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枷鎖

枷鎖

午覺睡醒，陸合予已經不再去想陸風悅了。

安羽信笑嘻嘻地要他陪自己玩卡牌，陸合予不想玩，“你去找宋文竹他們玩。”

“不要。”安羽信放下紙牌，轉身拿了本漫畫書躺在沙發上看。

“不要躺着看書，對眼睛不好。”陸合予伸手要抽走安羽信的書，卻被他迅速躲開了。

“你別動我的書！”

陸合予挑了挑眉，“好，你別躺着看。”

了不得了，安安有自己的秘密了。

“嗯嗯！你走開！走開嘛！”安羽信把書捂的很嚴實。

“嗯，你看吧。”陸合予打算去找宋文竹借用他的課本。

“你幹嘛去！”安羽信急忙喊住了他。

陸合予面上無辜，“我走開啊。”

“不行！你就待在我能看見的地方！”安羽信指了指沙發不遠處的搖椅。

“不逗你了，我去找宋文竹借課本，馬上回來。”

“你都學到初三的知識了嗎？”安羽信有些震驚。

陸合予輕笑一聲，“對，我準備明年備戰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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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人。”安羽信嘟囔一聲，繼續低頭看漫畫。

敲開宋文竹房間的門時，陸合予聽到了安愉星的聲音，他還真沒想到這倆人能玩到一起。

“有事啊陸合予？”宋文竹不怎麽客氣。

“你課本給我看看。”陸合予自顧在沙發上坐下。

安愉星連忙坐正身體，把腳從沙發上拿開。

宋文竹去房間找書，陸合予随意在房間掃了兩眼，“在這還開心嗎？”

安愉星有些結巴，“啊？哦！還不錯！”

“那就好，雖然是我勉強你來的，但既然來了，就讓自己開心一點。”陸合予對安愉星笑笑：“及時行樂。”

宋文竹拿到書，攥在手裏沒遞給陸合予，“你跟我姐……”

“她拒絕我了，不過大家往後還是朋友，有需要可以跟我說。”陸合予伸出手。

宋文竹把書遞了一本給他，“那你會……”

“我沒那麽小心眼，拒絕我是她的損失。”

宋文竹很想罵人，但陸合予說的是實話，所以他更想罵人了！

“安少爺心情應該還不錯吧？”宋文竹沒忍住內涵了一句。

陸合予和安愉星都摸不着頭腦，“什麽意思？”

“沒什麽。”宋文竹把書都遞給了陸合予，“當我沒說，算我放屁。”

“随你。”陸合予沒在意，走到門口停了一下，“如果你想和他一起玩的話，我可以——”

“不用了！不用了！”宋文竹連連擺手，他可伺候不來人。

回到房間，陸合予和安羽信相安無事地各自看書。

入夜幾人一起下樓泡溫泉，男湯和女湯是分開的，陸合予擔心陸風悅一個人遇到危險，找負責人派人保護陸風悅。

宋文竹有潔癖，再三确認水池已經消過毒了才肯下去。

陸合予入水發出一聲嘆謂，溫熱的水漫過胸口，撫平他周身全部負面情緒，太舒服了。

安羽信坐在他身邊，在水下握住了他的手。

宋文竹和安愉星已經笑嘻嘻地開始打水仗了，你潑我、我潑你，鬧個沒完。

陸合予看着他們打鬧，忽然伸手掬了一把水澆在了安羽信脖子上。

“阿予？”安羽信愣愣地看着他。

陸合予想了想還是說了實話，“看他們這樣打鬧，我也想和你試試，不過并不有趣。”

“我只要跟你待在一起，做什麽都有趣！”安羽信湊近想親一下陸合予，忽然意識到周圍還有兩個人在，連忙拉開距離。

陸合予扶住安羽信，免得他腳滑摔跤。

嘭——巨大的水花帶起水珠落在陸合予臉上，是安愉星摔倒了，他在水下撲通撲通怎麽也站不起來，腳滑加上水沒過頭頂帶來的窒息讓人心慌失去理智。

宋文竹連忙過來扶他，被陸合予先一步扶起。

“不要再鬧了。”陸合予叮囑道。

安愉星大口喘着粗氣，剛剛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真要死在水下。

宋文竹扶着安愉星走回原處，“你吓死我了！你不會游泳啊？”

安愉星驚魂未定，“不會……”

“別、別鬧了，你真吓死我了。”“嗯……”安愉星沉默片刻，後知後覺問道：“你說陸合予會不會覺得我特別蠢啊？”

“你這個問題就特別蠢，陸合予那麽眼高于頂，肯定看誰都一個蠢樣，不用在意。”

“你這是安慰我嗎？”

“對啊！”

安愉星不說話了，片刻後才道：“那他看我們，跟看安羽信是一樣的嗎？”

“可能我們還沒他好看？不，是我沒他好看，你還是有點姿色的。”

“滾啊傻逼！”安愉星沒忍住罵了一句宋文竹。

“哈哈哈開個玩笑嘛！”

“他們又鬧起來了。”安羽信提醒道。

陸合予閉着眼睛，“聽見了，不想管。”“那不管。”

結果宋文竹忽然大喊了一聲，“安愉星！安愉星！”

安愉星暈過去了。

陸合予連忙起身走過去撈起安愉星的胳膊把人拖上岸邊，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他熱暈了。”

宋文竹不敢說話。

安羽信慌慌張張也跟着上岸，他不是擔心安愉星，是不想讓陸合予抱對方。

可是陸合予已經抱着安愉星往外走了，安羽信只好加快腳步跟在他身後。

把安愉星放在更衣室的軟榻上，陸合予抓起浴袍給他披上，“給他穿上浴袍。”宋文竹連忙給人上浴袍。

幾人都只穿了貼身衣服，從湯池上來走一路身上都冷了。

“阿予！”安羽信把手中的浴袍遞給陸合予，“快穿上，別着涼了。”

陸合予見他穿着整齊，心裏松了口氣，“你怎麽上來了？”

“我當然要跟着你了。”

“穿好了。”宋文竹打斷安羽信的話，陸合予連忙擡着安愉星往外走。

更衣室的空氣還不夠流通，要到湯池溫泉外才行，陸合予把安愉星放在外間床上，給他扒開浴袍領口，扇風降溫。

安羽信覺得自己也快暈了，要被陸合予氣昏了，他怎麽對誰都這麽好？

安愉星眼睫抖動，眼看悠悠轉醒，一睜眼就被面前陸合予的臉色吓到了，“怎、怎麽了？”

“自己身體不舒服都不知道嗎？你是傻子嗎！”

“對、對不起……”安愉星只能道歉，陸合予已經提醒過他們不要打鬧，結果他和宋文竹就安靜了那麽一會兒，怪不得陸合予生氣。

“蠢貨！”陸合予丢下這句話帶着安羽信走了。

宋文竹這才敢喘氣，“抱歉啊，安愉星，也怪我非跟你鬧……”

“沒事。”安愉星搖搖頭，“我身體不好才暈過去的，不怪你。”

“不過，你說陸合予為什麽這麽生氣啊？跟我把他弄暈了一樣，想不明白。”

宋文竹嘆了口氣，“聽說他媽媽好像就是在家忽然暈倒了，送去醫院後就确診了病情，可能陸合予有點應激吧。”

“哦……”安愉星沉默不語。

“剛才你一暈過去，陸合予就蹭一下站起來抱着你往外走，我覺得他也只是擔心你出事，剛才的話你千萬別往心裏去啊。”

安愉星扯了扯嘴角，“他都救我兩次了，罵我一句算什麽？”

“走吧，咱們也回去吧。”宋文竹拉着安愉星起身，剛回房間就收到了陸合予的消息。

“泡完溫泉記得沖澡，不要太久，多喝水。轉告安愉星，剛剛是我太沖動了，不應該罵他的。”

宋文竹把手機亮給安愉星，“諾，來道歉了。”

“我還真看不明白陸合予了，怎麽好的一陣一陣的？一會兒恨得牙癢癢，一會兒好得掏心掏肺？”

宋文竹概括道：“他對你好的時候，就特別好；想看你倒黴，那你就等着狠狠摔個跟頭吧。”

“不過他的少爺脾氣還沒那麽大，你看安羽信就知道了，那真是、除了陸合予沒一個能入他眼的。”

“對了，昉城那句話你還沒聽說吧？”宋文竹神秘兮兮地湊近安愉星。

“什麽話？”

“陸少爺和安少爺般配得連性別都一樣。”

安愉星樂了，“不能吧？我看陸合予喜歡你姐啊，總不至于男的和男的一起搭夥過日子吧？”

宋文竹“啧”了一聲，“你不懂，不跟你說了，我洗澡去。”

“诶！說話說一半你以後必陽痿！”

“滾。”宋文竹翻了個白眼。

昏暗房間內，安羽信抱住了陸合予，輕聲撫摸他的後背，“阿予，別害怕，我在這兒呢。”

陸合予埋首在他肩上，為自己方才的失态自責反思，許久才放開安羽信，“我沒事了，安安，我是不是做不了你的英雄了？”

“不會啊，阿予，你在我心裏就是無所不能的！”

陸合予在心裏把這句話重複了一遍，他想告訴安羽信，“無所不能”這四個字的枷鎖太重了，他承擔不起。

他也只是一個普通人，甚至還可能患有遺傳性精神病，說不定哪天就像他母親一樣發病，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後天。

未來和意外，哪一個會先來臨他不知道。

陸合予沒有明說，看着安羽信的臉，心卻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他不該一直擋在安羽信身前，因為他不是無所不能的，如果有一天他像他母親那樣發瘋，到時候誰來保護他的安安呢？

“阿羽。”

“嗯？我在呢，阿予，我在。”

“阿羽……”陸合予啞着嗓子一遍又一遍喊安羽信的名字。

安羽信亦是及其耐心地一遍又一遍應答，“我在呀，阿予……”

“我會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