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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用手指頭戳命門之外還有什麽值得抓的價值？

“是我讓他抓的。”一樣帶着笑意的男人聲音從旁邊傳過來，因為沒有辦法動，張小愛轉的眼珠子都快脫窗了還沒看到本尊。

“……你是誰？”張小愛因為超負荷使用眼珠子說話有點喘，“話說你們打算一直這樣定着我麽，眼珠子轉多了會吐……”

“這膽識倒是有幾分像她。”那聲音輕笑，并沒有靠近的意思。

張小愛眼睛餘光看到訛獸在那個聲音出現後就一直低眉順目的站在原地，恭順的樣子讓張小愛有些不安：“你到底是誰？……訛獸之王？”雖然這名詞有些羞恥，張小愛還是咬咬牙還是問了出來。

那聲音嗤笑出聲，似乎張小愛說了什麽很好笑的笑話。

本來就對中二名詞有點羞恥感的張小愛開始惱羞成怒：“你要麽自己走過來讓我看看，要麽就不要定住我，這樣躲着說話有意思麽？”說話看不到人很可怕，張小愛心裏腹诽，一定是長得太醜不敢見人。

那張臉是突然出現在張小愛面前的，或許真的不能稱之為臉，這張類似于人的腦袋上有類似于人的五官，可是所有五官都按照鼻子這個中心點為圓心漸變扭曲的漸漸消失，這張臉與其說是驚悚，倒不如說他超出了張小愛的想象範圍，一時之間大腦一片空白。

“我确實長得太醜不敢見人。”這張臉的主人笑了笑，邊界扭曲模糊的嘴似乎裂開一般開開合合。

張小愛咽了咽口水，本能的避開他的眼神，訛獸之王長成這樣麽……好驚悚……

“我不是訛獸之王，我是無傷，你們又把我稱之為罔象。”這張臉的主人聲音裏仍然帶着淺淺的笑意，似乎對張小愛下意識不敢看他這件事不以為忤。

……對鬼怪神話故事一片空白的張小愛只能心裏很歉意的打了個問號，這種報上名來自己卻什麽都不知道的感覺真的是尴尬。

“呵……”無傷輕笑出聲，“他真是遵守諾言，什麽都沒教你麽？”

“什麽意思？”張小愛下意識轉頭，然後發現自己脖子以上已經能夠正常使用，脖子以下卻仍然毫無知覺。

“那張圖，是柳莫崇讓你轉交的吧？五娼神柳莫崇，五兄弟同時成神，現世卻只有他一人獨活。”或許是因為嘴巴的形狀不對，無傷說話的時候喉嚨裏有很奇怪的聲音，像是含着一口水。

對！柳莫崇！張小愛眼前一亮，她怎麽忘了她家裏那個萬能的神了，瞬間轉移什麽的，只要他發現她不在了，應該就能立刻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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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地方有結界，他找不到你的。”無傷笑，“而且那不叫瞬間轉移那叫神足通。”

靠，你們怎麽都愛糾正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啊！張小愛下意識的嘀咕了一句，然後突然頓住，哪裏不對，她剛才沒有說話，為什麽這個無傷能知道她心裏想什麽？不對，從無傷出現開始，她只問了他是誰還有什麽意思而已，其他的對話都是無傷自言自語，自言自語的完全貼合她的心理活動？那麽巧？

“能夠駕馭訛獸的人，自然要能聽到訛獸心裏真正在想的內容才行。”無傷似乎對張小愛的遲鈍很無奈，“我是無傷，我能聽到法力比我低的人和其他所有魑魅魍魉心底的聲音。”

……靠！這是張小愛唯一的回應。這技能太作弊太沒有安全感太可怕了！

“你還真是，一點都不像她。”無傷帶着笑意的聲音有點悵然，只是這樣的語氣再配上那樣的臉，讓人覺得不寒而栗。

“你說的她到底是誰？”神神叨叨的從無傷出現到現在說了好幾遍了，她長得像他的舊情人？不能吧……這長相……意識到自己心裏的腦洞又開始放飛自我後張小愛趕緊打住，這家夥能聽到心底的聲音真的太作弊太沒有安全感太可怕了啊啊啊！

☆、無傷

“不過她也覺得我讀心術練的太過詭異……”無傷似乎沒打算回答張小愛的問題，陷入哀傷情緒自顧自的自問自答。

是舊情人沒錯，張小愛偷看無傷的臉，這種五官都能做出如此惆悵的表情，不是舊情人也是他暗戀的人，張小愛下結論。

“你到底抓我過來做什麽？”張小愛發現自己慢慢的手腳都開始有了點知覺，這法術和柳莫崇之前定住她的法術似乎還不一樣，這次更像是麻醉藥……

“抓了五娼神的驅魔人，自然是要引五娼神過來。”無傷理所當然的回答。

……如果她沒記錯，這位五官模糊的無傷大人才說過這地方有結界，柳莫崇找不過來的吧，自相矛盾？秒打臉？智商下線？

“……你的心理活動很熱鬧。”無傷無語的看着明明已經漸漸能動卻仍然挺屍在床上的張小愛，“他找不到你的具體位置，卻能知道大概方位，而我在結界周圍都設了陷阱。”

張小愛揉着自己好不容易恢複知覺的手，很木然的看着一臉抽筋表情的無傷，結界個大頭鬼，她剛才手腳能動後就偷偷的拿出牛仔褲裏的手機給一號鍵的柳莫崇發了個SOS的位置共享，科技戰勝一切！張小愛看着面無表情站在她面前的柳莫崇心裏歡呼一聲。

說真的無傷能聽到她心底的聲音又怎麽樣，一個技術宅女，平日裏自我放飛的腦洞能一秒鐘繞地球一圈，剛才滿腦子胡思亂想果然是有效果的，無傷完全沒察覺到她正在發求救信號的心思。

“是你。”柳莫崇的語氣很不屑，“現世已經淪落到你這樣道行的小妖都能橫行無忌了麽？”

“……你比我想象中的聰明。”無傷這話是對張小愛說得，他沒有看向柳莫崇，似乎對柳莫崇語氣裏明顯的不屑習以為常。

嘿嘿嘿，謝謝誇獎。好不容易全身都開始有知覺的張小愛一個箭步跳到柳莫崇身後，貼着他站好，瞬間覺得勇氣百倍。

“你這回不怕了？”想起上次驅鬼吓得屁滾尿流的張小愛，再看看她現在一臉小人得志的模樣，柳莫崇覺得自己真是看不懂這個凡人。

“這有什麽可怕的？”都是會呼吸的人形物體，和上次那個後巷裏面的氣氛簡直不可同日而語好麽！

被瞬間忽視的無傷默默的從懷裏裏拿出了一根通體漆黑的繩子。

捆仙索！張小愛睜大眼睛，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捆仙索？！

……無傷抽了抽已經模糊扭曲的很不明顯的嘴角，看着柳莫崇問：“這樣的驅魔人，你是怎麽忍的？”

然後再看着張小愛：“世界上沒有捆仙索這種東西，平時不要看那些沒有營養的小說！”

柳莫崇掃了一眼悻悻然的張小愛，淡淡的問：“你這只是度地劫，搞那麽大的陣仗是不打算修仙直接堕魔了？”

無傷不語，喉嚨裏水滋滋的咕嚕嚕聲聽起來很難受。

柳莫崇用神識游歷了一下四周的陷阱，微微一曬：“你大費周章設置了那麽多陷阱，卻只是為了困住我？”無傷和他的修為相差太多，哪怕只是困住他也不會超過一炷香時間，又是綁人又是設陷阱，這麽大的代價只是為了困住他一炷香時間？

“我……”無傷抿了一下嘴，似乎厭惡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我想求你一件事。”

柳莫崇嗤笑，這種一面倒的壓迫感讓張小愛不安的拽了拽柳莫崇的襯衫，柳莫崇固有的不分時機不看場合的高傲感讓張小愛随時都有一種會被人蓋麻布袋痛毆一頓的預感。

“我可以助你早日完成這一世的驅魔任務，但是你不要插手陰陽陣的事。”今天的計劃都被張小愛一個手機短信給破壞了，無傷扭曲模糊的五官很艱難的作出陰狠的表情，他沒有談判的籌碼，但是手上這根黑色的怨靈鞭即将成型，他絕對不能半途而廢。

“我并不急着完成任務。”柳莫崇回答的很是欠揍，“對于陰陽陣這樣倒行逆施傷天害理的陣法也沒有不管的道理。”

無傷的表情更為陰狠，喉嚨裏含着的水聲像是煮沸了一般呼嚕嚕的更響了：“你居然會在乎倒行逆施？驅了一千年的魔就真以為自己變成衛道人士了？我手上的怨靈鞭雖未成形，但是如果我拼個魚死網破卻仍然能毀你至少百年修行，在這種時期，想必你也不會希望節外生枝。”

“你知道些什麽？”柳莫崇聲音一沉，之前懶散帶着譏诮的表情冷了下來，看兩邊嘴炮鬥嘴看的正開心的張小愛也愣了愣，抓着柳莫崇襯衫的手更緊了一點。

“不要插手陰陽陣的事。”無傷只是重複他的請求，“我不在你的驅魔任務內，陰陽陣裏所有你需要驅魔的對象，你都只管拿去，我絕不阻撓，我只求你不要插手陰陽陣的事。”

“不節外生枝才是當前要務，至于傷天害理倒行逆施，我不在乎，我相信你更不在乎。”無傷的五官很詭異的擰成一團，張小愛辨識了半天才判斷這應該是在笑。

柳莫崇皺眉沉默，張小愛很緊張，談不攏的樣子，要開打了麽。

“好。”柳莫崇很幹脆的回答，然後低頭看了看張着嘴沒來得及合上一臉意外的張小愛，再看了看已經被抓的皺成一團的衣服，眉心微微皺了皺，嘆了口氣，對張小愛說：“走吧。”

***

幾乎已經完全适應神足通的張小愛只惡心了一秒鐘就發現自己已經到家了，小寶正在吵吵鬧鬧的教Ted隔空取物。

“這就回來啦？！”張小愛幾乎不敢相信，“那個什麽傷天害理的陰陽陣你真的不管啦？”

“嗯。”柳莫崇不願意多談的樣子，還警告性的瞥了一眼聽到陰陽陣後想說些什麽的小寶。

“傷天害理還倒行逆施啊！”真不管啦？驅魔只是完成任務，現在遇到傷天害理的事也可以馬上就不管，她這遇到的到底是什麽神啊？

“你知道陰陽陣是什麽麽？”柳莫崇突然問。

呃，張小愛卡住，搖搖頭。

“勿以不知而妄言。”大神顯擺完文言文後就打算如常飄上天花板入定了。

那就談她知道的吧，被鄙視的張小愛再接再勵：“那我接下來的驅魔任務還是那只訛獸？”

“當然！”一鬼一神異口同聲，比較激動那個是剛才被禁止發言的小寶。

張小愛瞪了一眼小寶，天天好吃好喝伺候着，卻從來沒有一次站在她這邊的：“那我們公司的投資怎麽辦？”這也是她今天遇到訛獸後才後知後覺想起來的問題，他是橙衫風投的老板啊，被她弄死了還會投資他們公司麽？

“你們公司是不是還在研究河圖洛書？”柳莫崇突然反問。

“呃……”張小愛摸鼻子默認，蔔卦這個功能只是吸引用戶的一個功能點，熊冠宇經歷上次神威後确實已經無心再做，但是公司其他三人都投票表決了，結果這個版本更新的主要功能仍然是河圖洛書。

“那你們公司就不會好了。”柳莫崇很快的下了結論，他警告過的。

“……你什麽意思？”張小愛眯眼，怎麽說話的，會不會說人話了。

“你現在的首要任務是驅魔。”柳莫崇不喜歡張小愛的工作，張小愛對工作和對驅魔的态度完全不同，他出現的這段時間，張小愛唯一一次認真違抗他的命令就是他讓她不要再在這家公司工作這件事，她對工作的認真态度和對待驅魔可有可無的敷衍态度讓柳莫崇心裏一直都存有芥蒂。

“我的首要任務是工作。”張小愛糾正。

家裏很長時間沒有出現那麽僵的氣氛了，小寶看着柳莫崇身上隐隐的金光閃現，拉着正在看熱鬧的Ted找了個角落躲好，嘆了口氣，今世的張小愛真的沒有前世那麽溫柔體貼。

張小愛當然也知道突然僵住的氣氛，這段時間她和柳莫崇關系不錯，她也很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和平，但是這件事是她的底限，柳莫崇一直沒提，她就以為他是懂的，可今天用這樣平淡的語氣詛咒她的公司，所以她果然還是又天真了一次。

“驅魔是你強加給我的，用血簽訂契約都是你設計我的，我不會跟你驅魔一輩子。”張小愛深呼吸壓下莫名其妙湧上來的淚意，“但是工作不一樣，工作是現實世界，工作賺的錢可以供我吃喝，工作帶來的成就感可以讓我覺得自己是在這社會上活着的人。”

“你的意思是，我和小寶就不是現實世界？”柳莫崇終于找到了張小愛一直以來怪怪的症結點。

“飛來飛去穿牆隐身讀心術訛獸鬼車和神，本來就是應該只存在在虛幻世界裏的啊！”張小愛試圖講理，她要怎麽對一個兩千多歲的神解釋她現在的這種在現實生活裏苦苦掙紮提醒自己不要掉到虛幻世界的感覺。

轟隆隆。

再一次焦掉的餐桌和憤然穿牆的柳莫崇無聲但是有力的提醒她，現實和虛幻的界限已經早就蕩然無存。

作者有話要說： 無傷：又稱罔象，魍象。古代中國傳說中的一種水怪。或謂木石之怪。《國語·魯語下》：“水之怪曰龍、罔象。” 韋昭注：“或曰罔象食人，一名沐腫。”夏鼎志曰：“‘罔象’如三歲兒，赤目，黑色，大耳，長臂，赤爪。索縛，則可得食。

也就是水鬼。。

今天婦女節啊~~留言的小天使都有紅包！

☆、醉酒

小寶作為柳莫崇忠實的小尾巴，早就第一時間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而留下來的Ted也下意識的想跟着小寶追出去，飄到一半看到站在客廳中央一動不動的張小愛，嘆了口氣留了下來。

“他不會理解你的想法的。”Ted勸，張小愛剛才的那段獨立女性宣言對于一個活了幾千年的神來說，何止是對牛彈琴。

張小愛挫敗的笑，她懂，只是每次她和柳莫崇關系緩和的時候，她都會有種或許柳莫崇會懂的錯覺。

“喝酒不？”從冰箱裏拿了兩罐啤酒，放了一罐在供桌上，對着Ted舉了舉啤酒罐。

Ted飄過來和張小愛并肩做在沙發上，一起打開了啤酒罐，隔空對撞一下，啤酒罐子詭異的交疊在一起，像是活人和死人的界限。

“你看到自己從屍體裏面浮起來的時候是什麽感覺？”張小愛一邊把弄着啤酒罐上的易拉環一邊問。

Ted喝了一口啤酒，苦笑：“世界觀崩塌？你也知道自殺是希望能一了百了，結果發現自己還是意識清醒的站着，只是不同形态的時候，簡直是絕望……”

張小愛咧着嘴笑，隔空舉了舉罐子表達自己的同情之意。

“你呢？遇到柳莫崇和小寶的時候，是什麽感覺？”Ted微笑着看着張小愛，他對她很好奇，外表越是沒心沒肺的人，可能內心越細膩。

“我以前一直覺得在時間和死亡面前人人平等這句話是對的，所以每次遇到跨不過去的坎的時候，都堅信時間能夠治愈我，每次遇到厭惡的人的時候，都安慰自己凡人皆有一死。”張小愛諷刺的笑，“然後我就遇到了神和鬼……”

“呵呵，信仰崩塌？”Ted笑呵呵的也隔空舉了舉罐子表達自己的同情之意。

“何止啊！”張小愛仰頭灌了一大口啤酒，“柳莫崇給我上的第一課，就是關于前世今生的，什麽前世的罪就是你今世的劫。合着我現在做的一切努力都沒有用，該受罪還是得受罪，這一切就是你的命，要怨就怨自己的前世，跟別人都沒關系，都是你自作自受。”

Ted這一次沒笑，同為現代人，在知道這個世界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樣簡單的時候，第一個無法接受的确實就是前世今生說，所以他是前世作孽，導致今世不但自殺，還殘留人世無法解脫麽？為一個自己完全沒有記憶的不同時代的人犯下的錯誤買單，聽起來真的太冤。

張小愛很快的喝光一罐啤酒，起身把冰箱裏所有的酒都拿了出來，和Ted一人一罐分好，樂颠颠的坐回沙發繼續喝，柳莫崇出現後，她似乎就沒有這樣肆意喝過酒。

兩罐啤酒下肚，生前酒量很一般的Ted發現做鬼完全不會醉，有點惆悵的晃了晃身子，看着低頭猛灌酒的張小愛問：“你為什麽會答應做驅魔人？”看她平日裏的性格脾氣都完全不像是會答應做這種危險的事情的人。

“那你為什麽會自殺？”張小愛笑，“都一樣的意思呗，覺得生活太操蛋了，想改變一下。”和神簽契約其實同自殺的本質都差不多，只有決絕的想改變現狀的人才會采用這樣極端的方法。

“切！”Ted輕嗤，“一樣什麽啊，我自殺之後才發現什麽生不如死他媽都是假的，死了以後只能飄着，什麽事都做不了，瞪着眼睛看着生前的恩怨情仇一點都沒有煙消雲散，看着自己的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我卻連一句抱歉都說不了。”

“你去見過你父母了？”張小愛意外，她一直以為Ted還是那個什麽都不記得空白鬼。

Ted點頭：“我都想起來了，只是就是沒想起自己到底還有什麽夙願未了。”

都想起來了還是想不起來自己的夙願麽？太奇怪了，張小愛又喝了一口啤酒，問：“你活着的時候都沒有遺憾麽？”

Ted點點頭：“我生前活的挺好的，有個很優秀的姐姐，父母也很愛我，工作除了累其他都還算順心，雖然沒有女朋友，但是畢竟我也才二十六歲，也不太着急，經濟條件也還行，沒有外債，再存個兩三年應該可以出得起房子首付了，而且健康也挺好，體檢都是綠燈。”

“……那你為什麽自殺？”張小愛傻住，這種條件還自殺的話，地球上還有活人沒有。

“累了……”Ted伸長腿在沙發上空伸了個懶腰，想起了他和張小愛第一次見面的場景，“而且，我死了之後飄回家才發現，其實沒有我大家也都挺好，父母雖然難過了一個多月，但是畢竟我還有個能幹的姐姐，我死了沒多久她就懷孕了，父母也就有了另一個重心，工作也是，我活着的時候以為我寫的那個模塊沒有我的話一定做不下去，結果現在都上線了……”

張小愛沉默。

“所以我想來想去，我活着的時候做人和善，又不與人結怨，父慈子孝，一點遺憾都沒有，更想不出來有什麽讓我至今還留在人世的夙願。”Ted捏扁啤酒罐，自嘲的笑笑，“我真是做人做鬼都漫無目的。”

“那你的中文名是什麽？”張小愛突然樂呵呵的把臉湊近Ted，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線。

“……”Ted無語，“你怎麽做到一秒切換情緒的？”剛才氣氛并不是這樣的，這個精分的神經病。

張小愛癱回沙發，聳了聳肩喝了口酒，她讨厭負面情緒，發洩到現在也差不多了。

“不過你上次說柳大神親你到底是怎麽回事？”Ted換了個輕松點的話題，這八卦他早就想問了，苦于沒有機會啊！

人祭兩個字實在是說不出口，張小愛避重就輕：“就是意外呗。”

Ted捧心哭唧唧：“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翻白眼，張小愛舉例說明：“假如有一個比你的夢中情人胸更大屁股更翹聲音更嗲更漂亮的女人天天跟你朝夕相處，你會不會也借機跟她意外一下？”

呃，Ted被張小愛豪邁的形容吓得一哆嗦，很純情的點了點頭。

“那柳大神對你呢？”也是意外？

“一開始他應該沒把我當人，所以連意外都算不上吧。”張小愛非常有自知之明，默默的又喝光一罐啤酒，一開始的柳莫崇對她全憑心情，心情好了和顏悅色心情不好就雷聲轟轟。

“現在呢？”

“現在？現在有點惡心。”張小愛喝了一大口啤酒，打了一個酒嗝，眯着眼笑呵呵的總結，柳莫崇自從上次失蹤再出現之後，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別人，這套路對于她這種看犬夜叉長大的人來說太熟悉了，熟悉到還沒開始走套路她就聞到了一股子狗血的味道。柳莫崇也好，無傷也罷，嘴裏的那個她，那個穿着白裙系着鈴铛赤腳長發的女人，估計就是她的前世了……那個害她這輩子孤單至此，被騙驅魔的前世，她覺得惡心，還有柳莫崇看她的那種眼神，對她的嫌棄以及對她前世的眷戀，都讓她惡心。穿越千年的愛戀麽？切，張小愛憤恨的撇了撇嘴，這一世柳莫崇哪怕把她看穿，她身上也不會有一點點和前世類似的東西！

“我跟你說。”喝光了家裏所有存酒的張小愛醉眼朦胧的看着Ted，“你知道最惡心的是什麽麽？你看我剛才把他氣得又是劈柴又是穿牆，但是過一會他回來一定就跟沒事的人一樣！太！他！媽！的！惡！心！”

柳莫崇對她張小愛的感情？驅魔的工具，喜怒無常的發洩口，殺也殺不掉的累贅，連吵架都懶得吵出對錯的凡人，張小愛趴在茶幾上，呵呵傻笑，真以為她什麽都不知道麽……鬼車殺她，柳莫崇沒有阻止，女鬼把她拉到垃圾桶的時候，他拉她出來的眼神毫無波瀾，柳莫崇是神，高高在上不可侵犯，不能說不信他，也不能說他是虛構的，張小愛抹了一把眼淚，她都知道呢，插科打诨只是為了活着，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氣到不行的時候去戳戳柳莫崇的爆點，然後心理平衡點後繼續活着……

她都知道……凡人如蝼蟻，第一天見面的時候，柳莫崇就告訴過她，她……都知道……

之前幾次遇險都沒死，或許只是因為她仍有利用價值，所以柳莫崇會救她，而現在，她可以不怕死了，因為她有個似乎很厲害的前世，厲害到五官模糊扭曲的無傷說起她的時候，都能面帶溫柔，厲害到從來沒有把她當人看的柳莫崇，開始正眼看她。只是這樣靠着前世活下去的現世，也……真惡心！

張小愛淚眼模糊，醉得一塌糊度的時候，覺得自己拉住了Ted的衣服，傻乎乎的眼淚鼻涕都蹭在他身上，笑呵呵的：“咦，我能抓得住鬼了哎！”

☆、滅門案

柳莫崇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胸前的那一坨鼻涕，然後擡頭看看Ted。

Ted縮着脖子躲到小寶身後，成為鬼之後怕神似乎變成了天性……

喝醉後天下天平的張小愛仍然沉浸在自己能抓到鬼的喜悅裏，又拿着袖子抹了一把眼淚，把臉靠在柳莫崇的胳膊上蹭了蹭，打了個酒嗝，興奮的宣布：“我醉了耶！我怎麽感覺鬼也是有溫度的！”

小寶拉着Ted飄遠一點，張小愛平時就有點瘋瘋癫癫，這喝醉了還了得……

“你抱着的那個不是我，是柳莫崇。”良知尚存的Ted在飛遠前提醒張小愛。

“柳莫崇？”張小愛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然後擡頭看着柳莫崇的臉。

“真！惡心！”一爪子揮過去，拍掉那張看了煩心的臉，完成了酒醉後的最大創舉，始作俑者在柳莫崇準備将她五雷轟頂之前安心的睡着了。

***

“你說什麽？”張小愛一臉呆滞，宿醉後頭很痛，結果一到公司就被訛獸叫到了公司樓下的咖啡廳，沒錯就是上次被拐走的那個地方。

張小愛的腦子還沒有正常開機，一直到坐下來喝了一大口黑咖之後才反應過來，應該不會是又來拐走她的吧，同樣的地方同樣的伎倆來兩次就真的太看不起她了。

“張小姐，請你收了我！”仍然是文質彬彬的老派作風，只是訛獸看起來憔悴了很多，比昨晚海量後宿醉的張小愛看起來臉色還差。

“現在？！”張小愛瞪大眼睛，一大清早的，讓她驅魔？

“我和貴公司的融資合作已經都談妥，等熊總看過合同沒問題後就可以簽字，其他的細節我也都已經安排妥當，你收了我不會影響貴公司的任何業務。”訛獸特別誠懇，吃過虧的張小愛渾身不舒服的挪了挪屁股，騙子！

“無傷大人說過，絕對不會妨礙你們驅魔，而我是你驅魔名單裏下一個任務，收了我，才能讓你們順利驅魔。”态度堅決的好像在談一件買賣。

張小愛眯眼，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靠近訛獸，伸出右手食指，壓低聲音說：“我們驅魔，不是電視裏面那種拿出法器把你收進去就完成的。我用這個手指頭戳一下，你就魂飛魄散了，你這麽積極的想要魂飛魄散，實在是很像騙子啊！”

訛獸盯着張小愛翹着的那根手指，苦笑一聲：“羅某已經活了兩百多年，魂飛魄散對我來說已經沒有那麽可怕了。”

張小愛無語，對她來說很可怕啊，把看起來和人一模一樣還在呼吸的訛獸戳死，這對她來說等同于殺人啊，更何況這訛獸從出來到現在，除了上一次無驚無險的誘拐之外，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她怎麽下的了手？

“你先等等。”适時響起的電話鈴讓張小愛松了口氣，語氣特別開朗的接了起來，“師兄，什麽事？”

“紫桂花園昨晚發生了一起滅門慘案，一家五口全部遇害，我今天一上午都在這邊了，你今天的工作就直接問劉旭，應該還有兩個模塊調試就可以出小版本了。”熊冠宇聲音風風火火，交代完就準備挂電話。

“等一下！”張小愛大叫一聲，吓了對面一臉灰暗的訛獸一跳，“我也去！”

“你來幹嘛？那個場面不适合姑娘啊……”熊冠宇也被張小愛的大叫吓一跳，愣了下才回答。

“沒事沒事，我不是姑娘。”好不容易找到借口走人的張小愛抓起包包對着訛獸随意揮揮手就趕緊落跑，昨天陰陽陣的陰影一直在張小愛心裏盤旋不去，直覺的覺得和柳莫崇之前交給她的那張畫滿殺人地點的手繪地圖有關系，滅門慘案又在那個那張地圖紅點最為密集的地方，她得去看看。

***

張小愛趕到案發現場的時候，熊冠宇正在被一個比他塊頭還要大的中年男人拍頭。

“我就聽說你小子哪裏死人往哪裏鑽，我們熊家怎麽就出了你這麽一個不靠譜的家夥！”熊冠宇的腦袋被拍得啪啪響。

張小愛乖巧的站在一旁恍然大悟，原來身材和拍頭都是家族遺傳。

“怎麽還帶個姑娘過來？！”那個中年男人看到張小愛之後兩眼一瞪，聲音更響了。

熊冠宇很沒種的把張小愛推到前面當擋箭牌，然後嘀咕：“我上次不是給了你十個反社會名單麽，這東西哪裏就不靠譜了？”

“十個裏面就兩個查出來有暴力傷人逃逸嫌疑，就這概率還靠譜？！”熊叔叔聲音洪亮，張小愛耳朵被吼到耳鳴，宿醉啊，頭好痛。

“你要讓我多接觸案件我才能改進算法啊！”熊冠宇委屈兮兮的，“我又不是變态，哪裏了解變态的思維，你得讓我多接觸啊！”

“我們自己也有犯罪心理研究，輪不到你這個半吊子。”熊叔叔大掌一揮，不過到底擔心自家侄子，“這現場你就不要進去了，看到的東西在結案前都不能放到你的軟件裏！”

“就透露一點點，一點點之後我回去拆解成元素，不會影響你們辦案的，我保證！”說真的熊冠宇那麽大個子求人的樣子真是沒眼看，張小愛開始在現場左顧右盼。

案發現場是進不去的，被滅門的家門口用黃色的警戒線拉着，周圍的居民也都疏散了，張小愛墊着腳往門裏看，沒有魂魄齊全的鬼魂，只有四道青色的影子在屋裏漫無目的的飄。

“滅門一般都是仇殺吧。”拍不了照的熊冠宇開始慣常聊天，他這個四叔面冷心善，對他的APP其實是有興趣的，要不然也不會把他交給他的反社會人格名單一個個徹查過了。

“一般都是。”熊叔叔臉色凝重，“不過這次四個人身上除了致命傷就沒有其他傷痕，都是一刀斃命，沒有折磨過或者掙紮過的痕跡，不太像是仇殺。”

“四個人？”張小愛看着四道青色陰影問，她記得電話裏熊冠宇說是五個。

“還有一個是孩子，身上多處刀傷，是失血過多而死的。”

“那是因為同這個孩子有仇，所以才滅的門？”熊冠宇撓頭，現在的孩子動不動砍打砍殺的，年紀小，是非觀又沒有健全，确實是很讓人頭痛的社會不安定因子。

“……這孩子只有兩歲。”熊叔叔白了一眼自以為是柯南的熊冠宇，再次下逐客令，“能說的就這麽多了，趕緊走！”

熊冠宇推了一把還在研究那四個青色陰影的張小愛，眨了眨眼。

多年同學加同事的默契讓張小愛瞬間明白熊冠宇的暗示——這家夥一定偷拍到材料了……

“你剛才在看什麽？”熊冠宇進了公司才開口說話，殺人現場這種地方一般人看到都會回避，更何況還是滅門慘案，張小愛可不是那麽大膽的人，而且還在現場探頭探腦。

張小愛還在回想那四個青色陰影徘徊的軌跡，小寶說過，這種游魂無知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