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記過

記過

王寧澈帶她去了一家早餐店，本想給她買些能補點營養的，可又猛地想起上次他給她買的牛奶，她照樣還是折成差不多的價格還給他了。

她平時連零食都不買，也太省了點。

于是王寧澈只是簡單的買了八寶粥和鹵蛋，包子，幫她塞進書包。

喬以湘看他買了那麽多還忍不住說道：“你買了好多。”

王寧澈卻不覺得多：“我們兩個一人兩個包子一個雞蛋，再加一杯粥，哪裏多了。”

喬以湘覺得自己肩膀上的書包突然重了好多：“我只吃一個包子一個雞蛋就夠了。”

“這那兒夠，多吃點兒才能長高，小不點。”王寧澈塞好早餐後拉上她的背包拉鏈，順手就把包從她肩膀上拎了下來。

他的書包就在學校，來回上學放學也不背，這會兒就單肩背上了她的。

喬以湘轉頭見狀忍不住噗笑出聲。

王寧澈正在付錢，聽到身後突然的笑聲接錢的動作一頓，頗為意外地轉過頭看她。

喬以湘的笑意還沒收回，正好眉眼彎彎地和他對上了雙眸。

王寧澈雖然不知道她在笑什麽，可見她開心，自己也不禁眉眼挂笑。

“笑什麽。”王寧澈擡手壓在她的頭上，用了些力将她轉過身出去早餐店。

喬以湘順着他往外走，還忍不住側頭看他和肩上的書包：“你背上好奇怪。”

王寧澈不以為然，還用另一只手将肩帶又提了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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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店離學校本來也不遠，王寧澈把車就鎖在了這邊，也懶得再往學校裏騎了。

兩人就并肩走去學校。

他們沒在意周圍的人，自然也不知道，他們從進早餐店開始的一舉一動都落入了夏可昕的眼。

蘇若莉還在跟她說昨天晚上自己和秦兮桐的遭遇。

“你說，王寧澈昨天晚上叫上葉濠辰和何筠羨攔着你們，警告不要動喬以湘？”

待王寧澈和喬以湘走後，夏可昕收回自己嫉妒又氣憤的目光，轉過頭問蘇若莉。

蘇若莉點頭：“是啊，把桐桐吓得今天都請假了。”

夏可昕若有所思。

喬以湘和王寧澈一起進班，這會兒班上還沒幾個人，零零散散的幾個人都在積極處理昨天晚上的作業，可當看到他們兩人一起進班時，原本吵鬧的教室頓時安靜了片刻。

喬以湘沒注意到，王寧澈在她身後給了那幾個男生一個警告的眼神。

那幾個男生立刻收回八卦探究的視線，繼續抄自己的作業。

王寧澈把書包還給喬以湘：“趁熱吃。”

喬以湘把王寧澈的那份給他。

其實她很想問王寧澈，他今天早上是不是刻意繞過來接她的。

雖然這樣問好像很刻意很矯情，但她真的想知道。

還是她之前想的那樣，這件事原本就和王寧澈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他沒有必要也沒有理由要這麽幫她。

他們只是同桌而已。

可當她連續三天都在那個街口和王寧澈道別，次日早上再在同一個地方遇見他時，她就不由得想，王寧澈說不定真的只是為了她而已。

可她憑什麽呢？

于是喬以湘想把這些天王寧澈給她買早餐的錢攢夠了一并還給他。

王寧澈自然不收：“你前一段時間每天給我講題，又是去醫院看我，我也沒給你錢不是。拿回去吧，就當是我們相互交換的。”

王寧澈堅持，喬以湘見狀也不好多說什麽，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和他這麽“交換”。

王寧澈幹脆從她手裏拿過錢又塞進她的書包：“這有什麽好猶豫的，你要是過意不去，就以後對我好一點，別嫌我煩。”

他一個大男人怎麽還會翻舊賬。

喬以湘這麽想着，也就接話道：“我才沒有對你不好。”

“是，以後還得多靠我的小同桌幫襯呢。”

喬以湘學着王寧澈之前的樣子挑眉，讓王寧澈看得忍俊不禁。

“我才不像你這樣，一點兒都不酷。”

喬以湘沒覺得自己做出來和他做出來有什麽不同，聳聳肩垂頭寫自己的題。

又一節大課間，江绮窈拿着接滿水的水杯匆匆回到座位。

“湘湘，湘湘！哎呀你先別寫了聽我說。”江绮窈回來看到喬以湘還在寫作業，哎呀兩聲從她手中抽出筆。

喬以湘有些茫然地擡頭：“怎麽了？”

“秦兮桐被記大過了！”

江绮窈說完才發覺自己的聲音在班裏有些太大了，急忙又捂住了嘴，環視一圈發現沒人注意她後才湊近喬以湘用手擋住嘴小聲繼續。

“她自己已經承認了，是她串通理科班那個楊帆把你鎖在辦公室，人證物證都有！”

喬以湘震驚，她原本以為這件事已經結束了。

沒想到過了快一周了還有後續。

“她自己承認的？哪裏來的物證？”

喬以湘有些想不明白，明明那天他們去看監控的時候，翻來覆去找不到任何證據。

江绮窈說到這兒就更謹慎了，再擡頭看了眼四周，擺擺手讓喬以湘湊近自己，趴在她耳邊壓低聲音。

“我好不容易才從葉濠辰那兒得到的消息，是王寧澈！他出事那天晚上就攔了秦兮桐她們，好一頓威脅呢。”

“不……不會吧。”

喬以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跟王寧澈認識久了的原因，她忽然想象不到，王寧澈威脅別人會是什麽樣子。

和他做同桌這麽久，她從來也不覺得王寧澈是個所謂兇狠冷冽的校霸。

可江绮窈突然告訴她，秦兮桐之所以承認，是因為王寧澈威脅了她。

“可是，王寧澈為什麽要……威脅她？”

在喬以湘的觀念裏，那件事他們心知肚明是誰做的，以後不跟她們來往，避的遠遠就是了。

“你傻啊，王寧澈那不是給你出頭呢！她們欺負了你，憑什麽欺負完了不承認就沒事？”

江绮窈憤憤不平道。

本來葉濠辰也不願意告訴她，說王寧澈交代過了，不能說出去。

可她好奇心重，得不到答案就非要纏着他。

葉濠辰沒辦法，才說了的。

江绮窈得到消息就迫不及待地回來告訴喬以湘。

喬以湘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砸懵了頭腦。

甚至在上課鈴響之後她還難得愣得出神，王寧澈從外面回來帶了包糖戳了戳她的胳膊才猛然反應過來。

“想什麽呢好學生，上課鈴都響了還跑神？”

喬以湘聽到王寧澈的聲音，下意識一個激靈倏地攥住他的胳膊。

王寧澈察覺她的反常，被攥住的胳膊也不亂動了，湊過去問道：“怎麽了？”

喬以湘心裏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又感動又難過。

她擡眸看王寧澈，王寧澈看到，她的雙眸裏閃着盈盈的微光，像是晶瑩剔透的玻璃，輕輕一觸就要碎掉了。

“王寧澈，是不是你讓秦兮桐承認的？”

王寧澈看出她的不對勁一時慌了，他不知道她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他是該承認還是不承認。

所以他在聽到喬以湘問出這個問題後沒有說話。

兩人就這麽僵持着，直到門口傳來老師走路的聲音，喬以湘才僵硬地松開手，吸吸鼻子垂頭道：“對……對不起。”

喬以湘也找不到自己這麽做的原因。

或許是因為，太久時間沒有人這麽為她出過頭了。

其實在她小時候，因為她不愛說話的內向性格，在班裏也是受過其他同學欺負的。

那個時候學校不大學生多，一個班都要六七十個人，老師也不可能每個學生都能顧到。

她在班裏成績一般，不愛說話人緣也不好，經常獨來獨往，存在感更是不高。

那時候很多男生都調皮，跑着玩的時候不知輕重，經常有人會在她走在路上的時候不小心撞到她。

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有一次她被人撞得狠了直接趴倒在地，膝蓋被劃傷流了好多的血。

撞她的那個人頭也不回的走了，周圍來來往往很多學生，沒有一個人願意伸手扶她或去告訴老師。

最後是小喬以湘自己咬牙從地上站了起來，一聲不吭地回班拿紙擦去了血。

就連回到家後她也不敢告訴卓蓓或者喬雲卿，只一個人抱着自己的雙腿企圖用自己給自己吹一吹的方法緩解疼痛。

可是還是很疼。

最後是直到那天晚上吃完飯卓蓓準備給她拿換洗的衣服，發現舊衣服上的血跡後才知道自己的女兒摔傷了。

那天卓蓓很生氣，問她是怎麽弄的。

小喬以湘不敢告訴她真相，只說是自己走在學校不小心絆倒的。

卓蓓還想給學校老師打電話，被喬雲卿攔住了。

當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摔傷的這件事，卓蓓和喬雲卿吵的很兇。

小喬以湘縮在自己的小房間裏又疼又害怕，什麽都不敢說。

後來可能是班裏那群男生看她太好欺負了，又一次調換座位時，她身邊換到了一個成績不太好的男同學。

那個男生一開始也不會對喬以湘怎麽樣，只是她自己都忘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那個男生會從她手裏要錢。

前幾次都說是借的，一塊兩塊的喬以湘不想惹事也都借給他了，後來才發現，那人就像是借上瘾了一般，有借沒還。

那段時間喬以湘都忘了自己是怎麽過來的了，只記得她存了好久好久的硬幣，從開始滿滿的一盒，到後來只剩下寥寥無幾。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麽知道了卓蓓會給他們班主任包紅包，讓班主任多關注一下她的學習。

那時候她是坐在後排的，可能就是因為卓蓓給了錢，老師後來給她的座位調到前面去了，離那個男生很遠很遠。

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告訴父母自己在學校裏會被人欺負。

一是因為那時候她都已經懂事了，知道了父母的不易，父母想她好好學習，不想她在學校惹麻煩。

還有就是，她其實知道的，就算她告訴了他們，卓蓓也只會說，為什麽他們只欺負你不欺負別人，還不是你太好欺負了。

卓蓓一直都教過她，要懂得還手，要知道反抗，不能只會躲着藏着。

可她從來都沒有告訴過她，如果她真的惹出了什麽麻煩，她是會嫌她多事還是給她撐腰。

她想，自己還是不要去試探這些有的沒的了，與其讓卓蓓因為這些事生氣啰嗦，還不如息事寧人，不告訴她。

然後她就慢慢長大，一直到現在。

她都習慣了把受到的委屈咽進肚子裏，而王寧澈卻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幫她據理力争，給她撐腰，讓欺負她的人受到懲罰。

喬以湘低下頭看書，卻不知道什麽時候，書上的字跡漸漸暈染出了褶皺。

這節課的內容，她是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