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10章

孫然的動作停下，聞言，也認同地點了頭，最後還是狠狠地說下一句。

“他最好祈禱八班一定能贏，要是我們贏了，我就和他們以前一樣，我也天天去八班門口炫耀。”

雙方人都到了籃球場。

他們的高三是壓抑沉重的，現在好不容易有釋放的機會，體育老師也就不壓着他們了。

場館內的氣氛由熱鬧逐漸劍拔弩張起來。

雙方的體育老師坐到了裁判席觀看。

其餘的學生坐到看臺上。

蘇泠禾和江蕙可一起坐在了第三排，忽然一道黑影遮住了球館裏的光。

蘇泠禾看去，是許京辭。

許京辭見蘇泠禾看了過來，揚起一抹無害的笑，說：“白謙明不想看，去其他地方了，我自己待着無聊，能不能坐你旁邊？”

蘇泠禾對于旁邊坐一個男生雖然不是很适應，但是也沒有到抗拒的地步，她點頭同意。

許京辭懶懶地坐在座位上，手随意找了個地方撐着，垂着眼，時不時地微微掃過蘇泠禾的身影。

他的眼神從來就不在場下的籃球賽上，而一直都在蘇泠禾的身上。

七班的人一個個地把校服外套脫下，到球場裏集合，幾人圍成一個小圈，喊着。

“七班加油！”

“加油！！！”

蘇泠禾坐在看臺上，不禁被這種感覺吸引住了。

比賽開始，就如七班人所說的一樣，他們今天的手感似乎格外的好，一路進球，竟然隐隐有種壓制八班的感覺。

整個七班的氛圍高漲，紛紛呼喊：“七班，加油，七班，加油。”

而坐在隔壁的八班聽到這個喊聲，也不甘示弱，他們從來都是贏得那一個班，比起七班，他們更不願面對失敗。

一旦失敗，那種失落感會反撲他們，随後壓制他們。

八班的人也組織起了口號。

“八班雄起！”

“八班加油！”

“八班雄起！”

“……”

場館內的加油聲喊得有來有往，似乎也在進行着一場比賽，不少人由原本的坐着喊變成了站着喊，到最後直接跑到場邊喊。

但是，很顯然七班的隊伍今天的發揮更好，一次次吶喊、屏息、狂歡、唏噓。

一道口哨聲響起。

兩個班的呼喊聲停下。

上半場結束，衆人朝比分看去7：14。

七班的分，竟然領先了。

衆人不敢置信地眨眨眼，這個比分。

突然，不知道是誰的一陣歡呼聲，敲碎了此刻的安靜。

衆人紛紛反應過來，真的是七班領先了，這是在以前比賽都未曾有過的情況。

“哇吼……”

“七班牛逼！！！”

七班的人紛紛笑了起來。

蘇泠禾聽到的最大的歡呼聲就是江蕙可，她是七班的班長，對七班籃球賽的比賽情況也比蘇泠禾更清楚一些，也更知道此刻的比分來得有多不容易。

蘇泠禾跟着衆人一起歡笑着。

八班的人此時說話了，是一道較為刻薄的女聲：“笑什麽，又不是贏了，至于嗎？”

旁邊傳來附和的聲音：“就是，至于嗎，難怪沒贏過。”

七班那些個男生了，礙于風度，聽見了也沒回話，江蕙可沒忍住嗆了回去：“那又怎麽樣，現在我們的比分就是比你們高啊，你們能怎麽樣呢？”

一說那個女生就更來勁了，喊道：“我們班的張懷蘇來了，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你們最好別那麽得意，要不然等會兒輸的時候哭得太難看。”

這女生的話給七班的人心裏砸下了一盆涼水。

蘇泠禾也隐隐約約聽過張懷蘇的名字，聽聞他打籃球很厲害，而且這名字聽起來也很溫柔。

許京辭坐在旁邊，有些敏覺了起來。

時間緩緩過去。

第二場開始。

在這場比賽中，仿佛有一道捉摸不透的風懸在兩個班的頭頂，而現在，那場風明顯更偏向于八班。

随即的一個進球，八班的氣勢一下子就被點燃了，喝彩聲接連不斷。

但是七班的氣勢也沒有完全被壓住，兩班又開始在聲音上的較量，扯得臉紅脖子粗。

蘇泠禾看向球場中投入球的那人，她猜測他就是張懷蘇。

一身藍色的球衣，16號，皮膚不是她想象中的那麽黑，反而比較白。

不同于許京辭的精致帥氣，那人的眉眼中帶着戾氣，表情淡漠，名字很溫柔，但是本人卻看起來很兇。

蘇泠禾不自覺地多看了兩眼。

旁邊的許京辭察覺到蘇泠禾的眼神，悠悠開口：“你在看什麽？”

蘇泠禾完全沒多想，很自然地回了話：“張懷蘇。”

許京辭的手指微動，擡眼看了看場中的張懷蘇，場中的張懷蘇似乎感受到了許京辭的目光，眼神朝看臺襲來。

一人懶懶靠在看臺上，表情裏全是戲谑，一人站在球場中，神情中全是淡漠，好像一場無聲的較量。

半晌，許京辭收回眼神，轉而向蘇泠禾問道：“他帥還是我帥？”

這話問得，要是白謙明在這裏都要震驚死了，許京辭怎麽會問起那麽無聊的問題了？在震驚之餘，白謙明肯定還要想兩句話諷刺一下許京辭。

蘇泠禾的話沒有諷刺，淡淡的，但比較紮許京辭的心。

“不一樣的帥。”

“張懷蘇，很讓人欣賞，很有反差感。”

許京辭的舌尖滿滿抵住牙齒，輕輕地重複了一遍：“欣賞……”

似乎在齒尖反複地研磨這個詞語，又琢磨着蘇泠禾的意思。

她欣賞張懷蘇？

欣賞他什麽？

籃球？

在兩人說話的間隙，張懷蘇又進了一球。

他一人上場，八班的劣勢就完全逆轉了，怪不得剛才那個女生那麽信誓旦旦地說八班會贏。

蘇泠禾不禁感嘆了一句：“他挺厲害的。”

聞言，許京辭的眼神射向了場中的張懷蘇，随後又笑了一聲。

蘇泠禾有些疑惑地轉過頭：“怎麽了？”

許京辭看着蘇泠禾沒心沒肺的眼神，情緒突然上升，說：“蘇泠禾，我也會打籃球。”

“也很厲害。”

蘇泠禾顯然沒想到許京辭會這麽說，而且聽過之後，蘇泠禾更加疑惑了，他怎麽突然來了這麽兩句。

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歪頭“啊？”了一聲。

場中傳來一聲巨響。

蘇泠禾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七班和八班的人都紛紛站了起來。

只見場中的七班人圍成了一個圈，中間有一個人在使勁地捂住自己的鼻子。

兩位老師上去之後，蘇泠禾才看明白，原來是搶球比較激烈，孫然和八班的一個人撞在了一起。

那個人沒事，倒是孫然被撞得狠了，鼻血順着流下。

體育老師喊着把他送醫務室。

孫然擡手喊道：“停下，我沒事，就留個鼻血，多大點事兒，繼續繼續。”

體育老師呵斥道：“胡鬧，你現在是高三生，你知不知道。”

孫然陪着笑：“知道的老師，我這不是不想輸嘛！”

一旦他下場，七班根本沒有人能替補上來，那麽這一場，他們必輸。

體育老師接着說：“原本開這個籃球賽是給你們放松的，沒想到成了這個樣子，我告訴你，你要是不去醫務室，今天的比賽就取消了啊！”

孫然看着周圍的人，關心的、淡漠的還有生氣的，這場籃球賽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他們高中三年的最後一場籃球賽，但是七班一次都沒有贏過。

好不容易要見到光了，沒想到又碰上了張懷蘇，他想贏，他不甘心，但是他要尊重比賽，尊重每一個人。

孫然低垂着頭，道：“老師，我去。”

話音剛落，體育老師就招呼着別人給他送到醫務室去。

那麽一通事，七班原本就持續下降的情緒變得更低落了。

身旁有人問道：“程遇回，咱們讓誰來替補孫然啊！”

身邊有人接話道：“誰來不一樣啊，反正我們都要輸，誰能贏過張懷蘇啊，真是的，這次張懷蘇明明就不參加的啊，怎麽就突然來了？”

這時看臺上的許京辭沒來由地問了蘇泠禾一句：“你想七班贏嗎？”

很顯然，他被剛才蘇泠禾的反應給刺激到了，特別是蘇泠禾還坐在他身邊止不住地誇張懷蘇。

許京辭問的聲音不大，只有蘇泠禾注意到和聽到了。

蘇泠禾在腦海中播放了一下剛才孫然的落寞，和七班人的低氣壓，很幹脆地回道：“想。”

許京辭勾唇一笑：“送你一個。”

程遇回看了看在坐的各位，有會打的，但是比孫然厲害的可以說是沒有。

而且，這個比分下去，他們也是輸，好像換上誰都改變不了這個結局。

程遇回咬咬牙：“陳傑吧，他平常和我們打得多。”

陳傑還沒反應過來，蘇泠禾就聽到了身旁的聲音響起。

“我來。”

蘇泠禾仔細一聽，轉頭才确定這就是許京辭的聲音。

程遇回驚訝地喊道：“你？”

程遇回的學習在班裏不算好，腦子轉得也不快。

他只知道許京辭學習好，也沒見他展現過什麽體育上的厲害之處，唯一一個讓他比較驚訝的就是許京辭上次報的那個5000米，但他依舊下意識地認為許京辭的體育估計不太好。

于是他又重複了一遍：“你确定，你會打籃球？”

許京辭挑眉，語氣閑散：“當然。”

蘇泠禾又回想起了許京辭剛才說得那兩句話，鬼使神差地問道：“你能贏嗎？”

問完蘇泠禾就後悔了，這樣不太禮貌，她似乎在逼着許京辭“下軍令狀”一樣。

沒想到許京辭聲音不變，只是更加的篤定，回了一句：“必然。”

程遇回問了陳傑，陳傑沒有異議，衆人就讓許京辭上場了。

許京辭邊走下樓梯邊脫校服的外套，露出裏面繡着一個黑色的不知名圖案的紅色t恤，黑色碎發顯得少年更加清揚，一上場就吸引住了很多人的目光。

張懷蘇往看臺上看了一眼，似乎也在看某個人，随後又看向許京辭，眼神微暗。

雖然許京辭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但是七班的氣氛依舊回不到最開始的階段了。

大家也都是象征性地喊兩嗓子。

蘇泠禾目不轉晴地看向球場中，只見那道紅色身影如魚入水中一般不停地穿梭在賽場。

随後，一道摩擦的聲音引起了衆人的注意。

許京辭身形一閃，将球往下一拉，轉身，朝向籃板，跳躍，再狠狠扣下，扣籃。

七班的人呆愣着，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他們七班進球了？？？

真進了!

是張懷蘇上場以後七班進得第一個球。

這個球點燃了七班的氣勢，也帶起了程遇回等人的傲氣。

是的，他們被張懷蘇打得傲氣都沒了，本來他們都以為輸定了，結果許京辭這一球，久旱逢甘霖啊！

少年的雄心被激起，一發不可收拾，火焰在心中冉冉升起。

就連坐在場外的蘇泠禾都感覺到了，場上人那種悄無聲息地變化。

兩班的加油聲被頂到了高潮，連體育老師都詫異地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衆人，怎麽這次比賽那麽激動。

七班一路高歌猛進，衆人越戰越勇，更讓人激動的是七班把比分追平了，七班有的人為了看得更真切直接站了起來。

“七班加油。”

也有明眼人看得出這是許京辭進場之後才有的效果，果斷喊道：“許京辭加油，打爆對面。”

衆人都屏住呼吸看像時間表，但是時間剩下得不多了。

程遇回看了一眼比分和時間。

比分36:36。

而時間只剩下五秒了。

程遇回沉了沉眼，想到：“也不枉這一回了，至少不會輸。”

七班的大部分人也是這麽想得，于他們而言，不輸就算是贏了。

但蘇泠禾不這麽想，她盯着場中的許京辭，眼神沒有一絲偏移，莫名的，蘇泠禾堅定地認為許京辭說到就會做到。

只見許京辭待在場中如若閑庭散步。

看準了時機，許京辭接到了隊友傳來的一個球。

驀地，他感覺到了場中有一道視線緊盯着他，許京辭毫不轉移地對上了那個視線，它來自張懷蘇，是一道冷漠的眼神。

許京辭嘴角輕勾，不羁、肆意、張揚，他微微擡起下颚，語氣嚣張。

“七班，不可能輸。”

許京辭右手使勁一抛，衆人跟着那球轉過視線。

進了！進了！進了！

單手超遠三分絕殺。

一片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心髒在狂跳，大腦有一瞬間的宕機。

似乎煙花在這一刻綻放，鯨魚終于越出海面，雛鳥摔下懸崖學會淩空飛翔。

時間一格一格地走過，朝七班人襲來的是一陣陣狂歡。

“卧槽，我沒看錯吧！”

“啊啊啊啊！！！”

“七班終于贏了！”

“最後一場籃球賽，勝利是屬于七班的！”

江蕙可也跟着叫了一聲，跳了起來，抱着蘇泠禾在慶祝，蘇泠禾眉眼笑意盈盈。

她朝場中看去，未料，那人揚着笑眼，早已将她的每一個神态都收在眼裏。

他說贏就會贏。

隊友都向許京辭奔去。

而他的眼神落在了看臺上的蘇泠禾身上。

許京辭獨獨想看蘇泠禾。

為他狂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