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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七章
一天的課程結束,李梅在班會開始前,把洛息叫出去說了幾句話。
回到班裏,洛息寫了張紙條,折好遞給同桌,“麻煩等會把這個給雪音,我先走了。”拿起書包離開教室。
奮筆疾書的江雪音被人拍了拍肩膀,那張紙條傳了過來,丢到她的桌上,“班長給你的。”前面的女生小聲道。
——雪音,家裏忽然有急事,我先回去了不能送你回家,路上小心。
江雪音看了看洛息的座位,果然已經空了。
班會開始後,李梅讓所有同學把東西搬到高三(1)教室門口,開始分座位。
“洛息是咱們班第一,他的位置按他的意願暫時不變啊。第二名,李小圓,你去選位置和同桌。”
李小圓牽起自己姐妹的手,拿着書包走進空蕩蕩的教室。
“第三名,徐晨,去吧。”
等念到江雪音的名字時,位置都分得差不多了。她和薛哲在最後一排靠門口的座位上落座。
“在這裏你會不會看不見黑板啊?”薛哲用手比了比江雪音的身高,他比她高一個頭,能看得很清楚,“看來我得好好學習,争取下次能坐前面一點。”
“我沒那麽矮好不好”江雪音聽出他話裏在說自己是小矮子,“沒有下次了,我要去跟班長做同桌。”
“啊,怎麽會這樣”薛哲拉長聲音,趴在課桌上看她,“你果然是有了媳婦忘了娘。讨厭你。”
江雪音沒理他,拿出新發的試卷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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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哲戳戳她的手臂,嘴撅得老高,“喂,別寫了,你都寫一天了。”
講臺上的李梅正拿着月考成績一通分析訓話,她眼睛一眯,盯着角落的薛哲。一個粉筆穿越大半個教室,精準落在了少年的頭上。
“嘶,好痛!”薛哲捂住頭,和李梅對上視線。
“有些同學啊,他自己不學習就算了,他還要騷擾別人,讓別人跟他一樣。”李梅幽幽諷刺道:“這樣的人,算不算朋友呢?”
許多同學本來就在笑薛哲,他性格跳脫,人緣挺好的,于是班裏整齊劃一地回答道:“不——算!”
“才不是呢。”薛哲只敢小聲反駁,聲音讓旁邊的少女聽見,“雪音跟我肯定是朋友。”
江雪音決定等會晚自習買點零食補償一下薛哲。
今天晚自習的坐班老師是語文老師于雯,她懷孕了不能長時間坐着,時不時就到走廊上走走路,同學們也很體諒她,沒鬧出太大聲音。
于雯從後門回來時,敲了敲江雪音的課桌,“有人找你,雪音。”她性子溫婉,說起話輕聲細語的,像在哄小孩。
有人找她江雪音擡起頭,只看到了一道站在黑夜裏長長的剪影。
“好的,謝謝于老師。”江雪音站起來,走到門外。
那道剪影的主人是一個陌生的少年,穿的制服明顯不是華德中學的,頭發染成銀白色,在黑暗中格外突兀。
他的耳朵上打滿了耳釘,少年轉頭看向她時,她發現原來他的唇下也打了洞,戴着一顆圓圓的珠子。
“呦,你就是江雪音了吧。”當他說話的時候,一點銀光在口中閃過。
這是舌頭上也打了洞嗎?真是特立獨行的人。
“我是。怎麽了?”
“跟我過來,這裏不方便講話。”他自來熟地拉住江雪音的手,大步走了起來。
江雪音被拉得踉踉跄跄,想掙開他的手,卻被抓得更緊,“我不認識你,沒什麽要跟你說的!”
他找到一間空教室,打開所有燈光,“哦,但是我認識你啊,你叫江雪音嘛。”強烈的曝光下,白發顯得少年的黑瞳至暗無比,宛若深淵。
“……你要說什麽,我還要回去寫題。”江雪音後退幾步,和他保持安全距離,警惕地盯着他。
這個人的眼神像蛇一樣陰冷,明明長了一張娃娃臉,卻散發着令人害怕的危險感。
“我叫姜子修,做我女朋友吧。”
“什麽”江雪音跟這個人第一次見面,就說要做什麽男女朋友,她是聽錯了吧。
“我說,我們交往。”姜子修向她靠近一步,展示着自己的臉,“你仔細看看我的臉,再考慮清楚。”
姜子修以往靠臉就能解決大部分問題,他覺得這回也不例外。
然而對方短短的一句“不要”,讓他有些意外。
“為什麽?”他沒做好會被拒絕的準備,垂眸思考了一會,問道:“難道說你已經在跟洛息交往了”
要是在交往就遭了啊,那就不能通過讓江雪音成為他的女朋友的手段來讓洛息離開這個破學校了。
“你認識洛息?”
姜子修點點頭,察覺到對方緊張的情緒稍微和緩了一下。
“那你們是朋友嗎?”
聽到這個問題,他直接笑了出來,眼角甚至飙出一滴生理性眼淚,“朋友哈哈哈哈哈,聽起來真可笑。不過嘛,也可以這麽說。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有沒有在交往。”
“沒有。”
“如果你沒有跟洛息交往,為什麽不跟我試試呢?”
“我沒有空,而且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江雪音丢出兩句話,完全堵死了一切可能。按理說,正常人被這樣拒絕早就走人了。
但姜子修沒有,反而倒打一耙評價道:“好奇怪啊,怎麽會沒有空呢?”
他雙手一拍,恍然大悟道:“哦,那你們現在應該是在暧.昧期吧?怎麽不說話,是不是被我猜中了。”
姜子修盯着她的臉,不放過一絲變化,然後微微瞪圓黑眸,像貓一樣無辜:“哎呀,臉紅了,看來是我說對了。”
他看了眼牆上的挂鐘,“你們這個點也該放學了。肚子餓了,去外面邊吃邊說吧,我請客。”
姜子修強硬拉着江雪音去了學校附近的美食街,在燒烤店點了一連串的菜品和幾瓶啤酒,把菜單遞給她。
“跟你的一樣就好。”江雪音把菜單推了回去,“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麽”
“你覺得洛息怎麽樣?”他把問題反抛回去。
“……是個完美又溫柔的人。”
“這就是我想跟你說的,洛息可不是你眼中那樣美好的天使,非要用天使形容的話,堕天使會更适合他。”
菜陸陸續續上齊了,姜子修開了兩瓶啤酒,笑眯眯地給江雪音的玻璃杯滿上,“來來來,先幹一口。”
她這才發現姜子修原來點了酒,“不,我不能喝酒,會被我媽罵的。”
“高三應該也差不多成年了吧,快喝。”姜子修用那雙暗沉沉的黑眸盯着她。
江雪音只能拿起酒杯,嘬飲幾口。酒精作用得很快,昏黃燈光下,少女的臉染上薄紅。
“這才乖嘛。”姜子修收起冰冷的表情,說:“洛息以前跟我在私立國際學校一起玩的,但高二下學期忽然發神經,轉到華德中學去了,就是因為你。”
姜子修想起了什麽,露出一個古怪的笑,“而且啊,洛息之前的性格可不是你口中溫柔完美的樣子。”
“所以,你說這些的目的是什麽?”
“離開洛息,不要和他接觸。”姜子修幫她面前空了一半的杯子滿上,“如果你能做到這個,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一個條件。”
離開洛息?這個人腦袋是有什麽毛病吧,專門找她就是為了說這些,像看不得自己朋友和別人玩的小學生。
也許是酒壯人膽,江雪音把杯子裏的酒咕咚咕咚喝完,蹭地一下站起來:“我回家了,再見。我覺得你不應該找我,而是去找洛息說。”
“哎呀,這就走了?”白發少年也站了起來,把幾張紅鈔票壓在杯子下面,插着口袋跟在她身後。
嘴巴喋喋不休。
“洛息之前讀的是國際學校,以後一畢業就出國的,他因為你擅自轉去華德,本來他爸就不怎麽喜歡他,你不覺得這樣是誤入歧途嗎?”
“什麽因為我啊?我之前都不認識洛息,別煩我。”江雪音喝了酒本來腦袋就昏昏沉沉的,姜子修還要拼命在後面講話,讓她無法集中注意力走路了。
她越想甩開姜子修,他就跟得越緊。即将到家的時候,江雪音正要松一口氣,便被他抓住手腕,舉起來雙手按在牆上。
“滾開。”她掙紮無果,只能狠狠地盯着他,“你想幹什麽我家就在這附近,要是等會被我媽看到,你就死定了。”
“哦,我好害怕。”姜子修棒讀,語氣裏帶了點嘲諷,“怎麽,想逃上去關門兔子都沒你竄的那麽快。我還什麽都沒做呢,你就跑了。”
他俯下身,兩人的距離縮減到幾厘米,江雪音聞到他身上清冽的酒氣,感受到一股強烈的窺視感,視線從他的臉慢慢移到後面。
遠處,一身黑的少年靜靜地注視着他們。
是洛息。
“洛——”她剛想說話,便感覺到一個冰冷又柔軟的東西落在了她的唇角。什麽東西
少年的白發近在咫尺,像棉花糖清爽蓬松,散發着微甜的味道,讓人想張嘴咬一口。
姜子修親了她的側臉後,得逞般地笑了起來。剛才他也看到洛息了,這是故意做給他看的。
站在他們身後的洛息終于動了,從他的角度來看,他們更像在接吻。
他快步走去,把姜子修從她身上拉開,然後兩人扭打了起來。
洛息打人特別狠,逮着他的臉就是一頓暴揍,而姜子修抽痛大叫幾聲,“你他媽別打臉啊”,拳頭也跟着捶到了洛息的臉上。
洛息一言不發,力氣更大了,他用膝蓋和左手将姜子修壓制住,右手握拳用力地沖着他的臉發洩着怒火。
他剛處理完事情,想着來見雪音一面,結果讓他看到了什麽,一個不知死活的人,妄圖搶走他的雪音。
該死該死該死……他都沒有靠得那麽近過,怎麽能被別人搶先了?親吻,本來是他的特權。
姜子修用雙臂格擋臉頰,聲音漸強,“媽的你就得要打我臉是不是,有毛病吧?打殘了你賠!”
他試圖反擊的所有舉動都被洛息一一化解,然後更兇猛地返還回去。
血液濺在地上,少年的影子在白牆上被拉長,殘忍瘋狂的動作像個出籠的野獸。
江雪音發現這兩人下手沒個輕重,仿佛把彼此當作仇人一樣。
如果再讓洛息這樣單方面打下去說不定就要出事,便急忙阻攔道:“洛息,別打了,洛息!”
她沖過去抓住他高高舉起尚未落下的手腕,盯着處于暴怒邊緣的少年喚道:“洛息,冷靜一點。”
姜子修“呸”地吐出口腔裏的血,那張漂亮的臉腫得高高的。他從地上爬起來,冷笑道:“我還以為你要把我打死呢,洛少爺。”
洛息的眼裏還凝結着一層厚厚的冰霜,他看着抓住自己手腕的少女,伸出手,揉搓起少女的唇瓣,被酒精滋潤的唇紅潤飽滿,引人遐想。
要不要親上去,覆蓋住那個吻呢?他想。不,她會被吓到的吧。
江雪音不舒服地避開了大手在唇瓣上的□□,後退幾步。
注意到自己手背上滿是血跡,洛息意識到什麽,迅速收回手,“對不起,吓到你了嗎?雪音。”
他虛弱地笑了笑,露出與平常無異的表情,試探性地問道:“你和姜子修是怎麽……”
姜子修搶答道:“當然是雪音她對我一見鐘情了,非拉着我說要來談一場甜甜的戀愛,然後就是你看到的那樣了。”
“閉嘴,你不許叫她雪音!”洛息吼完他之後,看向江雪音,“是這樣嗎,你喜歡上他了?”
“怎麽可能,我跟他根本就不認識。”江雪音無奈道:“是他莫名其妙叫我出來,說讓我別再靠近你這種話。”
洛息很明顯更相信江雪音的話,他點點頭,緊繃的身軀放松了一些,把眼前的少女抱進懷裏,“下次不要随便見這個人了。”
“好,我知道了。”其實不用洛息說,江雪音也不打算和姜子修再扯上什麽聯系。
被兩人忽視得徹底的姜子修眯了眯眼,“我踏馬的還在這裏呢,ok洛息,現在這個天使,你繼續裝下去,老子不插手了。令人作嘔。”
他轉身走得飛快,像看到了什麽髒東西一樣。
洛息抱着少女的身軀一僵,慌忙松開她,問道:“對了,他還跟你說什麽了”他維持了那麽久的溫柔人設,難道已經被姜子修揭穿了嗎?
“說了你之前在私立國際高中的事。”
洛息瞳孔一縮,“還有嗎?”
江雪音搖搖頭,掙開洛息的懷抱,“沒有。我先回去了,有點累,再見。”
說實話,剛才她真的被吓到了。平時表現得那麽溫和的洛息,打起人來毫不手軟,讓她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江濤。
她害怕擁有力量的成年男性。
洛息原本是例外,他一出現就是保護者的角色,但剛才他和姜子修的纏鬥告訴她,他們是一樣的,一樣擁有可以把她扇到地板上的力量。
而她永遠沒辦法戰勝他們。
“別走,再跟我說說話吧。”洛息抓住她的手腕,黑眸裏帶着祈求。
“抱歉,我想先回去冷靜一下。”少女沒有回頭,輕輕甩開洛息的手,“我們好像有點越界了。”
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她和洛息的接觸都超過了正常範圍。
洛息察覺到她的心情變化,兩步并做一步,逼問道:“越界,是這樣嗎?”
少年一把抱住她,彎着腰将頭顱放在她的肩膀上。
聲音沉悶地問:“你在害怕我嗎,雪音”
為什麽忽然要保持距離,不安和恐懼此刻像一雙大手,不斷揉捏着少年的心髒。唯獨雪音,不能害怕、不能讨厭洛息。
因為雪音是他的全部情感來源,被她讨厭,他會忍不住仇恨和厭惡自己,為什麽在她面前沒有做到最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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