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他的白月光和宿敵都是我19
第58章 他的白月光和宿敵都是我19
殷郎,你是負心人,你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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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明佑着着一件素淨白衫, 赤足走在這小池旁的石階上,烏發披露肩頭,轉身笑了下, 滿目生輝。
“好啦。”
“先去閉關, 拖了許久了。”
男人一身勁裝。
他未曾着白衣, 簡樸青布衫,毫無配飾,普通不過。
可無人能忽視他渾身氣勢,加之他生的一副英俊容貌, 眉眼鋒利冷冽, 只凝望過來時, 仿若一柄出鞘的神劍。
師明佑身形一飄, 落在他身後。
他從背後伸出手,捂住他那雙眼睛,笑吟吟問道:“怎麽, 你不願意?”
“好。”
男人回道。
他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什麽情緒。
師明佑勿地攀上他背脊, 雙腿略勾,整個人賴在他身上。一只手環住, 側低下頭靠着他肩頭,有些低低笑了聲。
“聽起來,你不太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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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前踩過池中的水, 雙足依舊有幾分水跡,沾濕了男人腰際衣衫。
“哦,看來是很不高興。”
“有點難辦。”師明佑微蹙眉頭, 他沒有得到一個解釋。
李藏鋒開口:“我會去閉關。”
陽光落在水面上, 照着人也懶洋洋的。
師明佑由着他背着, 半阖着眼懶懶道:“滿打算來,差不多時候。你若不去,落下我太多,你能接受的了。”
“擔心我?”
“擔心這個……倒不如擔心其他人更好。”
一聲戲谑輕笑。
李藏鋒道:“你若出去,帶上婢女。”師明佑“咦”了一聲,樂悠悠道:“我還以為你要留她們在谷內。”
走過這搭建的水榭樓臺,直直走進那湖心之中。
層層水浪原地沖起。
兩人身影被遮去,彼此傳來幾句私語。
“那是你的婢女。”
“哦,也對……你應當是知道的吧。”
“……”
“讓她走吧,何必留這谷內圖耗年華。”
師明佑低低嘆了聲。
李藏鋒神色清明,冷寂如常,依舊背着他,扣住那雙足。
他道:“好。”
“好好好,你就只會說這一聲好。除此之外,倒是什麽話都沒有。”
師明佑有些生氣道。
他本想離去,卻被扣住,氣的他咬了口人肩膀。
李藏鋒依舊平靜。
師明佑懶得置氣了,幹脆随其整個人躺在水面上,靜幽幽道:“我是不會帶她們出去的,誰惹出的事誰解決……”
李藏峰忽得将他攬起,低聲道:“阿佑,你知道的。”
“遇你,我心甚喜。”
師明佑微怔,随即被堵住唇舌,竟吻得有些瘋狂。
水面波蕩,徐徐不停。
兩日之後,封谷避世。
師明佑看了眼空中飛下,落到自己手中的白鳥,感受了下,道:“阿統,你這重量依舊超标啊。”
“渣渣渣渣渣。”
“你确定……你會鍛煉?”師明佑神色微驚。
白鳥跳了下幾步。
随後,安安穩穩抓住他的肩膀衣衫,努力當個吉祥物。
“哎,好久沒出去好好玩了,趁着藏鋒閉關我可得好好的盡興一會。”
師明佑望天嘆息。
白鳥:“……”莫名有些害怕呢。
“感覺,還是做回我的老本行生意,很是好。”師明佑仰面笑道。
白鳥撲閃翅膀。
怕怕。
南疆,臨城。
這小城是東域往南疆的必經大城旁的一小城,城內做生意的不少,多是做過路客的。
相比大城繁華。
這小城靜谧清幽,夜色幽幽,有一客棧院裏唯獨一樹梨花出牆來。
更夫敲鑼。
已是子夜。
女人黑衣覆住全身,有些隐隐狼狽,尋着一點燈火走到了這間“有間客棧”前。
“來一間上房。”沙啞女聲道。
堂前困倦的夥計揉了下眼,呆呆地望了許久,才開口道:“我們客棧不住人的。”
女人指尖摸出一粒金豆。
夥計生的文弱,蒼白無血色,有些病唠鬼模樣。
他站了起來,竟是瘦削高挑的,像根細瘦的竹,韌韌的,只伸出一雙修長、略顯病态的手,捏了捏那金豆,咳了聲道。
“你想住倒也可以。”
“二樓,角落裏那間就行,直接走上去就可。”
夥計說完,也不出聲。
他腳步緩慢,收起那枚金豆,便若無其事走到旁邊鳥架上的白鳥前,逗了起來。
“喳喳。”
“晚上不能吃,聽話。”
“喳喳喳。”
“聽、不、聽。”
“喳。”
白鳥舒展了下翅膀,略有些喪氣。
夥計剝了個瓜子仁。
客棧裏布置的簡練,多是竹器,牆上挂的是墨竹,角落裏甚至插着幾枝細竹。
女人拖着身軀,蹒跚上樓,走到樓道前時,忽得冷冷道:“我聽說,你是個大夫。”
聞言,夥計咬了口瓜子仁,把白鳥氣的轉過身,自己才慢吞吞補了句,“久病成良醫,在下也只是略通醫術。”
有間客棧。
有個神醫。
這是女子收到的消息,她才尋了過來。
可這一副病痨鬼模樣,看着就不久于人世,誰敢信任醫術。
“我現在……信你是個醫術高明的大夫。”
“哦,我也信。”
夥計慢吞吞道:“你是個神經病。”
女人未曾再出聲,直接吐出一口黑血,徹底倒落在地上。
“我的規矩。”
“好像,還沒同人說過吧,若有招惹,三倍奉還。”
“哦,對了。”
“治人是其次,害人是首次。”
夥計邊說,邊緩緩關上了客棧的門。
女人伏在地上,無法起身,竟幽幽笑了下,很滿意低低自語,“死的好,死的好。”
夥計蹙眉,拎着一盞燈,緩緩走到了女人身旁,踢了踢人。
他忽得有些發愁起來。
“真是個瘋子。”
“我是治病,那也是治能治的病,真瘋子我也治不了。她本來中了劇毒,離死不遠,剛剛居然還給我下毒。這是求醫的人能幹得出來的事嗎?”
夥計一手提燈,從牆角抽出一根細細的竹,拎着黑衣女子緩緩進了屋。
“喳喳喳。”白鳥撲哧翅膀,落在他肩頭。
“死不死,誰知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她送我一粒沾毒金豆,我便回她一抹含煙笑。”
小小客棧,閉門謝客。
唯獨主人一如既往出了門,他臉色蒼白無血,着素淨白衫,從街上買來了一碗豆腐腦,半只燒鴨等,攜了幾枝花兒。
屋內咳嗽聲連連,含着悶聲。
“醒了。”
白衫男子慢悠悠道。
黑衣女子勉強支着身子,輕聲道:“多……咳,昨夜……多謝……公子。”
“別謝,你命不久矣,我是救不了的。”
師明佑留下幾枚饴糖,也不去看她,手裏點着根細細的竹杆踱步而離去。
院內,一樹梨花。
師明佑微微嘆了口氣,含着幾分苦惱,“自己想死的人,我怎麽也救不了啊。”
白鳥:“喳喳。”
師明佑低低自語。
“一個只想死,另一個想救,可也覺得死很好,不如幹脆一起死。歸根結底都是想死。”
“難救!”
“可不試試,又怎麽知道結局?”
師明佑是在二月份來到這地方的。
正所謂大隐隐于市,他自然選擇買了個小庭院,細細打理裝點一般,理所應當的做起了自己的老本行。
治病救人。
白鳥:“……”其實應該稱之為“黑吃黑”。
師明佑救了不少人,拿了不少報酬,也在這附近有了幾分名氣,可他也未曾想過會來這麽一個病人。
“古代的人格分裂應該怎麽稱呼?”
“離魂症?”
“她也并非不知啊,可她就是想死。”
“……”
“呵,她想死,我偏要她活。”
“誰讓她另一個人格給我下毒的,我就不想看着惡人在我面前猖狂。”
白鳥:“……”淚了,宿主當惡人也想當天下第一。
師明佑拎起它的翅膀,估摸了下重量,語道:“總當只吃喝的鳥,是會變笨的。”
白鳥弱弱喳喳。
師明佑屈指一彈,白鳥利落抛向空中。
“不好好飛個十幾圈,不許回來。”
白鳥:“……”好難。
這一晃就是大半月。
師明佑見人還在睡,利落出了門。
“看起來好了一些。”
“雖說那藥讓人睡的多,腦子也有點變緩慢些,可好歹是個能治的方向。”
“不如,我再去黑吃黑一把?藥材不多了呢?”師明佑邊走邊心裏琢磨道。
肩膀的白鳥瑟瑟不語。
多年歸來,宿主依舊是種植苦手,種藥材那怎麽可能呢?
想當初,宿主被師父帶着收拾茶園,幹點農活,鍛煉自身。結果把對方後山寶貝的茶園禍害的幹幹淨淨,只得被趕去學彈琴這種風雅事。
誰會知道,當初的佛子擅操琴、清談不過源于……他不會種茶,無所事事,只能被趕去練琴,讀經。
師明佑對此理所應當接受。
他又不是全才。
“明心寺裏是無聊,可寺廟裏齋飯很好吃啊,還挺想回去吃的。”
師明佑望着街上的燒鴨,突然說。
白鳥:“喳喳。”
是啊,它可饞那位師父的烤兔子了。
師明佑買了幾枝水仙花,那位病姑娘貌似還挺喜歡這花的,忽得嘆了聲,“你說,我師父會是去了哪裏?”
白鳥:“喳喳喳喳喳。”
師明佑笑。
“你倒是會想!不過,我也覺得可能呢……怕是同哪個道姑跑了。”
一人一鳥作伴,倒也潇灑自在。
師明佑回來時,剛剛走到門口,便驚呼了聲:“糟了,她何時解了我的藥效。”
他攜着白鳥,掠進院中。
只見屋內無人,桌案只餘一張遺筆。那是一筆風清神秀小楷,口吻柔軟無比,筆中字字句句卻是歉意。
“多謝先生奮力相救。”
“只是……天下之大,我卻厭倦了。這段時日,叨擾先生了,本欲留下些什麽,怕是也是拖累。”
師明佑手執遺筆,氣道:“什麽叫奮力!我才沒費什麽功夫。若不是見她……這病有意思,我才不想救。”
“她跑的還不遠。”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白鳥:“喳喳。”
師明佑拎起白鳥,飛速追去,可……只找到了心脈斷裂,氣息微弱的身軀。
山林內的破敗寺內。
女子黑紗覆面,倚靠在寺內柱前,氣息僅有幾絲。
“先生。”
“謝你……為我……”
師明佑氣地大罵:“誰要替你收屍!”
女子笑了下,緩緩阖上雙眼。
師明佑沉聲道:“命是你自己的,誰也奪不去。你若真心想死,我才懶得救你,可……你只是病了,病的自己都分不清是真想死,還是病情所致。”
“你想死,可以。”
“病好再說。”
師明佑盤坐,伸出手渡過內息,等心脈續上随即攬起人,攜着白鳥向遠處飄去,風中隐隐傳來幾聲淡語。
“她居然想在我眼前死掉,這哪有那麽容易。”
“哼。”
“我偏要救。”
白鳥:“……”
實話說,這話的确如此,只能怪這姑娘運氣不太好,遇到了醫術武功雙高到離譜的宿主。
谷內靜谧,溫暖如春。
女子醒來時是在一個日光正好的日子,那窗外的桃花翩翩,送進幾縷花香,屋外隐隐傳來幾句歡聲笑語。
“莊主,你莫要鬧了。”
“不然,谷主出關了可要……”
“可要什麽?難不成你們都不聽我的了,都把他當做此地的主人不成。他是主人不錯,可他打不過我。”
“這地盤如今是我的了。”
随即便是一首鄉野小調,似是少女呼喚情郎的哩曲。
“你醒了。”
女子睜眼時,只見一人緩緩走進,那是個白衣人,烏發披肩,半分配飾皆無,卻勿得奪去了所有人心神。
他語調淡淡,平靜自然。
女子微震,心頭隐有所悟,原來如此,原來不過如此。
她低聲嘆了句:“閣下,是昔日的……”
師明佑目光幽幽,望向那張同自己很有幾分相似,清清冷冷,素淨如蓮的面孔,哂道:“你現在可還想死?”
“怕還是想的。”
女子很溫柔地說。
師明佑:“……行,你想死也正常。”
他轉身而立,白衣如雪,衣袂飄飄,恰如仙人臨世,只留下一句斬釘截鐵的話,“可死之前,你必須為我做一件事。”
“先生既然幾番救下我,便是與我有恩。”
“若是力所能及,我願行之。”
女子低低出聲。
師明佑笑聲連連,道:“許是力所能及,你卻不願應下。可無論如何,你必須應下,不得拒絕。”
“若你不應,我便讓另一位去做。”
這話着實說的冷淡無比,可卻不容人拒絕,他道:“妙音,我要你去救一個人。”
月涼如水。
夜色沉沉,女子笑的放縱,笑的妖嬈,笑的絕然,“我不應。”
師明佑道:“你白日裏應了。”
“她是他,我是我,她憑什麽替我應下,何況……她本就應同我一起赴死的。”
女子望着鏡中自己,喃喃出聲。
師明佑:“……”比遇到一個離魂症病人更離譜的怕是人還是水仙戀。
他擡眉,問:“你為何不願?據我所知,你在南疆并非無情郎,我不過是讓你演場戲,你不是愛做戲嗎?”
女子幽幽道:“我不願。”
“洞房花燭夜,她自要與我共度,她怎能同一男子……”
師明佑梗了下,別扭道:“你喜歡這樣,妙音還不一定喜歡。”
“她喜歡的。”
“她怎會不喜歡我?”
師明佑:“……”老天救救他吧,他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何況,真人說的那麽簡單,可憑什麽就覺得那人會喜歡我的妙音……真人若是站在他面前,怕是喜歡的是真人吧。”
女子忽得輕輕嗤笑了下。
師明佑袖手一揮,将她送回床榻。
“胡鬧。”
女子幽幽問道:“師真人,你讓我們去救他,為何你不去救他,反正我們本也是因你……因這張似你容貌的臉的緣故,才進了往生門。”
“這身份你便拿去吧,可好。”
“喳喳。”
白鳥撲哧叫了聲。
師明佑指尖一彈,冷聲道:“可以個屁,你想的美。”
他身影翩翩,離去的飛快,只落下一句話。
“你總會應的。”
可第二日,他過來替人治病,順帶看望時,卻……真有點想發瘋了。
“離譜。”
“她也真是厲害。”
師明佑微微抽了下,看着宛若孩童稚氣的女子,氣罵道:“該死,搞什麽啊。她為了不應我的要求,把自己接着分裂了?現在魔道培養的人才就這樣的嗎?”
白鳥:“喳喳渣。”
師明佑冷冷道:“不管她分裂幾個人格,她病的不輕,是真!現在,你說怎麽辦?”
這可是主角組裏唯一确定的情緣。
戲份不多。
可很重要,幾乎是這群像劇情裏唯一的溫存。
仙子妙音,天性溫柔,悲憫世間。
她同主角之一相遇,在對方生死之際時救下他,同他情投意合,互相作伴,恰似神仙佳侶。
白鳥:“喳喳。”
說完,撲哧翅膀,躲得遠遠的。
師明佑:“……你倒是躲得快!什麽叫我上,你怎麽不上!”
白鳥喳喳幾聲。
似在說……我只是只鳥兒。
師明佑冷哼一聲,輕描淡寫道:“那就等,等他死了的消息傳來,也不過就是如此了,反正劇情總要崩。”
白鳥:“……”嗚嗚嗚。
日子一天天過去,桃花漸漸落了。
師明佑偷得浮生半日閑,日日彈琴喝酒聽曲。
偶爾重操舊業救幾個病人,或是看那位新分裂出的人格玩的盡興,氣的煩躁時就寫起那些只有半部的武學功法。
白鳥心急如焚,停在他肩頭。
“真不去?”
“不去。”
師明佑輕輕勾起琴弦,一副慵懶姿态。
白鳥撲哧了下翅膀。
“那你就不管他了。”
“他在南疆行俠仗義,他走他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求個武道巅峰有何不可?”
“他會死的。”
“他會死關我何事?死就死了,一了百了,落得一生輕松。”
師明佑輕輕笑道。
三個主角裏,若說其他兩位多是能看重自己,護自己,護他人……可唯一的那位卻是真武道瘋子,固執起來誰也攔不住。
“若是死了,倒也活該。”
“誰讓他……非要做天底下難得的蠢貨,行俠仗義到自己都不顧及。”
“便有妙音,也只能救他一時,救不了他一世。”
白鳥趴倒。
師明佑勾了下羽毛,樂道:“他好歹也是主角之一,何不對他有點信心?說不定他就逃過一劫,沒死在那惡人手中。”
白鳥:“……”前段時間宿主的極限操作,已然把它吓怕。
一晃半月。
竹海之中輕輕晃蕩,傳來幾聲鳥聲輕鳴。
“南疆……惡人榜前十裏的三個惡匪,專奸姑娘的袖手刀,專吃孩童的魁童子,殺妻滅族的雷鳴都已死在他手下。”
師明佑收起琴,靜靜出聲道。
“這回,他要去找誰一戰?”
白鳥喳喳一聲。
師明佑站起,袖口微震,引起一片波蕩,竹海搖曳。
“他是蠢豬不成!誰同他說的,誰帶他去殺雷鳴的!落入他人計謀,如此愚不可及。”
“該死!”
白鳥低低鳴叫。
師明佑望向天邊,恢複平靜淡淡道:“那雷鳴武功最低,親子也弑,行事天怒人怨,可至今在南疆活的潇灑,無人敢去招惹,還不是他有個地榜第七的師父雷傾絕……”
“他不過後天後期修為,離地榜前列差了不知多少,他就不能暫且忍忍,多等些時候。他近來是發了什麽瘋!”
說道後段,近乎呵斥。
白鳥悄悄站遠了點。
師明佑指尖微彈,一縷絲弦勾勒于竹海之中,掀起一片驚亂狂潮。
“你說,他是不是很不聽話?”
“幾年前我就同他說,歸去不如不去,做個書生豈不是很好。可他偏要要入武道,選擇這條路,就注定前路……無望啊。”
這最後的二字極輕,似有些清淡的悵然、蕭索。
清晨微曦,樓臺深深。
梨花落了,唯獨妝臺前,一道白衣身影攬鏡自照,正為自己緩緩梳妝,他捏起一枚白玉耳墜,輕輕扣上。
雲鬓微散,斜斜插着一只蓮花簪。
半道屏風擋住。
身影綽綽約約,手指置在屏風上,挑起一件清透外衫。
“女子衣衫,麻煩許多。”
“往生門……往生門,南疆殺生教滅了後,如今倒是又出了個隐姓埋名,默默發展的新教。”
“我那衆生教,好久未曾見過,也不知,想我了沒。”
聲音渺渺如雲,柔如朝露,不沾半點塵埃。
白鳥落到屏風上。
“喳喳。”
“你也不是說不了話,何必日日喳喳,怕被人看作怪物?這裏又無他人,難道你做鳥做習慣了。”
一聲幽幽輕笑。
白鳥:“……”嗚嗚,那不是你嫌話多。
屏風內的身影拿起幕籬,戴在頭上,随即走出,姿态袅袅,步步生蓮,只伸出如玉手掌,白鳥順勢落在手心。
“你去?”
“呵,去替他收屍。”
這聲音譏诮至極,嘲諷十足。
白鳥瑟瑟。
自昔日統禦南疆諸派的殺生教解散後,如今二十多年過去,早已是換了幾波風雲。
過往的天媚宗曾是殺生教下小派,自殺生教散後宗主解千眉憑借高超手腕,幾番經營,竟是扶搖直上。
她尤擅經營,曾游走幾派間不倒。
如今,隐殺門風頭漸盛,她接着同其交好,更有意将門下位列美人榜第六的關門弟子應莺莺嫁予隐殺門宗主蕭斷魂之子,蕭羽楓。
可這樁婚事,倒是拖了許久。
一說是蕭羽楓閉關潛修,無法成婚;二說是應莺莺依舊心慕他人,不欲成婚。
且有傳聞說,怕是不止女方不願,男方亦有心慕佳人。可這些都抵不住兩派欲交好,必要成就婚事之心。
可如今南疆鳳名最盛卻并非這樁重提的婚事,而是一個不知其名的少俠。
他從何地而來,無人知曉。
衆人只知他殺了惡人榜前十的三位,其中包括拜了地榜第七“天雷手”雷傾絕為師的雷鳴,引起轟然大波。
雷傾絕南疆叱咤多年。
他雖無宗門,隐居于衆人皆知的潛龍谷,恰是群魔亂舞的獨一檔高手。南疆大小門派,無不仰其鼻息。
殺了這般人物的弟子,怎會……下場好。
雷傾絕未曾開口,便有幾位魔道之中的人揚言替他取下那猖狂之輩的頭顱。
寂靜雨夜。
一道身影靜靜立于空中,頭戴白色幕帷,隐隐可見烏發雲鬓,系着淺藍玉環,一身簡練白色衣衫。
內勁輕輕蕩起,如水如雲散開。
“我聽到了。”
“被追到這地盤,若是死在這裏……倒有意思。”
同柔軟、悲憫的語調不似,話中語冷酷、薄情盡顯,令人難以捉摸。
那是個林間的山澗,亂石堆積,一個沾滿血的身影靠在塊巨石前。
小溪裏泉水聲咚咚,擋住了清淺呼吸聲。
白衣身影落下,俯身而探,只伸出兩根如玉手指,扣起對方下颔,借月色盡攬,随即發出一聲譏诮。
“蠢啊。”
“倒也命大,居然沒死。”
白鳥喳喳幾聲。
白衣人嗤笑了聲:“你倒是愛擔憂他,怎不見你擔心其他幾位?”
那巨石下的人早已昏迷不醒,黑濃劍眉沾着略幹的血,額角幾道傷痕,臉龐處亦有幾道劍傷,這還是此人全身上下最好的地方,衣衫上盡數破損,隐隐可見刀傷、劍傷,新舊交加,錯落分布,顯然是處理的不是很好所致。
那胸口處則是一道穿胸而過的利箭,鮮濃血跡滴滴落下。
他傷的很重。
呼吸輕的似要斷絕,唯獨手裏緊緊握着什麽東西。
白衣人輕輕蹲下。
他伸出自己手,目光一時難言,先是緩緩點中心脈,徐徐渡去幾分氣息,自是滿目狼藉之态。
白衣人想從這蠢貨手裏抽出那東西,忽得力氣受到了阻礙,心下一氣用力扳開。
那竟是一塊完好無損的墨藍方巾。
他微微蹙眉。
随後輕慢地出聲:“真是個瘋子,自己武器不抓牢,偏偏抓個沒名堂的東西。”
白鳥舒展翅膀。
“喳喳。”
“急什麽,要我說,得讓他多吃些苦才對。”
白衣人手指勾勒一絲弦,卷起地上掉落鐵筆,随即攜起一人一鳥憑空而去,只留下夜裏的雨聲淅淅瀝瀝。
雨聲瀝瀝,燈火如豆。
這是一間破敗,人去樓空的竹屋,尋到此處時,已是深夜。
他急于找一地方。
師明佑以內力震沸水,從懷裏取出布巾沾濕,先是稍稍替他點了點臉上泥土、灰血,随後用細長竹針挑起那傷口上的碎衣。
胸膛上的箭已拔出。
師明佑望向那道傷及髒腑的傷口,忽得手用力一推,林間風雨猛烈一震,引出幾聲長嘯。
“治什麽治!”
“都是自己作踐的!想死就去死,死在這裏做什麽!你這麽想死,我成全你就是!”
師明佑眉目冷挑,忽得一手扼住其人脖頸,接近壓在那窄窄竹床之上,手掌一點點收緊,未曾停下。
白鳥啄了下他的衣擺。
“喳喳。”
“喳喳。”
手掌緩緩放平,忽得壓了壓,向上挑起這張臉。
師明佑唇角微勾,露出幾分冷笑,“你說的對,我同這種人置氣豈不是丢了顏面。他既然想死,我怎能成全他。”
他咬破手指,滴出一點血落在人胸口上,緩緩竟是冒出個白玉般的蟲子,吸起了那滴血,甚至還想攀爬到他手指。
屈指輕彈。
蟲子緩緩伏在寬闊胸膛上。
師明佑以指渡氣息,緩緩尋着心脈而去,溫和內力細細撫平那些傷勢,半響才收回手指。
“昔年蠱毒世家花家裏的不傳世人的秘蠱,能活死人,救萬傷的銀葉蝶,他都能養成這般樣子。”
“真是無可救藥!”
他是下了毒蠱,可誰又能說毒蠱只是害人之物,而無救人之處。
銀葉蝶前期養蠱,需維持心靜,少思。
只因它未長成時易随主人思緒而動,主人心事重重則動靜頗多,反倒容易傷主人心脈。長成化蝶後,倒是如臂揮使。
所謂流傳在外的“斷情”蠱則是養出銀葉蝶時的次品。
“這般放縱自己,不管不顧行事。”
“失了道家心平氣和之道,內傷波及五髒心脈,長久以往,大羅神仙亦是難救。”
師明佑恢複平靜。
他輕輕道:“你說你……到底是在鬧什麽別扭……”
夜色沉沉。
竹床上的身影呼吸微攏,眉間緊鎖,依舊處于昏迷之中。
白衣人左手持書卷,隔着黯淡燈火細細看着,可右手指尖卻勾着一根絲弦,隐隐向床上身影手腕而去,彼此纏着。
“這方子看起來不錯。”
“只是不夠苦,也吃不死人,不夠。”
忽然,他漫不經心挑眉,看了眼窗外。
“滾。”
這聲音很輕,可傳的極其遠,竹林之外的一些搜尋之人已被震得心脈微痛,彼此間神色惶恐,只得急忙匆匆離去。
南疆稍北地段,離着南疆第一大城有數百裏的一道山峰下,有一紫竹林,竹海幽幽,笛聲揚揚。
這竹林深處有個居所,竹屋兩三間,外有栅欄,牆角花盆裏種了幾株玉蘭。
靠外的屋舍內,白衣身影懶懶躺在塌上,看了眼窗臺前落下的白鴿,語氣略有幾分消沉:“這位仙子,到底有多少個勾搭的情郎?”
“這送信的鴿子,昨日來了兩個,大前日來了三個,今日來了一個……”
“細細數來,已有八個。”
白鳥撲哧翅膀,喳喳叫了幾聲。
“不多?”
“這還不多?簡直快要腳踏十條船,居然還未曾翻身。”
師明佑難得驚愕,随即嘆了句,“我只能慶幸,這些大多都是那位勾搭的,只有一位是結識的是妙音仙子。”
南疆中人皆知,仙子妙音,除卻擅琴,頗善醫道,行蹤不定。
那送信的鴿子靠的是一種異香尋來。
他來此處定居已有半月,不得不為這位官配白月光折服。誰能想到……人格分裂還能釣着八個情郎,心心念念其人。
窗檐前的風鈴搖動。
師明佑伏在案前,将那些飛來鴿子腿間攜着的小信取下,手執小筆,漫不經心地寫下幾筆回語。
忽然,他頓了下,啓聲道:“他醒了。”
白鳥喳喳,随即振翅向裏屋飛去,落在了那梳妝臺前的筆架之上,很有幾分振奮。
主角病了好久了。
殷景山緩緩睜開眼,一時間有些怔然。
胸口依舊作痛。
他……卻活了下來,真的活了下來,起初是茫然,後則是淺淡的歡喜,原來亦有相見之時,他想起身卻被根絲弦靜靜束縛攔住。
“醒了。”
“你傷未好,不可下地。”
這是個清冷女聲,似從屋外傳來,隔着雲霧,影影綽綽。
殷景山目光散向四周,應是個女子的居所。
不遠處的梳妝臺前,擺着一方鏡子,裏面置着牛角梳,桃梳,少許釵環,耳飾,甚至還有淺淺的口脂。
書桌上擺着一只花瓶,插着幾枝梨花外,只餘幾卷書。
窗上半開,透着風。
可風并未向自己拂來,只是徐徐吹向屋角的竹枝,引起輕輕簌簌聲。
白鳥喳喳。
“那日我出門采藥回來,正巧看到你倒在地上。你傷的……很重,多天不醒,我只能帶你回來小住。”
殷景山閉目半響,靜靜道:“多謝姑娘。”
那清淡聲音道:“不必。”
殷景山微怔。
“我救人……向來不圖回報,便是什麽阿貓阿狗受了傷,我也照樣救。”
白鳥:“……”這是罵人蠢狗吧。
身影似是淡淡遠去,只留下一句叮囑,“你傷未好,先歇息吧。”
白鳥飛速飛出。
竹林間,有道身影緩步前行,他手抱瑤琴,姿态疏狂,說的話倒是暢快,“你今日想吃些什麽?”
白鳥趴倒。
想支持宿主廚藝,可有心無力。
“喳喳喳。”
“……”
師明佑挑了下眉,呵道:“我何時說過,我要做飯?不過你提議倒是不錯,他大病初愈,倒是應該吃些苦。”
白鳥:“?”
嗚嗚嗚,不能怪系統,真的!
可能今日心情不錯,白鳥看着宿主從隔壁山頭的賊窩裏順出了不少菜,以飯盒裝點,回了這紫竹林。
不得不說,當真打劫好手。
這竹舍本只有一間,只做了個小小隔斷,靠內是單人床榻,靠外的則是一間不小的空間,有梨木桌臺,有置着瓶瓶罐罐,筆墨書卷的書架,角落裏臨窗則有小小床榻。
除卻大半的隔斷外,延出半邊屏風。
“吃吧。”
“藥記得先喝。”
殷景山微微睜眼,只見床榻前放置了個小小食盒,裏面小菜幾盤,一碗清粥。
除此外,另有一碗濃厚黑烏湯汁。
白衣身影一閃而過。
殷景山道了聲謝,卻低聲問起:“不知,姑娘可否見到……”
“我以為你會問你那柄兵器何處。”
“……”
“在門外曬着。”
殷景山:“多謝……姑娘。”
他先執起那碗烏黑藥汁,一口悶聲灌了,随即臉色微微一變。
隔了許久,他才看向清粥。
竹林間,白衣身影輕松站在頂端竹葉之上,手裏站着一只白鳥。
白鳥:“喳喳。”
師明佑笑:“苦死他,讓他不聽話。”
接下來的幾日幾乎如此,那道身影從未當面出現,只送來所需之物。
偶爾,窗外傳來幾曲琴音。
于殷景山而言,印象深刻莫過于起初那苦澀難入口的湯藥。
“有點苦。”
“你暫且适應下。”
殷景山平靜想。
豈是有點,差不多同打翻了鹽罐子。
離去那天,殷景山起身,披起衣衫,低聲咳了幾下,随後來到外間,拿起那柄放置的點蒼筆。
窗外半攏,他有些想問話,最後還是停下,道:“多謝相救,不知可否告訴在下姓名,若有機會……”
“哦。”
“你要報恩?”
小院裏的聲音清淺,柔軟,似從天邊落下,透着沉寂。
“在下叨擾已久。”
“恩情不過幾分,只是順手而為。你中了毒,你知道嗎?”
“……知道。”
“我只能暫且替你壓制住幾月。”
“多謝姑娘。”
院裏角落有一石頭挖的水池,少許叮咚泉水沿着山壁而下,池中養了幾尾魚兒。
此刻,一道身影站在池子前,背對而立,她戴着一頂幕籬,雲鬓微散,發尾插着玉簪,少許紅繩系在發髻。
那是件寶藍色的衣衫,藍的透亮,似壓住了這片紫竹海,外罩輕薄白紗。
她轉身望來,手裏拈花,輕輕問:“你傷還未好,就走?”
殷景山垂目,道:“在下有要事在身,不多叨擾了。”
“你想走,那便走吧。”
“只是……你身上的蠱毒解法已經失傳許久了,平日不應思緒過多。”
這聲音起初清淡如蓮,後則忽得輕柔了幾分,似有幾分關懷。
殷景山沉默。
他轉身而去,留下一句。
“我知。”
忽得,走出這竹舍時,身後傳來個清淡淡的聲音:“這蠱有個最簡單的解法,我想應該是告訴你的。你喜歡上另一個人時,自然蠱蟲就死去了,你便……如此喜歡那人嗎?”
殷景山頓了下,未曾回語。
“喳喳喳。”
“走走走,讓他走。”
師明佑望着他離去的身影,忽得丢了幕籬,氣的轉身直接走進竹舍。
白鳥飛置他肩頭。
師明佑将花插至瓶中,恨恨道:“明明病的昏昏沉沉時總念我那破名字,這會倒裝相起來,只有一句多謝。”
白鳥咬了口糕點。
“喳喳。”
這誰認得出來啊,它敢保證女鵝都認不出來。
師明佑拎起貪吃糕點的白鳥,訓了幾句,“你也就知道吃,指不定哪天都飛不起來了。”
白鳥:“……”嗚嗚,好吃嘛。
風搖過檐前風鈴,叮當作響。
師明佑半撐着頭,照着梳妝臺前鏡子,語氣有些輕慢慵懶,“你說……這妝不美嗎?這衣服我也挑了許久的,我覺得應當是美的啊。”
“他就這麽走了。”
“劇情上不是說一見鐘情,二見傾心,三見定終身。”
“他見我這麽多次,明明都不敢看我。居然還想着走,裝些什麽正人君子。”
白鳥:“喳喳渣。”
師明佑輕輕挑眉,忽得笑了下,“算了,我和他這種……沒有眼光的蠢貨計較些什麽。”
白鳥趴倒。
的确,主角真的沒啥眼光。
“他想走,沒門。”
“這附近可是有一群混蛋。”
白鳥:“……”
也對,一群被你治的服服帖帖,所言莫敢不從,深怕觸怒你的混蛋。
兩日之後,夜色深深。
一行人擡着頂轎子,似一陣風般将轎子中的男人放下,随即又似風般急忙連同轎子消失的無影無蹤。
竹舍內,白衣身影看着這一幕,樂悠悠道:“喲,你看,這豈不是送上門來了。”
白鳥:“喳喳。”
不得不說,主角武功再高,也抵不過這附近都是一群敗類。
男人頭戴冠帽,穿着一身喜慶紅服,靠在轎子內,已然昏倒。
師明佑戲谑道:“讓你慣作正人君子,這地盤總要吃虧。”
他都不必猜想太多。
怕是又被毫無武功的普通人騙了,害了。
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
南疆普通人多是八百個心眼,基本同着邪魔外道混着。
師明佑以一根絲弦,将人放置在床榻上。
随後懶散坐在床邊,俯身望了眼,幽幽出聲道:“喲,連妝都給他畫了,我什麽時候讓他們給人打扮成這樣。”
白鳥喳喳幾聲。
“你想的倒是很美。”
“還洞房……也不知道這些混蛋想到哪裏去了,我是讓人把他打上幾頓,搞暈,送過來。”
師明佑斜斜靠着榻,緩緩阖上眼。
“睡了。”
“明天再說。”
翌日清晨,陽光灑進。
風鈴搖了搖,窗外送進幾分餘風,屋內情形卻有些凝滞起來。
師明佑認真看向床上正襟危坐的人,又望了眼鳥架上的貌似想逃跑的白鳥,徐徐出聲道:“你問我……你是誰?叫什麽名字?”
身着喜服的男人微微點頭。
“喳喳。”
壞了,主角摔壞腦袋了。
白鳥抓着鳥架 ,有些心有測測。
師明佑:“……”發生意外這種事情,他貌似一點都不覺得稀奇了呢。
師明佑輕悄悄坐下,照着梳妝臺上的鏡子,簡單梳了下發鬓,随意從妝臺上挑了根簪插上。
随後輕悠悠道:“你姓殷,叫景山,取自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你家裏有株老梨樹,結過許多又甜又脆的梨,所以同窗給了你一個趣號叫梨園居士。”
“至于你是誰,你從前是個書生,現在是我……”
“夫君。”
白鳥一聲叫喊。
殷景山徹底怔住,竟有些不太敢去望這人,只是看着自己紅衣袖口,有些出神。
師明佑指尖一彈,将白鳥打落在地。
白鳥:“喳喳喳。”
走劇情。
嗚嗚嗚。
師明佑微蹙眉,想了一下,忽而輕輕出聲:“你問你是誰?”
他近乎輕笑,有些難得的哀愁,“殷郎,你是負心人,你可知?”
【作者有話說】
抱歉,我修下(之前寫的太急太快了,情緒抓不準,不修我沒法寫,因為主角武功那麽高,師兄想占便宜也沒法嘛,師兄慘兮兮)對于主角來說,殷師兄太不聽話了,就得多被騙騙q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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