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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現在已經晚上八點半，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學校通往校門口那條主幹道上的路燈還在亮着。

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江行深撐着傘走在路上，拿傘的右手因為擡得比較高而略微不适應。

不止他不适應，旁邊一同打傘的傅舟也感覺這傘低的難受，雖然不至于擋住視線，但依舊不舒服。

而且他沒怎麽經歷過別人給他打傘，尤其這人還是江行深。

走了幾步，傅舟忍不住開口了，“我來撐傘吧。”

江行深頓住腳步，然後輕點了一下頭，握着傘柄的手往傅舟那邊移了移，示意他接過去。

傅舟從他手裏接過傘柄，握緊之後掌心感受到上面還殘餘着溫度。

今晚沒有風，傅舟把傘朝江行深的方向斜了斜，然後問：“你有淋到雨嗎？”

江行深沒注意到他的動作，稍微活動了下有些酸澀的右手臂，搖頭道：“沒有。”

兩人都不再說話，就這麽安靜地走出校門後，江行深本來想說自己要去公交車站，但他聽到雨滴打在傘面上的噼啪聲，改了主意，對傅舟問了一句：“你怎麽回去。”

“打車吧，或者走回去，反正我家離得不遠。”

傅舟說完環視了一圈周圍，這個天打車估計有點困難，有這功夫不如淋點雨走回去，反正雨在來的時候就淋過了。

江行深猜測出他會選擇走回去，嗯了一聲，好像剛才只是敷衍問問，繼續邁步往公交車站走。

傅舟看他沒說什麽，走路的方向像是要去前面那條街，就打着傘跟上。

街道上已經沒什麽行人，兩邊的商鋪都還開着，顯出一片燈火通明的景象。

路過一家書店時，江行深忽覺有雨滴落在臉上，于是往旁邊的人身上移了移視線。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傘就重新給他撐好了，随後耳邊傳來傅舟的聲音，“沒什麽，走吧。”

江行深沉默了一下。

傅舟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是真的一點沒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自覺嗎。

但他看到傅舟面色如常，顯然是想掩飾什麽，于是沒有問。

走到一半的時候，傅舟清了清嗓子，似乎很随意的開口，“我得跟你說件事。”

江行深聽他語氣還挺正經，就應聲道：“你說吧。”

“你知道只有有腺體才能聞到信息素嗎。”傅舟聲音放小了點。

江行深聞言停住腳步，目光沒什麽波瀾地看他一眼，但垂在身側微微蜷起的手指還是暴露了一些東西。

他不知怎麽回答，只能盡量自然道：“不知道。”

果然不知道。

傅舟心想，然後繼續說：“所以你既然能聞到信息素，說明你也有腺體。”

江行深面色繃了起來，沒有出聲。

“你這種情況應該屬于晚分化的一類。”傅舟看他不說話，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想了想，道：“不過這沒什麽影響，不用擔心。”

傅舟不知道，自己這句話一出來，江行深緊繃的神經立馬放松了下來。

他還在講解，“最好去醫院檢查一下會分化成哪個性別，免得到時候沒準備，萬一——”

“不會。”江行深冷不防地開口，打斷了他後面的話。

傅舟面上一愣，有些反應不及。

江行深抿了下唇，“我就是Beta，不會再分化。”

“我沒騙你。”傅舟以為他不相信，證明自己道：“專業醫書上就是這麽說的，晚分化的人群年齡是十五到十七歲。”

江行深的語氣變得生硬起來，像是不想再理會傅舟了，“說了不會就是不會。”

傅舟收了聲，垂眸看着他，一下就說不出話來了。

在他印象中，江行深雖然會生氣，但往往表現為不耐煩或者冷臉，而不會像現在這樣，近乎成了一種焦躁不安的狀态。

傅舟不清楚這是怎麽回事，但他知道不用再說下去了，半晌後開口，“好，那走吧。”

江行深情緒平複下來，深吸一口氣，“我快十八了，已經過了你說的年齡。”

“嗯，确實。”傅舟說道。

走出街口，旁邊就是公交站臺，時間也是趕的巧，江行深坐的那輛車正好從左邊緩緩駛來。

傅舟要把手上的傘還給他，江行深看着越來越近的公交，搖了搖頭，“你用吧，我到站就是家門口。”

兩人之間的氛圍有點兒古怪，傅舟猶豫一下，沒有強行說不要，收回了手：“謝謝。”

車已經停到面前了，江行深本以為上車的這一小截要淋點雨，但沒想到傅舟在後面幫他撐着傘，自己身上一點雨沒落到。

但下了公交，江行深還是冒着雨回家的，其實他到站并不是家門口，還要走個幾百米才行。

好在下車後雨小了一點，他快步回家之後倒也沒成一副渾身濕透的場景。

-

周四周五的籃球賽很快到了，他們班報名的人數剛好，體育委員周澤炎統計完表格就交給了老錢。

江行深也報名了這件事，傅舟周二的時候就知道了。

他和周澤炎關系不錯，當時報名的人都報完之後，周澤炎賊溜溜地跟他說江行深這樣看起來安靜高冷的學霸，還是你死對頭，竟然也來參加籃球賽。

傅舟覺得好笑，心說人家學霸還會逃課打架呢你知不知道。

兩人是在教室外走廊上說的，周澤炎滔滔不絕地說年級論壇裏因為這事多了好多熱度帖，傅舟卻沒注意聽。

他從窗戶那看了一眼教室裏坐着的江行深，沒有吭聲。

之後這兩天傅舟和江行深當然是沒有什麽交流，江行深是本身話就少，至于傅舟就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兩人之間極其不對勁的氛圍就連程傑文這樣的粗神經都察覺到了，和黎平也不回頭找傅舟閑聊了，有事也是手機上說。

好幾門課的老師還直誇他們這一片，說比平時安靜了不少，值得其他人學習。

這次籃球賽江行深他們班抽到了和八班進行比賽。

八班是整個高二年級裏面體育生最多的一個班級，平時一些體育項目的成績都非常漂亮，是個實力強勁的對手。

江行深還聽吳想和他抱怨過這事，說周澤炎手氣也真是夠可以的，上來就抽到了八班。

周四下午兩點就是兩個班的比賽場次，籃球場雖然是露天的，但旁邊配有更衣室，學生可以賽前在裏面換衣服。

更衣室不大，男女各一個，每個更衣室裏面還會劃分出Alpha和Omega的區域，Beta的話就比較随意了，反正也聞不到信息素，不過大部分的Beta都會選擇在Alpha那片區域裏面換衣服。

比賽的兩個班都是一塊換衣服，江行深拿着自己的隊服，吳想跟他一起，進更衣室之前在旁邊随口問了句，“江哥，你一會兒去哪換衣服？”

江行深眸色動了動，想了一下自己，覺得去Omega那裏不合适，就說道：“跟你們一塊。”

雖然在場有十幾二十個人要在Alpha的區域裏換衣服，江行深不太習慣這種場景，但也沒什麽辦法。

他和吳想走的位置比較靠前，傅舟和他的朋友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似乎在聊天，走得并不快。

江行深推開更衣室的門，這一動作立馬被後面的傅舟給注意到了。

傅舟不明顯的皺了皺眉，江行深要在這裏面換衣服？人這麽多能适應嗎，Beta聞不到信息素，還不如去隔壁Omega那，人少還幹淨。

等等——

他正胡亂地想着，猛地記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

江行深已經進了更衣室，就在一瞬間，傅舟動作比腦子快地一個大步上前，在吳想要進去之前，砰的一聲拉上了門。

後面跟着的一票人看着他的行為，頓時陷入安靜。

之前還想着傅舟和江行深一起比賽會不會直接打起來，結果現在這是什麽操作，把死對頭關更衣室裏？

還是程傑文率先出口，一臉疑惑：“傅哥，你幹嘛呢？”

傅舟擋在門前面，咳了幾聲，一副理直氣壯地樣子，扯了下嘴角，“AB有別。”

......

真牛逼，聽過AO有別，這他媽還第一次聽到AB有別的。

沉默幾秒，有人問：“傅哥你認真的？”

“那不然，你當我在這說相聲呢？”傅舟挑了挑眉，抿着唇，“換個衣服沒多長時間，都等會兒。”

迫于他的嚣張之勢，衆人只能屈服。

這時候黎平立馬舉手，“我也是Beta，我能進去吧？”

傅舟上下打量他一番，想到自己剛才說的AB有別，只能勉強答應了，“行吧。”

黎平覺得自己占到了優勢，屁颠屁颠地進去了。

更衣室裏的江行深本來對于門突然被大力關上還弄不清楚怎麽回事，懵了一下之後想敲門問問，他剛才沒看到是誰關的門。

然後門還沒敲就被打開了，露出黎平的一張臉，對他打招呼，“學霸。”

見到黎平這張熟面孔過來，江行深放心了一點，黎平進來後把門關上，說：“我兩換完衣服再輪到他們。”

江行深聽後不解，他走到一個換衣櫃前面，問道：“為什麽。”

現在也講究Alpha和Beta要分開了嗎？

“誰知道呢。”黎平已經開始利落地換衣服，邊換邊說，“傅哥在外面突然說什麽AB有別，不讓那些Alpha進來。”

江行深開櫃子的手一停，然後才繼續打開櫃子，“他平時也這樣嗎。”

黎平搖頭：“哪有，反正我是頭一次經歷這待遇。”

江行深垂着眼睫，無意識伸手摸了摸後頸，沒再問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