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天：左腳不能落地的世界

第一天：左腳不能落地的世界

“叮鈴鈴——”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屋子裏，照在了鼓起來的被子上。

荀繁無奈地翻了個身，伸手将手機拿起來，關了鬧鐘。

她直起腰從床上坐起來，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伸了個懶腰下床去洗漱。

美好的假期結束在昨天，今天開學了。

把頭發紮起來，換下睡衣，穿上校服，順便将桌子上擺着的作業塞到書包裏，再确定一下要用的書都拿上了，荀繁正式去上學。

“啊對了，還有一件事沒做。”

荀繁走到桌子前，拿起來一個小簽筒。

這個簽筒是暑假的時候，她和朋友從古董街那邊買回來的，不是古董，很明顯的現代工藝。

簽筒上頭雕刻着好看的花紋，不知道是什麽木頭雕的，放着有股淡淡的香味，讓人聞到後頭腦一清。

正好荀繁缺個筆筒，就買回來放筆了，誰知道洗的時候發現簽筒裏有個小暗格，裏頭放着一小把竹簽，不知道是以前哪個人這麽有才，還搞暗箱操作。

荀繁想着開學了，求個好兆頭，将簽筒拿起來晃了晃，嘴裏念念有詞：“開學第一天，許願一個好運氣！上上簽！”

她沒看見的是，她的手機突然出現了一個名為“今日運勢”的APP，然後在她搖簽筒的時候，APP自動開啓，同步搖晃簽筒。

啪嗒一聲，掉出來一個竹簽，荀繁恍惚好像聽見了一聲奇怪的響聲，像是什麽機器啓動的生意，四周空間如同水紋一樣蕩開，眨眼間似乎整個世界都被籠罩了一層淡淡的光芒。

荀繁愣了一下，她驚異的四處望了望，發現發光的世界又消失了，一切恢複了原樣，似乎剛剛只是她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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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學期我視力是不是又下降了？”

荀繁摸了摸上眼皮，閉目呆了一下，再睜開眼睛，果然世界還是那個世界，沒有任何改變。

她松了口氣，随後感覺自己一驚一乍有點兒好玩，“都高中生了，還以為自己能拯救世界嗎？拯救世界的都是小學生和初中生！”

她都高三了，明年上大學，拯救世界什麽的，和她已經沒有關系啦。

她低頭看了眼掉下來的竹簽，咂了下嘴，不滿意地搖了搖頭，“封建迷信不可信，今天一定有好運氣！”

随後她将下下簽的竹簽扔回了簽筒裏。

荀繁家住星湖小區，複式居民樓，她住在樓上的側卧，打開門，對面主卧的門早已敞開，她扶着樓梯的欄杆往下看，客廳和廚房都沒人。

她嘆口氣，果然爸媽都去工作了。

荀繁爸爸是設計師，媽媽是公司高管，兩個人都忙得不行，加班出差是常事，荀繁很少在家裏同時看到他們。

高三第一天開學，他們也不在。

算了，反正她都習慣了。

廚房裏沒東西，荀繁準備在外面買個早餐吃，吃飯的錢爸媽都放在玄關的盒子裏，拿上就能走。

密碼鎖不用帶鑰匙，她光拿了大門的門禁卡。

出了門，荀繁打算去找同學一起走，走到半路才想起來，之前跟她一起上下學的搭子轉學了。

是去找其他不熟悉的同學一起走，還是自己走？

荀繁想都沒想，就選擇了後者。

她這個人不喜歡社交。

要說同一棟樓的校友，荀繁就記得一個叫張頤蓮的女生，住在五樓，但是這個女生有些特殊，荀繁自從上了高中，就秉持着能不惹人注意就不惹人注意，能躲清閑絕不主動惹麻煩的鹹魚思維。

所以她不可能去找張頤蓮。

荀繁已經高三了，明年成年，她覺得自己可以單獨一個人上下學了。

下了樓，荀繁一路往學校走，第一個目标是去煎餅果子店買早餐。

今天感覺有些奇怪。

“小姑娘，你的早餐，一共八元。”

“謝謝甄姐姐。”

荀繁沒來得及多想，手腳利索的甄姐姐已經為她做好煎餅果子了，加腸加蛋才八元，真的很實惠。

“你剛剛在看什麽啊？”

這家煎餅果子店是移動餐車，暑假開始前開的，老板是一位剛畢業沒多久的大學生，和荀繁年紀差不了幾歲，暑假的時候，荀繁爸媽不在家，她就會下樓來買煎餅果子吃，已經混熟了。

荀繁擡頭，目光自然的落在甄姐姐有些曬黑了的臉上，她精瘦的身體有很大的力量，之前荀繁看見，甄姐姐自己就能扛煤氣罐。

“感覺今天，有好多人腳受傷了。”

她一路過來，已經看見好幾個單腿蹦着走的人，她有些疑惑，但沒想太多，只以為那幾個人是腿受傷了。

真可憐，負傷狀态也要上班上學，荀繁一邊啃着煎餅果子，一邊怔怔出神，這就是爸媽口中的，為了生活不得不做的事情嗎？

“還真是，都是為了養家糊口，也不容易。”

甄姐姐感慨了一句，随後有新客人來，她又開始烙餅了。

等她将新的煎餅果子遞給客人時，荀繁早就離開了。

她想起荀繁的話，目光落在那些單腿跳的人身上，随後目光又自然的落在那些雙腿走的人身上。

随後可惜的搖搖頭，“希望能快點好起來，別影響賺錢啊。”

現在生活壓力大，健全的人都很難找到好工作，更不要說那些身有殘缺的人了。

甄姐姐想着，左腳擡起，沒有落地，好像她生來如此。

因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荀繁沒發現一路上單腿蹦的人越來越多了，原本不少正常走路的人，也逐漸變成了單腿蹦。

一直到荀繁走到了校門口，她突然聽到了一聲機器提示音。

“叮~設定100%加載完畢，今日設定，左腳不能落地！”

誰在說話？荀繁被吓得一哆嗦，她左右看看，瞪圓眼睛的模樣像是炸毛的小貓，圓滾滾的可愛模樣。

荀繁只覺得說話的人好奇怪，聲音那麽大，還是在公共場合學系統提示音，是中二病嗎？

她看見了好幾個單腿蹦着走的學生。

荀繁無語了一下，中二病的一聲吼，大可不必嚴格遵守吧，單腿蹦着走不累嗎？

荀繁對這個奇怪的世界絕望了。

更絕望的是，她成了這個奇怪世界的另類。

“前面那個學生，你是哪個班的，為什麽雙腿走路？”

荀繁被教導主任給抓住了，接下來的發展，讓荀繁徹底陷入了迷茫。

教導主任先是過來帶她去辦公室，等沒學生圍觀了，主任就問她是不是腿受傷了，她當然搖頭說沒有，她兩條腿好好站着，怎麽可能受傷？

結果她一搖頭，教導主任臉都黑了，随後她被教導主任劈頭蓋臉一頓訓，說她裝殘疾人，嘲諷弱勢群體，然後教導主任讓她趕緊改回來。

荀繁真的冤枉啊！她怎麽改，改什麽啊？

教導主任明明也雙腿落地，為什麽非要她改啊！

等會兒，教導主任之前不是有些跛腳嗎？今天走路好正常，他的病被治好了？

治好了就随機抓個無辜學生，說人家嘲諷弱勢群體啊！荀繁更覺得冤枉了。

她此刻忘了之前聽到的系統提示音，也沒在意那些單腿蹦的人，只以為那些人是中二病。

畢竟正常人的思維沒辦法想到，世界突然多了一個左腳不能落地的設定，雙腿落地的人一律視作殘疾。

荀繁不明白教導主任在說什麽，落在教導主任眼中，就是荀繁故意裝傻頂撞他，氣得教導主任将懲罰從口頭教訓改為寫檢讨，并且讓冥頑不靈的荀繁，在開學第一天的大會上，當着全校兩千餘師生的面，讀出來！

荀繁寫完檢讨，人腦子都是蒙的。

捧着檢讨，荀繁從字裏行間只看見三個字——錯錯錯。

她稀裏糊塗的認了錯，又不知道到底哪兒錯了，她不想讓事情進一步發酵到請家長，所以她最後只能上臺誠懇發言，說自己錯了。

她走上講臺，看着底下全校右腿站立，高擡左腿的師生，後知後覺的發現了不對，随後感到了一陣窒息。

她、她今天起床的步驟，到底哪一步不對！難不成她還在做夢？

眼神迷茫的荀繁，帶着滿腔說不出的疑問念完了檢讨。

因為腦子一片混沌，所以荀繁甚至沒有過多注意師生的反應。

下臺後，荀繁下意識想用雙腿走回去，看到教導主任那孺子不可教也的痛惜目光，荀繁頓了一下，緩緩擡起了她的左腿。

怪不得教導主任越看她越氣，因為在教導主任眼中，她一直雙腿走路，屬于屢教不改的刺頭！

當了兩年乖學生的荀繁，此刻只覺得冤枉！

她早就過了叛逆期，不打算吸引別人注意，當人群中最靓的仔了，她只想安安穩穩度過高中，然後随波逐流上大學，當一條無人問津的鹹魚啊！

她的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一定發生了她不知道的大事。

荀繁跟着同學蹦回教室，路上一直在思考發生了什麽。

她發現，其他人蹦着走路的速度和平常走路沒什麽兩樣，只有她非常不适應，蹦着走速度比較慢，而且她老覺得自己要栽跟頭，費了好大勁才維持一路平衡，沒把自己摔破相。

其餘人穩當的好像他們生下來就是單腿蹦着走一樣，荀繁真的是裝了一肚子問號。

還好她的教室在一樓，不用蹦上樓，否則她真的能當場摔骨折。

坐在位子上，荀繁松了口氣。

因為荀繁在學校這兩年非常低調，所以她在班裏的人際交往僅限于桌子的前後左右。

沒有左，她坐在最左邊靠牆的位子。

荀繁是一班的學生，一班是尖子生班，大家都很喜歡學習，不熱衷社交，于是同窗兩年，荀繁和同班同學的關系僅限于認識，前後右桌則是能說上兩句話的朋友。

往常荀繁坐下後，沒事兒不會有人來搭話，但是今天不一樣。

荀繁剛坐下，右桌的學霸偏過頭主動跟她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