去醫院挂藥水。”

“不用。”周晚棠拒絕地搖搖頭,“待會堅持不住了,我就去附近的藥店買點藥吞了。”

阿姨:“發燒這種事可耽擱不得,一個不注意就要高燒了。你一個人在這,沒有依靠,這是很危險的。”

“謝謝阿姨,我再想想吧。”

從小到大,她都懼怕去醫院。

醫院總是安靜的,死一般的寂靜。

聞着裏面無孔不入的消毒水味,還有那細細的針頭,就覺得一陣犯暈。

雞皮疙瘩都掉一地。

車禍那次,在醫院住了整整一個月。每天睜眼閉眼,都是濃烈的消毒水味,輸不完的液。

以至于康複出院後,手背上還是留下了針孔的痕跡。雖不明顯,可也足夠讓她回憶起那段并不愉快,甚至留下心裏陰影的日子。

見她執意如此,阿姨也沒再說什麽了。

只是從樓上下去的時候,給前臺彙報了情況,留意一下情況。

基于此,前臺每隔一陣子便打一通電話,以确認顧客的身心健康。

喝過水之後,發了一身汗。

去淋浴間洗了個熱水澡之後,整個人腦袋好似清醒許多,也不頭昏腦漲了。

比起先前,好了太多太多。

只是晚棠被這一通通電話,整得頭都有點大了,最終從椅背上拿起那件外套披在身上,準備出門找找附近的藥店。

買點感冒藥、退燒藥,再睡上一覺,應該就能好得七七八八。

晚上商時序打過來的那通電話,她意識過來後,匆忙說了兩句,便挂斷了。

此刻消息彈窗鋪滿了消息。

他隔一會就發來條消息,問她怎麽樣了。

最近的那條消息,是四分鐘前,一句簡短的:[我來找你了。]

盯着這個字,她着實分外詫異,還是敲了敲鍵盤:[不用過來,我現在好多了,出門去藥店買點藥就好。]

附近三百米的地方,有一家藥房。

周晚棠走過去,在藥師的推薦下購買了兩盒藥,便折返回酒店了。

按照囑咐,就水吞了兩粒後,就近靠在牆壁發了會呆。下午的時候睡得有點多,現在想睡又睡不着了。

房間裏空蕩蕩的,安靜得讓人無所适從。索性把電視機打開,音量調高,總算有點熱鬧的趕緊了。

不知道是不是這聲音自帶催眠的效果,還是藥效發作了,漸漸湧上困意。

電視機沒關,就這麽播放着。

她爬回床上,拽了拽被子,随後蓋在自己的身上。

半睡半醒的狀态下,好像有一雙手覆上了自己的額頭。體溫是涼的,舒服得讓人忍不住蹭了蹭。

掉線的大腦漸漸察覺不對,努力撐開眼皮,勉力支撐起身體,眯着眼睛打量。

“是我。”

他說。

“什麽時候來的?”

從她這個角度看來,他坐在床沿的陰暗處,手掌探上自己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感受兩者的體溫差異。

他拿起放在床沿的體溫槍,給周晚棠測了測,依然是“滴滴”的警告聲。

遮光的簾子被他拉開,天色已暗,沒有多少自然光透進來。

霓虹光穿過灰沉的天色,掃過鋼筋鑄造的森林,映照在那片透明的玻璃窗。

五顏六色。

那來回閃動的光掃過他的側臉,她才得以看清他額頭的碎發粘膩地汗濕在一起。

那一刻,她覺得他似乎比自己還要狼狽。

“我們去醫院。”

他說得很簡短、平靜。

可事實在接到電話的那刻起,便尋了最近的一趟航班飛了過來。

從機場一路乘車到酒店。

路上颠簸了許久。

他已經很久沒像今日這般趕路程了。

除了,那次兩家的聚會。

周晚棠靜靜地看着他,抿了抿唇道:“想喝水。”

他擰開瓶蓋,将瓶子裏的水倒進紙杯,而後手掌扣着晚棠的肩胛骨,将她攬了起來,而後将水杯遞至他的唇邊。

她咽了口水。

商時序的手掌碰上她的面頰,冰涼溫潤。為了貪圖那點涼意,臉頰不自覺地湊上前,蹭了蹭他的掌心。

他一怔。

“你的燒一直退不下來。”他的目光落在床頭櫃上,已經被扣開膠囊的藥,“這些都是你睡前吞下的?”

“嗯。”

他說:“我帶你去醫院。”

“剛剛查的,你的體溫又升了許多。”

“不想去醫院。”

“太晚了。”

“周晚棠。”他的聲音很輕,“拜托你好好珍惜自己的身體。”

說完,他撩起眼皮。

一雙瑞鳳眼瞧過來,眼睑下至,像秋天裏的湖水。

單單只是看着,裏面的溫柔就要把人溺斃。

純情得要命。

周晚棠聽過他許多溫柔的語氣,但還是第一次聽見這樣的。

認識的這一陣,他幾乎沒有連名帶姓地喊過自己的名字。

用着祈求的語氣。

大概人生病的,心理防線也比較脆弱。

她盯着他的眼睛,說:“不想打針。”

“我怕疼。”

這三個字她說得很輕。

商時序的神情微怔,眼睛垂下,眼尾翹起:“閉一下眼睛,再睜開就好了。”

“身體是自己的。”

“乖。”

晚棠惺忪着眼,有瞬間因為這語氣而晃了神。

他彎身,手肘穿過她的腋窩,将她整個人往上帶。

另一只手曲着,穿過她的膝蓋窩,很輕松地便将她整個人從床上抱了起來。

“我帶你一起去。”

作者有話說:

本來想寫二叔是壞人的,但是想想還是算了,咱們就是一個秋冬小甜餅,還是不要整這些了。

可以和大家保證,這裏面沒有絕對的壞人。

更多的可能是“愛與被愛”、“遺憾和錯過”以及“隐忍”。(目前是這樣想的,後續就不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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