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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我們這裏還有幾個老鬼以為裏面會飛出一些厲害的兇靈，特地去門口守着，結果那個牛鼻子老道士就在那邊種了幾棵樹，那幾個老鬼就被困住了，到最後只跑出來一個，另外幾個都困在裏面再也出不來了。”

“那老鬼呢？”張小愛急忙問，他們正苦于沒有線索找不到那個風水相師。

“跑了，那件事情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女鬼咂咂嘴，那可是游蕩了兩三百年的老鬼啊，留在這裏本來是想看自己曾曾曾孫子娶媳婦的，結果這麽一吓什麽都不要了直接就跑了。

“最近你們盡量少在外游蕩，我會讓Ted和小寶給你們每個人發一顆黃豆，萬一遇到危險碾碎即可保住魂魄，世道不太平，能走的就都走吧，留戀人世總是累積怨氣，對來世不好。”柳莫崇難得的說了幾句神話，見慣他中二懶散模樣的張小愛覺得挺新奇的多看了好幾眼。

女鬼屈身感謝，嘆了口氣：“我留在這就是因為答應了我老伴要一起走，免得他路上太孤單，也快了，他今年也八十了。”

“你在世間留戀了五十年就是為了等你丈夫？”熊冠宇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五十年啊！

“我死了以後，他一個人帶着孩子也孤單了五十年啊。”女鬼笑起來很好看，死了多年卻仍然沒有陰森的感覺，提到老伴的時候嘴角的梨渦若隐若現，“時間不是問題，我們都知道我們遲早能再見面。”

送走女鬼後，大家很久都沒有再說話，柳莫崇照常的入定修煉，而沒怎麽見過世面的張小愛和熊冠宇都被這五十年的生死愛情震撼了。

“我又想相信愛情了。”熊冠宇喃喃自語。

“你說這女鬼這五十年裏有沒有阻止她老公再娶？”很陰暗的張小愛開始暗搓搓的戳破愛情童話，一個男人為了一個女人五十年不再娶？

“她身上沒有怨氣，所以肯定沒有做過騷擾人世的事情。”柳莫崇閉着眼睛淡淡插嘴，他在人世時間太久，有人極惡就有極善，上古神在創造了陰陽的時候，就注定任何事情都會有兩面。

那就是真的五十年互相心甘情願的守護？熊冠宇少女心泛濫，捧着臉問張小愛：“我們下個版本出愛情故事吧！”

張小愛回敬一個白眼來掩飾內心的震撼，順便非常自覺的想起一件事：“我們兩個是不是有幾天沒去公司上班了？”

訛獸給的投資泡湯了，老板本人又幾天沒出現，另外兩個人會不會覺得公司大概要倒閉了。

“咦，我沒跟你說過麽？這兩天公司放假呀。”熊冠宇驚訝，說實在的柳莫崇這邊發生的事情更有探險價值更好玩，所以他就很幹脆的玩物喪志了兩天。

“你們這幾日正常工作吧。”看起來在修煉其實一直在聽的柳莫崇突然又插嘴，最近發生的事情早已不單單只是驅魔這麽簡單了，從鬼車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各方博弈就都已經開始入局，他需要時間去查查那個風水相師，也需要時間去看看命運這個中立派來湊什麽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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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家夥的嘴還真的是很緊。”熊冠宇和張小愛開車去公司的路上，熊冠宇嘿嘿一笑，有點佩服。

“一般情況下這樣的事說了也沒人信吧。”而且，張小愛瞟熊冠宇，“你不是說不迷信的麽！”結果接受程度比她快了好幾倍。

“我這幾年天天收集這種東西，你說心裏完全沒有疑惑是不可能的。”熊冠宇嘆氣，“有時候看到那些變态殺人案件，你心裏真寧可相信那是非自然力量做的，人真做不出那種事。”

張小愛沉默，短短兩個月她經歷了好多事，她的世界翻天覆地的不一樣了，而就在今天，命運居然給了她回頭的機會。

“如果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忘記這些事情回到以前什麽都不知道的生活，你會要麽？”張小愛轉頭問。

熊冠宇搖頭，他是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個性，絕對不會放棄已經找到的答案的。

“我估計你也不會要。”熊冠宇笑。

“為什麽？”雖然拒絕了命運，但是張小愛自己卻始終沒想通自己為什麽就這樣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你不是暗戀柳莫崇麽！”熊冠宇理所當然的樣子像在講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張小愛卻原地跳起來差點撞到車頂：“啊？”

“在我這你就別裝了，你現在對柳莫崇的樣子就跟大學裏暗戀我那會一模一樣。”熊冠宇笑的賊兮兮。

“我大學什麽時候暗戀你了！”張小愛滿臉通紅，卻又忍不住再問，“我現在對柳莫崇是什麽樣子？”

“嘿嘿嘿。”熊冠宇長得濃眉大眼，明明看起來很硬氣的五官硬是被他的氣質磨得八卦兮兮，“別扭呗，理你你就躲遠點，不理你你就生悶氣，平時做事情束手束腳，不主動不自信，你想想你如果不是暗戀柳莫崇，以你的個性遇到這些事你會做什麽。”

“做什麽？”張小愛被分析的有點懵。

“你是個有英雄情結又特別惜命的姑娘，驅魔這件事可以滿足你的英雄情結，柳莫崇這麽個大神在你邊上可以幫你保命，這麽好的事你要是不是因為暗戀柳莫崇，現在絕對早就已經做得意氣風發風生水起。”

理科生的成語運用能力讓張小愛嘴角抽抽，但是熊冠宇的話倒是讓她心底一激靈，她有麽？她一直以為自己對柳莫崇的那點別扭情緒只是因為那個被騙的滴血的契約，結果是暗戀麽？

“你絕對是恐怖片裏那種一邊尖叫一邊沖進去找活命方法的女人，結果現在膽小的跟朵蓮花似的。”熊冠宇繼續嘿嘿笑，“我就一直覺得小師妹你是能做大事的人，果然這從暗戀人的水平開始就非同凡響啊。”

“哈？”張小愛被吓成了鹦鹉。

“這次暗戀不比你大學時期的少女懷春，搞定柳莫崇你等于搞定了一個神啊！我看好你！”熊冠宇笑得車子都在震。

“而且你父母的事，你真不打算去查？”

話題轉得太快，張小愛怔了下。

“每次遇到自己真的關心的人或事的時候，你就熱愛做傻事啊……”熊冠宇嘆息，大學時候為了湊外婆的醫療費居然會想到跑到那種地方做啤酒小姐，“雖說人死了一切都是空談，但是你真不想知道你父母的真正死因？現在這種機會可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

想知道的吧……她只是下意識的逃避了，感覺自己可能暗戀上了柳莫崇她選擇了逃避，怕驅魔這件事自己會越陷越深她選擇了逃避，甚至在離父母之死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她也下意識的避開了。

這兩個月發生了太多事，也給了她太多的逃避理由，熊冠宇是對的，她在做傻事，因為覺得柳莫崇和自己的世界完全不同，因為害怕驅魔結束後她再也無法融入現在的社會，她寧可把自己裹成團，不主動不靠近就可以避免陷入……

她是那種一邊尖叫着一邊存活的恐怖片女主角，卻在真的遇到恐怖片的時候決定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等着事情都過去，如果不是熊冠宇今天的話，她還能在房間裏關多久呢……

作者有話要說： 女豬終于開始成長了！

☆、暗戀

張小愛的暗戀和那種執拗的認真的暗戀的不同，在青春懵懂少女懷春的時期，張小愛的暗戀就像是時下年輕人看偶像劇後的季抛男神，感覺來的快去的也快。

所以在聽到熊冠宇分析自己暗戀上柳莫崇後，張小愛除了震驚倒是沒有變的不自在，人和神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歲數相差太多，代溝是不可逾越的鴻溝，而且神不生不滅，自己卻只有短短十幾年的青春美好，張小愛一邊嘲笑自己想太遠，一邊提醒自己需要适時的為自己的暗戀劃上句點。

而且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查過父母出車禍的地點和時間，小時候聽到父母意外身亡就只是悲傷害怕，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情——她爸媽上班的地方南轅北轍，出事的那天是工作日，他們在早上十點多鐘應該在工廠的時候同時出現在了離各自工廠起碼十公裏遠的郊區，十八年前那個地方全是田地，她爸媽就這樣離奇的在田地裏出車禍身亡……

張小愛不記得這起事故有沒有人調查，六歲的她從幸福主流的雙職工獨生女一下子變成了和外婆相依為命的孤兒，生活正處在一片混亂中，她唯一記得的是，父母是在兩日後就下葬了，期間也并沒有大人找她問過話。

“這個地方在我爸媽出事之前還發生過什麽意外身亡的事故？”時代變遷，要找同一個地方發生的意外事件并不容易，撞鬼APP裏的資料又被訛獸給删了，更麻煩的是現在這個事故地點已經變成了高檔小區，門口保安森嚴，一般人不給進去。

“之前之後都有，每七年一次。”柳莫崇飄在邊上看張小愛在鍵盤上敲敲打打的查資料，他一直對人類的這項新科技很好奇，說真的要是他們那個年代也有這種技能，他可能就懶得修仙了。

柳莫崇因為好奇靠的太近，張小愛不安的挪了下屁股，然後問：“有沒有關鍵詞，人名，死亡方式什麽的？”

“知道人名和死亡方式就能查出來麽？”真方便，他們蔔卦有時候還得看星象。

“嗯……”男女有別這種事情是別指望柳莫崇有自覺了，張小愛又挪了挪屁股。

“傅又薇，三十五歲，毛毅，三歲，丙戌年農歷二月十七巳時。”報出死者死亡時間，柳莫崇看着張小愛紅着臉開始噼裏啪啦的敲鍵盤。

“母子二人，車禍……”十一年前，也同樣是早上十點。

柳莫崇：“嚴立人，四十一歲，顧尋珍，三十八歲，癸巳年農歷二月初八巳時。”

“夫妻二人，墜樓自殺……”四年前，也是早上十點，只是那時候現在這個小區已經建成，死亡方式有了變化。

“嗯，七年一次。”柳莫崇又靠的近了點，居然能查到現場照片，确實太方便了。

“都是兩人，還都是早上十點左右，這裏會有什麽鬼怪麽？”張小愛覺得她再挪下去就要表演虛空坐凳子了。

“這種規律性的意外死亡事件最可能的就是煞，不過這東西一般只在意外前出現，你要找它得等到三年後農歷二月早上十點。這種由極兇極怨之氣凝聚成的煞耗并不常見，一般只會在固定的時間點殺掉正好在那個時間點出現的人，絕對不會刻意引誘特定的人過來，你父母的意外，最大的疑問在于為什麽會正好在煞耗出現的時候出現在那個地方。”柳莫崇皺眉，正因為這樣，煞耗有時候也成為了命運的代名詞，是誰讓張小愛的父母在那個時間點出現在那個地方，或許才是問題的關鍵。

張小愛有聯系的親戚不多，當年最親的只有外婆，外婆又從來沒有提過當年的事，線索似乎就這樣斷了。

“不過，如果你父母的死真的是有人蓄意謀之，那麽真相遲早會來找你。”殺了張小愛父母，讓張小愛變成孤兒從小長在槐樹下，最終變成他天劫前最後一任驅魔人，這種煞費苦心的布局，最終一定會有人現身。

“所以我爸媽不但不是意外身亡，還有可能是被人故意引誘到煞耗現身的地方去的麽？”張小愛苦笑，他們是很平凡的三口之家，父母在死之前還在考慮存錢買房，她在父母死之前還在糾纏能不能養一只小狗。

“被煞殺死的人，魂魄會留在人世麽？”張小愛問，最近看到了好多鬼魂，都因為這樣那樣的牽絆留在人世，她的父母也會留着麽？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徘徊在她身邊，陪着她慢慢長大？還是，死了之後毫無牽挂的就走了，真正的留下她一個人？

“被煞殺死的人，是真正的魂飛魄散。”甚至都不會有下一世。

是什麽人會那麽狠？這人要知道煞的存在，并且知道煞出現的規律，這人要恨極了他們一家三口，恨到想讓她父母徹底消失在三界內，可是這樣的人，在張小愛前二十幾年平凡的人生裏從來沒有出現過。

柳莫崇像摸小寶一樣摸了摸張小愛的頭，神從來沒有放過她，因為她普度衆生，因為她拒絕成神，因為她死後數百年飄蕩人世只為了弑神，所以神從來都沒有放過她，給了她她最想要的平凡生活，然後當着她的面一點點奪走，讓她戾氣滿身，甚至讓她和他簽訂了驅魔契約，迫她最終成魔麽？讓這樣一個曾經連蝼蟻死亡都會落淚的巫女，歷經磨難最終成魔？

如果自己暗戀的人和自己朝夕相處，甚至每天都會有莫名其妙的肌膚之親，她應該怎麽為這段暗戀畫上句點？因為父母意外死亡的謎已經很煩悶的張小愛變得更加煩悶，在衛生間裏偷偷的摸了摸似乎還留着柳莫崇竹香味的頭發，甩了甩頭惡狠狠的開始洗頭。

***

在所有人都認為事情陷入僵局開始着手去研究被訛獸劃掉的第二個殺人地點的時候，張小愛家裏來了一個意外之客——重建迦南孤兒院的那個風水相師。

說起這位大師能找到張小愛家，還要多虧了熊冠宇，這位同學當初為張小愛填報領養表格的時候，非常誠實的寫上了張小愛家裏的真實地址，所以此刻張小愛拿着這張領養表格嘴角抽抽，所謂的豬隊友……

這位風水相師長得很……一言難盡，非常非常普通平凡的五官外貌，大約六十上下的年紀，穿着普通中老年人最愛穿的藏青色夾克外套，腋下夾了一個公文包，太普通了，如果不是他報上了迦南孤兒院幾個字，張小愛絕對會以為是新聞裏說的經常走家串戶的騙子——因為他報上的名號也挺像騙子的，這位風水相師自稱自己是玄德真人……

柳莫崇上下打量了一下這位打扮的跟九十年代皮包商一樣的玄德真人，搖了搖頭下結論：“我不認識你。”

玄德真人很熟練的掏出了名片，面不改色的遞給仍然飄在空中的柳莫崇：“這是在下的名片。”

然後再看了看柳莫崇身邊飄着的好奇的小寶和Ted，微笑着對着小寶作了個揖。

張小愛默默的在一邊風中淩亂，這個世界真人比騙子還像騙子……這位不中不西，不土不洋，連江湖郎中的氣勢都沒有的所謂玄德道人，似乎和她一樣開了天眼能見到鬼。

探過頭去看那張名片，頭銜更是讓張小愛恨不得自戳雙目：“你是大愛福利院的老師？！”

“志願者。”玄德道人不卑不亢。

“重建福利院的時候，那些樹和建築都是你設計的？”柳莫崇把名片丢在一邊，他從不以貌取人，但是眼前這位看起來真的很像張小愛天天看着電視耳提面命的騙子。

“都是在下。”玄德道人仍然不卑不亢。

“那你今天來找我們是為了什麽事？”張小愛發現一個共性，所有和靈異事件有關的人說話都文绉绉的帶着古風，她家這位柳莫崇還算是願意與時俱進的。

“你們前幾日來的時候，我正好在外雲游，因為那個困卦對二位造成的困擾深表遺憾，特來道歉。”又作了個揖。

呃……道歉？張小愛和小寶Ted面面相觑。

“那只是困卦？”柳莫崇冷笑。

“千真萬确。”玄德道人低眉順目。

“只是困卦幻象裏怎麽會出現不該出現的人或物？”九歲的張小愛從未見過自己，而他十五年前仍在沉睡，為何會在幻象裏看到他自己？

“五通大神。”玄德道人對着柳莫崇一揖到底，“這是在下來找您的主要原因，困卦是我設的，我最清楚幻象裏絕對不會出現不該出現的東西，如若幻象出錯，只有兩個可能，第一幻象是真的，只是在幻象中的二位當局者迷，第二幻象已被修改，而且還是在設卦人未曾察覺的時候被修改。”

“五通大神是有大神通的人，自然知道困卦這等玄妙的卦象哪怕只是被移動一毫米，設卦人也能立刻知曉。”玄德道人繼續解釋，“而且大人你們經歷的事情并非特例，就在你們來的前幾日，困卦還招待過一批客人。”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觀看~烏拉拉~

☆、污衣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改了最後一千字，加了日常讓情節過渡更流暢了

“訛獸麽？”張小愛想起熊冠宇曾經說過，訛獸也提過大愛福利院。

“是，還有無傷。”玄德道人笑着看了一眼張小愛。

無傷？他居然親自去了麽，張小愛一直以為以無傷的長相應該是不會願意主動出門的……

“無傷有讀心術，為何會主動進入到困卦中？”柳莫崇沒等玄德道人回答，又問，“你師從何處？”

如果早個幾百年，遇到這樣精通神怪的道士并不出奇，但是現在時代早已不同，一個連五通神無傷都能一眼認出的道士居然會在一家孤兒院裏，就值得研究了。

“不知大神可曾聽過污衣巫女？”說完這個名字，玄德道人後退一步，看着臉色一沉的柳莫崇了然一笑，又是一揖到地。

習慣在大人們說話做壁上觀的小寶聽到這名字在空中很誇張的滑了一下，看着臉色鐵青的柳莫崇，捂住嘴沒敢喊出聲。

“你是污衣巫女的弟子？”柳莫崇身上神光隐現。

“是。”玄德道人維持彎腰的姿勢沒變，答得非常肯定。

“你手上有河圖洛書的真本？”這種氣氛張小愛經歷過一次，柳莫崇第一次到他們公司知道他們在研究河圖洛書的時候，就發過這樣的神威，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膝蓋發軟意識模糊，這一次不知是柳莫崇手下留情還是她已經對神威免疫，現場除了神光萬丈以及抱頭鼠竄的小寶和Ted外，兩個活人倒是都很鎮定，玄德道人甚至連嘴角的笑容都沒有消失。

“殘本。”玄德道人有些慚愧。

“你們居然沒有好好保護河圖洛書？！”神威更甚，張小愛的膝蓋開始發抖，玄德道人卻仍然看起來神定氣閑。

“五通神恕罪，為保這河圖洛書，污衣巫女門下的傳人就只剩在下一人了，時代變遷，我們盡力了。”玄德道人嘴角仍然帶着微笑，眼底卻有悲怆的情緒。

張小愛研究過河圖洛書，雖然時間不長程度也不深，但是這樣兩幅算得上是華夏文明起源的神秘圖案居然可以保存至今，也真的是盡力了。

“她門下只剩你一人了？”柳莫崇仍然端坐在神光中，張小愛卻敏銳的感覺到他眼底也有了一樣的悲怆，這位污衣巫女是誰，為什麽柳莫崇看起來十分在意的樣子。

“你來找我們不是為了困卦的麽？”張小愛突然開口轉移話題，然後被自己類似抵觸的情緒吓住，為什麽污衣巫女這個名字，她聽起來心裏會有莫名的煩躁感？

“是。”玄德道人笑着對張小愛點點頭，很感激她岔開了話題，他其實并沒有将這位神的驅魔人看在眼裏，五通神歷來的驅魔人都只是五通神驅魔積福的工具，他只是意外這一次工具居然是個女人。

“正如大神您所說，無傷精通讀心術，困卦的幻象本是困不住他的，但是這一次他卻沒有用讀心術，并且在幻象裏進出了數十次。”玄德道人擰眉，像是遇到了極其想不通的事，“大愛福利院建成以來，誤闖入困卦中的妖魔鬼怪不少，但是像這樣故意闖入的卻只有他一人。所以大愛福利院的院長就按照我的意思，悄悄動了困卦中的陣眼，這樣我便可以在幻象中查看他們的一舉一動，無傷進出幻象數十次，目的似乎是在找人。”

“找人？”張小愛想到迦南孤兒院那幢吱吱呀呀的木質樓就覺得毛骨悚然，無傷這個變态居然進出數十次……

玄德道人點點頭，繼續說道：“他們進出數十次後似乎一無所獲，事後也再也沒有出現過，我本以為他可能只是想要見見在迦南孤兒院裏慘死的故人，就沒有再細究。但是沒過多久，院長又看到了你們，能讓五通神和無傷都現身的事，在下就再也不能袖手旁觀了，所以哪怕登門叨擾也要來請教大神，無傷來大愛福利院到底所為何事？”

“登門叨擾？”柳莫崇似乎覺得這個說法很可笑，嗤笑出聲，“是污衣讓你們這些家夥盯着我，但凡是我的事，就一定要插手看看會不會為禍百姓吧。”

玄德道人又是一揖，算是默認了。

“你有沒有聽過陰陽陣？”柳莫崇對玄德道人的微妙态度不以為忤，但是剛才那聲熟稔的污衣卻讓張小愛心裏一顫。

玄德臉色大變，連連點頭。

“迦南孤兒院裏可有自幼失智死狀凄慘的孩童？”柳莫崇又問。

玄德臉上已經見汗，恍然大悟又痛心疾首的樣子：“癡三嗔五貪七，無傷這是在找癡兒？”

柳莫崇點點頭：“聽你的描述，應該是未曾找到。”

“癡兒是有一個，是當時迦南孤兒院院長的兒子，具體死因不明。當時院長的事情曝光後，人們在院長的卧室裏面找到了他兒子的屍體，已經腐爛多時，并且體內器官都已經失蹤。”玄德想了想，“幻象是每一個進入困卦中人或鬼的記憶随機形成的，癡兒沒有記憶，形成幻象概率極小，這可能也是無傷沒有找到癡兒的原因。”

“不過這無傷向來亦正亦邪，雖在妖魔界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但是從未為禍人間，這次為何……”陰陽陣啊，現今居然還會有人布下如此歹毒的陣法？

“污衣應該教過你們，但凡是我的事，可以插手，但是必須不聞不問吧？”

玄德一愣，又一次深揖到地。

“兩日後的正午會是吉時，到時我會再去一趟迦南孤兒院。”無傷行跡詭秘，又精通讀心術，這幾日熊冠宇ted和小寶四處搜尋都未曾發現他有什麽動作，癡兒的怨氣是陣眼的關鍵，先一步收了癡兒必然能打亂無傷陰陽陣的計劃。

“至于你，陰陽陣的事你不用插手，專心保護好河圖洛書，開枝散葉多收徒弟，不要讓污衣的門下人丁單薄。”柳莫崇嘆了口氣，揮了揮手，示意玄德道人可以告退了。

送走了玄德道人收了滿腦子問號的張小愛開始上網搜索污衣巫女，一無所獲，小寶明顯被下了禁口令，柳莫崇那裏又絕對挖不出什麽真相，可是她為什麽一聽到柳莫崇說污衣兩個字就抓心撓肺的難受。

“污衣巫女，是很厲害的巫女麽？”吃晚飯的時候張小愛還是忍不住問了。

“我們國家也有巫女麽？”Ted這幾天到處飄，累的臉青唇白，活脫脫的鬼像。

“當然有，就是巫祝，主要掌管禮法祭奠，我記得是有官職的。”張小愛沒想過自己平時看的雜書也有用得上的一天。

“你知道巫祝？”柳莫崇有些意外，現代人張小愛幾乎對任何古事都一問三不知的樣子，居然會知道巫祝。

“我只是不了解法術修仙鬼怪之類的靈異事件而已，歷史啥的還是看過書的。”好歹是端端正正的211大學優秀畢業生，張小愛挺委屈的撇撇嘴，“所以那個污衣巫女很厲害麽？和你很熟？”

“嗯。”柳莫崇應了一聲，不願多談，倒是邊上的小寶，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極力想要訴說點什麽。

“小寶也認識哦？”張小愛轉移目标，相處兩個多月來，張小愛深刻的明白，通常柳莫崇不願意說的事才一定是事情的關鍵，這位神只有在無關緊要的事情的時候才會口若懸河啰裏啰嗦。

“……嗯。”小寶學着柳莫崇也應了一聲，水汪汪的眼睛為難的轉來轉去。

“這件事你遲早會知道的，現在還不是時候。”柳莫崇很無語的拿走張小愛手裏晃來晃去的可樂雞翅，她居然企圖用食物引誘小孩子……

“兩日後的正午我們去迦南孤兒院做什麽？”關鍵問題問不到，張小愛悻悻然的拿走本來想留給柳莫崇吃的炒青菜——這位神最近開始吃人間煙火了，雖然只吃素。

“你不用去，我去。”虛空指了指那盤青菜，柳莫崇很優雅的在張小愛鄙視的眼神下拿過青菜開始吃，張小愛的廚藝不錯，比她前世好很多。

張小愛眨眨眼：“我……不用去麽？”柳莫崇出現後，除了那次被她一個巴掌氣到離家出走之外，他們兩個幾乎是打包出售的，這次這麽重要的事她居然不用去？

柳莫崇滿足的吃完最後一口青菜，又虛空指了指餐桌上的餐巾紙，優雅的擦完嘴，才開口：“我這次去需要進出幻象很多次找癡兒，你不是對那個迦南孤兒院有陰影麽？”

他這是……在體貼她？！

張小愛臉開始莫名其妙的泛紅，因為她害怕所以讓她在家休息？

“孤兒院裏的怨靈大部分都是孩子，生前受盡折磨，死後被我封在原地無法動彈，現在又被玄德作為困住其他妖魔鬼怪的工具，我不打算打到他們魂飛魄散，到時候能超度的我會盡量超度，你在邊上一驚一乍礙手礙腳的，還是不用去了。”柳莫崇面無表情的接着說，擦完嘴的餐巾紙晃晃悠悠的飄向垃圾桶。

……體貼個大頭……鬼！張小愛剛剛泛紅的臉更紅了。

“我跟你一起去！我保證不會再一驚一乍了。”她上次一驚一乍是因為第一次看到，明明知道裏面會有什麽自然就不會怕了，也太小看她了。

“而且你看我做了驅魔人之後，正正經經驅魔的只有陳健……”最近小寶說她排斥柳莫崇，熊冠宇說她做事別扭不主動，所以張小愛也自我批判了一番，發現自己似乎驅魔這件事的業務水平還是剛起步的階段……

☆、皮球

“還有那個流浪|女鬼。”柳莫崇提醒，總共就四個驅魔任務，兩個鬼的磕磕碰碰的都完成了，鬼車和訛獸的任務其實與他的天劫有關，和張小愛的關系倒是不大。

張小愛驚訝：“流浪|女鬼是我驅的？”當時情況太混亂她覺得自己除了吓死其他什麽都沒做啊。

“嗯。”柳莫崇再次習慣性的表達自己不願意多談的願望。

秘密真多……無處發洩的張小愛惡狠狠的指了指飄在垃圾桶邊緣的餐巾紙：“撿起來丢到垃圾桶裏！不要天天飄在空中吃飯，腳踏實地會死啊！老老實實丢東西會死啊！”

“哼！”鼻孔朝天哼完，張小愛拎起筆記本就往外跑，關起門來從門縫裏看到又一次亮起的神光和開始鬼哭狼嚎的Ted，拍了拍胸，氣呼呼的去公司加班。她其實很早就有意見了，又不是像小寶這樣沒有形體的鬼，那麽一個大個子天天在家裏半空中飄着很礙事好不好，她家只有七十平米不到，來來回回都會碰到，她還在暗戀收尾階段好不好！肌膚相親會妨礙收尾好不好！

***

“你确定要進去？”兩日後的正午，大愛福利院空曠的操場上只有柳莫崇和張小愛兩個人，柳莫崇看了眼日光确定時辰，再一次同張小愛确認。

張小愛點頭，他已經問了八百遍了。

“進去之後不能扯着我的手不放！”再叮囑一次。

張小愛繼續點頭，這點雖然有點難，但是她會努力做到。

“進去之後我們會見到許多不同的幻象，不同的凄慘死法，你确定你不會一驚一乍？”上一次在張小愛的幻象中看到了自己，這件事讓柳莫崇心底始終有根刺，所以這困卦中會出現什麽他心裏也沒有底。

“我總是要學會驅魔的，畢竟和你用血簽了契約。”張小愛對柳莫崇笑了笑，“你說的我都會怕，但是我會盡力幫你。”

無傷進出幻象數十次都沒有遇到癡兒，她不知道他們需要多少次，說她矯情也好不自量力也罷，她不想看着柳莫崇獨自進出這種地方，那個吱吱呀呀帶着死亡氣息的木樓，和這幾個月相處下來好不容易多了點人間煙火味的神，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張小愛依稀記得她的幻象裏柳莫崇面無表情帶着距離的樣子，一如他剛剛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不希望柳莫崇又回到那個時候，起碼現在的柳莫崇，是帶着溫度的，會被她氣到跳腳，會跟她解釋人祭。

“進去之後，如果怨靈帶着惡意，你就直接用手指戳它命門，不用想我之前提到的超度的事。”超度本是他的慈悲，當年他完成孤兒院的驅魔任務後沒有多想，就只是單純的用禁咒把裏面的所有小鬼怨靈都禁锢在孤兒院裏，想着日後有時間再來一一處理，沒想到這個日後一晃就過去了百年，這算是他欠這些怨靈的債，和張小愛無關。

“好！”張小愛點頭，下意識的又想去拉柳莫崇的手，咬了咬嘴唇忍了下來。

這一次的迦南孤兒院，長得和上次那個破破爛爛年久失修的鬼樓很不一樣，這一次的迦南孤兒院看起來古色古香，甚至帶着點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