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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洛息在她的耳畔一呼一吸，輕柔地撩起波瀾。

江雪音抿了抿唇，慢慢推開他，沉默半晌才開口，“是，我不想騙你，我害怕。”

但這份恐懼并不是針對洛息的，對所有男性都有的。童年起，江濤的家暴讓她多多少少産生一點對男性力量的恐懼。

這份恐懼也蔓延到社交方面，江雪音不會去主動接觸別人，除非有人向她表達友好訊號，她才敢和那個人成為朋友。

主動接觸她的人很少，薛哲是，洛息也是。不過真正讓她袒露心扉，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暴力會讓人變成另一個人。

要不是洛息手上還殘留着血液，她根本無法把他和剛才失控的野獸聯系到一起。

“別怕我，求你了。”洛息對她的反應表現出茫然無措，眼底閃過一絲受傷。

然後從口袋裏拿出她之前送給他的承諾，打開展示道，“你看，我一直貼身帶着，之前你說我們會永不傷害，互相保護彼此，難道是騙我的嗎？”

白紙黑字，力透紙背。

想起這些天發生的事，她的态度明顯軟化下來，肩膀不再繃得那麽緊，嘆了一口氣，有些迷茫。

“說實話我也有點看不懂你，洛息。”

當她以為洛息是溫柔的人時，他就會表現出殘酷的一面，然後又恢複到往常紳士的模樣。

潛意識告訴她，這樣的人很虛假，可是洛息對她又是那麽真誠，不摻雜任何負面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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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會不好懂呢？”他上前一步，那雙琥珀色的眼瞳糾纏着她，仿佛想望進少女的靈魂深處得到答案。

“我很好懂的，雪音，你害怕我在你面前打架，那我以後不會打了。”

他低下頭，懊惱地說:“但是這次我真的忍不住，他親了你啊，我好難受，雪音，你知道嗎？我看到你們兩個站在一起，腦子就一片空白。”

“我不是這個意思。”江雪音苦笑了一下，“算了，确實是我自己的問題，還是謝謝你，洛——”

話還沒說完，她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無聲地哭了起來。

洛息眼眶發紅，高挺的鼻尖也因過于激動的心情而染上紅色，帶着哭腔大聲說道:“我知道了，雪音害怕我會傷害你，那我就不當人，當雪音的狗好了!”

這句話一出，讓江雪音當場愣住。

洛息毫無負擔地抛棄所有尊嚴，繼續說道:“如果在雪音那裏當人會被害怕，那我當乖狗狗也無所謂，我不想讓雪音讨厭我。”

一個在所有人看來是天之驕子的存在，對她說出這種話。

江雪音隐秘地覺得某個角落的欲望被滿足了，只是很快又開始罪惡，對自己發起難來。她怎麽可以享受這種感覺

于是少女什麽也不聽了，掏出鑰匙就要逃進自己的安全屋。

“雪音，雪音……”洛息不敢再做挽留，只能看着她抛下自己，捂住臉慢慢蹲在地上，淚水從指縫流出來。

他搞砸了。

搞砸了搞砸了搞砸了搞砸了搞砸了搞砸了搞砸了搞砸了搞砸了搞砸了搞砸了搞砸了搞砸了搞砸了搞砸了。

不應該這樣的，不該打姜子修，應該轉身離開，也不該說要當雪音的狗，這樣只會吓到她。

樓道裏回蕩着少年壓抑的哭聲。

而江雪音逃進屋內，沒有選擇離開。只是隔着一層木門，聽着外面的動靜。

真是個奇怪的人啊，居然說做狗也無所謂。她有那麽值得他這樣做嗎？

江雪音默默紅了眼，仰起頭不讓眼淚流下。

幼年時，她在垃圾桶撿到過一只小白狗，它總是朝她搖尾巴，一臉開心地跟她嬉戲。

她很喜歡小白，但是有一天放學回家，小白沒有上前迎接她，而是躺在了餐桌上。

爸爸把她的小白殺死，做成狗肉和朋友下酒吃掉了。

她完全無法接受，崩潰地哭了起來，但她知道，無論再怎麽哭，小白都不可能再活過來了。

自那以後，她再也不敢養什麽寵物。那種不受控的失去感，幾乎要把她折磨到發瘋。

洛息在外面哭泣的聲音，讓她忽然聯想到小白被爸爸宰殺放血的時候，是不是也這樣嗚咽過，想讓她來救自己。

救救他吧。

她打開門，看着樓道裏蜷縮成一團的少年，終究還是不忍，喚了他一聲:“洛息。”

洛息擡起頭，雙眸被水浸透，似乎是沒想到她還會打開門，驚喜地看着她。

他站起來，想走向門那邊的少女，卻想到什麽頓了頓腳步，小心翼翼地問:“雪音，我可以過去嗎？”

得到她的應允後，洛息才走到她面前。

“雪音……”

“低頭。”

他下意識地服從了，把頭顱毫無防備地擺在少女面前，一股輕柔的力道和聲音近距離響起。

“你的頭發是黑的，不是白色，一點也不像小狗。”

她摸了他的頭。

意識到這一點，洛息的耳根像熟透的蝦，紅得徹底，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可以像的。頭發也可以染。”

“但是華德又不是國際高中，染發可是會被處分警告的。”

“我不怕。”他發現江雪音把手收了回去，內心因此變得空落落的，卻也不敢讓她再多觸碰自己。

“被開除也無所謂”

“嗯，為了雪音，什麽都可以。”他堅定地說。

“你已經達到了乖狗狗的标準。不過——”少女捧起他的臉，聲音輕柔，“洛息，我不會是個好主人的。”

對于她的話，洛息急忙回應:“雪音，我只要呆在你的身邊就好。我不想讓你害怕，讨厭我。”

沒關系的，因為他什麽都可以接受。唯獨不能接受和她保持距離，變成普通同學。

所以，哪怕是用再扭曲不過的關系，能維系兩人的感情，就是好辦法。

洛息想起了自己胸前的刺青，連忙朝她展示起自己的忠誠。

“你看，這是之前我紋的——”

他剛撩起衣角，動作一僵。糟了，忘記那裏已經被劃得不成樣子了，一定很醜陋。

洛息有些不敢給她看了，但他覺得這是動搖她情緒的好辦法，便沒有猶豫，把自己的衣服掀到心髒高度。

他咬着黑衣，用手拂過那處結痂的皮膚，還能看出曾經的德文痕跡。

“這是你的名字，你看，JXY江雪音。”

少女的視線落在他的胸前，他的身材鍛煉得很好，健美的腹肌，膚色蒼白，紋身處的傷痕讓人莫名升起一股淩.虐欲。

洛息好像真的很愛她。

但是他表現得很不正常，明明一開始他還裝得很好，維持着溫柔紳士的優等生形象。

現在是沒辦法再裝下去了嗎？

不過江雪音覺得自己也挺不正常的。她會為那個優等生洛息心動，産生淺薄的好感，卻在此刻覺得，自己可能更喜歡眼前這個洛息。

“這些傷口是你自己弄的嗎？很疼吧。”

“嗯，我本來想紋給雪音看的，但是又害怕，害怕被讨厭，所以就毀掉了。”

“既然要成為我的小狗，那就答應我一件事。不許再這樣傷害自己的身體，你的一切屬于我。只有得到允許，才能做這些事。”

洛息聽到這些話，大腦一陣酥麻，如雷電一般撫過全身，被打上她的印記。他在心中重複着“你的一切屬于我”，漫天的幸福感幾乎興奮得讓他眩暈。

“嗚汪。”他紅着臉說道。

江雪音驚訝地看着他學着狗叫的模樣，露出了一個無法抑制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

天啊，原諒她吧，她真的很不正常。

擁有強大力量，可以把成年男性打暈致死的存在，向她一個弱小的少女俯首稱臣，甘願丢下尊嚴做狗。

靈魂仿佛在高興地顫栗。

又像在悲傷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