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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兩米多高的圍牆立在兩人面前，牆根底下摞着幾塊大小顏色明顯不是一個套系的磚，一看就是前人留下的翻牆專用通道。

“你是不是老逃課？”齊晗仰頭看着那個對自己來說有些難以逾越的障礙物，“找的地方都這麽專業。”

魏亦遠揚了揚眉，“我還真不知道逃課是個什麽滋味。”

齊晗有點訝異的回過頭，“真的假的？顧轶寧他們逃課不帶你嗎？”

魏亦遠搖頭，唇角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因為周疏。”

齊晗了然，繼續專心的研究着牆上的凹陷或者凸起，擡起腳踩在磚上試了試，因為每一塊都不太平整，所以搭在一起格外不穩，一踩直晃蕩。

她咬了咬牙，用力踏上去，伸直了雙臂去夠牆頂。

在她單腿懸空的一瞬間，另一只腳下不負衆望的一歪，身子猛地失控向後仰去。

齊晗低呼一聲，剛夠到牆的手慌亂中什麽也沒抓住。

就在她感覺自己可能要摔個四腳朝天時，一雙手帶着柔韌的力道在她腰上托了一把。

齊晗借着力站穩，微微紅着臉咬了下嘴唇，雙手用力重新抓緊牆頂向上欠身，擡腿勾上牆頭的時候，偷偷瞥了一眼魏亦遠，連忙跨過去，坐穩後才長呼出一口氣。

她看了看牆的另一邊，趕緊縮回腦袋，一張臉被月光映的煞白。

“完了，我…我不敢跳…”

魏亦遠沖她笑了笑，稍稍退後幾步，一腳踏在牆上，靈巧的翻了上去，迅速躍過牆頭在轉瞬間穩穩落地。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沖齊晗微張開手臂，“下來吧，我接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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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晗點點頭，幾乎是想也沒想的直接跳了下去。

點點星光灑落，夏日燥熱的空氣穿過校園裏的茵茵綠樹，帶上了幾分涼爽。

碩大的校園裏只有他們倆一前一後的走在小路上，也不說話，安靜的能聽見腳步回響，還有遠處隐隐的蟬鳴聲。

坐在操場邊的石臺上，齊晗側過頭去看魏亦遠，恰好一陣微風拂過，揚起了她額前的劉海，“想說就說吧。”

魏亦遠身子後仰着靠在鐵欄杆上，兩只手墊在腦後，正望着星空，眼神茫然的很，“…對不起。”

“還有呢？”

“之前…是我的錯，我不該一直這樣不清不楚的對你。”

齊晗笑笑，大大咧咧的拍了他肩膀一下，“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不喜歡我啦，笨蛋，女生都很敏感的。”

魏亦遠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什麽才好。

齊晗前傾着身子，胳膊肘支在膝蓋上用手捧住臉，視線落在黑暗中輪廓不明的籃球架上，“你沒錯，不喜歡一個人有什麽錯？我也沒錯，喜歡一個人更沒有錯，雖然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還有那麽點小小的僥幸，想着萬一你哪天就喜歡我了嘞。”

魏亦遠突然怔住，片刻後像是釋懷一樣，“是啊，喜歡一個人有什麽錯，萬一我的那點小僥幸成功了呢。”

“恩？我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什麽？”

“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

聽到這句時魏亦遠忽然愣了愣，他一心在為齊晗的深明大義感動萬分，一個沒留神，順着她的話把那點壓在心底的東西抖了出來。

他看着齊晗，含糊不清的應了聲，“…嗯。”

“快告訴我是誰！”

其實魏亦遠心裏還是很沒底的，不過人家女孩子都這麽坦蕩蕩了，他也沒什麽好矯情的，有點不自在地歪着頭蹭蹭自己的肩膀，說，“……周疏。”

“……”

魏亦遠想象過一百種齊晗聽到後的反應，可是萬萬沒想到，她居然沒什麽反應。

兩人并肩坐着沉默了幾秒，盛夏微燥的風在身邊打着旋。

就這麽短短幾秒鐘，魏亦遠感覺像是在跑一千米的最後一圈，眼看着終點卻到不了那樣難熬。

直到齊晗的笑聲沖散耳邊的嗡鳴，終點哨響。

“啊呀，那我可真是一點争奪的餘地都沒有了。”齊晗彎着眼睛甜甜一笑，“難怪呢，我這麽好的妹子你都不要。”

魏亦遠撓撓額角，“我以為你會覺得惡心。”

齊晗睜大了眼睛看着他，特別真誠地說，“為什麽要覺得惡心？”

魏亦遠看着她忽然笑了，很久很久都沒有這麽舒爽的笑過，他伸手揉了一把她腦袋，“謝謝你。”

齊晗微微擡起頭，魏亦遠收回手時剛好遮住照進眼中的路燈光束，逆光的影子從她的眸子裏一閃而過。

齊晗沖他笑了笑，調皮的眨眨眼，“君子成人之美，女子也是，不要小看我呀。”

寂靜空曠的操場上，突如其來的電話鈴響亮的如同一道驚雷，吓了魏亦遠好大一跳，一邊掏手機一邊暗自碎碎念着得趕緊換個冷靜點的鈴聲。

特殊的鈴聲特殊的人，魏亦遠早知道是他的長腿周歐巴，飛快劃開接聽。

“麽西麽西。”

電話那頭的周疏一頓，明顯無語了一下，“還沒回來麽？”

魏亦遠努了努嘴，覺得眼前飛來撲去的蟲子都順眼多了，“現在就回。”

“你在哪？我去接你。”

魏亦遠把電話從耳邊拿開，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時間，“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吧。”

“聽話，這麽晚了，我去接你。”

魏亦遠撇撇嘴，“好吧，我在學校呢。”

挂上電話，魏亦遠對齊晗說，“走吧，正好送你回去。”

齊晗站起來拍了拍身後沾上的浮土，“不用啦，我打車回去就好。”

魏亦遠看了看燈，又看了看黑黢黢的天，“這麽晚了，你一個人回去不安全，送你。”說完撓撓頭又找補一句，“周疏送。”

原本魏亦遠以為這會是一場特沉重的談話，但是萬萬沒想到這麽幾句話就順利解決。

當然這還是要歸功于齊晗的聰慧大度，不僅沒有要死要活的大罵他是渣男，還特別平靜的接受了他喜歡男人的事實。

對于齊晗，魏亦遠真是發自肺腑的感激涕零。

不管怎麽樣，人家這麽漂亮一姑娘，那會兒還當着全校的面高調表白，可不是随便哪個女生拿出點勇氣就能做得到的。

兩個人費勁巴拉地鑽進學校裏也沒呆多長時間，幾句話的功夫，魏亦遠卸了一身的包袱，走起路來都輕快了，爬牆出去的時候比翻牆進來還溜。

周疏來得很快，兩個人剛從牆頭上跳下來，還沒說上幾句話，就看到了熟悉的車前燈打着光柱往他們這邊掃過來。

等車到了跟前停穩，魏亦遠突然一時興起，直了直身子，一手後背做了個有點誇張，還不是十分标準的法式宮廷禮，拉開後車門請齊晗上車。

齊晗愣了一下，随後掩着唇笑了起來。

這種情況，也就不能再拒絕男生要送女生回家的請求了。

齊晗坐在後座，雖然晚上車不多，她還是習慣良好的扣上了安全帶，擡頭看時，魏亦遠也已經鑽進了車子。

他理所應當的坐在副駕駛，從上車開始就一直側着頭在和周疏說着什麽。

車子從發動到漸漸加速，窗口吹進來的風也越來越急。

齊晗偏了偏頭迎着風吹進來的方向看着窗外，路燈在眼前一個個飛快閃過。

她聽不清前座的魏亦遠在說些什麽，只能記得那個男孩對上身邊人時毫無保留的笑臉，還有那雙眼中難以掩飾的眷戀。

燈光明滅之間，路旁行道樹的剪影掠過被燈光籠罩的兩人。

車很快，風有點急，車裏的這點空間卻沒有驟雨。

齊晗就這麽看着，好像突然想通了什麽。

她迎着灌進來的夜風撥了下自己被吹亂的頭發，忽然無聲地彎起了嘴角。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自己眼前原本清晰的點點霓光好像有點模糊，鼻尖也被風吹得有些發酸。

齊晗吸了吸鼻子，笑着欣賞自己成年後的第一場流離煙火，盡管它草率又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