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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朱望山呆了一下,用手摸兒子的頭,明明高熱已經退了。

“說什麽胡話呢?好好吃東西。”

“我沒有說胡話,趙芳草家裏有歷史書,書上說的,爸爸,你殺了我!嘤嘤嘤…”

朱望山聽得一頭霧水,把哭的稀裏嘩啦的孩子抱緊了:“怎麽會呢,絕對不可能的,別哭了,出這麽多水,身體都癟成魚幹了。”

“可是這是書上說的,你殺了我,你就是殺了我!”觀水不依不饒,半是撒嬌半是撒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一個什麽回應才會不那麽難受。

朱望山急得頭頂冒汗,怎麽也解釋不清楚:“沒有,沒有就是沒有!就是你殺了我,我也不會殺你!”

聽了這話,觀水擡頭看他,對上一張無可奈何的苦臉:“爸爸,你不高興了嗎?”

“哪有不高興,你好好吃飯,不要胡鬧,爸爸天天都高興。”

“哦!”觀水輕輕的答應一聲。

朱望山看他一副苦兮兮的小模樣,又生着病,沒有燕窩人參補着,吃着清湯寡水,心裏又酸又軟,不知道該怎麽哄他。

想了一會兒,從床底下拿出一個小布包打開,拿出大炎朝的傳國玉玺。把它放到兒子鼻子底下一晃:“你不是很喜歡這個嗎?拿去玩吧。”

因為熱度沒有完全退幹淨,觀水抱着這個東西玩了一會就睡着了,朱望山長長的籲出一口氣,把兒子塞進被窩。

觀水抱着玉玺睡了一晚上,半夜裏手松開,玉玺滾下床,朱望山撿起來輕輕塞回去,小巴掌立即又握得緊緊的,嘴角的口水淌出一條細絲。

朱望山哭笑不得,這孩子,怎麽這麽愁人呢?

把兒子輕輕摟在懷裏,無聲的嘆氣:要什麽都給你,只要爸爸有的,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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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朱望山問兒子:“那本歷史書上是怎麽評價爸爸的?”

觀水想了一會兒,搖頭:“忘了。”

朱望山知道他撒謊了,一個善意的謊言,因為他多少有些自知之明,以他從前所作所為,逃不開一頂“昏君”的帽子。

接下來的幾天朱望山沒有去上工,留在家裏照顧生病的兒子,順便給他做弓箭。

炎朝皇室重騎射,皇家人對弓箭這個東西并不陌生,朱望山砍了一根細竹子,依着記憶慢慢削出一個簡陋的外形出來,繃上皮繩,觀水自己用小匕首削出幾支小箭,打獵裝備就準備好了。

觀水病了三天,第四天他就拖着張春林去村後的山上打野味,張春林看見這張青綠色的小弓就眼睛放光。

“水哥,這東西好神氣喲!今天再打一只斑鸠下來!我帶了鹽還有味精,這次保證比上回烤得好吃!”

觀水昂首挺胸的走着:“一只小斑鸠幾口就沒了,這一回要幹一只大的,山上有野雞兔子之類的東西嗎?”

張春林哈哈大笑:“小水哥,你來真的?”

“當然來真的,只要有,我就能打回來。”

“行!要是打了個大的,我就叫你水大哥。”

張春林帶着觀水一頭鑽進山林,清晨的山林白霧氤氲,鳥聲啾鳴,他們在山上轉了半天,中午才出來,一人手裏提着一只新鮮獵物。

張春林手裏提着一只灰毛野兔,觀水提着一只野雉,野雉剛從樹上掉下來的時候,張春林不敢上前,看着那只垂死的大鳥在灌木叢裏撲騰,再看着觀水氣定神閑的走過去,随手一撈拎起尾巴走回來。

“水大哥,你真的只有八歲?”

觀水的臉很嫩,張春林和他在一起時間多了,有時候會覺得,他的年齡比十歲的自己還大,他表現出來的沉穩和能耐,做自己的大哥綽綽有餘了。

眼看要過年了,家裏沒剩幾粒米,觀水天天往林子裏鑽,村裏人說山上沒有老虎豹子之類的猛獸,他一人一弓就上去了,每天都沒有空手出來。

觀水家裏日子過的不錯,天天有肉吃,吃不完的腌起來,再有剩的就拿去和鄰居換些米面,偶爾照顧一下對他不錯的幹媽。

大年初三,奚山村三組村民的年俗開始了。每年這個時候,舞龍燈獅子采蓮船是必備的節目,但不是在村子裏表演,他們把本村幾個生産小隊走一遍,再到隔壁的青山大隊、塘灣大隊走一圈,再乘上村裏的手扶拖拉機進城,挨家挨戶的表演,收獲一堆香煙、瓶裝酒、袋裝白糖、午餐肉罐頭,吃公糧的城裏人出手大方,有的會給幾毛錢或幾張布票,這是他們村裏人最稀罕的東西。

當然,隔壁村也有組織這種表演的,在他們的曬谷場上熱鬧一回,放一挂鞭炮迎着,隊裏會拿出一點東西作為饋贈。

他們的主要收入,還是靠城裏人。

隊部後面的屋子裏翻出用過一次又一次的龍皮、滾珠、獅子皮、采蓮船、蚌殼、皮鼓,破損的地方修修補補就上場了。

年輕人幾乎全員出動,舞龍燈獅子非常耗費體力,全是二三十年紀的漢子。

紙紮的采蓮船裏面通常是一個少年人,因為船後面會有一個拿着破扇子的猥瑣登徒子盯着船裏的采蓮女揮扇子亂扭,渾稱“騷婆兒”,這個“騷婆兒”一慣是村裏的光棍來擔當。

所以大姑娘小媳婦包括寡婦都不願意做這個“采蓮女”,面子拉不下來,“采蓮女”年年換人,都是十幾歲的清秀孩子,臉上一邊塗上一坨大紅胭脂,頭上弄個假辮子插上一朵花。

今年隊長趙彪一下就想到了新來的觀水,長得标致白嫩不說,還有一頭天然的長發,家裏缺吃少穿,掙個紅利想必是願意的。

朱望山一口拒絕了,觀水跳起來舉雙手同意:“爸爸我要去!”

趙芳草興沖沖的給他編辮子,一編就是兩條,一左一右搭在前胸,王香笑眯眯的給他塗口紅胭脂,一個胖女孩給他辮子上插兩朵塑料花,一群人圍着他看,嘻嘻哈哈熱鬧得不像話。

張春林看到他的水大哥在即将出發的隊伍裏,跑過來湊熱鬧,搶過“騷婆”的破扇子:“強哥你去幹點別的行不行,那邊舉龍燈擡鼓收東西缺人,這個我來。”

打扮成小姑娘的觀水站在紙船中間镂空的口子裏,兩手拎着兩邊的杆子試感覺,張春林舉着爛邊的破扇子朝他一扇,見他回頭,油皮涎臉擠眉弄眼的一笑,觀水也笑了:“夠騷。”

胖乎乎的女孩叫做趙群子,村裏唯一的一個胖子,喝涼水都能長胖,村裏人習慣叫她“胖丫”,她負責扶着船杆充當“艄公”角色。

趙芳草長相清秀,做了蚌殼精,背上背着兩片彩色的大蚌殼,表演開始的時候就圍着采蓮船開開合合。

鞭炮聲起,一群人唱着歌吹着口哨大呼小叫熱熱鬧鬧朝隔壁村出發了。

山路難行,行頭由成年人扛着,幾個小孩子走在前面,張春林和胖丫是彈着腿跳着腳走路,觀水和趙芳草斯斯文文的走了一陣,按捺不住天性跟着一起蹦跶起來。

村寨之間距離短的有幾裏路,長的有十幾裏,盡是彎彎曲曲的山道或土堤,他們一天下來走了五個地方,天黑之前趕回來。

第二天他們把行頭放在手扶拖拉機上,一半人坐拖拉機,另外一半搭油三輪進城。

觀水坐在拖拉機車盒子前頭,聞着一股濃濃的柴油味兒,聽着刺耳的轟鳴聲,新世界的大門又一次打開了。

這個鐵疙瘩像一個大蚱蜢,硬邦邦灰撲撲的,動靜吓死個人,跑起來還不如最劣的馬,吭哧吭哧喘着氣,在坑坑窪窪的土公路上笨拙的扭動着前進。

觀水對身下的坐騎既好奇又嫌棄,他觀察拖拉機手的動作,問張春林:“這個東西是怎麽動起來的?”

“柴油啊。”

“相當于馬匹的飼料對吧?”

“對頭,水哥你的比喻用得好,開春咱們一塊去上學吧?”

張春林今年二年級,觀水的年齡上二年級剛剛好,胖丫插話:“我們班上才九個人,你來了剛好湊個整數。”

張春林嘲她:“你還知道整數啊,今年還會不會留級啊?”

胖丫八歲,去年上一年級,今年還在一年級待着,說起話來伶牙俐齒,讀起書來磕磕巴巴,字也不認識幾個,“人口手,耳目舌牙,刀弓車舟,前後左右”勉強會念,卻不會寫,只能聯想實物認個大概的形狀。

胖丫罵人打人一點也不含糊,聽了這一句臉沒紅,人撲上去開打,張春林不是吃虧的主,扯着她的短揪揪辮往外拉,兩人一邊撕扯一邊開罵,有些方言觀水聽不明白,就問趙芳草:“他們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啊?”

趙芳草臉微紅:“聽不懂的才是乖孩子。”

“咱們要不要把他們扯開啊?”

“不用,讓他們撕,一個野狗子一個小潑婦,我也不知道該拉誰。”

胖丫停了手,沖趙芳草瞪眼睛:“你說誰是潑婦呢?”

張春林揉着臉:“說的就是你呀,你媽是老潑婦,你是小潑婦,我們村裏的都知道,裝什麽裝!”

胖丫張牙舞爪的準備再戰,張春林大叫:“停停停,老子輸了行不行?”他坐到觀水身邊:“我不是打不過她,我只是讓着她知道不?水哥,你打過架嗎?是輸是贏?”

觀水搜尋記憶,搖頭:“沒有,打架沒意思。”

“男孩子怎麽能不打架?你覺得做什麽有意思?”

宮鬥,或用嘴或用筆,致勝于無形,觀水的經歷用在這裏顯然不合适,他想了想,告訴他的跟班:“打架不是不可以,出手之前要有至少七成的把握,出手就要贏。”

張春林撓頭:“啊,還有這麽個講究,想動手就動手多痛快。”

趙芳草哼道:“野狗子就是野狗子,觀水,咱們不要理他們。”

進城後他們把行頭套上,每到一處就有鞭炮轟鳴接待,鑼鼓震天的響敲打起來,龍燈和獅子在他們手裏鮮活起來。

觀水的耳朵都要被震麻了,他輕輕搖晃着自己彩色的紙船兒,左邊是扶着船杆的胖丫,後面是張春林,趙芳草躲在蚌殼裏在他前後左右游走,身姿曼妙。

他感覺自己置身于一片柔和的波浪中,耳邊有熱烈的浪濤聲響,心裏是奇異的安寧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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