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2)

量的價值。

努力就能得到一定的貨幣,而殺戮這樣的欲望在貨幣面前變弱。

妖界其實和人界一樣,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要成為人上人妖上妖,大部分人的所求不過就是活着溫飽而已。

理解了這一切的柳莫敬,對妖界進行了一場翻天覆地的改|革,張小愛先前看到的那金色的東西,确實就是妖界的貨幣,是用只能在鬼車領域範圍內種的靈草提煉的,每吞噬一塊就能提升一絲靈力。

張小愛進入這個地方所看到的一切,其實都是妖界小範圍內已經在做的改革,柳莫敬只是通過剛才的幻蟲把一切重演了而已。

貨幣推行的成功讓柳莫敬的野心開始一發不可收拾。

人界的凡人只有短短數十年的壽命,卻也能在沒有戰争的時候一點點發展到現在的規模。

而從未和平過的妖界,通過貨幣得到的短暫和平所帶來的改變是一目了然的。

所以他意氣風發,也希望能拉上自己的弟弟。

柳家五個男人,在修仙上一敗塗地,卻或許可以成為妖界的王。

他希望柳莫崇能打通結界,放出更多的妖魔來往人界交換物資,也希望柳莫崇能和他一起合謀除掉鬼車。

而柳莫崇,沒有答應。

他沒有答應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并不信任妖界。

那是一群千萬年來都嗜血殺戮的生物,一群已經對殺戮掠奪上瘾的妖魔,是沒有那麽容易改變的。

他們這段時間的和平,只是鬼車加上柳莫敬這兩個人的法力壓制,以及所謂貨幣推行帶來的短暫效應。

說到底,也只是實力碾壓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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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放開通往人界的結界,這群家夥就會發現掠奪比賺錢更容易,而柳莫敬所規劃的夢想帝國,估計也就分崩離析了。

而且,還有一個只有他和張小愛知道的原因。

柳莫敬,本不應該是活着的人,他是污衣和鬼車改天的産物,他插手做的每一件事,都意味着一個本來不應該發生的事情發生,妖界的結界,現在看來,也就是因為柳莫敬才變得如此動蕩不安。

他這個大哥,跟他分別千年,再一次遇見卻已經完完全全的漸行漸遠最終背道而馳了。

而他們兩個,誰都不能說服誰,直到這個結界在某一天有了徹底裂開的前兆。

柳莫敬自然是欣喜若狂,為了這一天他已經籌劃多時,甚至硬拉上了向來不愛管這些亂七八糟事情的狐妖。

他認為這是大勢所趨,天意如此,他那個同他一樣執拗的弟弟應該再也沒有阻止他的理由了。

結果,他還是低估了柳家男人的執拗。

柳莫崇,在騙過張小愛要去天界找天機老人後,只身一人過來用身體堵住了結界裂縫口。

神仙是不生不滅的,只要他在這裂縫口一天,這結界怕是再也沒有打開的那一天了。

這方法決絕慘烈到像是在控訴他這個哥哥有多不稱職一般。

柳莫敬暴跳如雷,這幾天想了無數個讓自己弟弟從牆上下來的方法,卻沒有一個行得通。

最後他把主意打到了凡人張小愛身上。

他一開始并沒有很看得上這個凡人,驅魔人而已,就算是和他弟弟簽了血約又如何,百年後自然會有新的驅魔人頂上,他們五通神行事向來放蕩不羁,和驅魔人來一段風流韻事也是一樁美事。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

那幾天的張小愛,幾乎每時每刻都處在死亡的邊緣,她身上散發出的死氣是他見過的最濃烈的,甚至濃烈過了那種上萬年年歲的神仙。

但是她沒死,就像是早走一秒鐘就會被車撞死被天空墜物砸死甚至多走兩步就會滑一跤摔死的事層出不窮,但是她就是能堪堪的早那麽一秒鐘,少走那麽一兩步。

張小愛身上,居然有神識。

所謂神識,就是一位在位的神,每日都在一個凡人身上放下點修為,不多,每日就那麽一點點,這凡人就會慢慢的有了神識,可以避禍也可以辟邪。

而放下修為的那位神,這點修為就再也收不回來了。

雖然不多,但是對于一個即将渡劫的神來說,修為的意義有多重要已經不需要再贅言了。

張小愛這個凡人,對他的弟弟來說,似乎比想象中的更重要。

而他,在說了要用張小愛的命來威脅他離開裂縫之後,居然遭到了有史以來最為激烈的反抗,甚至引來了他弟弟一直豢養的小鬼小寶。

他自然是不屑同一個才四百多歲的小鬼纏鬥的,卻也不想真的因為一個凡人毀了他們兩兄弟的感情。

所以,他決定要和柳莫崇打賭。

賭注就是誰先讓步。

結界裂縫這種東西,從來都是由裏向外破裂的,只要柳莫敬願意讓步,這裂縫就不會越來越大。

柳莫崇答應了,賭約就是柳莫敬叫上張小愛,賭她二十四小時之內都不會發現這件事情不對勁。

結果三個小時就破功了。

這是柳莫敬頭一次被一個凡人打敗,此刻臉色堪稱精彩。

而在一旁的狐妖,現在卻有些志得意滿,他剛才用了三個微不足道的問題就換掉了一個人情,這整件事情算起來,他得到的東西最劃算。

要知道,對狐妖有恩的人,哪怕是要狐妖去死,狐妖都不能有所反抗的。

***

張小愛的嘴角抽搐。

是她把事情想得太複雜,還是這兩個人真的太幼稚。

以上長長一串事情經過腦補成小劇場的話,大概就是這樣的:

柳莫敬:你給我從牆上下來!

柳莫崇:我不下!

柳莫敬:你不下來我找你女人麻煩!

柳莫崇:你敢!

柳莫敬:好!你有出息,我們打賭!

柳莫崇:好!

幼不幼稚,加起來五千歲的人了,幼不幼稚?!

“所以現在是柳莫崇贏了,你就要負責把裂縫修回去?”關乎人界存亡的事啊,就被這倆貨這樣輕率的決定了?

“……你先告訴我哪裏出破綻的?”柳莫敬忿忿不平,他要弄死出了破綻的那個人,挫骨揚灰魂飛魄散。

破綻有很多,比如狐妖的不抓重點,比如柳莫敬言語間的顯擺心情,還比如小寶讨好谄媚的笑容,但是最最重要的,是這個妖界。

“你展示給我的妖界太平和了。”張小愛在柳莫敬瞪眼之前詳細解釋,“我并不是說妖界就應該打打殺殺,而是太平和了,連暗潮湧動都感覺不出來,甚至比人界都要秩序井然。”

“哼!”柳莫敬冷哼,卻收住了想要打斷張小愛說話的手。

“妖界的人都會法術,活得也大多比我們人活的久,可是居然會甘願老老實實的在十字路口當信號燈,或者紮根在收費站收費。”張小愛笑笑,她是自幼被外婆帶大的孤兒,人間冷暖她自小就看得很多,人性這種東西,貪得無厭本就是根本,更何況欲望比人還強烈的非自然生物。

“太理想化的東西……”張小愛套用了剛才狐妖無意間說出的話,“太過表面繁華,反而不像真的。”

一陣安靜。

一直閑閑的坐在原地晃尾巴玩的狐妖愣了愣。

柳莫敬臉色鐵青。

而最為得意的就是牆上的柳莫崇,正想好好誇獎一番自己的女人。

他的眼光當真不錯。

結果自家女人惡狠狠的轉身,一眼瞪過來,牆上挂的好好的柳莫崇突然覺得全身一涼。

……她……生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預告下下一章高能

防盜設置了百分之五十,如果有親看不到最新的文多買幾章就看得到惹。

話說看個幻言看到貨幣法則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柳莫敬是個夢想家啊。。。

☆、小寶

張小愛不可能不生氣。

那個號稱去天界幾個月半年的家夥此刻正死死的鑲嵌在牆裏面,周身被五光十色的幻蟲覆蓋,還笑得一臉欠揍。

她開始懷念那個穿着米妮老鼠印花T恤的柳大神,那個睥睨天下的神,而不是此刻這樣,樂呵呵的跟個二傻子一樣的家夥。

他有潔癖。

這樣被蟲子爬繞全身的瘙癢感是如何克服的。

堵住裂縫,是工作也是為了人界。

這二傻子為了天天挂在嘴邊如蝼蟻一般的凡人,一個人孤獨的卡在這樣的裂縫裏,笑得無怨無悔。

張小愛有那麽一瞬間,甚至寧可他是那個看不上一切的中二神,那樣最最起碼,他不用吃這樣的苦。

更何況,此刻身邊還有一個看起來随時要暴走的柳莫敬。

柳莫敬在張小愛心目中,一直是有一些痞氣的形象,愛開葷段子,好多正經事從他嘴裏說出來就帶了那麽點莫名其妙的黑色幽默,這樣一個看起來似乎什麽都不在乎的人,心底卻藏了最最在乎的事。

她剛才的一番解釋,明顯的戳中了他的痛處。

因為他看向她的眼神,已經藏着殺意。

如果不是估計柳莫崇的面子,估計此刻,張小愛已經是一具殘骸了。

他并不服氣,所以他又問了一遍,一個字一個字的,緩慢清晰的問:“什麽叫做理想化?”

語氣森冷。

火上澆油是很不明智的行為,但是此刻張小愛心底也有些火氣,為了這兄弟倆幼稚的賭約,也為了這個做哥哥的眼看着弟弟以身堵牆。

所以,她回答的毫不客氣。

“貨幣在人類的發展史上确實有舉足輕重的作用,但并不是唯一的。”張小愛在柳莫敬壓迫的眼神下堅持開口,“你拿着這麽個東西當成改革的法寶,對于妖界,是行不通的。”

“為什麽?”柳莫敬問的非常勉強,這幾百年,他雖然對凡人的态度有所改觀,但是絕對還沒有到覺得自己需要他們來解惑的程度。

因為社會體|制和經濟結構構成……

張小愛看了柳莫崇一眼,抛棄掉這些理論的東西,簡單粗暴的解釋:“因為打通人界後,人界的東西會比你提供給他們的貨幣更吸引人。”

如果殺一個人吃一個人就能得到修為,又何苦去做紅綠燈和收費員賺取那麽一點點的辛苦費。

貨幣确實使得一切有了可衡量的價值。

而人界的價值,遠遠大出了柳莫敬目前能夠給予的。

簡單的加減法而已。

甚至不需要窺天術就可以遇見的到的未來而已。

柳莫敬這一會聽懂了,他在和柳莫崇之間的辯論中,從來沒有針對這件事做過讨論,基本都是在吼着我是你哥哥你要相信我這樣的臺詞中度過。

張小愛不管不顧的就給了他當頭一棒,他還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

她說的是對的,他正在被這短暫得來的和平沖暈頭腦,覺得一切都盡在掌握。

誰知道,這一切就如同他展示給張小愛看的那樣,只不過是又一場海市蜃樓。

信念一瞬間分崩離析心灰意冷,偏偏這時候張小愛還不依不饒的詢問什麽時候能放柳莫崇下來。

殺意在那一瞬間洶湧而至無法控制。

最先發現不對勁的人是柳莫崇,他離張小愛最近,在柳莫敬暴起的前一秒飛速帶着一身的幻蟲從裂縫中閃了出來,抱起張小愛滾向了一邊。

而自從柳莫崇出現後一直蹲在柳莫崇身邊的小寶,下意識的堵住了柳莫崇留下來的裂縫。

目睹了這一場突發變故的狐妖,只來得及砸了砸嘴。

喘息未定,兩兄弟已經徹底打了起來,柳莫崇周身金光閃爍,而柳莫敬,去掉四肢的假象,突然伸長了四肢纏向柳莫崇的脖子。

高下立現。

柳莫崇哪怕在這一刻,攻擊也留有了餘地,而柳莫敬,卻是招招致命。

當柳莫敬的觸角堪堪纏上了柳莫崇的脖子的那一瞬間,裂縫發出一聲輕微的異響。

柳莫敬動作一頓。

小寶被卡在了裂縫中間,此刻正努力的往外爬,臉上表情驚恐。

“安魂定魄?”柳莫敬的表情一凜,終于冷靜了下來,看向自己差點掐死的親弟弟。

柳莫崇幾乎是第一時間沖了過去,試圖拉出越陷越深的小寶。

臂力所及,卻只抓到了一片虛空。

小寶胖嘟嘟圓乎乎的鬼臉怔了一下,突然放棄了掙紮。

他看向柳莫崇,又看向張小愛,仍然笑嘻嘻的。

“那個餅幹。”他指了指剛才自己咔哧咔哧啃掉一半的餅幹,“丢給我吃完。”

那一堵牆上的幻蟲正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聚攏,發出五光十色的光芒,将已經快要看不到的小寶繞成了一個圈,速度太快,張小愛甚至覺得自己聽到了翅膀煽動的聲音。

成千上萬的幻蟲凝聚成了迷幻的光影,繞着小寶那張還帶着孩子氣和嬰兒肥的臉,把一切都繞成了虛空。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抓住了張小愛,她顧不得剛才為了躲避柳莫敬殺招撞傷的額角,連滾帶爬的沖了過去。

“小寶怎麽了?”已經帶着哭腔。

柳莫崇那一刻的表情太空白了,悲涼的絕望的完全空白。

張小愛徒勞的想要在一片五光十色中拉出小寶,那樣蒼白的一張臉被這幻蟲真正的映上了血色。

幻蟲沒有溫度,爬在手上冷冷的癢癢的。

小寶看着忙亂的張小愛和一言不發的柳莫崇,在幻蟲的光影中擠出了一個五光十色的笑容,聲音卻已經支離破碎:“我……走了……活的……夠久……五郎……就……交給你……”

後面的聲音已經被幻蟲翅膀撲棱的聲音掩蓋,那個穿着僵屍服第一次露出真身就把張小愛吓暈過去的小寶,就這樣迅速的毫無扭轉餘地的,消失在了密密麻麻的幻蟲中。

甚至來不及告別。

那是小寶。

從柳莫崇出現的那一刻就在她生命中從未曾消失的鬼。

蒼白的死人肚上面畫着柳莫崇給他的辟邪符咒,天天蹦蹦跳跳假裝自己是個孩子的小寶。

幫着她度過了簽約後的焦躁期,幫着她吃掉了家裏冰箱冷凍櫃裏所有的肉類食物,幫着她一起面對柳莫崇的冷臉,一起私下裏嘀咕柳莫崇的壞話。

小寶四百多歲了,卻始終只是個孩子。

他痛恨訛獸,發誓要破壞那個害他家破人亡的壞人的每一任轉世的幸福,但是他卻天天粘着柳莫崇,粘着張小愛,粘着熊冠宇。

他甚至,到最後,都來不及想起她的師兄,那個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會給鬼買進口巧克力的家夥。

張小愛張着嘴,卻發不出聲音。

因為那堵本來看起來還有一條細縫的牆,此刻已經完美無瑕,而她的小寶,那張胖乎乎的天天形容自己帶着血色的臉,卻再也看不見了。

柳莫崇完全空白的表情,讓張小愛本就已經無法呼吸的心疼更加無以複加。

小寶陪了柳莫崇整整四百多年。

那麽熱愛人間熱鬧煙火的柳莫崇,在小寶這樣聒噪的陪伴下才能保留下眼底的那一絲暖意,小寶跟他一起評價新的驅魔人,小寶跟他一起沉睡,小寶甚至會滿足他對服裝的惡趣味,穿着過大的僵屍服,蹦跶蹦跶的招搖過市。

她家裏,甚至還有前幾天剛從喪葬用品店買的新玩具,是遙控飛機,小寶早就嚷着想要,但是她一直嫌棄他肉吃太多舍不得買。

她包得好好的藏在櫃子裏,就等着過年的時候送,結果過年那天大家都喝醉了。

小寶的存在價值已經遠遠不是一個鬼。

他是柳莫崇在這個凡間唯一的一個能說上話的朋友。

這個朋友,在四百多年的并肩作戰中,已經養成了習慣,柳莫崇離開裂縫的那一霎那,他就毫不猶豫的頂了上去。

然後,徹底消失。

眼底酸澀,卻始終流不出眼淚。

柳莫崇近在咫尺,她卻失去了上去拉住他手的勇氣。

此刻如她,都已經痛徹心扉至此,那麽真正失去摯友的柳莫崇呢,現在心底到底有多痛?甚至痛到麻木。

“捆妖符……”表情一直空白的柳莫崇突然說了三個字,然後笑出聲,“你一定沒有料到,你給小寶纏上的捆妖符,才是導致裂縫徹底關閉的關鍵。”

話是對着柳莫敬說的,語氣冷靜,不帶任何感情。

“安魂定魄。”柳莫崇自言自語的重複了剛才柳莫敬說過的話,看向柳莫敬的表情卻再也沒有了暖意。

“你我兄弟之情,到此為止,妖界與天界,本就是殊途,今日犧牲小寶封住了妖界裂縫的仇,我遲早會報。”一字一句,形同泣血,張小愛膝蓋酸軟,柳莫崇又一次用了神威。

柳莫敬始終無言,表情灰敗。

今日,他失去了這幾百年來一直堅信的信仰,也失去了唯一的弟弟。

作者有話要說: 作話裏寫這個會讓大家忘記這章的悲傷。。

但是我覺得還是寫吧。。

明天真開車,發車時間點還是老時間十九點零八,擔心被鎖所以先預告一發。。

哎呀我真的太愛你們惹!

☆、相依

柳莫崇和張小愛回人界已經快一周了。

每一個人,都有對待悲傷的方式,張小愛選擇了沉默,她花了幾天時間才改掉了每到飯點就在祭桌上面放飯菜的習慣,她把家裏零零散散藏起來準備在小寶撒潑耍賴的時候送給他的紙紮物品都收集在了一起,燒的時候卻失了神。

不知道應該燒給誰,至少那個胖乎乎的孩子再也收不到了。

而柳莫崇,則選擇了殺戮。

沒日沒夜的在外面,回來的時候一身血腥,有時候洗澡,下水道都會被結塊的黑色妖魔血塊堵住。

老家天花板上空的八角風鈴一下子少了一大半,張小愛看着柳莫崇愈加沉默的臉,心驚的發現,他臉上偶爾一閃而過的冷意,居然像極了污衣。

小寶像是柳莫崇給自己留下的最後的慈悲,而這樣的慈悲,似乎也已經随着小寶消失在妖界裂縫中。

柳莫敬和他們徹底斷了聯系,張小愛也無暇再分析鬼車為什麽這個時間點回妖界,而妖界齋月又是什麽,她只是有了一種感覺,冥冥中存在的那雙手,正在把因為污衣和鬼車改命而攪亂的時間線一點點撥正。

只是,需要付出代價。

而這個代價,似乎就是柳莫崇,她,和他們所認識的所有人。

先是熊冠宇,然後是小寶。

這位試圖撥正時間線的神秘人物,為什麽要跨過漫長的千年時間長河,選擇在這個時間點呢?

答案呼之欲出。

這個時間點是作為污衣轉世的張小愛做了柳莫崇驅魔人的時間點,真正的解鈴還須系鈴人。

撥正時間線的最後代價,可能就是柳莫崇和她的命。

但是這一次,張小愛前所未有的淡定,小寶的死讓她真真切切的明白了一件事,她已經再也回不到之前公司和家兩點一線的平凡人生活了,柳莫崇和小寶的出現颠覆了她對這個世界的所有認知,既然已經回不去,那麽唯有向前走。

***

這天晚上,柳莫崇仍然回來的很晚,張小愛迷迷糊糊的聽到浴|室裏響起了水聲,以及,一聲極輕的壓抑的嗚咽。

男人的嗚咽聲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顯得特別的清晰,絕望和孤單的感覺讓張小愛一顆心迅速擰緊,胸口一窒,她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半晌,終于坐了起來,赤着腳走到浴|室門口。

浴|室門沒鎖,裏面沒有開燈,只有窗外路燈投射|進來的銀白色傾瀉一室。

柳莫崇赤身站在花灑下。

他就這樣定定的站着,看着睡眼惺忪穿着睡衣走近的張小愛,面無表情。

花灑噴出來的水帶着奔騰的熱氣,整個浴|室水氣氤氲,讓人莫名的燥熱。

張小愛忐忑的動了動腳,赤着腳踩在初春半夜的瓷磚上,冰涼刺骨,她又往霧氣裏走了一步。

那聲嗚咽,讓她始終無法轉身離開。

走近一點才發現,柳莫崇的眼圈微紅,臉頰上有金色的痕跡。

花灑的水仍然開着,一點點濺上張小愛的睡衣。

白色的棉質睡裙,随着水花漸漸的暈成透明。

柳莫崇仍然一動不動的站在花灑下,熱水淋在他赤|裸的偏白的皮膚上,然後再順着肌肉曲線滑落。

他依舊面無表情,眼底卻閃出了金色。

張小愛踮起腳,伸出手,手指輕輕滑過柳莫崇臉頰上的金色痕跡,然後看向自己的手指。

“金色的……”在只有水聲回響的浴|室,張小愛剛剛睡醒的聲音帶着沙啞,軟軟糯糯的像是糍粑。

白色睡衣已經全濕,貼在身上曲線盡顯。

柳莫崇終于忍不住伸出手,抓|住張小愛又想湊過來的手:“你……在做什麽?”

聲音有些哽咽的沙啞,帶着困惑與不确定。

張小愛咬唇,她走進是因為想要安慰,但是被這幽暗的只有水聲的浴|室裏熱氣騰騰的蒸汽一蒸,反而多了一些暧昧情緒。

夜深人靜,孤男寡女。

紅暈在張小愛的臉上迅速升起,她往後退了一步。

浴|室裏瓷磚沾上了水,滑膩膩的,讓匆忙離開的她一下子找不到着力點,紅着臉瞪大眼往後倒去。

柳莫崇往前一步摟住張小愛的腰,長臂一用力,兩人便貼的密不透風。

一個全|裸,一個全濕。

火熱柔軟的觸感讓兩人都愣了一下,同時都僵在原地。

張小愛還維持着剛才即将摔倒的姿勢,兩手在滑倒的那一瞬間下意識的亂抓,此刻正貼着柳莫崇的胸。

她杏眼圓睜,頭發被熱水打濕貼在臉頰邊,襯得皮膚更加白若凝脂,呼吸起伏,胸前那小小的突起也跟着上下起伏,貼在柳莫崇身上,讓他全身一緊。

“我……”張小愛覺得口幹舌燥,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

有一根叫做理智的弦終于崩斷。

眼底已經都是金光的柳莫崇悶|哼一聲低下了頭,張嘴含|住張小愛的粉色舌尖。

張小愛很俗氣的發現,這種情到濃時的情不自禁,真的會在腦海裏開出璀璨的煙花。

她回摟住柳莫崇的脖子,手指拂過柳莫崇的臉頰,輕輕的擦掉那剩下的一點點金色痕跡。

柳莫崇将張小愛推到牆上,自己貼了上去,吻得很有侵略性,之前幾次親吻時都很規矩的手開始不受控制的游走。

從脖子到腰線。

略微粗糙帶着微涼的指尖,卻像是帶上了火,在張小愛濕透了的睡衣外撩起了燎原的熱意。

浴|室裏只有水聲和喘息聲,兩個被最近各種事情折磨的精疲力盡的人像是想要把對方揉到體內一般肆意靠近,似乎對方就是唯一的光源。

張小愛的睡衣已經都被掀起,柳莫崇在最後一刻,頓住了手,深深地看了一眼張小愛,額頭有金色的汗水。

“可以麽?”他聲音嘶啞粗粝,隐含|着的欲|望像是随時就要噴湧而出。

張小愛的背貼在冰涼的瓷磚上,前面是全身發熱隐忍的柳莫崇,冰與火之間,讓她有種暈眩的不确定感。

她再次往前緊緊的摟住了柳莫崇,踮起腳尖吻去了柳莫崇額間的汗水。

神的欲望比凡人強。

張小愛在被撞擊的眼前金光一片的時候,聽到自己的帶着哭腔的聲音和柳莫崇的喘息聲交融在一起,花灑滾燙的水順着兩人的汗液流下,自己顫栗的手指深深的陷入到柳莫崇的肩胛骨中。

她看着柳莫崇渾身金光,金色的眼眸裏全是自己的倒影。

有些痛,柳莫崇雖然已經明顯在隐忍,時機也并不太對,在小寶的事發生之前,張小愛還在糾結過柳莫崇到底愛不愛她。

可是當兩人真的抱在一起,毫無間隙的時候,這一切的猶疑似乎都不複存在了,這個無所不能的兩千多歲的神,此刻抱着她猶如珍寶,帶着相依為命的惆悵,讓張小愛整個心都酸酸|軟軟的。

柳莫崇不僅僅是五通神。

他變成了她的男人。

時空交錯鬥轉星移,在他那麽漫長的生命裏,一定會記得曾經有那麽一個只有路燈的晚上,那樣狹小的盛滿了水汽的衛生間裏,有一個凡人,曾經撫過他的臉,抓過他的背,和他一樣,噬心蝕骨的享受這一場帶着絕望的歡|愛。

***

最後的清洗是柳莫崇幫着張小愛做完的。

棉布睡衣早就被撕成了一縷一縷,丢在衛生間的垃圾桶裏控訴着這一場暴力行為。

花灑被撞歪了,柳莫崇伸伸手扶正,然後發現熱水器裏的熱水已經用光,花灑出來的水終于帶上了初春的涼意。

他皺了皺眉,揮手重新把整個熱水器加熱,試了下水溫,才把水灑在已經腿軟的張小愛身上。

“痛?”聲音柔和,帶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張小愛搖頭,抱着柳莫崇的手臂,晃了晃,撒嬌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能掐出|水:“困。”

柳莫崇輕笑,用浴巾擦幹張小愛身上的水,本來就有些瘦弱的身子此刻多多少少烙下點青紫,張小愛平時不愛曬太陽,本來就白,此刻的青紫看起來倒是有些觸目驚心。

柳莫崇擰眉,下意識的想伸手去治。

被困到不行的張小愛擡擡手制止了。

“不痛。”張小愛摸着自己蝴蝶骨上留下的吻痕,笑得溫柔。

柳莫崇真的需要改改這種在亂七八糟地方使用法力的習慣了,尤其現在大敵當前。

被打橫抱起放到床|上的時候,張小愛仍然在勉力支撐自己的困意。

“我為什麽那麽想睡覺?”她向來淺眠,有記憶一來都沒有那麽困乏的時候過,仿佛閉上眼睛就可以直接昏睡過去。

柳莫崇笑。

小寶出事後,這是張小愛第一次看到柳莫崇的笑,之前臉上類似污衣那樣出世的冷意一掃而光。

“我是神。”聲音已經帶着戲谑。

“啊?”這句臺詞真的很久沒聽到了。

“你作為凡人,和神做了這樣的事,自然是累的。”柳莫崇抓|住張小愛的手吻了一下,“睡吧。”

“你不走?”不再殺氣騰騰的出去,回來的時候帶着一身血污?

“不走。”柳莫崇點頭保證,把張小愛摟入懷裏,像哄孩子一般拍了拍,“睡吧,我一直在。”

在睡意快要侵蝕掉自己理智之前,張小愛抱緊了柳莫崇,迷迷糊糊的說了一句:“不哭了,你還有我。”

說完,還不忘拍拍柳莫崇的胸口,像是哄一個剛剛哭完的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我盡力了。。。但願不會被鎖

雙手合十。。

☆、信仰

“嗯。”一直等到張小愛的呼吸漸漸變得綿長,柳莫崇才在一片寂靜裏輕輕的應了一聲。

說到底,他是真的比柳莫敬幸運。

每次在失控邊緣的時候,他就總有一個能在懸崖邊拉住自己的人。

最最開始的污衣,後來的小寶,以及現在的張小愛。

他在一開始,并不知道自己對張小愛的感情已經那麽深了。

他是神,神識比凡人的六感敏感千倍,所以張小愛對他的那一點點基于外表的好感,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他并不排斥。

天規裏面并沒有反對神仙和凡人戀愛,而他也完全不排斥和自己的驅魔人來一段短暫的戀愛——畢竟凡人只有幾十年的壽命,他不能保證張小愛容顏老去的時候,自己還能想現在一樣心存悸動。

但是,事情漸漸的變得沒有那麽簡單。

他開始下意識的在張小愛睡着的時候給她輸入神識。

他開始在乎這個明顯是上古神之間權力鬥争的犧牲品。

他甚至在張小愛被拉入宋朝的那一瞬間,覺得如果能救她,哪怕堕仙也是值得的。

這一切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化的呢?

從她叉着腰瞪着眼吆喝着吃完飯要自己洗碗的時候,還是從她每次遇險都全然信任他的眼神,更或者是他被無傷傷了肩膀後,她一邊哭一邊強自鎮定的樣子,還是她在家裏低聲和小寶或者地狼溝通第二天的菜譜時笑眯眯地表情。

他對她的感情,就這樣在幾個月時間裏,從一點點小事裏面漸漸滲透,她讓他過上了最有人間冷暖的幾個月。

不靠譜會罵,意見不合會吵,從來沒有因為他是神而有半分退讓或者奢望,對着四百多年的小鬼小寶親如弟弟,對着路邊撿來的Ted掏心掏肺,哪怕是被放過來作為觸靈的地狼,張小愛見到它們的眼神都是純然的開心。

她在人間只有短短二十幾年不美好的記憶,但是她仍然努力善待身邊的每一個人。

她前世是戾氣橫生的污衣,轉世之後卻脫胎換骨。

柳莫崇低頭看着懷裏這個圓臉圓眼的少女,心底柔軟一片。

突然想,跟着這樣的女人生生世世。

因為這樣的女人,不管世界會變成什麽樣子,她都能一邊驚訝一邊坦然接受,又恨有怨,但是更多的卻是愛和寬容。

真實,而且一直溫暖。

在普通平常的柴米油鹽裏,她愛上了他,而他,似乎也在自己無知無覺的時候,愛上了她。

就像剛才那場酣暢淋漓帶着隐忍的歡|愛,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變成了雕刻在時光裏的印記。

他已經再也無法離她遠去,哪怕明明知道,這一場關于時空的浩劫,他懷裏的這個女人,可能會生于悲劇的起源,死于悲劇的結束。

小寶消失後,他用驅魔殺戮麻醉自己,甚至不敢看向張小愛那雙擔憂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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