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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吃完飯後鬧到了個十點來鐘，街上來往的車輛行人少了很多。

一群人酒足飯飽後三三兩兩勾肩搭背的散了席，一個個身上的酒氣隔着五十米外都能聞見。

“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我、我會永遠記着、那些一起翹課一起罰站的日子…”

“.…..”

遠遠的站在酒店門口的馬路邊，魏亦遠一副衆人皆醉我獨醒的樣子，嘴角抽搐着看他們東倒西歪的抱頭痛哭。

顧轶寧和他并排而立，叼着根煙低下頭，拿手護住打火機微藍的火焰，點着後又将煙盒遞到魏亦遠面前。

魏亦遠用餘光看了一眼，想了想說，“不抽，他不喜歡。”

“啧。”顧轶寧嫌棄的皺皺鼻子，拿肩膀撞了他一下，“喂，想沒想過考去哪兒？”

“我還能去哪。”

“都說孩子長大了恨不得離家越遠越好，你怎麽淨跟人不一樣呢。”

“明知故問。”

顧轶寧搖搖頭，嘆了口氣，“你看你這副執迷不悔的樣子，怎麽着啊？什麽時候甩開膀子…”

突然一陣起哄聲打斷了顧轶寧的話，他不滿的回過頭，魏亦遠順着他的視線側頭望去，發現那幫同學正圍成一圈簇擁着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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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圍着的男生名叫宋雲州，女生叫譚潔，以前宋雲洲和魏亦遠他們那幫子也算關系不錯，高一高二還經常放學一起打個游戲什麽的，高三時突然改邪歸正，抛去所有雜念一心刻苦學習，只為了和他心目中的譚女神考上同一個學校。

所以說愛情，可真是少年人的雞血。

顧轶寧和魏亦遠站的稍遠，聽不太清那邊鬧哄哄的在吵些什麽，不一會，一陣高亢并且非常不動聽的合唱在夜色中散開。

他倆皺着眉費盡心力識別了好久，才聽出唱的是首《表白》。

所有同學都帶着他們的祝福，在替宋雲洲表白。

魏亦遠咂咂嘴，“喲呵，榆木疙瘩憋了這麽多年，終于開竅了。”

顧轶寧并不茍同，“我怎麽覺得這根本是逼上梁山？”

魏亦遠，“走走走，摻和摻和去。”

譚潔站在人群中央，兩只手背在身後，微微低着頭，羞的滿臉通紅。

宋雲洲手足無措的站在她對面，不知道被誰推了一把，向前一趔趄，差點撞在她身上，瞪大了眼睛趕緊穩住身子，回過頭剛想罵人，面對着圍觀群衆們一雙雙亮晶晶的眼睛，根本找不到罪魁禍首。

顧轶寧笑嘻嘻的走過去，摟住宋雲洲的肩拍了拍，“想說什麽就趁今天說了呗，有什麽好藏着掖着的。”他看了看譚潔，笑的意味深長，湊到宋雲洲耳邊低聲說，“哥們跟你保證，就目前這局勢，絕對能成。”

魏亦遠站在宋雲洲另一側，拿胳膊肘頂頂他，“趕緊的，趁勝追擊，能不能行了。”

宋雲洲舔舔幹巴巴的嘴唇，憋了半天，撓撓頭又咳了一聲，像犯了錯的小毛孩一樣扭捏不安，“譚潔……我…我…我…”

異口同聲的催促以極高的分貝在他身後炸開，“趕緊的啊！”

譚潔的頭更低了些。

宋雲洲閉上眼睛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譚潔我喜歡你我一直都喜歡你我好好學習就是為了跟你上同一所大學如果你不讨厭我的話填志願的時候能不能告訴我我和你一起！”

這麽一大長串話連個标點都沒有，宋雲洲臉憋的通紅，連倒了幾口氣，滿臉忐忑的望向譚潔。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和他一起等着回應。

過了好一會兒，譚潔才點點頭。

圍在他們身邊的那群人瞬間爆炸，一起歡呼着推搡兩人起哄，魏亦遠被沖到前面的人撞了一下。

他看着那兩個被粉紅泡泡包圍的人，咧了咧嘴角，本來是想笑，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一種突如其來的寂寞感瞬間将他淹沒。

能被世人祝福的感情，多讓人羨慕。

明明四周一片興奮的喧嚣，可他就是覺得離那種熱鬧無比的遠。

遠到無論怎麽用力，都夠不着視野裏的那抹光。

他吸吸鼻子，向後退了幾步，身邊的同學高聲問了他一句什麽，臉上還帶着激動的紅暈。

魏亦遠覺得自己有點莫名其妙，有人有情人終成眷屬，有人跟着一起開心激動，怎麽他就不能替同學高興一下呢。

他沒聽清剛才那人說什麽，也完全聽不見那群起哄的人在喊什麽。

遠遠地看了一眼被小飛蟲包圍的路燈，魏亦遠一個人無聲無息的退了出來。

顧轶寧在人群裏看着這個喪逼使勁皺了皺眉，歪着頭表示詢問，魏亦遠無所謂的笑笑，揚了揚下巴示意他留下，之後獨自轉過身去，看向遠處一路閃爍不停的車燈。

他掏出手機，大拇指懸在老魏兩字的上方，抿着嘴琢磨了一會，也沒點，往上連劃兩下，直到看見了齊晗的名字。

從撥打到接通，不超過兩秒鐘。

“魏亦遠？”電話那頭亂哄哄的十分嘈雜，而齊晗的聲音裏明顯帶着歡喜，還隐隐有些不敢确定。

“你在哪？我有事想跟你說。”

“在學校旁邊的…”

“你先玩你的，我在學校門口等你。”

往前走了幾步跳下路肩，魏亦遠單手捏着手機揣進褲兜裏，橫起另一條手臂攔下一輛出租車。

夜色已深，學校裏漆黑一片，路燈也沒有開，電動伸縮門緊鎖。

教學樓上一排排窗戶黑洞洞的，偶爾一兩個沒關的玻璃窗反射出遠處路燈的光，格外打眼。

魏亦遠一個人杵在校門口 ，背倚着磚牆，吊兒郎當的向後屈起一條腿，白色板鞋相當不文明的蹬在牆面稍突出的石灰楞上。

他雙手插在褲兜裏，直愣愣的盯着地面，看着自己被路燈斜斜拉出的灰色影子發呆。

沒過多久，一個紮着馬尾的女生出現在馬路對面，指示燈剛一變綠，她兩頭張望了一下便迫不及待的一路小跑過來。

魏亦遠聽見腳步聲微擡起頭，見齊晗站在他面前，正彎着腰雙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直起身子微微皺了眉，“跑這麽急幹什麽…”

齊晗揚起臉，露出酒窩淺淺一笑，“不想讓你等太久。”

魏亦遠歪過頭斜斜看着她，勾起一邊唇角淡淡笑了一下，沒說話。

齊晗咬着下唇，鼓起半邊腮幫子，“你…有什麽話要跟我說？”

魏亦遠思索了片刻，“陪我走走吧，一邊走一邊說。”

“…那…我們去操場好不好？”

“恩？可是學校已經鎖門了。”

“翻牆！”

魏亦遠有些詫異的望向齊晗，“你穿成這樣，怎麽翻牆？”

齊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褲，無比堅定的說，“我肯定行。”

“為什麽非要去操場？”

“因為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地方。”

魏亦遠愣了一下，半天才點點頭，“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