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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多年卧薪嘗膽，以他如今的修為，還能在金繭中對他使用窺天術的神已經屈指可數，陰陽陣上用身形引他出陣的人他一開始以為是鬼車，但是現在想想，鬼車的性子也實在不是這樣鬼祟的人。

蛛絲馬跡有很多，真的全部串在一起之後，他才明白過來，為什麽張小愛會成為他最後一任驅魔人，為什麽鬼車會在這種時候現世，為什麽他的天劫會在天機位換位之前來臨。

他們都只是一顆棋子，那些個從乾坤門隐世而出的上古神，看來早就不想他們想的那樣平和了。

“那到底是哪位上古神呢？”在張小愛心裏，上古神應該就是女娲盤古之類的吧，那麽高大上的神，要奪位？

“不管是哪位我們都打不過。”柳莫崇一針見血。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猜到了事情發生的原因，那他們能做什麽？

柳莫崇搖搖頭：“陰謀詭計不是我擅長的，所以我們只能等，既然都在棋局上，什麽時候輪到我們走，上面自然會有指令。”

“那你大哥呢？”

“他有他的路。”柳莫崇臉色暗了一些，還是不願意多談。

“那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張小愛眨了眨眼，守歲已經守到天都快亮了，柳莫崇說了好多話，結果就是等？

“或者你再拿出你那本畫了好幾坨屎的本子分析分析，看看我們下一步要怎麽走？”坦坦蕩蕩懶得動腦的柳莫崇迅速甩鍋。

“……”

“你這什麽表情？”眼睛斜的跟可樂似的。

“以上這些話你明明可以一開始就跟我說的為什麽要瞞到過年？”她最近确實沉浸在熊冠宇消失的痛苦中，但是心情低落還有一部分原因卻是因為柳莫崇。

他在夢裏和在結界裏的樣子，再也沒有在現實生活中出現過，小心翼翼對待她的樣子，一點男朋友自覺都沒有。

“熊冠宇的消失，我還是有責任的。”柳莫崇聲音沉了一點，“當初仗着他命好把他拉下水提高成功率這件事确實是我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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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因為一時大意中了屍毒，讓你涉險被拉到宋朝改了歷史，這也是我的責任。”那種無力感他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所以柳莫崇最近的小心翼翼，真的是因為愧疚？

張小愛鼻子發酸。

“抱抱。”把膝蓋從毛衣中拿出來，張小愛張開手臂。

“……”柳莫崇瞪她。

“抱抱。”張小愛微笑，不為所動。

“你在結界中也是這樣抱他的。”柳莫崇不情不願的上前，摟住張小愛。

“那個他也是你……”張小愛聲音悶悶的，拍了拍柳莫崇的頭發。

作者有話要說： 柳莫崇：我記得，你一開始的大綱裏，除夕夜是要開車的。

作者：哎呀，那個太狗血我早就改了

柳莫崇：我一千多年沒開車了

作者：關我啥事

柳莫崇：………………

☆、橙衫風投

橙衫風投總部。

精致妝容的秘書小姐姐此刻正埋在巨大的辦公桌裏面，假裝自己沒有聽到董事長辦公室內的哐哐巨響。

似乎從她到公司的那一天開始，就知道董事長和風投部的經理關系很差，兩人經常在公開場合揚言會弄死對方，但是讓她沒想到的是，這兩人居然結婚了。

結婚的時候，男方柳莫敬的宣言是一定不會比玖董早死，而玖董的宣言是一定會弄死柳莫敬後再死。

向來正經的地方財經報紙難得的浪漫了一回，稱之為新世紀的浪漫宣言。

向來優雅的秘書小姐姐看到這個報道後，很不雅觀的翻了個白眼，浪漫個鬼，這兩人的宣言全是字面意思。

他們是真的想字面意思的弄死對方，就比如剛才開的那個晨會，前面彙報工作都還好好的，等輪到柳總的時候，玖董就突然發飙，手上的筆記本電腦就這樣直接掄起來往柳總的頭上砸，而柳總也反應很快的往後退了一步，擡起自己身後的椅子就向玖董抽過去……

完全不怕鬧出人命，下手都是快狠準。

好好的會議室瞬間就一片狼藉，剩下的幾個很習慣無辜被殃及的高管全都抱着自己的筆記本和資料面無表情。

于是兩個架沒打完的新婚夫婦就回到董事長辦公室繼續打了，聽着聲音，秘書小姐姐覺得自己一會可能得叫救護車。

這算有錢人的閨房樂趣麽？

一般情況下碰到打女人的男人，大家的反應應該都是不屑，但是為什麽柳總每次抄起家夥要砍玖董的時候，看起來毫無違和感呢。

秘書小姐姐撓撓頭給自己解惑，大概是因為柳總眼神看起來是真的恨，所以大家就忽略了他打女人的事實，把注意力放在了柳總可能真的會殺人上了吧……

這兩人到底為什麽要結婚？玖董難道真的像傳說中的那樣，有受虐傾向？

想到玖董那張美豔絕倫的臉，秘書小姐姐搖了搖頭，說實在的他們玖董很有總攻氣質，怎麽看也不像是受虐的那方……

董事長辦公室裏面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然後就聽到玖董惡狠狠的問了一句：“你敢？！”

然後就沒了聲音。

秘書小姐姐側過了頭全神貫注的聽了一會，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偷偷摸摸的又靠到辦公桌邊緣從門縫裏看了一眼董事長辦公室，像被臺風尾掃過的辦公室一片狼藉，柳總不見了，玖董一個人坐在空曠的辦公室裏，纖瘦的身影看起來殺氣騰騰，但是光影下的臉卻面無表情。

……

橙衫風投未解之謎排行第一的，就是董事長辦公室的密道到底在哪裏，他們又是如何做到瞬間消失的……

***

鬼車覺得，事情正在慢慢失控。

穿梭時空成功後最開始的幾百年，很順利。

中了屍毒的神靈大多不願意赴死也不願意束手就擒，相比于天界的不聞不問，鬼車每次都能适時出現舌燦蓮花，先是诟病現在的天界已經大不如前，是非不分腐朽發爛，再是承諾改天後自然能幫他們拿回仙籍，被她勸降堕仙的神靈有不少。

幾次神魔大戰也都是以妖界小勝結局，妖界風頭一時無兩，甚至傳出了曾經作為上古神的鬼車才是上天真正授命之人，當年鬼車血洗瑤池就是因為受到上位者迫害這樣的傳說。

在以能力說話的時代，鬼車漸漸的重新變回了九鳳神，天界一些被天規壓迫的永無寧日的小仙也偷偷摸摸的開始倒戈，可是就算如此，天界卻仍然安靜如雞。

于是妖界就要改天成功的消息開始漫天飛……

這幾百年，順風順水的鬼車簡直就快要以為改天已經是囊中取物。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妖界傳出了一些小道消息，好多堕仙都聽說了當年害他們身中屍毒的巫女污衣居然是鬼車門下弟子，這一場逆天改天其實是一場早有預謀的迫害。

于是好多堕仙怒了，他們在堕仙之前再不濟也是有廟宇供奉的神靈，成為堕仙後妖不妖魔不魔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裏落差還是極大的。

他們去找鬼車讨要說法，而脾氣向來火爆的鬼車在堕仙們的口誅筆伐下，居然當衆殺了一位出頭的堕仙，這位堕仙，曾經在神魔大戰中立下過赫赫戰功。

魂飛魄散，別說是鬼車之前答應他們的重入仙籍，這位堕仙在流血流汗忠心耿耿之後甚至連死了都只是一名被暗算了還為暗算人賣命的堕仙。

妖界頓時大亂。

鬼車憑借着自己上古神力進行了幾次武力鎮壓，雖然有成效，但是妖界卻再也回不到一開始衆志成城的時候了，憤怒的堕仙們毀了妖齋，開始為了修為大肆屠殺妖界的小妖，而幾個搖擺不定的小仙還偷偷的做了天界的耳目，牆頭草一般來回飄搖。

所有的眼睛都盯着鬼車，就等她哪天露出了破綻一擁而上分而食之。

鬼車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現自己只适合沖鋒并不适合做元帥的個性，于是在多次觀察之後，看上了原來的五通神老大柳莫敬。

柳莫敬在成為堕仙之後一直很低調，做事不功不過，平日從不出頭，打仗的時候也從沒見他走在前鋒。

但是就這樣一個默默無聞的家夥，在鬼車一路風光的幾百年時間裏，居然一聲不吭的在手下養了一支訓練有素的妖兵，人數不多，區區幾千只妖，但是各個忠心不二，打仗的時候不要命，平日裏妖界分化的時候，圍在柳莫敬周圍連眼睛都不斜一下。

柳莫敬是個帥才，有勇有謀，堕仙後不像其他的神靈，一邊嫌棄着妖界的小妖一邊緬懷自己曾經是神靈的香火，他融入很快，抄着他僅剩的一只胳膊拜訪了妖界好多半隐士的老妖怪，把這幾個活得很久對世間六界都失去興趣的老妖怪哄得重新熱血沸騰，他收集法寶苦練修為招兵買馬，在鬼車一味向前的這幾百年內，迅速崛起變成妖界稱霸一方的勢力。

這樣的勢力，甚至已經隐隐的已經可以和鬼車分庭抗争。

鬼車想起自己當初找到柳莫敬勸他堕仙的時候，她用的理由是初心。

她知道五通神五兄弟當初修仙的原因，是為了活得更久，為了更強，為了不被人擺布。

但是列入仙班後卻發現天規處處鉗制，喜好女色的柳莫敬在收下人祭後多次被天規處罰，傷了不少修為，而且因為如此，五通神在民間漸漸淪為妖鬼，香火漸少，神格落魄。

所以她許給了柳莫敬初心，一旦改天，他們五兄弟曾經想要的都能給他。

柳莫敬答應了，卻一聲不吭的妖界做得風生水起，用他自己的方式迅速的完成了當初鬼車許給他的東西。

鬼車花了整整兩百年時間，才重新說動柳莫敬，把他已經成了氣候的勢力收入麾下，而這次用的籌碼，變成了人界。

但凡修真，都會對人界有特殊的情緒。

那裏有人間煙火，有喜怒哀樂，有短短只活幾十年卻往往比活了幾千年的神還精彩高潮疊起的人生，那裏，也有堕仙們最最念念不忘的香火。

柳莫敬告訴鬼車，人間香火其實是可以用金錢來換的。

于是，他們成立了一家當鋪，并且從當鋪做起，專門典當在人界滞留的那些老家夥們留下的古董，這兩三百年時間，形成了今天的橙衫風投，一家經濟實力已經無法估量的公司，有了足夠的錢，和足夠的香火。

靠着這些，才真正的壓制下了那些鬧事的堕仙，妖界才維持了數百年的平和，鬼車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開始慢慢的重新整合妖界，組織了機場小規模的神魔戰，一點一點的，把自己因為性格失去的劣勢重新奪回來。

而就在她以為快要成功的現在，她發現柳莫敬又再一次的故技重施。

擅長偷偷摸摸招兵買馬的柳莫敬，這一次，又背着她慢慢的挪出了橙衫風投百分之四十多的股份，用來建了了一家互聯網公司，專做靈異相關的軟件，前期倒騰了好一陣子，才突然在幾個月前突然遞出辭職信。

鬼車這次都不用猜他又想做什麽。

柳莫崇沉睡百年再次出山驅魔。

柳莫敬是标準弟控。

而這一次，是明顯的要離她而去去找弟弟會師了，會師的時候還不忘帶上巨資……

鬼車當然不會同意，柳莫敬并不知道自己曾經被改掉的記憶，但是柳莫崇知道，穿梭時空的事情要是被柳莫敬知道了，以他這種一聲不吭就做大事的性格，還不知道會翻天成什麽樣子。

所以她對外放出了結婚的消息。

放出消息的那一天，本應該是柳莫崇和柳莫敬見面的日子，但是柳莫崇這個沖動的，看到了消息就再也沒有理過柳莫敬。

柳莫敬愛女色，會迎娶美豔如妖的鬼車似乎也沒有那麽突兀。

于是被弟弟放了鴿子的柳莫敬怒了，在記者招待會上殺氣騰騰的揚言一定會弄死她。

弄死就弄死吧，反正柳莫崇再也不信他這個哥哥了。

鬼車笑眯眯的以為勝券在握的時候，卻在今天早上的晨會上看到了那份報表。

張小愛！

她居然漏算了這個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木有男主也木有女主。。

其實想想鬼車和柳莫敬這對也蠻帶感的，沒有相愛只有相殺。。。

☆、源碼

除夕之夜談心之後，柳莫崇很多事情便不再瞞着張小愛。

于是張小愛終于知道，喜歡漂浮在客廳做不存在狀的柳莫崇，其實是真的不存在的。

尤其是改變了時間線後，要負責看守妖界和人界結界的柳莫崇，實際上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家，張小愛看到的在客廳懸浮着閉目沉思的柳莫崇，只是柳莫崇怕張小愛擔心放的一個幻象而已。

幻象的唯一功能就是張小愛如果對着幻象說話，柳莫崇能馬上聽到，然後瞬移回家……

知道真相後的張小愛心情很微妙，如果柳莫崇懸浮在客廳的時候其實真身都不在的話，那麽之前幾個月那麽長的時間，這貨到底去哪了。

除夕夜讓她繼續等這句話，估計也沒有多少可信度了，畢竟不再瞞着她的柳莫崇現在看起來簡直日理萬機，連帶着小寶都成日不見鬼影。

“我不能參加麽？”再一次看到這一神一鬼大半夜的溜出去第二天中午才回來之後，張小愛開始抱怨，這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真糟糕。

“你沒有修為一不會飛二不能打，去了能做什麽？”柳莫崇一回來就忙着換衣服，結界搖搖欲墜，昨天晚上又是一場惡戰，衣服上面都是妖魔們特有的腥臭味。

她現在開始修真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張小愛有些悻悻然。

“而且活人也到不了那個結界。”柳莫崇把髒衣服很精準的丢到垃圾桶裏順便打了個響指，垃圾桶內就燃起了藍色的火苗，空氣中一股奇怪的腐臭味。

張小愛瞥了眼柳莫崇的腹肌吞了口口水，他們倆現在的感情進展純潔的跟高中生似的，現在這腹肌她也只能遠遠流個口水還不能上前耍流氓。

“你現在好好休息養精蓄銳，沒事在家想想我們之前遇到的事情還有哪些沒想到的漏洞，我們三個也就只有你腦子好使一些。”柳莫崇看張小愛看着自己兩眼發直，以為她還在介意暫時參與不了這件事上，“污衣這條線是關鍵，你就算乖乖待着也一定會有事情來找上你。”

“你們不會有危險麽？”拍了拍臉，把亂七八糟的念頭拍出去，張小愛開始問正事。

“都是些小妖，不足為懼。”事實上這世上能打得過他的家夥還真的不多，他那麽盡心盡力也只是想找到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的天機老人而已，這老家夥老奸巨猾，絕對還有事情瞞着他。

“對了，老家那邊有你的快遞。”見張小愛仍然眉頭緊鎖，柳莫崇指了指自己剛才拿回來的黃色牛皮紙袋幫她分散注意。

這種男朋友出去打怪順便幫她拿快遞的荒謬感覺。

張小愛在玄幻與現實中淩亂了一會，才接過牛皮紙袋邊拆邊嘀咕：“我最近沒買東西啊……”

牛皮紙袋裏是很厚的一疊文件。

張小愛擡頭看了眼柳莫崇，後者也正挑着眉看着她。

“……”張小愛翻開文件的那一瞬間，臉色就有些發白，微微顫抖的手指開始迅速翻看剩下的紙。

“是什麽東西？”柳莫崇湊過去看，牛皮紙袋上的收信人地址是打印出來的印刷體，中規中矩，看起來沒有異樣，那些紙密密麻麻的印了好多他看不懂的洋文。

“這是……”張小愛的語氣因為激動有些顫抖，深吸了一口氣才接了下去，“這是撞鬼APP的源碼。”

柳莫崇沉默，接過牛皮紙袋又看了眼送信地址，只有一個郵編。

“你不是說，這世界上沒有人會記得師兄了麽？”這是源碼，寄到了家裏，上面甚至還有原版的熊冠宇的代碼注釋。

“還有沒有其他東西？”柳莫崇拿過那一疊厚厚的紙，翻到最後一頁。

“這是……面試通知？”張小愛看了半天才遲疑的問。

這張紙很明顯的是直接從電子郵件上打印出來的，還有那家公司的詳細地址電話以及郵箱地址，壽寶藝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從來沒有聽過的一家公司。

這家公司把撞鬼APP的源碼寄給她，并且通知她明天去面試？

明天是大年初四。

這種不管是流程，時間，還是做法都脫離常規的面試通知，詭異到随便一聞就知道是陰謀的味道。

“我得去。”陰謀能夠胸有成竹變成陽謀，就說明制造陰謀的人可以确定對方一定會上鈎。

熊冠宇人間蒸發的程度張小愛是再三經歷過的，甚至熊家都沒人記得這個不愛家族事業偏愛搞其他事情的孩子，但是這家稱為壽寶藝信息技術的公司卻有消失于世的撞鬼APP源碼，知道她家的地址，她得去，哪怕這家公司正張着血盆大口等着她跳進陷阱。

“去吧，有我。”柳莫崇拍拍張小愛的頭，能用人界的方法接觸張小愛的，應該都是留在人界的一些老家夥們。

柳莫崇想了想，除了鬼車都打得過。

小寶從兩人中間很哀怨的飄過，陰森森的：“你們兩個，有事情瞞我……”

***

這家名為壽寶藝的公司，司如其名，裝修的非常的一言難盡，辦公桌是暗紅色的實木鑲了金色的邊，市中心CBD商業中心整整一層樓都是這樣嚣張搶眼的紅金色裝飾。

仿佛在對所有人炫耀自己很有錢。

這種土財主的風格不知道為什麽讓張小愛想到了自家那位療傷都要住在金繭裏的五通神。

大年初四不應該是上班的日子，但是張小愛剛從電梯裏出來就被一個笑起來特別專業的男秘書請了進去，一路通過了空蕩蕩金光燦燦的前臺，走過了空蕩蕩紅彤彤的辦公區域，被帶到了最裏間的一件辦公室。

辦公室入眼仍然是晃眼的金。

張小愛閉了閉眼睛，她覺得自己快要被晃瞎了。

“你就是張小愛？”一個男人的聲音。

張小愛下意識點頭，然後擡眼看去。

先是看到了一雙極其熟悉的眼睛，以及眉心一點刺眼的紅。

對面這個男人，有命門，不是人。

然後又看到了空蕩蕩的左臂，以及莫名其妙似曾相似的第六感。

這人……是柳莫崇大哥？

污衣砍掉他手臂的那天晚上雖然她也在，但是當時光線昏暗，加上對方還是古裝打扮。

但是她應該不會認錯，他們兩個的眼睛一模一樣。

兄弟倆都喜歡金色啊……

“莫崇的驅魔人？”那男人又問。

張小愛再次點點頭。

柳莫崇大哥手上有撞鬼APP的源碼，他知道熊冠宇的下落？

“那你被錄取了。”男人問完兩個問題就起身，似模似樣的對張小愛伸出了手，一副合作愉快的樣子。

“我沒說要過來工作啊。”張小愛坐在凳子上不想動，柳家的男人都好奇怪……

男人一怔。

張小愛惡寒了一下，他居然還一怔，她拒絕這工作很意外麽？

“你不是來面試的？”果然下一句臺詞更雷。

“我是因為這個過來的。”張小愛拉開包包取出源碼，“你怎麽會有撞鬼APP的源碼？”

“這屬于公司機密。”男人手指敲了敲紅金色的桌面，“你若是沒有在這裏工作，就不方便透露了。”

“……”張小愛白眼快要翻出天際，這一臉公事公辦的口吻簡直了。

把源碼放回包包收好，張小愛也跟着擠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那不好意思打擾了。”

“……”男人不動，瞪她。

她也不動，回瞪。

說真的這人也算是柳莫崇的唯一親人了，她這見家長的節奏真的是……骨骼清奇。

“張小姐……”柳莫敬在互相瞪了快三百回合之後終于鼻子出氣，不情不願的先開口，“據我所知你剛從原來的公司辭職，沒有收入來源養家是很辛苦的。”

“沒事，他吃的不多。”張小愛快被氣笑了，她以為這會是個很兇險的陷阱，起碼過來了對方也能馬上表明底牌，結果對面這個男人一板一眼的跟她在玩面試的戲碼，完全沒有亮底牌的意思。

合着她不是關鍵人物是吧，這家夥其實只想要見柳莫崇是吧……

“他吃的很多。”柳莫敬磨牙，他看這個驅魔人很不順眼，區區一個凡人，給了臺階就要趕緊上，他已經屈尊纡貴主動聯系她了，居然還不識相的坐在這裏跟他對峙。

他那麽多耐心給一個凡人做什麽。

據小妖說，他弟弟居然和這個凡人有了暧昧關系。

這死小子兩千多歲了居然看上一個胸這麽平臉這麽大脾氣還那麽臭的女人！

“你到底找我做什麽？”張小愛終于忍無可忍，再也不想跟這個看起來和柳莫崇有七八分相似的男人扯皮了。

“給你工作，給你錢。”柳莫敬也同樣不耐煩的敲桌子。

“然後？”這種莫名其妙要包養自己的即視感。

“我要見柳莫崇，你幫我安排。”柳莫敬身子前傾，終于在扯了半個小時皮後說出重點。

張小愛嘴角抽搐。

“那這個源碼怎麽回事？”這一整段腦回路下來，撞鬼APP的源碼似乎真的不是對面這人的重點。

“撿的，上面有個字條讓我把這東西給你你就會來見我。”柳莫敬聳了聳肩。

張小愛：“……”

真的是一家人啊……做事情熱愛長驅直入橫沖直撞……

作者有話要說： 張小愛：卧槽活體弟控！

柳莫敬：我弟弟明明吃很多！

☆、酒席

不過從柳莫崇除夕夜的态度來看，他現在應該是不願意見他這個大哥的。

“他不是個我安排了就會過來見你的人啊。”張小愛無奈了，自己的弟弟什麽脾氣他不知道麽，而且這種家務事她插手會弄巧成拙的吧。

柳莫敬眉心抽了抽，說的雖然是事實，但是被一個凡人吐槽他心情還是很不爽。

“你和他是什麽關系？”

柳莫敬一副家長的口吻，張小愛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收到狗血電視劇裏面用來打臉的支票了，于是她選擇沉默。

“如果是我想的那種關系的話，你在這裏喝茶的功夫他應該在路上了。”柳家男人都護短，這女人如果真的是他弟弟看上的，知道她要見的人是他後，估計就已經在神足通的路上了。

他是他的親哥哥，他卻防他跟防壞人似的，挺傷心的。

張小愛真的喝了口茶。

她其實有些無語，這種疑似誘拐女朋友的行為要是讓柳莫崇知道難道不會更氣麽。

柳家男人的情商似乎都挺讓人憂傷的。

她一開始擔心這是個陰謀，現在看起來這只是柳莫崇大哥想要見弟弟找的蹩腳借口，撞鬼APP的源碼如果真的是他撿的，那麽是誰扔的呢？目的是什麽？為了讓她和柳莫崇大哥見面？

她跟他見面能做什麽？

柳莫崇大哥大手一揮阻止他們戀愛，然後柳莫崇瑟瑟發抖的抱住大哥的大腿求饒？

腦洞開歪之後覺得自己很白癡的張小愛喝着苦茶嘴角上揚。

柳莫敬覺得他跟對面這個女人有些無話可說，他入世時間很久，見過很多形形色色的凡人，但是像這樣完全無欲無求自得其樂的不多。

她不怕他，也不多嘴說話，擺明了兄弟之間的事情她不多嘴，但是你也別想插手她的事的态度，看起來居然還有些強硬。

他這個弟弟，勉強還算是有點眼光，這個凡人起碼不算是個俗人。

“你不覺得幼稚？”熟悉的嗓音從會議室門外傳來，張小愛眼睛一亮迅速回頭。

是柳莫崇，面無表情雙手環胸站在會議室外面，從頭到尾打量了一下捧着杯子喝茶的張小愛，确定她無恙後表情才稍許緩和。

“約好見面的時間卻不出現難道不幼稚？”柳莫敬怼回去，他很不爽，剛才他看之那女人的眼神是什麽意思？難道他還能吃了他女人不成！

“你忙着結婚。”柳莫崇站在門口沒有進來的意思，對張小愛伸出手，“我們回去。”

“好。”張小愛很開心的伸出手回握。

不是她不想插手這兩兄弟的事，實在是這種對話太幼稚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吃了飯再走！”柳莫敬冷哼，很生氣的站起來，先一步跨出會議室大門。

想了想大概覺得不爽，又回頭指了指張小愛：“我要讓她在這家公司上班！”

張小愛：“……上什麽班？”

“把之前我給你的那東西做出來！”柳莫敬站在轉角等他們，之前公司程序員解釋過這源碼的用途，他為了這東西還特意整了個公司。

“……做出來幹什麽？”張小愛拉着柳莫崇的手，柳莫崇似乎沒有馬上瞬移的意思，但是顯然也不願意跟柳莫敬一起去吃飯，就這樣杵在原地，看起來別別扭扭的。

“驅魔啊。”柳莫敬僅剩的一只手指了指柳莫崇，“他不是幹這個的麽。”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固。

張小愛感覺到身邊的男人身體僵了僵。

然後張小愛往柳莫敬的方向走了一小步，回頭拉了下柳莫崇。

柳莫崇擡眼，一聲不吭的跟了過來。

張小愛嘴角微彎，這就是兩個死傲嬌，明明關心對方卻打死不肯放軟的死傲嬌。

不過柳莫崇這大哥，到底是敵是友？鬼車這邊的人，嚴格意義來說應該都算是柳莫崇的敵人吧……

可是他看起來不像壞人啊……

***

柳莫敬選了一家粵菜館。

柳莫崇不吃辣，不愛吃除了鹽之外其他的調味料。

張小愛看柳莫敬點菜的時候，點一個柳莫崇的眉眼就柔和幾分，心底覺得好笑。

兩千多歲的男人，見到大哥給自己點了幾個愛吃的菜居然也能變成順毛的小狗。

“還是不吃葷？”點了幾個素菜後，柳莫敬擡頭。

柳莫崇不語。

“你也是能忍。”柳莫敬哼哼了一句，意味不明的看了眼張小愛。

張小愛拆着餐具一頭黑人問號，柳莫敬剛才那眼神是幾個意思？柳莫崇吃不吃葷菜和她有什麽關系？

柳莫崇把菜單遞給張小愛：“自己點，他不知道你的口味。”

張小愛點了好多肉，然後擡頭看到柳莫敬的眼神變得更加奇怪。

……

吃葷到底是什麽梗？

以及跟兩個死傲嬌在一起吃飯真的會胃痛。

柳莫崇夾一次菜，柳莫敬就在那邊從鼻子裏哼一聲，如此往複好多次之後，柳莫崇放下了筷子開始喝水。

你大哥發那麽多聲響只是想讓你跟他說話啊二愣子。

張小愛吃了一口蝦餃嚼了兩下食不知味。

“你快遞給她的源碼哪來的？”柳莫崇終于在張小愛控訴的眼神下放下水杯，開了個話題。

“撿的。”言簡意赅，跟對張小愛的回答一模一樣，完全一視同仁。

柳莫崇聳聳肩，遞給張小愛一個我盡力的眼神。

張小愛翻白眼，無奈的又給自己塞了一嘴的菜。

“你們感情很好？”飯桌上眉來眼去的看得辣眼睛。

“還行。”如出一轍的言簡意赅，果然是一家人。

張小愛認命的放下筷子，還是她來吧，柳莫敬不管怎麽說都是柳莫崇的大哥，她還記得宋朝的時候，柳莫崇提到兄長眼底的孺慕之情，柳莫崇嘴上從來不說，但是其實也是個挺戀家的男人。

就算柳莫敬現在不知道是敵是友，這兩人都做了兩千多年的兄弟了。

“好不容易坐下來吃頓飯，你們倆就把憋着的話都說出來吧。”張小愛勸，“明明都是一副有很多話要問的樣子。”

“我沒話問他。”柳莫崇語氣涼冰冰的，一股子賭氣的味道。

“我堕仙的原因你也不想知道？”柳莫敬哼哼。

柳莫崇重重的放下手上的茶杯，隔空取了一瓶酒打開直接就倒上了。

張小愛戰戰兢兢的看了眼門外的服務員，幸好這是包間，幸好服務員沒注意到這裏，剛才那瓶酒似乎是從前臺直接飛過來的……

他真的是一點都不怕被抓起來當成白老鼠。

“其實我知道老二當時已經幫我取到解藥了。”柳莫敬也隔空拿了一瓶酒，順便還帶了兩個杯子。

這兩兄弟真的是……張小愛覺得自己頭好痛。

“我堕仙不是為了屍毒，是因為鬼車給我開的條件。”柳莫敬嘆口氣，一千多年了，他倆這個心結始終未解。

“二哥為了等椒圖渡劫在水裏守了三年，你倒是說說看鬼車給了你什麽條件讓你不顧兄弟之情的。”柳莫崇沒要柳莫敬給他的酒杯，高度白酒就這樣到在碗裏一飲而盡。

張小愛嘴角抽了抽，據她所知，這貨的酒量這樣喝一會該飛起來了。

“我之後的地劫是注定渡不過去的。”柳莫敬苦笑，“所以，她給我什麽條件重要麽？”

“就為了怕死？”柳莫崇冷冷的揚起嘴角，張小愛懷疑柳莫敬敢點頭的話，他就要一拳錘下去了。

“是！”柳莫敬很有骨氣的點頭了。

“……”張小愛下意識的抓住柳莫崇的手，他本來就不在意凡人的眼光，這下乘着酒意會做出什麽她還真的是不敢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