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十四

十四

回到家後，喬淩上淘寶買了一大堆的東西。

等待快遞的幾天，她把自己關在家裏，把許庭萱選中的那個款式細化了，又做了幾個預案。

那是一條長裙，最基本的款式。可也就是這樣的基本款，最能看出設計師的功底。

剪裁，比例，哪一個項目都舉足輕重。就是因為元素十分簡單，所以每一個細節，都更容易被顯現出來。

和許庭萱的對話之後，她便明白過來，這不是什麽形式，而是真正的競争。

許庭萱的朋友圈裏，什麽也沒有，什麽也推斷不出來，可她畢竟是一個公衆人物，那麽多的媒體，為了吸引眼球，挖空心思地要去找角度來揣測抨擊，對于曾經在時尚行業浸潤過的喬淩來說，從那些捕風捉影的消息裏，猜出七八分真實情況，不算是什麽難事。

模特這個職業光鮮亮麗，可真正站在舞臺上的時間，其實很短。

從舞臺上退役之後，她們都還很年輕，需要尋找其他的出路。

從前喬淩接觸到的模特，最後多是借着自己從前累積的名聲，轉向綜藝或者演員的圈子。說是轉行，實際上，也不過是吃老本而已。

對于稍有名聲的模特來說，這是一條不錯的退路。可顯然，許庭萱志不在此。否則，以她的名聲和地位，她應該已經有作品在熒幕上出現過了。

她在時尚圈的頂端待了許多年，對這一行，也有自己獨特的見解，還有——

喬淩坐在電腦前，左手托腮，握着鼠标的右手一滑，控制着屏幕上的鼠标點進了一個新聞頁面。

【開年大戲！許庭萱與Ykis公開叫板！稱Ykis的最新設計都是垃圾！】

文墨誇張，配圖是許庭萱與知名設計師Ykis參加活動的照片，內容不需細看，一掃便知是斷章取義，可也可說明一些東西了。

至少那位知名設計師，是在和許庭萱讨論設計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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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許庭萱在那個圈子裏，并不只是被當做一只精致的花瓶。

閉關兩周之後，那條裙子被制作了出來。喬淩本來要給許庭萱送過去，可許庭萱說她很快要出國，沒剩下多少時間了，約她直接去楊君瀾的公司。

喬淩自然沒什麽意見，帶着衣服就去了。

“楊總在開會，麻煩兩位在這裏等一下。”

秘書把她帶到會客室的時候，許庭萱已經在沙發上坐着了。

她今日穿着淺藍色的襯衣，外邊搭着卡其色的風衣，下身配着的是牛仔褲，腳上踩着平底的白色休閑鞋，長發束成了馬尾，安安靜靜地在腦後，給天然妩媚的五官加上了一些清新俏皮。

本來，許庭萱手上拿着一本雜志翻看着，聽到門口傳來的響動擡起頭來，向着喬淩的方向笑了一下。

喬淩本來專心聽着秘書的話，一見她這個笑容，又被吸引住了。秘書退出去之後，喬淩走到沙發邊坐下，感覺心情有些激動。

“這就是你做好的衣服吧？我可以看看嗎？”

“嗯，本來也是給你穿的嘛。”

喬淩把手上的袋子打開，把那條裙子拿了出來。

許庭萱看着她笑了一下。

“你別這麽緊張，其實這件事基本上已經定下來了。只是你之前沒有過商業的經驗，所以可能還需要時間積累一下，不過這些都是小問題，沒關系的。”

“啊？我沒緊張啊。”

喬淩有些茫然地看許庭萱，看到她眼中淺淡的疑惑時，反應過來什麽，啊了一聲。

雖然猜出了如今的許庭萱應該就是想要找人合作，創立自己的事業，可她和楊君瀾的關系畢竟還是迷霧重重的，喬淩不敢冒險，稍稍揣測了一下現在的情況，選了個最不會出錯的反應。

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調度出迷妹的表情，然後眼巴巴地去看許庭萱，聲音裏飽含期待。

“我不是在擔心那個……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嗯？可以啊。”

第一次和喬淩通話的時候，許庭萱隐約感覺到了她的小心翼翼。後來她給楊君瀾去了一個電話，問了一下喬淩的情況，得知她如今處境艱難之後，又心生同情。

剛才一擡頭，便看見喬淩盯着她的目光裏，帶着一點局促和渴望，像是在期待什麽。她一時心軟，沒看清便開口安慰了。

可現在，那目光已近在咫尺，她卻看不出喬淩眼底的陰霾了。

好像……表錯情了啊。

許庭萱有些尴尬地想，不過還好，喬淩好像也沒意識到什麽。

在許庭萱接喬淩遞過來的筆，簽下自己的名字之後，喬淩又摸出手機，詢問是否可以拍照。節奏十分繁忙，和偶然遇見偶像的小女生，實在也沒什麽兩樣。

許庭萱一邊配合，一邊也暗自松了一口氣。

她喜歡喬淩的風格，可聽了楊君瀾的科普，又有些擔心，她過往的沉重，會在她的個性裏留下痕跡。如今見她自己都樂觀開朗，似乎……那些擔心都太多餘了。

周遭的空氣裏，冷淡的氣氛因為空間裏人的心境變化，變得融洽了些。

兩個人都默不作聲地控制着話題的尺度，沒去觸碰任何可能的雷區。楊君瀾推門而進的時候，許庭萱和喬淩正就着護膚的話題聊得不亦樂乎。

“久等了。”

“你們溝通得如何了？”

他走得很快，身上幾乎帶着淩厲，剛在沙發的另一個角落坐下，便立即開口，那聲音并不急促，卻多少帶着一點生硬和嚴肅。

許庭萱和喬淩的對話忽然被打斷，都愣了一下。

喬淩有些心虛地轉過頭去看楊君瀾，聲音卻是铿锵的，沒摻上半點的忐忑。

“我按照許小姐的體型做了一件衣服出來，因為是基本款，其實就這麽看圖也看不出什麽來，還是麻煩許小姐去換一下走出來吧。”

說着話的同時，從袋子裏把衣服拿了出來，遞過去給許庭萱。

許庭萱伸手去接了過來，卻沒起身，而是順手把那衣服往旁邊一放，聲音淡淡地道。

“不用了吧？我下午的飛機，再有半個小時，我的助理就要來接我了，咱們也別浪費時間了。”

喬淩震驚地擡頭看她。

？？？怎麽回事？剛剛不是好好的嗎？她剛剛明明感覺得到，許庭萱是挺溫和的呀，怎麽又後悔了？難道這位真的和楊君瀾有什麽關系，怕她帶着楊君瀾身邊不安全？

也不對啊……如果真的是那樣，她還特意約到楊君瀾的公司裏幹什麽？反正之前楊君瀾都說過了，一切聽許庭萱的意見，要是她不想合作，完全可以直說嘛……

喬淩沒有想明白。

許庭萱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麽攻擊性。然而或許是因為習慣了被聚光燈追随，所以顯出幾分超凡脫俗的倨傲來。

等等……該不會，是許庭萱怕自己拒絕了，她還繼續纏着楊君瀾，所以才特意到他面前來，讓她看着楊君瀾因為她的意見，自己撤銷了這個決定，以絕後患吧？

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喬淩有些無奈，又有些心累。

她又想起，之前楊君瀾說過，可以安排她在公司上班，可如果許庭萱不同意，那時候的随口一說，還能算數嗎？喬淩不敢确認，只得可憐巴巴地去看楊君瀾。

楊君瀾似乎也對許庭萱的反應有些意外，臉上的表情遲鈍了一下。

——雖然平時，他也總是表情淡漠的，不過那一瞬間的疑惑情緒，還是被喬淩捕捉到了。

喬淩心中生出一些渴望。

喂喂，不要這麽任性啊，雖然對這個世界還不太了解，但是之前的功底還在，我會給你賺很多錢的！

她在心裏這麽呼喚着，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他臉上，幾乎化作實質。

然而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楊君瀾顯然察覺到了她的情緒波動，目光卻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而後越過她，落到了許庭萱的身上。

“怎麽又不穿了？你之前不是說，她畫得還不錯嘛？”

喬淩在心裏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這話恍然一聽，好像是在幫她說話，然而聽那溫柔得能掐得出水來的聲音，就無需再分辨，他心裏，究竟誰比較重要了……

哎……又要自己去找其他的路了，可是在這個設定之下，能把林家震住的，又能有幾個？

“是啊，比我想象的還要更好一些。”

“所以也不用試了，就這麽定下了吧，你先幫我安排着，等我下個月回來，我們就可以開始去推動這個項目了。”

許庭萱的聲音依舊淡淡的，三兩句說明了情況，已然站了起來。

“行了，接下來的事情，你們先安排着，我就先走了。”

峰回路轉的感覺有點魔幻，所以喬淩擡手和許庭萱告別的時候，動作有些僵硬。

辦公室裏只剩下楊君瀾和喬淩二人。

飄然而去的許庭萱，幾乎帶走了所有的溫度。

不過這一次，喬淩沒再覺得冷，她眼底浮出一些興奮，對着楊君瀾眨了眨眼。

“我這是通過了的意思吧？”

楊君瀾看出她眼中的不可置信，訝異地一挑眉。

“你說呢？”

“之前找我的時候，不是還對自己很自信嗎？怎麽現在倒開始退縮了？”

喬淩輕咳了一聲，正色道。

“哦，那倒沒有。”

“我只是覺得有點意外，之前的準備白費了。要早知道你們這麽随便，我還費那個勁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