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三十

三十

開業當天。

喬淩其實已經很少自己親自去籌備某一家店的開業，對于她來說，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經驗，所以多多少少有一些生疏。

好在這一次又楊君瀾安排的工作人員協作，雖然忙，但也不那麽亂。

線下店的開業，之前就在網絡上宣傳過，因為許庭萱的名聲，很受關注。

正式開業的那天，剛剛淩晨，店門口便已有了帶着相機的記者，和想要看許庭萱的粉絲。

——在之前的宣傳裏，許庭萱承諾會到現場進行活動。

喬淩一早便到了，做最後的确認。

新裝修過的店鋪，已經做好了清潔工作，衣架井然有序，地板纖塵不染。

無論從如何看，都看不出一點異常，可即使是這樣的平靜，喬淩也沒能真正徹底地安寧下來。

思來想去也沒找出具體的緣由，她只能把這一切歸究于自己太久沒有親歷過這樣的場合，所以有點緊張了。站在落地窗旁，看着窗外的陽光，一口接着一口的深呼吸，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然而心跳的速度依然沒能平穩下來，依舊惴惴不安，像是在預示着什麽。

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恰好應合在她心跳的急促節奏上，幾乎讓她吓了一跳。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之後，才把電話接通，是許庭萱打過來的。

“你現在在店裏了嗎？”

許庭萱的聲音有些急躁，似乎印證着她內心的不安，喬淩感覺到自己心裏有什麽地方，咯噔了一下。

“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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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遇上了車禍，可能沒法按時趕到了。”

喬淩啊了一聲，雖然她經歷車禍已經過去了小半年，可現在想起來，卻依然心有餘悸。

“你沒事吧？傷到哪裏了？在什麽地方？需要我趕過來嗎？”

許庭萱似乎是愣了一下，而後立即明白過來她是誤會了，連忙開口解釋。

“啊，不是。不是我出車禍了，是我來的路上，遇到了一起車禍，好像比較嚴重吧，這邊封路了，所以我得繞路，現在又堵在路上了。”

喬淩松了一口氣，而後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又聽到許庭萱的聲音繼續響起。

“然後之前不是說我要到現場參加活動嗎？現在這邊堵上了，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過來，你想辦法處理一下。”

喬淩挂斷了電話之後，轉身往着門口的方向望去。

舞臺已經搭起來了，主持人也已經到了，在角落對着臺本。

目光繼續往更遠處而去，看到的是翹首以盼等待着的記者，和明顯是沖着許庭萱而來的、手上還拿着熒光棒……

喬淩覺得有點喪。

然而這種時候，其實是沒有喪氣的時間的。

稍稍思索了一下之後，她邁開了步子，向着主持人的方向去了。

“喬姐。”

“嗯，你那個臺本給我一下。”

主持人哦了一聲，遞了過去。

喬淩接過臺本，一邊低頭看，一邊向着收銀臺走去，然後從收銀臺上放着的筆筒裏抽出一支筆。

主持人一直跟在她的身後，心裏帶着一點疑惑，所以目光一直落在喬淩的身上。

本來以為是她對臺本有什麽意見，卻見她拿着筆皺着眉良久，而後又嘆了口氣，什麽也沒改，又把筆放回去了。

喬淩把臺本還給了主持人。

“是這樣，許庭萱堵在路上了，可能不能及時到。所以待會，我先上臺，講一下我們這個品牌的一些故事。”

主持人啊了一下，而後立即便慌亂了起來。

“可是馬上就要開始了，來得及嗎？而且你之前也沒有化妝，衣服也穿得這麽随便……要不然我們之間就跟他們說許庭萱還沒到，讓她們自己先在店裏邊逛一逛吧？”

為了節省開支，這次用的主持人是個新人。

本來，許庭萱對舞臺十分熟悉，也不需要什麽人來控場，只要起一個牽連的作用就好了，偏偏卻遇上這樣的事，她也就理所當然，變得慌亂起來了。

喬淩本來也是有點憂心忡忡的，可看到主持人這麽慌張，心居然奇異地平靜了下來。

從清晨開始，便不住跳躍的心，如今出奇地平穩，是對所有事都已了然于胸的坦然。

“沒事，不用緊張。我來處理就好，你依然照着之前定好的時間上臺，我現在去整理一下，你随便串一下詞就好。”

喬淩擡手拍了拍主持人的肩，然後向着更衣室走去，路上随意提了一條裸色的長裙，然後到更衣室換上了。

衣服的問題很容易就解決了，鞋子的問題卻沒那麽容易。

——她之前是沒有準備上臺的，所以為了行動方便，穿的是帆布鞋。

可要上臺去演講控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店裏衣服不少，她能選出許多合适的裙裝來，可除了試衣間款式簡單的黑色高跟涼鞋，卻沒有任何可以搭配的鞋子了。

那鞋子實在太過簡單随意，氣勢着實不足。

她皺着眉穿着那鞋子出去了，到鏡子前确認了一下，果然就發現這搭配有些怪異。

安靜站着的時候還好，裸色長裙氣質寂靜，黑色高跟鞋被虛虛地蓋住，雖算不上奪目，卻也說得上是清新。可只要她一動，那被覆蓋的黑色高跟鞋一露出來，便立即吸引着人的注意力，讓人不得不注意到，這搭配的随意性。

喬淩搖了搖頭，又轉到身後的架子之間去了，片刻後，她拿着一條黑色連衣裙進了換衣間。

整條連衣裙都采用同一種材料，卻又因為不對稱的設計和剪裁，顯現出一點設計感來。

純粹的黑色，和腳下踩着的黑色高跟鞋相互輝映，極簡到了極致，反而更能顯現出本身的特性來。頭發被随意地盤起，露出修長的脖頸，并不十分嚴謹，所以又顯出一點慵懶和随意。

——恰是不常出現在鏡頭面前，又精于時尚的設計師模樣。

主持人旁觀了這整個大變活人的過程，驚得微微張開了嘴，直到喬淩走到她旁邊、對着她笑了一下，她才緩過神來。

除了一開始的交代，喬淩沒有開口安撫過她。可現在，她卻已明确地感受到，心裏的慌亂，就那樣輕易地被那樣一個笑容，驅散了。

主持人呼出了一口氣，而後仿佛從這當中獲取了什麽力量一般，步伐再無糾結。

時間到了，該上臺了。

舞臺之下，許多張臉笑得燦爛，又帶着憧憬，他們伸長了脖子張望着，尋找着自己想要看到的那個聲影。

主持人上臺的時候，有人雀躍了一下，而後又豎起了耳朵，集中精力聽她的聲音。

“各位，早上好。歡迎大家在這樣一個美好的日子，來到這裏……”

主持人本來已經找回了自信，可到此時，話即将出口的一瞬，看着臺下那麽多的期待，她又開始緊張了起來。

舞臺把一切都放大，哪怕一個短暫的停頓，也能迅速引起臺下人的猜疑和好奇。

“嗯？她說了什麽嗎？我怎麽感覺忽然聽不到聲音了，話筒壞了嗎？”

端着一杯奶茶的少女轉頭去向同伴求證，同伴愣了一下，踮了踮腳，向着舞臺的方向觀望了一下，聲音也有點不确定。

“不知道啊……應該不是吧，她好像沒說話了。”

“哎呀好煩啊，說完了就趕緊下去嘛，讓我們庭萱上臺就好了呀。”

“就是就是。”

兩人沒聊幾句，又聽到主持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感謝大家對我們的支持，接下來，請我們的主設計師喬淩，和大家一起分享一下我們的品牌故事，和創作理念。”

臺下一片噓聲。

“卧槽什麽鬼，不是說許庭萱嗎？怎麽變成喬淩了？”

“啊啊啊，誰特麽關心你們的品牌故事啊，你們就趕快讓許庭萱出來啊！”

臺下讨論的聲音并不小，主持人當然也聽到了，和喬淩錯身而過的時候，她還遞了一個擔憂的眼神過去。

許庭萱不能及時趕過來，确實只是意外，因為她的名聲，之前的所有宣傳，都是圍繞着她做的。之前喬淩也當過臨時的模特，可畢竟只是情急之時的權宜之計，後來許庭萱回來之後，她就沒再出現在鏡頭面前了。

之前她靠着自己顏小小地紅了一陣子，可如今這樣信息爆炸的時代，熱度也是需要維持的。她從未做過那樣的努力，所以也就理所當然地被遺忘。

喬淩遞過去一個安撫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上了臺。

就在她上臺的那一瞬，臺下的喧鬧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