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修)是否忍心殺他?
(修)是否忍心殺他?
清雅峰內
“北渚仙尊當年帶孩子來找我看病時,我言語間對他難免有些重話,然而病情卻是絲毫不曾隐瞞的。”
洛延霜神色凝重地開口。
陸攸寧一顆心沉重至極,“那孩子的病究竟是什麽原因?”
洛延霜搖頭嘆氣。
時燕的臉色亦是難看至極,“我當時也替他看過,這孩子年紀尚小,然而體內卻似有一股極強的力量在吞噬他的精元,且不知何解!”
“那易裳的血又是有何功效?”
陸攸寧将收集好的易裳的血遞給洛延霜,後者沉思片刻,繼而道:“這血看似與常人無異,然而卻有一陣淡淡的藥香,難道易裳是難得的藥體?”
時燕在一旁皺眉開口:“藥體?千百年難尋一個,她怎麽會有如此好的運氣?”
洛延霜從中取出一點血,繼而将餘下的盡數還于陸攸寧,“我回去會細細鑽研這血的異常之處,需要的時間可能較長,攸寧你不要心急。”
陸攸寧:“無妨,攸寧多謝師叔了!”
步秋山和慕連連向來喜歡湊熱鬧,今日的場合又怎會少了他們二人?
步秋山遠在門外便已高喊:“我的侄兒呢?讓師伯看看!”
周子枯快要氣的胡子都快要翹起來,“秋山,能不能懂些分寸?”
步秋山對自家師父笑笑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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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連連酸溜溜地看着堂中的小孩子:“哎,果然長得好看的人生出來的孩子就是從小好看的命,看看我們峰上那些從小就長的寒碜的孩子們,要是他們稍微好看一點,我也不至于現在都不收徒啊!”
衆人:“……”
洛延霜輕咳一聲,十分憐憫地看向周子枯:“你們楚華峰收徒弟就是別出一格啊!”
周子枯一口氣差點沒捋順。
木恬看着身旁兩個師弟,最終無奈地搖了搖頭。
*
夜間風涼,陸攸寧将君煊交給臨仙峰唯一一位女弟子簡語照看,繼而她再次去了清雅峰。
她要去回複木恬曾交代過她的事情——關于師父季淵和符殇魔息。
為了不讓他人知道她來清雅峰,陸攸寧還特意挑了亥時前去。
清雅峰內此時已然了無人跡,她一步步向木恬所在之處走去,也不曾禦劍。
在距離木恬的小院不到一個院落的距離,一聲極輕微的喘/息聲傳入耳中,瞬時勾起了陸攸寧所有敏感的神經。
這是個女子!
如今身為人母,故而對于男女之事她不可能全然無所知,這樣的聲音太過特別。
她停了步子,繼而又聽到了第二聲……
眸色瞬時黯淡無色。
清雅峰女弟子最少,她所知的也不過就十幾個,且還都還年紀不算太大……
木恬此人又從來不耽于女色,甚至以“君子”聞名于世,若他……
陸攸寧不願以世俗的眼光去看待自己的師叔,但一些念頭就是控制不住地在內心出現。
對了,木恬和木聞雙同住一個院落,難道是木聞雙?
陸攸寧心中仿佛燃起了一些希望,哪怕是木聞雙,也總比是木恬好的多。
他是扶安門衆弟子之首,如今也該到了年紀,若是有情投意合的女弟子和他結為道侶,也是正常。
只要不是木恬……
多思必生憂,陸攸寧寧願自己今夜不曾出現在此處!
她退到一棵百年巨樹之後,繼而試圖屏蔽自己的感官,強行入定。
再睜眼,已是半個時辰過後。
夜是真的涼,霜意落在鼻尖,涼涼的,讓她瞬時清醒了不少。
她方才做了什麽?
若是木恬真的做出不堪之事,她該做的決不是替木恬遮掩,否則只會害了一個女孩。
她本該去探一探究竟是木恬還是木聞雙的。
一個巴掌狠狠落在臉上,陸攸寧眸中的狠色瞬時騰起。
她此生絕對不能再犯錯,哪怕,對方是她的師叔,木恬!
敲響木恬的房門的那一瞬,她的心中再無溫情。
木恬染了倦意的聲音傳來,“何人?”
陸攸寧:“是弟子攸寧!”
木恬不知因何故而急咳許久,陸攸寧眸中的寒霜更重了些,“弟子來和師叔說說師父的事情,師叔此時不便嗎?”
木恬停了咳聲,“無妨,你進來吧!”
陸攸寧推門的那一瞬,使得房中隐隐閃過一陣殺氣。
正在起身的木恬微愣片刻,繼而,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木恬房中濃重的藥香遮不住女子的脂粉香氣,哪怕是一絲,也足以引起發自內心的不适之感,陸攸寧做不到欺騙自己。
陸攸寧的聲音清冷:“這麽晚打擾師叔,師叔切莫怪才好!”
月光在她的面容上落了影,清涼幾分,柔情又剩幾分。
隔着珠簾,木恬只能看清她的身形。
“無妨,今日我本想問你你師父之事的,只是你帶了孩子前來,又不好留你了!”
陸攸寧清冷出聲:“師叔你,受的是什麽傷?”
木恬輕嘆一聲,“你這孩子,我不是都告訴你們了嗎?是練功傷了心脈。”
多年來關于木恬的懷疑此時就像傾下的瀑布一般在心頭湧現,陸攸寧也不大能控制得住自己的話。
“師叔似乎已經數年不曾動過劍了,不知攸寧記得可對?”
木恬默然片刻,“……你說的不錯!”
陸攸寧繼續發問:“所為何故?”
木恬神情有幾分恍惚,“今日的你,怎麽了?”
“弟子只想聽一個答案,請師叔解答。”
木恬并不惱,他們二人之間隔着幾乎能阻擋一切視線的珠簾,看不到對方,反而讓兩人心緒更加平靜幾分。
木恬:“……我曾誤殺過一個人,後來便提不起劍了!”
陸攸寧擡眼,輕笑道:“能讓師叔說誤殺的,看來是正道人士了。”
木恬不再回話。
陸攸寧卻雲淡風輕道:“我倒是不會猜測師叔殺了師父的,師叔莫怕!”
所謂大不敬,也不外如是了,陸攸寧心中卻平靜異常。
許久的沉寂。
木恬:“你師父他,在符殇可有蹤跡?”
“他在符殇之內有一位故人,弟子去見了見,甚是古怪,不曾留下什麽訊息,讓師叔失望了!”
木恬輕嘆一聲:“無妨,若是能找到,七年之久,也該找到了!”
陸攸寧:“也對,一些事情時間久了,想要找到一些蹤跡本就難,更別提通過蹤跡去找一個人,或是查清一件事了。”
此話就十分耐人尋味且有威懾力了。對于所有認為自己“犯過錯”的人而言都會是一種直達心靈的刺激,陸攸寧不介意和木恬關系徹底鬧僵,她只是眼中容不了沙子。
木恬放于榻邊的指微緊,“你,還有什麽事要問我嗎?”
陸攸寧沉默片刻,心想自己其實不如試他到底,看看他對己身的罪行究竟是如何定義的。
她道:“若有一天,師叔身至險境,亦或是,即将身敗名裂,您會選擇茍活還是以死結束這世間的一切?”
木恬聽完她的一番話,緊繃的心神卻放松了不少。
“若是即将身敗名裂,我願以死顧全身後名,只希望,到時想讓我死的人,能憐我一世溫存。”
陸攸寧神色自若:“望師叔願想成真!”
……
屋內藥香極重,一陣涼風吹開了一扇輕窗。
陸攸寧擡眼,“師叔的窗開了,攸寧替您合上。”
望着她的背影,木恬眸色暗沉了幾分,“攸寧,若有一天,我罪無可恕,你會忍心親手殺我嗎?”
陸攸寧指尖微顫,終是亂了心緒。
“師叔休息吧,弟子告退了!”
一句話輕飄飄的,散了便再無蹤跡。
木恬望向大開的房門,胸肺一陣堵郁。
繼而黑血染了白色月光……
*
如同游魂一般飄散在清雅峰內,陸攸寧的心緒久久不能平息。
因為今晚之事是木恬無疑了。
可木聞雙呢?他住的地方離木恬不過數十步之遠,憑借木聞雙那般超出他人數倍的靈知,就不曾注意到自己師父的半分異常?
立足于懸崖之上,陸攸寧緊閉雙目,澗谷之中氣流湧動,風吹揚起她的發,心中的煩躁之意卻不能緩解半分。
木恬方才所說之話,多多少少已在透露自己有罪在身了,他身上的古怪之處真的太多了,。
木恬承認過的是他曾殺過一個無辜之人,以至于多年拿不起佩劍。
然他不曾言明卻又深藏話中的呢?
在他的心中,又是何罪會足以讓她動手殺他?
陸攸寧又反過來問自己,木恬若是真的對女弟子做出強迫之事,自己會不會殺他呢?
繼而眸中有狠戾之色閃過,她想——
她該是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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