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謠言

謠言

“你、你要睡哪邊？”柳知味沒話找話。盡管他對睡哪邊并不在意，眼下他也得說些什麽，來推動睡覺的進程。

司徒清：“我都可以，你先選吧。”

柳知味讪笑。他忘了這個問題問出來，極有可能被抛回自己身上！

“那我就睡靠裏面這邊吧。”他做出了選擇。

他沒有動，司徒清也沒有動。

柳知味欲哭無淚。從回到房子裏開始，他就一直期待着司徒清能邁出第一步。結果到現在兩人還在互相謙讓，沒有一個能先躺上去。

司徒不向來是個行動派嗎？怎麽現在行動不了一點了，這麽猶豫可不是他的風格！柳知味無聲地哀嚎。

但是覺總歸是要睡的，柳知味做好了心理建設，一屁股坐到了床邊，拍了拍床，對司徒清說：“快來睡吧。”

等等，為何畫面如此詭異！柳知味發現的時候，動作已經做了，話也已經說出去了，他只好強撐着禮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

司徒清一言不發，坐到了床的另一邊，背對着柳知味。

兩人心照不宣，沒有再互相說什麽，狹小的房間內，只有脫去外衣的聲音，窸窸窣窣地響起。

“晚安，司徒。”

“晚安。”司徒清熄滅了油燈。

柳知味從前知道有種操作叫做蓋被純聊天，而他現在連天都不聊，可見他的內心有多麽純粹。

大概是……純粹的吧。柳知味越想越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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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現在都是側躺背對着對方，即使看不到，柳知味也能隐約猜到，司徒清是有意把身體往另一邊縮了些的，不然他們之間不會有多大的空隙。

不難想像，假如睡着以後，他們之中有任何一個人翻了身，那麽到時候肢體接觸就在所難免了。

柳知味回憶自己以前睡覺的經歷。雖然以前沒什麽和別人同床共枕的機會，不過，他應該，沒有踢被子或是搶被子的壞習慣吧？不出意外的話，不會打擾到司徒睡覺。

也許是今天趕路消耗了太多體力，柳知味在胡思亂想中，不知不覺間進入了夢鄉。

……

夜半三更，司徒清平躺在床上，眼睛睜着，困意全無。

他明明記得入睡之前自己是側躺着的，不知什麽時候換了姿勢，變成了平躺。

他平躺也就罷了，柳知味還偏偏恰好翻身過來，現在正抱着他。

沒錯，抱着他睡覺，胳膊摟着，腿也壓在他身上，讓他動彈不得。

其實，只要他想把柳知味推開，并不是什麽難事，但是一想到這樣做可能會讓那個對方醒過來，他就放棄了。

他不想吵醒柳知味，更不想讓柳知味在醒來時發現他們現在的姿勢。

柳知味不重，睡覺也沒有噪音，他其實在心裏隐秘地享受着現在的一切，享受着這種白天無法擁有的身體接觸，将無法宣之于口的情感轉化成體溫的傳遞。

唯一的缺點就是……

太激動了，他睡不着。

……

次日一早，柳知味揉着眼睛打着哈欠醒來時，發現司徒清已經穿戴好，站在窗邊看着外面，不知在想什麽。

清晨的日光灑在他身上，給他周身鍍上了耀眼的金色。

“這也太耀眼了。”柳知味還沒睡醒，脫口而出。

司徒清聞聲回頭，“你醒了。睡得好嗎？”

“嗯，挺好的。”柳知味如實回答，他很慶幸司徒并沒有在意他剛才的胡言亂語，“本來以為會被凍醒，沒想到好像還挺暖和。你睡得怎麽樣？”

“還可以。”司徒清說得模棱兩可。真實情況是一宿沒睡，因為夜裏多半時間，他都被柳知味抱着，後來柳知味翻了個身不再抱他了，他又注意到對方感覺到冷，趁人睡得迷迷糊糊，主動抱了上去幫他取暖。

這些是絕對不能說的。

無華峰一行人緊趕慢趕，終于趕在中午結束之前，來到了一處有些人煙的小鎮上。

到了客棧裏，弟子們分開坐了好幾桌，每桌都上滿了好肉好菜。

柳知味好久沒吃到過這樣的東西了，幾乎是狼吞虎咽地往嘴裏塞着每一道菜。

雖然他愛吃自己做的燒烤，但總吃也會有些膩，如今不在無華峰，沒有了燒烤和清淡無味飯菜之間的對比，他更想把握住下山的機會，多吃些民間的美食。

司徒清則因為身體裏的毒，嘗不出味道來，為了不讓同行的弟子們發現端倪，小口地慢慢吃着。

在大家有說有笑享用菜肴時，一群修士模樣的人進了客棧，在他們附近落座。

這些人身穿幾乎一樣的白衣，舉止投足之間可見高冷矜貴的氣質。

“我的天，這不是千鶴門來的嘛。”與柳知味同一桌用餐的弟子，小聲驚嘆。

千鶴門，修仙界第一大門派，之前他們的人來過靈霄宗，但那天他迷路了，還第一次遇見了司徒清。

柳知味對千鶴門的了解并不多，僅僅從記憶中找出了這麽一點信息。

穿白衣服這一點倒是讓他想到了司徒清。在不穿無華峰服飾的時候，司徒總喜歡穿一身白的，那氣質還真有點像千鶴門的弟子，不過，在他看來要比眼前任何一個人都超凡脫俗。

柳知味腦海中閃過了一個年頭。司徒該不會以前是千鶴門的吧？那麽厲害的一個人，身後的門派也一定不一般。

他下意識地看向司徒清，發現對方不像方才那般百無聊賴地、有一下沒一下地夾着菜，而是似乎提起了精神，目光也變得銳利起來，落在那群人身上。

見司徒清這麽關注，柳知味也來了興趣，開始留意離他們最近的那一桌千鶴門弟子的交談聲。

那幾個人并沒有遮掩着聲音，而柳知味這邊又剛好沒人說話，這樣應該不算偷聽吧！

通過他們的對話，柳知味得知，千鶴門這次也是有一些弟子要去天蔭秘境的。千鶴門去那裏，和他們靈霄宗本不順路，而今天遇到的這些弟子，是因為在此之前去了其他地方，才會經過這裏，在客棧吃飯。

這些弟子應該算是千鶴門裏面最普通的，相比于他們同門那些修仙名士，他們閱歷尚淺，不然，也不會把天蔭秘境劃入試煉的範圍內。

“唉，又是這種采藥秘境，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去寒鈞谷那樣的地方啊。”隔壁那桌，一個千鶴門弟子抱怨說。

“你想什麽呢，那種鬼地方，是我們能去的嗎！”另一人驚訝道，“那是蔣弘時蔣師兄那種等級的修士，才敢去的秘境。”

聽到這個名字，司徒清的眼皮跳了下。

千鶴門弟子的交談還在繼續：“他為什麽突然要去寒鈞谷那種地方啊？我記得他近幾年都很少去秘境的，就算是外出，也是拜訪其他大門派或是見一些隐居的仙人。他這種站在頂端的修士，理應不需要用秘境來試煉才是，即使有需要獲得的珍寶，派人去尋便好，這次怎麽親自出動了？”

“我還真聽說，他是要去裏面尋些東西。我猜啊，肯定是非常寶貴、特別重要的，說不定是那種，拿到了就能成為修真英傑榜第一的絕世珍寶！”

“這世上哪有那種神奇的東西……要想成為第一，還是得先打敗司淮吧。”

“是啊，參與排榜的百歲以內的修真界人士，也就他這個第二，能有機會和司淮拼一拼第一了。”

“結果還是萬年老二。”

“別瞎說！這是你能随便說的嗎，你連人家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還好意思嘲諷。”

“我哪裏嘲諷了，只是在說事實。不過今後是什麽情況，也不好說了，聽說司淮近一年在修煉上都沒有突破，而蔣弘時還在不斷精進。這樣下去，他超越司淮成為第一，也是有可能的。”

“說起來，有好一段時間，都沒聽說過有關司淮的消息了。以前總能聽師兄師姐，還有長老們說，司淮去了哪裏，司淮做了什麽，可自從那日去靈霄宗之後，他好像就沒了音訊似的。”

“說不定是找到道侶，逍遙自在去喽！”

“渡情劫不是謠言嗎？你還當真了……都說那天他根本沒在靈霄宗出現！”

“你又不知道他究竟長什麽樣，怎麽知道他出沒出現？整個千鶴門，都沒幾個人清楚他的真面貌。”

“那你說說，除了找到道侶這個原因，他還有什麽隐居不出的可能原因嗎？”

“閉關修煉？”

“嗯……确實在理。不管了，那些大人物的事和我們也沒什麽關系，吃飯吃飯，菜要涼了。”

隔壁桌千鶴門弟子之間的對話，就此告一段落。

柳知味聽了個一知半解。他本來對這些興趣不大，但是見司徒聽得那麽認真，想着他們提到了寒鈞谷，說不定能有對于尋找司徒所需解藥有利的情報，也順便跟着留意了些。

雖然沒得到更多有關寒鈞谷的信息，但是他們口中的那位大名鼎鼎的“司淮”，引起了柳知味的注意。

司淮，司徒。不知不覺間，他把這兩個名字放到了一起。

不可能的吧。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他就搖了搖頭。哪有這麽巧的事。

他看向司徒清，見對方又變回了之前佯裝認真進食的模樣，他又放心了些。

哪有人聽到自己的謠言還這麽淡定的，司徒清和司淮，肯定沒有任何關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