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晚安

晚安

喬以湘還在屋裏咬唇聽外面喬雲卿和卓蓓的對話。

卓蓓想要來叫喬以湘出去再教育她幾句，喬雲卿卻攔住她不讓她去。

“都十點多了，沒開燈說不定她都睡着了。明天早上她不還得早點兒回學校，就別再叫她了。”

“不叫怎麽行？這件事沒那麽好翻篇。”

“行了行了，再說不還是就這樣，小孩子可能就是發生了點兒口角，回去沒兩天就好了。”

“現在是同學沒兩天能好，以後她要是還這樣，進社會了得罪人，誰還能給她兜底？”

“他們天天在學校學習哪能想到這些？以後再教她就是了，現在讓她睡吧。”

“都是你給她慣的！”

“行行行，唉先吃點兒東西吧，一會兒我還得回網吧看着。”

……

兩人的聲音逐漸小去，喬以湘小心脫了鞋掀開被子縮進被窩，又等了一會兒聽不到他們的動靜後才拉開抽屜将手機拿出來。

王寧澈半個多小時前給她打電話了？

喬以湘咬了咬唇，關上手機又等了好一會兒，直到聽到喬雲卿告訴卓蓓要回網吧，他出門後卓蓓也關了外面的燈進屋，她才猶豫着重新拿出手機回電話給王寧澈。

王寧澈這次接的很快，關切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喬以湘又回想起剛剛卓蓓和喬雲卿的話，心裏萬般酸澀。

“王寧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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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剛剛怎麽沒接？”

王寧澈那邊除了他的聲音似乎還隐約有些雨聲，喬以湘聽出後眉間又流露出幾分擔憂：“我剛剛在外面，手機留在屋裏充電關了聲音就沒聽見。你……還在外面嗎？”

“沒，剛到家。”

說罷，手機裏就傳來一道關門聲。

王寧澈一手拿着手機轉過頭就連忙對想要開口的便利店員工做了個噓聲的手勢，擺擺手自己進去裏面随便拿了點兒吃的。

“還難受？”

“……嗯。”

王寧澈聽她這樣心裏也像被一只大掌攥按着，過了會兒他才又接着開口：“明天回學校嗎？”

“回，明天早上就去。”喬以湘不假思索道。

她一點兒都不想待在家。

“好，那我也明天早上回去。”

喬以湘心裏不好受也沒想給他聊別的什麽，王寧澈也不會安慰人，兩人就這麽無言相對。

可他們又誰都不舍得挂斷電話，王寧澈默了默，忽然笑道：“你還欠我首歌記得嗎？”

喬以湘心裏正難受，被他忽然這麽一打岔怔愣，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他說的是什麽：“啊……”

“不是讓你現在還，想聽什麽我給你唱行吧，你還是頭一個有這待遇的，給你個點歌的機會，點吧。”王寧澈有心幫她轉移注意力，語氣輕快道。

喬以湘吸了吸鼻子：“你……随便唱吧，都可以。”

“行，那你可認真聽。”

王寧澈付了錢拿着吃的去找了個位置，從兜裏找出耳機，翻了翻音樂軟件，最後指尖落在落在一首歌的歌名上。

他眼神閃爍，點開這首歌的伴奏。

“我的青春也不是沒傷痕，

是明白愛是信仰的延伸

……

學會認真學會忠誠

适者才能生存

懂得永恒得要我們

進化成更好的人

……”①

喬以湘還是第一次聽這首歌，王寧澈清冷又帶着幾分柔情的聲音一句句唱進了她的心裏。

後來很久喬以湘都記得這首歌，記得當初她縮在漆黑又陰冷的小屋裏，耳機裏是王寧澈的歌聲，陪着她安心睡去。

如果讓她重新再來一次，她依然會對夏可昕動手，可她會在這天晚上，聽完王寧澈的這首歌，然後對他說一句，晚安。

王寧澈唱完最後一句後耳邊安靜了好一會兒，他自覺唱的還算不錯，卻沒聽到喬以湘的聲音。

“一一？”

王寧澈試探性地開口叫了她一聲，又把手機聲音放到最大，隐約聽到她平穩的呼吸聲後才明白她是睡着了，松了口氣後笑着輕聲道：“晚安。”

挂斷電話後王寧澈才撕開三明治的外包裝沒滋沒味地咬了一口，邊吃邊找到葉濠辰的電話撥過去。

葉濠辰很快接起，扯着嗓門問道：“咋了澈哥？”

“你們家和韓氏有什麽合作沒有？”王寧澈也不跟他繞彎子，直接說道。

“啊？”葉濠辰從來都不關心家裏公司的事兒，被王寧澈這麽突然一問還真什麽都想不起來，“我沒打聽過，不知道啊。”

王寧澈就知道不能靠這麽個不靠譜的，無語地挂斷了電話。

葉濠辰正納悶王寧澈這個時候找他問句這有的沒的是什麽意思，還沒再問清楚就發現電話已經被那邊挂斷了。

算了，要是真有事他也不會這麽直接就挂了。

葉濠辰這麽想着，随意聳聳肩收回手機，繼續投入到平板上的宮鬥電視劇裏。

不是江绮窈極力推薦，還确實怪好看的。

王寧澈放棄了葉濠辰又找到何筠羨，何筠羨估計是有什麽事，鈴聲響了一會兒才接起：“喂，澈哥。”

“今天的事你都看到了。”

何筠羨沉默了一會兒，一手插兜起身走到陽臺仰頭看着外面淅淅瀝瀝的雨：“我知道你想幹什麽，我們在外面作威作福無所謂，在家裏就不一樣了。”

王寧澈眯了眯眼：“所以？”

“其實我們在學校學也罷玩也罷，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背後是萬檸，是萬檸在撐着你，而不是你在代表它。

“因為有它才有現在的你，所以，你動不了夏可昕，更別說韓氏。”

王寧澈握着手機的手指不由得有力，按得指尖泛白：“你的意思是，我要是想動他們，只能等以後接手公司。”

何筠羨笑了聲：“澈哥，你很清楚，這本來就是早晚的事。”

王寧澈舌尖抵了抵後槽牙，落下一句“知道了”就挂斷電話。

他從來沒有面臨過這麽讓他無措洩氣的情況，他活了十來年，那天不是過得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什麽時候這麽憋屈過。

王寧澈剩下半塊三明治也沒胃口去吃了，随便包了下問員工找了個袋子裝着走了。

外面的雨還沒有停，王寧澈也懶得再打傘，戴上衛衣帽子走進雨中。

王寧澈回家後連洗漱的心思都沒有，倒在床上腦海裏全詩何筠羨的那幾句話。

他一直都知道，王安臨只有他這麽一個兒子，萬檸他早晚要接手。

他本來都想着無所謂了，自己喜不喜歡，要不要學也不重要，反正王安臨會給他安排好。

當初是羅思斓的肯定和喬以湘的推動才讓他願意開始去學，試圖去選一個自己想走的路。

可現在的事又讓他猛地看清了現實，何筠羨說的對，是因為有了萬檸才有他王寧澈的現在，沒了萬檸，單憑他現在這樣，根本就沒有任何狂傲的資本。

單是夏可昕這件事，別的不說，他連給喜歡的女孩兒讨回公道的本事都沒有。

王寧澈煩躁地揉了把臉，轉頭看到被自己放在桌上的畫具，心裏五味雜陳。

這一晚他連被子都沒蓋躺着躺着就這麽睡了過去，夢裏光怪陸離，翻來覆去地也沒睡好。

喬以湘這一晚倒是睡得不錯，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來，收拾好情緒自己回學校。

江绮窈一見到喬以湘就心急如焚地湊過來問她：“怎麽樣湘湘，你沒事吧？”

喬以湘搖搖頭，極力揚起了一個笑：“沒事的。”

“那個夏可昕真是太過分了，提起她我都生氣，真的是……”

“好了窈窈，別再說了。”喬以湘不想再惹麻煩，及時制止江绮窈。

江绮窈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言多必失，無奈又氣憤地跺了跺腳。

羅思斓沒一會兒進班趁着還沒早讀叫走了喬以湘。

這會兒時間還早，辦公室裏只有他們兩個人。

羅思斓拉了個椅子讓喬以湘坐下，關切問道：“回去和你家長又溝通了嗎？”

喬以湘抿唇，猶豫了下點點頭：“說了。”

“你媽媽昨天也是一時心急，這件事我們就翻篇不說了。至于夏可昕說的你和王寧澈早戀……”

喬以湘聞言心裏驀地一緊，腦海裏又忍不住浮現出昨天下午的場景。

羅思斓頓了頓，笑道：“你們這個時候有點兒這方面的想法也很正常，但是我相信你們能把握好相處的分寸。你們兩個這麽久以來的進步我也是看在眼裏的，我不會把你們調開或者怎麽樣，你們也不要有什麽心理壓力，和普通同學一樣相處就可以了。”

喬以湘詫異極了，她還以為，只要有些這樣的苗頭，羅思斓作為班主任肯定會及時扼殺。

嚴重了就調班，再不濟也是位置給調開。

她居然相信他們。

其實就算羅思斓不說，就算她和王寧澈之間确實心照不宣，就算她真的很喜歡他，她也沒想過要早戀。

她要面對的事情太多了，她自己的未來前途還一片缥缈，偷偷去選美術就是在賭，更別說再搭上王寧澈。

而羅思斓的信任也讓她心裏堵着的那塊大石頭終于落下去了些。

不管卓蓓現在怎麽想，以後她總歸還是要考出去的。

只要在學校羅思斓不會看她不順眼找麻煩，她好好學，未來離家越遠越好。

她會努力提升，以後自己保護自己，自己去夠得上王寧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