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茄子

茄子

自從第一次喂烤蘑菇的嘗試之後，柳知味對于假扮道侶的練習變得積極起來。司徒清雖然沒有什麽主動假裝親近的動作，但每次柳知味有什麽想法，他都不會拒絕。柳知味隐約感受到，在這樣的過程中，他和司徒清之間的距離變得近了些。

這天，柳知味提出，恩愛的道侶應當形影不離，本來只是想說在玄月峰弟子面前，要維持走在一起親密的樣子。沒想到司徒清今天為此放棄了習以為常的單獨行動，老老實實地和柳知味一起按照無華峰弟子的作息修習。

只有吃飯的時候是例外。

“司徒，你不用一直喂我吃了，你也吃一點吧。你早上就沒吃東西，現在再不吃的話下午就該唔唔唔——”柳知味話說到一半，嘴裏就被司徒清塞了一口剛夾的菜。

“我不餓。”司徒清依然沒有要吃東西的意思。

從他們坐在這裏吃午飯開始，司徒清不停地喂柳知喂吃飯，自己卻一筷子都沒動過，柳知味塞到他手裏的包子，也被他悄悄地放了回去。

柳知味之前也想過，司徒清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吃東西，只有晚上不固定的燒烤是和他們一起吃。然而現在，他一直以來的疑慮和擔憂，終于再也無法忽視掉了。

“司徒。”柳知味咽下嘴裏的飯，“來到無華峰之後，除了吃燒烤，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好好吃過飯。”

司徒清聞言，夾菜的手頓住，“不必擔憂，我不餓。”

“你這樣怎麽可能不叫人擔心。”柳知味心急如焚，“你說實話，除了燒烤，你平時還吃些什麽？”

司徒清放下筷子，“天地之靈氣。”

柳知味一時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了，“你當自己是築基期的修士嗎，還辟谷……”

司徒清：“……”其實不止築基。

“就算等到你築基了，也不能挑食！”柳知味佯裝嚴厲，“一天到晚就知道吃燒烤，又油又鹹吃多了對身體不好，當作美食消遣可以，不能完全當飯吃啊。”他忍不住說教起來，“你有時候突然臉色發白，我猜啊，八成是不好好吃東西餓的。從今天開始，我監督你吃飯，一日三餐都不能少。對了，這也是假扮道侶的一部分！”說到最後，他壓低了聲音，防止被這裏吃飯的其他同門聽到。

因為有些事不能說，司徒清對于柳知味的話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只得答應道：“好，聽你的，就到假扮道侶的練習結束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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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早飯如果實在不想吃的話也可以，畢竟我自己有時候起太晚了就不吃早飯……”末了，柳知味又補充說。

司徒清搖搖頭，輕不可聞地笑了一聲。

柳知味盛了一勺湯，送到司徒清嘴邊，“我吃好了，來，現在換我喂你。”

無華峰的夥食向來清淡，今天的湯也沒多少油水，清湯裏漂着幾片菜葉子，讓人沒有多少進食的欲望，但好在沒有奇怪的味道，當成溫水喝也不是不行。

司徒清忍住了中毒以來面對食物時生理上的反胃，嘴唇貼上了湯匙，緩慢地小口喝湯。

柳知味見他這麽配合，放心了不少，把這頓飯為數不多的菜色都給司徒清喂了一遍。

考慮到挑食的人需要一些适應的過程，柳知味沒讓他吃太多，每種都喂了少量，簡單填填肚子就好，以免下午太餓身體不舒服。

“怎麽樣，我們無華峰的夥食，也不是那麽難以下咽吧，只不過清淡了些。”柳知味說，“雖然和我們燒烤攤做出來的東西還差得遠。”

“還好。”司徒清聲音平淡，表情卻有一絲難以言喻。

“要不是燒烤不能每一頓都吃，我也不樂意吃這裏的飯菜。”許久沒發出聲音的段石插話，“燒烤也會有膩的時候，不過我們做的有肉有菜，種類齊全多樣，換着吃就好了。覺得油膩了就吃蔬菜類的，鹹了就少放些佐料。”

柳知味：“挑食是壞習慣，小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要學哦。”

“誰是小孩子啊！”段石氣鼓鼓地反駁，“我也沒比你們小多少，只不過是還沒有到能有道侶的年齡而已。”

“話說，你今天吃飯怎麽這麽安靜？”柳知味問段石，“難得司徒也在，我還以為你會有比平時更多的話要說呢。”

“還不是因為我念及你們正在學習假扮道侶，不忍打擾。”段石撇撇嘴，“而且，就算我想說話，也找不到加入的時機啊！你們倆在那互相喂飯、你侬我侬的，我坐在你們對面，都覺得自己多餘。”

柳知味不自覺地有些慌亂：“我們假裝出來的效果，有那麽好嗎？”

段石扭頭：“哼，你們自己體會吧，我只是個局外人。”

“好啦，是我們的問題，演得太認真了，忘了和你多說說話了，下次不會再這樣了。”柳知味安慰段石，“等你再長大些，我也和你假扮道侶好不好？”

“我信你一次，說話算話，以後你們可不許這樣把我當空氣了。”段石很快就把短暫的委屈抛到了腦後，興致勃勃講起八卦來，“我跟你們說，今天早些時候，我聽說坐在那邊的……”

柳知味被段石講的事吸引了，專心地聽着。然而坐在他旁邊，和他距離很近的的司徒清，卻因為方才柳知味說的話，不能集中精神，也無心去聽段石講的那所謂趣事。

柳知味也會和其他朋友假扮道侶嗎？司徒清想到這裏，心情說不出緣由地變差了，明明剛才吃讓他感到毫無胃口的飯菜，心情都沒有變得糟糕，而現在卻因為這個……

他看向和段石有說有笑的柳知味，恍惚間，眼中多了些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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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無華峰偏僻的柴房小院，又有了些煙火氣。

“只是順便幫忙加工一下，報酬就不用了。”歡聲笑語間，柳知味烤着茄子，婉拒了同門給的錢。

這是他們第二次在晚飯中吃到茄子，不知是火夫圖省事還是覺得這樣好吃，直接提供了生茄子給弟子們吃，配上自取的大蒜和醬油，可以自己拌着吃。

在柳知味心目中，這樣的涼拌茄子本是好吃的，不過因為饞燒烤了，近期又常常苦于沒有食材，于是想到把晚飯的茄子留下來烤了吃。因為有了第一次的經驗，今天他把可以将茄子做成燒烤的事，告訴了那些經常光顧他們燒烤攤的同門，結果收到了超出預期的響應。

柳知味把整只茄子不去皮，表面均勻刷上油，放到烤爐上面。

烤至茄子變軟時，将茄子從頭到尾切開，但并非切成兩半，而是将其變成近乎打開平鋪的形狀。

茄子裏面也是軟軟的，給露出來的部分刷上醬油繼續烤，再撒上切好的蒜末。

茄香醬香蒜香一同散發出來，混合在一起形成了非常美妙的味道。

“唔，好吃！”

“真希望那個做飯的以後多給我們準備些生食材。”

“嘶——燙燙燙……”

對烤茄子的稱贊聲和被燙到的吸氣聲此起彼伏，弟子們無一不表現出對這次燒烤的認可。

“柳知味，剛才我從頭到尾看着你烤的，應該能學會了，讓我自己試試吧。”有位大膽的同門自告奮勇。

另一人似乎也不想讓柳知味太麻煩，也說道：“那我也自己來，柳知味你別幫我們忙活了，把你自己那份烤好了就吃吧，不用管我。”

柳知味對他們的自信仍持保留态度，畢竟從前他在現代的燒烤店打工的時候，每一種燒烤都是觀摩了幾次，又自己嘗試着烤了幾次之後，才真正掌握的。烤茄子在燒烤中尚且算比較簡答的，不容易翻車，但是想要做到好吃，也需要一些準确的把控。

段石和司徒清開始烤他們自己要吃的，同時把柳知味的那個也帶上了。于是柳知味閑了下來，可以看着那兩位同門如何操作。

“還不夠軟，現在別切開，再等等。”柳知味說。

他皺了皺眉，又對另一人道：“你……是不是忘了第一步的表面刷油了？”

幾番折騰之後，這兩人烤的茄子總算出爐了，雖然各有各的失誤，不過好在從最後的結果來看，還算合格地完成了。

柳知味的那份烤茄子也被送到了他的手裏。他小口地吹着氣，待到不那麽燙的時候咬了上去。

“嗯……味道不錯！”他滿足道，“是誰烤的？快讓我誇誇。”

司徒清吃着烤茄子，沒有回應。段石沒有說話，卻看向柳知味，然後使勁地指了指司徒清。

柳知味忍俊不禁。司徒難不成聽到自己要被誇，害羞了？

“司徒，茄子烤得甚好，特此封你為我們燒烤攤的燒烤大工！”柳知味說着，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

司徒清似乎也笑了，因為在他擡起頭時，柳知味看見他嘴角殘餘的弧度。

柳知味還打算繼續往下說，這時感到自己的嘴唇被碰到了。

司徒清盯着他的嘴唇，指腹撫過柔軟之處。

“沾上醬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