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十五

十五

喬淩的話說得有些狂妄，可配上她那樣鮮嫩的氣質，即使是真正挑剔的人，也難生出惡感。

更何況，楊君瀾也不是那麽狹隘的人。在很多時候，他都是溫和而寬容的。所以他沒和喬淩争辯什麽，默許了她的得意，轉而發出邀請。

“中午有安排嗎？沒有的話，一起吃飯吧。”

喬淩歪着頭想了一下。

“還是不要了。”

“嗯？”

楊君瀾有些驚訝，他本來以為，喬淩現在會希望和他溝通一下。他自己能留下的時間不多，已經習慣了一邊吃飯，一邊探讨一些東西。

“哎……我也看出來了，楊總你想要創立自己的品牌，也就是那麽一個想法，沒當真。反正你錢多，即使這個項目虧了，也不算什麽。”

喬淩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聲音悠悠。

“許小姐倒是夠專業了，可她現在畢竟還沒退下來呢，估計時間也不太多。何況她退路多的是，也不差這麽一條，有個國際名模的名頭在，應該很好找合作的對象吧？”

“這項目的事情，我還是只能自己來的，畢竟這東西對于你們來說，可有可無，對我來說，卻是救命稻草啊……”

“我還是抓緊時間，回去找找靈感，争取在許小姐回來之前，拿出些東西吧。要是你們什麽時候又一想起來後悔了，我可沒地方哭去。”

一番話說得誠摯又一波三折，楊君瀾無法反駁，只得無奈地點頭，同意放她自己回去。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以你的才華，沒有林家的庇護，也不會過得多凄慘。”

喬淩臨走之前，聽到楊君瀾這麽說。

Advertisement

“哎呀，多謝老板賞識，不過您這麽一說，我就更得努力了，是吧？不然到時候做出來的東西讓你失望了，多不好。”

從前，楊君瀾覺得喬淩被林家算計得有些凄慘，雖然那時候他不知道詳細情況，也沒主動去了解過，可也是聽過她的名字的，心裏對她的印象，是一個苦大仇深的影子。

後來在海邊偶遇，她一路安靜，更印證了他的猜測。

然而現在，他看着眼前的人，心裏卻生出一種，自己從前的判斷，錯得離譜的感覺。

“行，有什麽事情，可以打給我。”

喬淩連連點頭。

“嗯嗯，您去忙吧，我看外邊那位，已經徘徊好久了，我就先走啦。”

她的下巴往一邊一指，笑得眉眼彎彎，楊君瀾愣了一下，偏過頭去，看到的是玻璃牆的另一邊，拿着報表的財務總監焦灼地走來走去。

心中恍然，對喬淩最後一點關于情商的疑慮也放下，對着她微微一點頭，自己先走到了門口，拉開了門。

“什麽事？”

“楊總，我這裏有一些東西需要您簽字……您先看一下。”

喬淩走出了辦公室，還不忘回頭對着楊君瀾的方向擺手，一派的溫婉。

今天的進展十分順利，楊君瀾和許庭萱，也比她想象的還要好接觸。一切看起來都是向上的模樣，加上最近她閉關修煉，又遠離人群，所以看到街道上的行人時，竟然生出一些散步的興致。

左右無事，她也沒急着回家，而是步行着穿過廣場，随便進了一棟商場，準備吃點東西之後，随便逛逛。

“你心情好像很好的樣子。”

系統的聲音忽然出現的時候，喬淩有點意外。

不過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她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和系統閑聊。

“是呀，我之前都沒想到，這件事會這麽順利。你之前還說，林家那邊因為我的到來，可能提前知道了什麽，現在我混到楊君瀾麾下了，他們總不至于再做什麽吧？”

她的聲音裏帶着幾分得意。

一個無業游民，又無親無故，若是突然消失，恐怕連網頁新聞都上不了。

可若她開始有了自己的圈子，林家動起手來，就要掂量一下了。更何況，楊家是他們十分忌憚的存在，只要她和楊君瀾有那麽一點點關系，他們就必定不敢冒險……

“我不知道你怎麽想的，但是我要提醒一下你，你現在是喬淩，是這個小說的女主角。”

“嗯，所以呢？”

“所以就算現在林家不對你做什麽，林亦楚也會一直纏着你的。”

“那有什麽……我跟你說說這個事情啊，但凡分手離婚，只要有一方足夠堅決，就肯定是糾纏不下去的，之前男女主能在離婚之後繼續有感情進展，完全是因為女主自己也對他餘情未了，我……”

喬淩已經在餐廳坐下，點完餐，一邊擺弄着手機，一邊和系統說着話。

然而還沒等系統說什麽，她的聲音就被自己截斷了。

因為她漫不經心一擡頭，便看到視線裏，林亦楚推開了門，徑直向着她的方向來了。

“卧槽？他是來找我的嗎？”

“不然呢？”

“他是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你別和我說，楊君瀾和他有什麽私交吧？”

“哦，那倒是沒有，不過……”

“不過什麽？”

“他是男主啊！你是女主啊！全世界的人都覺得你們應該在一起啊！所以只要他想找到你，就肯定能找到你的！”

“？？？你怎麽不早說？”

“我說了啊！你自己一直打斷我，我才沒來得及說完的！”

林亦楚已經在喬淩對面的位置坐下。

他的容顏依舊是清隽的模樣，然而眼下有烏黑，眼中有紅血絲，無需細細思量也能感知到憔悴。

喬淩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沒敢說話。

他的目光冷冷地越過她，落在桌角的紙袋上。開口說話之前，先冷笑了兩聲。

“你也不是靠着這些東西上位的，費這些精力幹什麽？裝模作樣。”

“你那點三腳貓的功底，拿出去也不嫌丢臉。”

喬淩有些無奈地看着他，沒有說話。因為他的口不擇言，她心裏其實已經有了些火氣，然而想起他身後的林家，又堪堪忍住。

還不到時候。

她深呼吸了一口，對自己這麽說道。

“林亦楚，我們已經離婚了。”

喬淩回想了一下，以往看過的小說裏，女主遇到男主應該是個什麽反應，維持着聲音的冷淡。

雖然好像太平淡了一點，沖擊力不夠，但是也沒有辦法嘛，她又不是演員！只要不太離譜就好了。這種時候，她對自己的要求還是很低的。

林亦楚定定地看着她，聞言嘴角勾了一下，露出一點嘲諷來。

“是，我們已經離婚了。所以你現在要和誰搭上，都和我沒什麽關系。”

他的聲音低沉，語速十分緩慢，說到這裏又陡然停頓了一下，而後臉上表情僵硬了一瞬，幾乎出現一點歇斯底裏。

“可你是不是太着急了些？你不要臉，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就能不顧我了嗎？還是說……你以為這樣能報複我？”

喬淩皺了一下眉。

忍了又忍，終于還是沒能忍住。

“林亦楚！你搞清楚，現在是你自己鑽牛角尖了，關我什麽事？！我們已經離婚了！我和你沒什麽關系了！”

“我怎麽樣，跟你有什麽關系！你管那麽多幹什麽！我以前是你妻子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麽關心我啊！”

林亦楚咬牙，目光兇狠地看着她。

然而終究是什麽也沒說出來，只是粗重的呼吸着。

喬淩其實說完就有些後悔，覺得自己沖動了，這種時候，實在不該意氣用事。

說起來，楊君瀾和她也不過是萍水相逢，驚鴻一瞥之下的同情，實在也維持不了多久，她的時間實在不多。所以就不該節外生枝，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然而知道和執行，實在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難度。

不過還好，看林亦楚的表現，應該也不至于牽扯出什麽來……他畢竟也是男主嘛，雖然脾氣暴躁了些，在感情方面遲鈍了些，但按照設定，至少在某種程度上，品質應該是無暇的……

等等。

喬淩眯了一下眼，忽而想起了一些事來，而後目光悠悠地落在了林亦楚的身上。

“你以為，我為什麽會那麽着急？”

林亦楚眉頭一皺，看着她的目光依舊暴躁，聲音依然極盡嘲諷。

“還能為什麽？獨守空房久了，寂寞了呗，你這種女人……”

喬淩凄涼地笑了一下，打斷了他沒說出口的不堪，而後聲音幽幽。

“你就是這麽想我的？”

她的眉目低落了下去，混雜着沉重的心緒，臉色蒼白又憔悴。

張了張嘴，似乎有許多話要說，然而顫抖的目光注視着他良久，又什麽也沒說出來，只頹然一低頭。

“算了，你願意怎麽想就怎麽想吧。”

聲音細弱，眼中幾乎有淚要落下來，卻又在短暫的靜默之後，堪堪忍住。

“你走吧，我想一個人安靜一下。”

說出話的內容，是讓他走，動作裏表現出的，卻分明是“快來問，我有說不出的苦衷”。林亦楚皺着眉盯着她許久，眼中的兇狠竟然安寧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種好奇和疑惑。

他把手肘放在了桌面上，身體微微前傾，低啞的聲音裏，帶着不容反駁的意味。

“你知道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