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紅薯

紅薯

兩個成年男子站在這個供一人睡的床前，顯得格外局促。

柳知味笑得有些尴尬，“啊哈哈，是我疏忽了，只顧着看外面，聽說房子裏面也很幹淨，又沒有其他人搶，就選這裏了。現在看來，沒什麽人想住這裏，是有原因的啊……”

因為這房子裏只有一張單人床！

在這麽荒涼的地方，大家都想結伴住，柳知味對于和司徒清共處有些緊張羞澀，但其實他心裏還是非常樂意的，于是順理成章地準備和司徒清兩人選一個空房間，沒想到幸運地找到了這個單獨的小房子，不用和很多人同處一片屋檐下，還沒有其他人和他搶。

早知道這樣，他該提前考察一下裏面的情況的……大意了！

“沒關系的，這裏比其他地方都好。”司徒清安慰道，“我睡地上就好。”

柳知味搖頭，“不行，怎麽能讓你睡地上。”這樣他過意不去了，但他也不能提出自己睡地上，讓司徒睡床，這樣司徒也一定不會同意。總不能他們都睡在地上吧？這樣床可就白白浪費了。

那麽現在只剩下一個選擇……

“要不我們擠一擠，都睡床上，将就一個晚上？”柳知味喉嚨動了下，試探着提議。

司徒清凝重地看着這張小床，似乎在掙紮抵抗着什麽，過了一小會兒才回答：“嗯，就這麽定吧。”

柳知味看出了他的猶豫，“是不是有點勉強了？要不我們再找找，有沒有其他地方可以住。”

“不是，不勉強。”司徒清的聲音有些許的啞，“怕睡覺的時候擠到你。”

“沒、沒事！”柳知味想到了一些畫面，心虛地紅了臉。

只是睡一張床而已，不一定有肢體接觸的，快停止想象！他在內心對自己哀嚎。

兩人簡單将房間打掃了一番，今晚住起來沒什麽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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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睡覺的時間還早，整個白天多數時間都在趕路，上一次吃東西還是午飯，柳知味的肚子開始咕咕叫了。

“出去尋些食物當晚餐填填肚子吧。”柳知味說，“對了，你今天毒沒有發作吧？”

司徒清溫和地看着柳知味，“沒有。如果我感到身體不适了，我會和你說，到那時候我們再做燒烤就好。暫時沒有發作，就不必折騰了，今天趕了不少路，多歇歇吧。”

外面傳來騷動的聲音。

“這鬼地方該不會窮得連一頓飯都吃不上吧？”

“這荒郊野嶺的，我們去附近其他地方也不一定能找到能吃的東西，這可如何是好。”

“我看啊，他們家裏是有一些存貨的，但我給錢他們都不賣，真是奇了怪了……”

柳知味和司徒清出了房子，就見到不遠處弟子們聚集在一起，各個愁眉苦臉。

“我們出來晚了，沒聽到前面發生了什麽，請問這是怎麽了？”柳知味找了個同門問道。

那位弟子嘆了口氣：“大師兄他們拿着錢和靈藥，想去問幾戶人家蹭一頓飯，或是換些食物，沒想到沒有一個人願意！我們的人分明給的也不少，若是到飯館裏，都能吃好幾頓了，可是那些村民偏不同意。”

“不應該啊，難道他們有什麽特殊的緣由？”柳知味也感到困惑。

“來的路上，我們有看到過什麽嗎？”司徒清突然問。

柳知味回憶了一下：“什麽都沒有，來這裏的路上，确實荒涼得有些過分了。”說完，他恍然大悟，“會不會是因為這裏所處的地方太偏僻了，想去外面買些東西都困難，自己自足的話，又有太多不确定因素，出于這方面的原因，村民們才不願把好不容易保存下來的食物賣給我們。”

“我也覺得，有這種可能。”司徒清點頭，“現在是冬天，即使給了很多錢，他們也許也不會趕路去太遠的地方買食材。一次帶回來太多東西，對普通人來說并不方便。”

“溫飽的問題尚且不能解決，他們也就不會考慮靈藥了。即使靈藥對民間來說是稀罕的東西，也不能果腹。”柳知味分析道。

旁邊的一個弟子聽呆了：“你們好厲害，我想到有個詞很适合你們，叫……叫‘雙劍合璧’！”

“咳咳，我們只是剛好想到一起啦。”柳知味壓抑住想要上揚的嘴角，“總之，還是不要想辦法從村民那裏讨晚飯了，大家就吃些自己帶的東西，明天路上再找些吃飯的地方吧。”

“我帶的東西，中午就吃完了。”

“我也是，本來想着下山能嘗嘗民間的山珍海味，結果誰能想到我們的路線這麽偏，一路上都在看風景，沒見到幾個有煙火氣的地方，連個飯館都沒有。”又有人抱怨道。

柳知味：“這樣的話……如果大師兄不介意，我這還有些從無華峰帶下來的土豆和紅薯，可以給大家烤了吃。”

“先不管大師兄同不同意，我記得你帶的包裹扁扁的，能裝多少？夠這麽多人分嗎？要不我們還是想想其他……”

柳知味掏出幾十個土豆紅薯。

衆弟子：“？”

“昨天孫師傅說，我們半數以上的人接下來這段日子，都不在無華峰了，這些剩下的人吃不完，就讓我帶上了，還容易保存。”柳知味道。

“太好了，這些肯定夠吃了！”

“那麽接下來就是……”大家的視線不約而同轉向歐陽慶。

感受到一道道或懇切或哀怨或憤怒的目光，歐陽慶如臨大敵：“看我幹什麽！”

……

最後，歐陽慶還是妥協了，可能是因為他也想吃東西。

由于食材的種類過于有限，如果按照以往的吃法，把土豆和紅薯都切成片再烤，費時費力還不容易吃飽，所以這次他們直接拿了整個的去烤。

柳知味這邊依舊把食材串起來架在燒烤爐上，另有人拾了木柴生火，在火堆上烤土豆和紅薯。

幾個村民看到火光，聞到食物的味道，出了家門遠遠地望着，然後被弟子們邀請過來一起吃。

“謝謝你們，這些東西我們也常吃，不過很久沒有外人來這裏了，過來跟着熱鬧一下也好。”一個面黃肌瘦的村民吃着烤紅薯，和弟子們閑聊。

“我們才應該說謝謝，多虧你們能把空房子借給我們住，不然今夜我們可能就要在野外露宿了。”

這時，一個小女孩的哭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嗚嗚嗚，娘親，我不想吃土豆了，嗚嗚嗚嗚……"

“乖孩子，就吃一點，不然晚上要餓肚子了，好不好？”

“我再也不想吃了，再吃要吐出來了，嗚嗚——”

“讓你們看笑話了。”村民無奈地笑了笑，“今年收成不好，很多東西都是去外面買回來的，又不敢賣太多容易壞的食物，每個出去的人，都習慣帶土豆、紅薯這種能儲存很久的東西回來，有時候可能連着幾天都只吃這些，唉……”

一旁的柳知味雖然沒有加入對話，但村民說的，他都聽了進去。

他有了個想法。

“司徒，剩下這些土豆和紅薯，我們切成片做燒烤吧。”柳知味提議道。

司徒清不用問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和他一起用熟練的手法，把土豆和紅薯去皮切片。

“你們在做什麽？”其他弟子們注意到了他們二人的舉動。

“要做成燒烤了嗎？我也來幫忙吧！”

“我想吃辣的，這次你們有沒有把辣椒粉帶過來啊？”

“孜然！多放孜然，糖也不能少……”

一群人圍着燒烤爐忙活了好一會兒，一批又一批的烤土豆片和烤紅薯片新鮮出爐，帶着不同于直接整個烤熟的香味。

之前那個哭着嚷着不吃東西的小女孩，現在正津津有味嘗着香而薄的土豆片，眼裏放着光。

越來越多的村民聞到了罕見的香味，從家裏出來，小心翼翼地張望，最後都被無華峰的弟子們邀請過來一同享用燒烤。

“好久都沒吃得這麽好了。”

“謝謝你們，太感謝了，我頭一次知道，紅薯還能這麽吃。”

“可不可以教我們這些是怎麽做出來的？”

燒烤比想象中還要受歡迎，村民們都無比感激地對待弟子們，還把用最樸素的食材做成的燒烤，誇得天花亂墜。

在寒冷的冬夜，偏僻荒涼的村莊裏，兩夥人相談甚歡，其樂融融。

幾乎所有人都在享受着此時此刻，只有歐陽慶這個做大師兄的，見燒烤這麽受歡迎，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最重要的是，土豆直接烤的他不愛吃，地瓜整個吃又太膩了，為了不餓肚子，他不得不也一起吃了曾經最不屑一顧的燒烤。

真香。

味蕾絕佳的體驗，讓他的心情更複雜、更糟糕了。

柳知味把這兩種食材的燒烤做法，教給了村民們，還給他們留下了一些燒烤用的料，收獲了一句又一句的感謝。還有村民搬了暖爐到他今晚過夜的房子裏。

時光轉瞬即逝，柳知味又要重新面對一個最嚴肅的問題。

“那個，時候不早了，我們該歇息了。”他拘謹地對司徒清說。

“好。”司徒清回應着，卻沒有要到床上去的動作。

柳知味也站在原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