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至少

至少。

“小陸陸！”包間忽然被人打開，阮溪家推門進來，直奔陸合予身旁，“你也來玩了？真巧！”

陸合予擦去嘴角的污漬，才道：“溪家，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他招手示意對方坐下。

阮溪家環顧包廂，只看到安羽信一個熟面孔，憑印象和猜測一一辨認剩下幾人：“安少爺好，這位是宋少爺吧？陸小姐？”

安羽信從他一進來，立馬蹭到陸合予身邊牢牢把住對方肩膀，“阮少爺。”

“咳。”陸合予提醒道：“問好。”

“诶！不用不用！”阮溪家笑笑，他和陸合予年紀相仿，手段沒對方多，但耳目在昉城數一數二靈。

“阮少爺好。”安羽信不情不願，随後坐下半個身體倚在陸合予懷裏，一雙黑漆漆的眸子時不時跟小刀似的剮阮溪家。

“這位是？”阮溪家只當沒注意到安羽信的眼神，看向沒見過的安愉星。

陸合予摸不準安羽信的态度，斟酌道：“宋少爺的朋友。”

“哦！”阮溪家不問了，看向陸合予道：“你最近忙什麽呢？”

“我沒忙啊。陸峪的事不多。”陸合予看見阮溪家的眼神，心裏明了，“沒空，你呢？跟誰一起來的。”

阮溪家有事要跟自己說？大概率是八卦，沒興趣。

“孟一，你可能沒印象。”阮溪家挑挑眉，示意此刻不好講，只笑道：“你猜我怎麽知道你在這兒？”

“你耳朵靈，最近張不凡他們怎麽樣？”

“你們、吵架了？”阮溪家挑眉打量對方，“昂，我想起來了，怪不得呢！啧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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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少爺把人得罪了，他們仨跟陸合予鬧別扭呢。

陸合予伸手在安羽信後頸上捏了捏，“他們？不重要，哼。”他笑了一聲。

安羽信被這聲笑勾得紅了耳朵，“阿予，你說什麽呢？”

“沒說什麽，去窗邊玩吧。”陸合予拍了拍安羽信，對阮溪家滿是探究的眼神，解釋道：“小羽毛，擱我身上薅下來的。”

“小陸陸呀！你真是……啧啧啧。”阮溪家嘆了口氣，“有個人想從我這兒找你呢，搭橋的人情你不能不給我吧？”

“嗯，咱們認識多少年了，還跟我客氣？”陸合予覺得阮溪家有點怪，心眼一轉，“安少爺跟你們說什麽了？別理他，他就是我的小尾巴。”

阮溪家這才長舒一口氣，“這還差不多！走了啊！”

陸合予笑笑，“不送你了。”“小陸陸拜拜！”阮溪家帶上門走了。

安羽信在窗邊站的有點久，陸合予放下手中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帶你去山莊裏轉轉？”他看向陸風悅，“風悅，你先吃飯，一會兒我去找你。”

宋文竹如臨大敵，“喂喂！有什麽事不能大家一起說啊？”

安羽信也不滿地皺了皺眉，“你們是要談戀愛嗎？”他看向陸風悅。

陸風悅搖搖頭，“我只把陸陸當弟弟看待。”

“你看！阿予，她說她不喜歡你！”安羽信迫不及待拉住了陸合予。

陸合予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嗯，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有正事要說。”

安羽信明白了，是暾城的地，“好吧，那我們先出去看看！”

陸合予摸了摸他的頭發，給安羽信帶上圍巾和手套，“走吧。”

安愉星和宋文竹對視一眼，心想安羽信是傻的嗎？陸合予氣壓這麽低都看不出來？整個人都灰暗了。

“姐……”宋文竹看看陸風悅，她對面前兩個弟弟笑了笑，“怎麽了？”

“你為什麽……”

“我不喜歡陸合予，只是把他當弟弟，誠然，他很優秀很好，可他年紀還小，又有安少爺這麽盯着，往後的事、難說啊。”

陸風悅嘆了口氣，安愉星笑嘻嘻舉杯：“管他呢，讓我們今朝有酒今朝醉！”

宋文竹和他一起舉起杯子，把果汁喝出了豪氣幹雲的架勢。

陸合予帶着安羽信下樓，沿着磚頭路往觀景區走。

道路兩旁只有松樹還蔥蔥郁郁，其它樹全是光禿禿的。

“阿予，你說怎麽還不下雪啊？再過一個月就過年了，今年還會有雪嗎？”

“明天早上下雪。”陸合予把安羽信的手捂在口袋裏，“你不是最喜歡沒被踩過的雪地嗎？等一下雪就我讓他們把後面幾個觀景區暫停營業，雪停了我們一起來看。”

“好啊！好啊！”安羽信高興的要跳起來了。

陸合予看他蹦蹦跳跳，心裏也很歡喜，如果、安羽信是女孩子的話，長大以後他們在一起會很幸福吧？

這個念頭在他心裏轉了一瞬，陸合予暗笑自己是昏了頭，被陸風悅拒絕就把心思打在安羽信身上？那也太龌龊了。

何況、陸合予對着安羽信笑了笑，為他攏好因蹦跳而散開的圍巾，他還小呢，哪裏能懂這些情情愛愛？

陸合予希望安羽信一輩子都能像現在這樣無憂無慮。

“小心別摔了。”陸合予拉好安羽信的手。

“怕什麽，這不是有你在嗎？阿予，無論什麽時候，只要我摔倒你都會扶我起來，對吧？”

“嗯。”

“那無論什麽時候，你都會對我好，對吧？”

“嗯。”

“那、那……”

陸合予揚起一根手指，“事不過三，而且這個‘無論什麽時候’本身就是個僞命題。”

“僞命題是什麽？”安羽信睜着迷茫的眼神看向陸合予。

“……是假的。”陸合予有點冷酷地說道。

安羽信大叫一聲，“啊？那你剛剛答應我的，全都不作數嗎？”

“至少。”陸合予抱住安羽信的肩膀，想了想才道：“至少我答應你的時候，是作數的，可我沒辦法保證以後。”

“不嘛，你跟我保證好不好？”安羽信撒嬌。

“好好，我保證，我保證那些話以後都一直作數！”陸合予招架不住，“回去吧，你走這麽久肯定會累。”

回到樓上，陸合予讓安羽信先回房間，他敲響了陸風悅的房門，“風悅，是我。”

“來了。”陸風悅打開門，身後另兩人探出頭來，捏着嗓子學道：“是我~”

陸合予：……

“有正事，你們先走。”

陸風悅也推了一把宋文竹，“先走吧。”“哦。”宋文竹和安愉星走了出去。

陸合予房間在沙發上坐下，陸風悅拿出行李箱夾層的文件夾遞給陸合予，“你要的東西。”

“嗯。”陸合予打開翻看了一會，确定合同沒有其他漏洞後才點點頭，“合作愉快。”

他打算在暾城那建一個基地，不過五年內不打算落地。

提早盤下地是因為目前宋家為了站穩腳步運轉資金，不得不将地快速脫手。

“東西給你，以後你不要再說喜歡我了。”陸風悅沒握住陸合予伸出的右手。

陸合予合上了文件夾，“為什麽？你覺得我哪裏不好？我有哪裏不好？”

“你讓我很困擾，因為你是陸少爺，拒絕你別人會說我自命不凡、答應你別人會罵我攀高枝。”

陸合予瞬間明白了，“好，是我打擾你了，往後我不會再去打擾你。”

身份地位之間的鴻溝，因為世俗的眼光不斷加劇，反過來，地位的差距也使得世俗更加醜陋。

陸合予拿上文件夾走了出去，過去和現在能夠一直站在自己身邊的只有安羽信，往後呢？他不知道，沒有人知道。

回到房間，安羽信一骨碌從沙發上爬起來，“阿予，你怎麽去了這麽久？”

陸合予看了一眼時間，“久？五分鐘都沒有。”

“看不到你我就覺得時間過得好慢！感覺像五十分鐘一樣。”

陸合予“嗯”了一聲，把文件夾随手放在沙發上。

“你情緒不高诶，怎麽了？”安羽信小心翼翼窺看陸合予的臉色。

“被拒絕了。”陸合予攤開手臂倒在沙發上，安羽信立刻坐到他身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合作不順利嗎？”

“不，是陸風悅。”陸合予撫摸安羽信的背，心裏稍稍安定下來，“我不能再去打擾她了。”

“哦……”安羽信嘴角高高上揚，“诶呀沒關系啦，你還有我呀，阿予別難過。”

“是失落，這裏空了一塊。”陸合予點了點心口。

安羽信把手覆上去，“有我在呢，阿予，我把自己變小塞進去好不好？”

“幼稚。”陸合予沒有反對，“睡午覺嗎？”

“你困嗎？你今天幾點醒的啊，來的好早呢。”安羽信捏住了陸合予的耳朵。

陸合予抱着他走進卧室，“五點半。”

“好早，你起這麽早幹嘛？”安羽信乖乖窩在被子裏，圈住陸合予的腰。

“游泳。”陸合予閉上了眼睛。

安羽信以為他困了，閉上嘴在昏暗的光線中靜靜打量陸合予的五官，他好喜歡阿予的臉，是很周正、溫柔的帥，有時候又有點壞。

“睡着了？”陸合予輕聲打斷了安羽信的思路。

“我以為你困了呢！”

“有點，但是想聽你說話，安安，随便說點什麽吧？什麽都好，你在就好。”

陸合予覺得自己很挫敗，他從未想過會被人拒絕，可他已經答應了陸風悅，不會再去打擾她，但他還想她。

“阿予、你是因為陸風悅嗎？”

陸合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有點丢臉，但他不想對安羽信撒謊。

“困了。”

安羽信有些着急，“阿予！你又逃避話題！”

“因為，我不想讓你覺得我有搞不定的事，我想讓你一直依賴我，直到你有離開的念頭。”

“之前我媽媽去世，那段時間是你一直陪在我身邊，所以我答應過自己，一定會好好照顧你、保護你。”

陸合予的聲音很平和，“在你離開我之前，我想做你面前無所不能的、英雄。”

“阿予……”

安羽信不知道該怎麽說，他絕對不會離開陸合予，但他也不想陸合予成為英雄，“英雄”兩個字往往代表着犧牲。

“阿予，你已經是我心裏的英雄了。”安羽信俯身想親吻陸合予的嘴唇，輕盈的吻卻堪堪落在臉頰上。

“嗯，睡吧。”陸合予抱住安羽信，在他的脖頸處聞一抹月見草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