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三十八

三十八

通過楊君瀾的敘述，喬淩知道了系統裏沒有記錄的，當年的事情。

她的父親叫張晨翔，是林英豪的司機，母親叫李雨純，沒有工作，全職在家照顧她。

最開始，是張晨翔和林英豪一起遇上了一起車禍，幾十年前的社會，不像現在這樣和諧，那是一起蓄意的事件，他們幾乎一起死在公路上。

那個時候，張晨翔對林英豪是很感激的，因為他給了他一份收入不菲的工作，所以，他對林英豪十分忠誠。車禍來的時候，他下意識保護林英豪，把車向着左邊甩。

張晨翔死了，林英豪在經過醫院的救助之後，活了下來。

可後來的檢查之中，又發現他換上了腎衰竭。

林海潮為了救他，幾乎讓所有能夠喊得動的人，都去驗了血。

先是以體檢的名義，獲取員工的數據，可那麽大的商業帝國，仍舊沒有找到合适的腎源。

眼看着林亦楚在床上越來越虛弱，林海潮心急如焚，後來又通過一些手段，買通了醫院，讓醫院開始為他們尋找腎源。

也就是在這個過程當中，他們終于還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甚至，更幸運的是，這個人也是他們認識的。

——李雨純。

在張晨翔死後，林家就允諾了會照顧喬淩，資助她上學，畢竟，張晨翔對林英豪有大恩。

可對于李雨純，他們卻沒有什麽表示。

大概在他們看來，幫張晨翔養了女兒，就已經算是報恩了。

李雨純對這件事有點意見，所以後來，被林家的人拿着錢誘惑的時候，她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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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經過去太久，現在已經無法确定，當年她拒絕，是為了什麽，不知道當年，她拒絕是為了謀求更多的利益，還是單純地想要出一口氣。

如今能查到的，只是那天之後，她心情很不錯，找了幾個小姐妹，出去喝酒到深夜。

然後運氣十分不好，回家的路上，被街頭混混糾纏上，她就那樣在半醉半醒之間，被折騰死了。

林家派人繼續和她接觸，想要勸說她同意捐獻，卻是在警察局裏再遇見了她。

而且，是她的屍體。

那案子破得很快，在林家的主導之下，那個時候參與折騰李雨純的小混混很快伏法。

當然，在那之前，在她的屍體未涼的時候，就已經被送到了醫院，完成了手術。

後來，喬淩一直被養在喬家，林家如自己所允諾的一般，給了她最好的教育資源，卻也一直提防着她，沒給她進入林氏的可能。

她甚至沒有被挂在林家的戶口本下，雖然實際上，她是被林海潮收養的，可執行收養手續的，卻是唯林家馬首是瞻的喬家。

楊君瀾很快講完了當年的事，臉色十分不好看。

顯然，他已經才剛才喬淩的敘述裏，察覺到了一些東西，也想起了，之前一直被忽略的細節。

“我媽媽的死……”

喬淩皺了皺眉，仰頭看他。

楊君瀾沉默着，點了點頭，而後似乎是嘆了一口氣才開口。

“我會調查清楚，你注意安全。不要輕舉妄動，我估計，現在林家只是知道你聽到了一些當年的風聲，但不确定你究竟了解了多少……”

他本來在認認真真的分析着事情，說到這裏又停頓了一下，而後擡頭盯着喬淩，一動不動。

“聽着。”

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她的臉上，格外嚴肅，手又擡起，抓住了她的肩。

那聲音是低沉的，陰冷的，像是在命令，又像是在恐懼什麽。

“聽着，不要告訴任何人，你已經知道了這些，不要告訴任何人，當年的推斷。”

喬淩點了點頭。

“我知道。”

林家做事不留後路，如果當年，李雨純的死真的是他們幹的，那他們現在還未對她頻繁發動攻擊的原因，大概就只有一個了。

……他們認為，他們的善後工作做得很成功，她不會找到任何的證據。

之前的時候，喬淩在除夕夜獨自去林家赴宴，她是知道自己冒了一些風險的，可那個時候，她以為林家不會那樣猖狂，然後事實狠狠地打了她的臉。

後來她還是平穩地度過了那個夜晚，那個時候，她以為自己是幸運的。

可現在看來，那并非是她的幸運，很有可能，只不過是因為林家還沒有真的打算對付她。

他們還沒有真的覺得，事情已經到了那個不可挽回的地步，沒有覺得，事件已經不可控制，到那個時候，他們想要的，也不過是她繼續被愛情所誘惑，回到林家去，回到林亦楚的身邊去，繼續在他們的視線裏，繼續被監控着。

喬淩忽然覺得冷汗涔涔，她不是第一次知道，這個世界十分危險，卻是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意識到，這個世界的危險。

她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而後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和楊君瀾做完了商量，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她忽然想起系統的話。

系統說，原來的女主對當年的事情，有一些執念。

大概她在的那個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什麽吧？只是她那樣深愛着林亦楚，即使冒着自己随時會喪命的風險，也不願意離開他。

又或者，她天真地以為，只要自己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就能一直維護着那個虛僞的和平？

喬淩無從揣測，當時的女主是如何想的。

即使只是以旁觀者的角度，這樣望一眼，她遠感覺到了心髒微微收縮着，靈魂更是不安地戰栗着。

她無法想象，女主當時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如何等的無望。

故事的結局裏，她的死亡，真的只是意外嗎？

喬淩以前便不太确認，如今幾乎可以明确地說出，那必定也是一個陰謀了。

分明什麽也沒有發生，她卻已經有了一種劫後餘生的疲憊。

本來，喬淩也和系統一樣，以為只要自己繼續這麽混下去，便至少是安全的。

可現在，她不敢确認了。

林家的那一群人，卻是忌憚着楊君瀾，所以沒有對她做什麽。

可現在看來，或許，是他們還沒有到狗急跳牆的程度。

事情是不會遮掩多久的。

那個時候，她什麽也沒做，只是楊君瀾對付了一下周氏，周芷月便把所有的賬都算在了她的身上，那林家呢？

即使她不說，林家也遲早有一天會知道，楊君瀾曾經調查過，她當年的事情。

即使他們真的什麽都不做，林家會放心嗎？

恐怕不會。

喬淩忽而有些後悔，後悔自己那麽沖動，不經意間、戳穿了些什麽東西，又覺得有些無奈，這事情表面上是因她而起，可實際上，從頭到尾，都不是她能控制的。

現在除了趕快把當年的事情調查清楚，找到證據，先下手為強，好像也什麽辦法了。

她癱在辦公椅上，深呼吸了好幾口，才終于把自己從那巨大的恐懼之中拉了出來。而後又耗費了許多的精力，去說服自己，不要去想，焦慮也沒有什麽用。就按照楊君瀾說的，繼續安心工作，就好了。

那天下班後，喬淩獨自回家的時候，總覺得自己被什麽眼睛窺探着。

她頻頻向後望，試圖查看，可不知是對方隐藏的技巧太高超，還是那感覺确實只是她的錯覺，她什麽也沒看到。

兩種猜測交織在一起，讓她的心像是被架在火焰上炙烤。

從電梯出來之後，她急急忙忙地到了門前，開了門，而後又破天荒地把門反鎖了。

這一系列的動作做完，她仿佛完成了什麽儀式一般，精疲力盡地靠在厚重的門上，大口地喘息着。

那天之後，她再也沒有在公司待到夜幕降臨。

直到兩周之後，楊君瀾特意把她叫去了辦公室，告訴她，查到了一些東西。

“當年林家報案之後，十分着急地走程序，讓醫生下了死亡證明。那位醫生經過那件事情之後，就辭職了，然後去開了個小超市，沒有再從醫。我聯系上了他，并且從他口中得知，當年，他開死亡證明的時候，李雨純根本沒有死。”

喬淩聽得有些恍惚，幾乎忘記了詢問細節。

漫長地沉默之後，她深吸了一口氣，而後聲音晦澀地開口。

“我可以自己去見一下他嗎？”

楊君瀾皺了皺眉，猶豫了一下。

喬淩立即捕捉到了他的表情。

“怎麽了？他也有問題？”

她這樣問道。

楊君瀾緩緩搖了搖頭。

“那倒不是。只是我已經調查過了，那位醫生這些年來，過得十分清寒，而且，一直沒有離開過這個城市。發生那件事的時候他還很年輕，也有自己的戀人。”

他說着私家偵探拿回來的資料，到此時卻似乎遇到了什麽障礙一般，沉默了一下，過了好一會才以更幹涸的聲音繼續了敘說。

“那件事之後沒多久，他就和他的女朋友分了手，而後一直獨身到現在。”

“還有，我調查過了，那個時候他的社會關系非常單純，後來更是切斷了和大多數朋友的聯系。”

喬淩聽出了他的言外之音，咬住了牙關。

那位醫生經濟拮據，也就說明，他沒有收過林家的錢。他幾乎把自己過成了與世隔絕的人，也就說明，很有可能，他意識到林家在監視着他。

還有……林家既然如此忌憚他，也能從另一個角度證明，他的手上，确實有關鍵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