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22章

◎就當沒聽見這話。◎

周五, 夜色将将落下。步行街上,大人牽着小孩的手,走在長道上。

小攤小販制作人間煙火美味, 香氣被風吹開,散落在城市的角角落落。

商時序背着周晚棠, 攔截一輛空車。

坐進車廂的那刻,她顯然還有點不自在。

發燒伴随着感冒,說話的時候鼻音濃重。嗓子好像在冒煙, 喉嚨幹澀無比。

出租車司機熱情道:“小夥, 你揍啥?”

商時序:“麻煩去最近的醫院。”

司機是地道的西安人, 為人熱情直快。加上跑車跑久了,人也比較健談。

見商時序說着标準的普通話,住的又是酒店,想必應該是外來客。

到嘴的方言又吞了回去, 用着極其別扭的普話, 轉而問晚棠:“小姑娘生病了?”

周晚棠不大想說話。

偏頭看向窗外不斷掠過的香樟,路燈的光沒有溫度。

橙黃的亮從密匝的枝桠中穿過, 平行的光束一道一道地躍進車廂。

她靠在窗戶, “嗯。”了聲,而後又扭頭看向商時序, “我想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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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時序從大衣口袋裏拿出剛才出酒店時, 塞進口袋裏的保溫杯,擰開蓋子, 遞了過去。

這壺水,是他過去的時候, 在房間的恒溫水箱裏接的。

人發燒了, 總要喝點熱的。

司機似把兩人當作自己的小輩, 聽見這對話,“哎喲,現在各個地方都開始降溫了,可得注意好自己的身體。”

分岔口碰上紅燈,低速滑過去停下,“別覺得自己現在還年輕,身體素質杠杠滴。可一旦病毒來侵,鐵打的身體也吃不消。”

“這出來玩,生病了也是遭罪。”

周晚棠撐着自己的腦袋,解釋着:“工作原因過來了。”

“但我覺得大概就是中午的時候玩得太嗨了,貪涼快。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紅燈跳轉,綠燈。

“我看這小夥和你一起來的,還以為你們是來旅游的。”

“工作原因過來的,那累啊。路途颠簸,加上水土不服。”

嘆了口氣,不再說話了,專心開車。

這條路的車流量不算太多,他踩了把油門,争取把路程上耗費的時間縮短。

商時序時刻關注晚棠臉上的神情:“請問還有多久到達?”

“快哩,還有四分鐘的樣子。”

*

按理說,現在這個時間點,醫院應該比較冷清。

可商時序帶周晚棠過去的時候,醫院大廳人來人往,手裏拿着挂號單,東奔西走。

城市大降溫。

北京是,西安如是。

換季的節點,身體的抵抗力薄弱。稍微一個不注意,感冒發燒便是常事。

發熱門診科,外面的長廊椅上坐滿了人。

挂號、叫號、測量、輸液,一氣呵成。

醫院的病房人滿為患,極度稀缺。兩人來得匆忙,若是再晚一點,怕是連坐的椅子都沒有了。

周晚棠坐在冰涼的醫療椅上,喪氣地低頭,情緒并不高漲。

她的鼻子還沒有堵,鼻息間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一如既往的難聞。

商時序捉住她的手,很輕的聲線,“別怕。”

“誰怕了。”聞着醫院淡淡的消毒水味,她的思緒清明了點,這回嘴上功夫不饒人,“我之前那都是逗你玩的。”

“誰是19號?”

護士小姐一手拿着消炎藥水,一手拿着針管,目光在座位上的病人身上轉了一圈。

商時序招了招手:“這裏。”

周晚棠被他握着的那只手,手指條件反射地勾了勾,在他掌心撓了撓。

醫院裏的人太多了,聽見聲,護士朝四周轉了圈。

目光躍過人海,才算是找着人。

走過去。

娴熟地将輸液瓶挂上去,而後将止血帶綁在晚棠的手腕上,見她愣着神,不由提醒:“手攥成拳。”

晚棠還沒回神,但還是聽話地握成拳。

護士拍了拍她的手背,用棉簽棒在皮膚表層塗上消毒液,而後推動滾輪,針尖孔激出液體。

那麽一瞬,頭暈目眩,甚至有點惡心想吐。

“以前沒打過針?”

她搖搖頭:“打過。”

護士愣了笑,想說打過怎麽還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但最終什麽也沒說,搖頭無聲笑。

眼見着就要紮下來,為了壓下那股沖上來的惡心感,周晚棠瞥過頭。

眼不見心不煩,從源頭上杜絕。

正胡思亂想着,在針頭即将刺穿手背上的皮膚時,眼前突然一黑。

她顫了顫眼睫,能感覺到每根睫毛上開下合時遇到的阻力,牽扯到每一根神經。

護士笑言:“好了。”

針紮下來的那刻,确實沒感覺了。

一瞬間,漆黑一片。

什麽都看不清,感官似乎也被鈍化了,可又好像沒有。

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幹淨卻又凜冽的,類似于雨水打過竹子的味道。

“好了,你的手就搭在椅把上,不要随便亂動,不然待會可能會回血。如果覺得有點麻的話,可以小幅度地動一下,不要大動作”

走之前,護士看着兩人。

方才男生給女孩遮視線的動作,就好像對待家裏一個害怕打針的孩子一樣。

動作很輕,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的眼神溫柔。

從始至終,他的瞳孔中好像只裝得下她一個人。

能讓她這般聯想,大概還是歸功于俊男靓女的搭配吧。

“好了。”

晚棠的嗓子有點啞,在她說這話的時候,商時序便松了手,“針已經打進來了。”

唇瓣有點幹,有點起皮。

她抿了抿唇。

商時序注意到她的這個動作,立起身,“我去給你接杯溫水。”

開水房在走廊的盡頭,再向左拐便到了。

裏面接水的人有點多,他在門口排隊等待。明明人就在這,可還是好幾次回頭朝晚棠的方向看過去。

她低着腦袋,拿着手機看了會,另一只空閑的手在鍵盤上敲了敲,不一會便收進自己的口袋。

再就是沒事扯扯自己的衣袖,要不就是盯着自己的指尖發呆。

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開水房裏有一次性方便杯,水只有開水和冷水兩個選項。

商時序取了紙杯,冷水、熱水,兌着接了點。

回來時,原本的座位已經坐了人。

周晚棠已經擡頭看了過來,那只沒有輸液的手接過紙杯,杯壁是熱的,但不燙手。

她說:“謝謝。”

生病後,她的情緒大多時候,都是怏怏的。

商時序立在她身旁,有很多話想問她,可視線落在她的手腕時,只問了句:

“你手腕內側的疤痕,是怎麽弄的?”

不用去仔細分析到底是哪個具體位置,她輕描淡寫道:“之前開車的時候,不小心撞到護欄上了。前擋風玻璃裂了,碎片紮進肉裏了,去醫院縫了幾針,才會這樣的。”

今年開春,走夜路開車回老宅的路上,遇上一個酒駕開車的。

喝得醉醺醺,加上疲憊駕駛,以為在山路上,就沒什麽車,所以一路上車速都很快。

在拐彎的當口,也沒有鳴喇叭。

後果可想而知,好在當時是撞到了林子裏的梧桐樹上。要是沖出護欄,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那一撞,周晚棠和司機當場昏過去了。

值得慶幸的是,當天不一會的功夫,便有其他的車輛經過發現了,趕緊撥了110和120。

前擋風玻璃全裂開了,零散散了一地。

索性沒有大礙,當天穿着一款較為厚實的外套,玻璃碎片只紮在了她的手背。

只有一處位置,玻璃紮進的位置很深。

後期即便愈合,也會留下疤痕。

不過現在科技發達,除疤也不是什麽高難度的事情。但她最終還是沒去,也算是給自己一個警醒。

後期康複,一切都回歸正軌。只除了一事,她再也沒敢碰車了,有點類似車禍後遺症。

好在平日裏工作,出行工具都是自行車,所以能不能自己開車,就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再不濟,她都是去蹭周沉術和裴宥衍的車回去。

商時序靜靜聽着她說,面上情緒沒多大變化,但眼眸中的神色暗淡兩分,潛藏着心疼的情愫在裏面。

他不再問了,将話題岔開。

周晚棠的手指和他的手指離得很近,小拇指不自主地撓了撓他的掌心。

仰頭笑着看他:“不過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早就過去了。”

“對了,”想了很久,還是問了,“你怎麽過來了?”

“今天不是還有一個會嗎?”

他:“已經結束了。”

“哦。”

輸了液之後,不知道是物理作用,還是心理作用,她覺得自己已經好了一兩分。

商時序給自己接水的間隙,又來了人挂號輸液,這個長廊只剩下這一個位置了,所以理所當然地沒有了。

他現在只能站在自己身側。

為了讓氣氛不太尴尬,晚棠努力想找點話聊,但兩人實在還不太熟悉,彼此的習性了解得也不透徹。

多說,還不如直接閉嘴。

吊針打了一瓶,還得幾瓶需要打。按照這個流速,結束是差不多已經是翌日淩晨了。

晚棠往上撥着調節泵,想把流速調快一點。

“生病了還不老實?”

商時序背靠着牆壁,觑她一眼。

又給重新調回去,“調快了,适應不過來,待會手背要腫,頭也不舒服。”

“哦。”

她收回手,老老實實地靠在椅背上,昂着頭,盯着雪白的牆壁。

白熾燈光晃眼。

她輕聲叫了一聲:“商時序。”

“嗯?”

“現在已經很晚了。”她措辭着,“針我已經打了,但是估計還要好一陣,到時候肯定很晚了。”

“要不,你先回去。”

“我一個人在這可以的。”

“周晚棠。”

“嗯?”

商時序連名帶姓叫她,“這句話,我就當作沒聽見。”

作者有話說:

蟹蟹“夏iu”寶子灌溉的3瓶營養液。

蟹蟹“錢滿罐”寶子灌溉的1瓶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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