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退路

退路

“哥哥身子可有好些？”封皎皎轉身，看着楚延。此刻她不能上前親自查看他的身子，委實有些憋壞了。

楚延頗為乖順地點了點頭。

封皎皎覺得師父醒後，話似乎是變少了。不過先前師父話本就不多來着。

“師父，你還記得是誰将你變成這副模樣的嗎？”

楚延搖了搖頭，“我只記得我找到了荼郁的神劍，但似乎中了某種毒，昏了過去，醒來後，我便直接到了這。”楚延形容不出這是何種感覺，他太久沒有體會到這種任人宰割的感覺了。

若說此前封皎皎殺他是真，可救他的心也是真的。

楚延雖是黯然傷神，但還是本能地想同封皎皎靠近。更何況，他也放不下她。彼此之間羁絆太深，一時之間，無法理清到底是誰欠了誰，誰又付出更多。

想通了後，楚延也就釋懷了。

但同時，他也懼怕戳破封皎皎的身份，于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封皎皎，生怕她瞧出什麽端倪來。

封皎皎見着楚延，心中總有一種沖動，想将他生吞了，可是她又怕吓壞他，只好忍着自己內心深處的渴望。

再者，師父昏迷這段時日，封皎皎想了很多。

譬如，先前她同師父說，自南域回來後，她想要師父的一個答案。

可現在，她又猶豫了。

若是她這會問師父，向師父尋求一個答案，好像有些過于莽撞。

如師父也心悅她，她自然是樂意的，可她現在是封知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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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師父的喜歡就不是對着她，而是封知意！

若師父不喜她，那她，咳咳，自是綁也要把師父綁在身邊的。

又再者，她其實能隐約猜到，師父已經猜到了她的身份。她不敢貿然行事，怕物極必反，得不償失。

她想着，自己或許得同花非雪商量一下。

但封皎皎去找花非雪的時候，花非雪似乎不在盛澤宮，于是她便随意抓了個仙侍來詢問。封皎皎只聽那仙侍說，花非雪去了北域，但并未說起她去北域做什麽。

正當封皎皎欲折返之時，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稀奇啊，什麽時候我們的魔君大人竟也會愁眉苦臉。”

封皎皎平日裏雖是極其與鏡晚臨不對盤，但此時此刻，她只想找個人能同她出謀劃策。

鏡晚臨其人，有時也愛劍走偏鋒，所以某些時候她們的想法也會不謀而合。

封皎皎不理會鏡晚臨的挖苦，“你說，我要是現在告訴師父真相，如何？”

鏡晚臨呼吸一滞，看着她道：“你等不及了？”

“嗯。”

“瞧你那猴急樣，能不能學學我，這種事情要穩穩當當，不要吓着對方。”

“……”封皎皎似是捕捉到了什麽信息，嘴角上揚：“你，有了心上之人？”問完後封皎皎故作大吃一驚：“不會吧，你也有喜歡之人！”

“我怎麽不能有了。”鏡晚臨被對方的一驚一乍弄得面紅耳赤：“只許你有心悅之人，就不許我有心上人了？”

封皎皎也沒工夫管他心上人是誰：“那就祝你們早日早生貴子。我現在想的是，若是我一直扮做封知意的模樣同師父相處，久而久之，師父也許就會喜歡上封知意而非我，也就是說……”

鏡晚臨嗤笑：“你幾時這般患得患失？”

“師父是我最為重要之人。”封皎皎垂眸。因為看的太重要，所以她的一言一行都要瞻前顧後。

“我印象中的你，喜歡了便搶，不計後果。正如當年你當衆表白戰神的時候。”

封皎皎一瞬間黑了臉。

怎麽還提這件事？

“不過，神君他不可能窺不破你的身份。”鏡晚臨認真起來的時候，倒還真能令人側首。

封皎皎的擔憂之處正是如此，師父知曉她的身份卻不戳破，必然是不願見她。

“想做什麽便去做，你何曾畏首畏尾，不像話。”

封皎皎覺得鏡晚臨說得對。

一時之間茅塞頓開，她的心髒飛快的跳動着，全身上下每一處都在叫嚣着。

她終于下定了決心。

鏡晚臨看着封皎皎離去的背影，心道：三言兩語胡謅幾句，她還真信。

不過他還真期盼能去參加封皎皎的喜宴，但這家夥極有可能不請他。

若是不請，他也是會去的。

封皎皎這期間也曾去看過師父幾次，見着師父的狀态越來越好，封皎皎看着他的眼神便愈發明亮，直勾勾的，像是要把楚延的魂兒勾過來。

楚延實在是受不了，便刻意回避封皎皎的眼神。

往後又是幾日，楚延想到自己好些天沒見着大黃和小貍花了，便詢問封皎皎它們的近況。

封皎皎早就知曉師父放不下那兩條生靈，便早早地将它們帶來了魔界。

只是，她并未将它們交給楚延，只說它們被她好好養着。

畢竟，這是她日後談判的籌碼。

封皎皎也曾給楚延做過許多的心理建設，譬如，總是假裝找自己的畫像，在楚延面前翻箱倒櫃，找着了便拿給楚延看，看他的反應。

楚延一開始是驚訝中帶着幾分害怕，他總怕她下一秒便自爆身份，那麽他将無路可退。

但是次數多了，楚延也就免疫了，只是心中暗暗建起的城防更加深厚了。

封皎皎總是能出其不意，将打他個措手不及。

他須得，須得好好設防，才能避免，才能令自己冷靜。

他很多時候都想不明白，封皎皎為何會喜歡他。

先前恨他入骨，現在又如此大張旗鼓，似乎也不怕被他看穿。每每楚延感受到封皎皎炙熱的眼神，下一秒他都感覺到要被焚燒殆盡。

莫非，這又是什麽折磨人的把戲？

把他騙到手又再一次将他一劍穿心麽……

但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呢，現在的她很容易殺掉自己。

又或許是想把他的心騙到手後，再一次了結了他。

真當如此狠心嗎……

楚延不願意相信，可他還是害怕了。

封皎皎此時不知楚延在想些什麽，她繼續在楚延面前上演着往日裏同他的點點滴滴。

這回她下決心講講自己。

“哥哥你可知道，我們魔界的魔君是誰？”封皎皎坐在移星陣前，望着楚延。

楚延微微蹙了蹙眉，雙手不安地拽着月白色的衣袍，“……知道。”

“聽說，我們魔君還有一個師父。”

封皎皎每說一句都會刻意停頓一下，觀察着楚延的反應。

“哥哥，可知魔君的師父是誰？”

“不知。”

“哥哥竟不知道，他可是天界的神君吶。”封皎皎故作驚訝。

“是，是嗎。”

“嗯。據說長得極其美豔，笑一笑，能令三界衆生都傾倒。”

楚延倒從未聽過“美豔”能用來形容他，更遑論傾倒三界衆生，真是無稽之言。

“倒是個，妙人。”楚延已經不知該說些什麽，他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封皎皎一聽，欣喜：“是啊哥哥，我曾誤入魔君寝殿，這美人的畫像，便一直挂在那，我只見了一眼，再也忘不了了。”

“聽起來似乎不錯。”楚延故作輕松，儀态從容。

“哥哥倒同畫像上的人有七分相似。”

“……”楚延後背處不知不覺冷汗連連。

他不明白封皎皎想做什麽。

封皎皎直勾勾地盯着師父，師父的臉是屬于清冷挂的，可偏偏叫她發現了他性子中最溫軟的部分，嘗一口，便能回味無窮再也無法忘卻。

師父的溫柔，是她最欲罷不能的地方。

饒是楚延再如何裝作淡定，指尖的顫抖已經出賣了他。

此前的封皎皎是決然不會注意這些的，她沒有這個耐心去面對，去了解她不想了解的人。

可現在，她卻越看越覺得，師父為何會這般可愛，明明內心慌亂無比，卻還要佯裝正定，與她周旋。

“哥哥若是有機會，我帶你進去見一見這畫像。”

楚延早就頭皮發麻，此刻不論封皎皎說了什麽，他都會順從地答應。因此，他想也沒想，就點了點頭。

封皎皎勾唇，“我們魔君的魔後一位還尚有空缺。”

魔後？楚延聽到這兩個字，腦袋便不會轉了。

“聽聞魔君陛下一直守身如玉，等待着她那命定之人。不知會是誰呢？”

“是啊，會是誰呢？”

“我想，定是魔君寝殿中，畫像裏的人！”

這回楚延尋得了一絲絲的清明，出聲詢問：“可，萬一，那人是她師父…”

封皎皎聞言，一步一步靠近楚延，奈何移星陣的屏障攔住了她的去路，她只好一圈又一圈地圍繞着楚延轉悠。

楚延在這丁點大的移星陣中，被封皎皎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退無可退。

“那又如何呢？”封皎皎不悅，語氣都不由得重了幾分。

楚延不知該如何作答。

他只能緊緊地，緊緊地攥緊自己的衣袍，才能控制住自己顫抖的身子，不叫封皎皎察覺。

可這種感覺實在是過于難受，楚延無法控制自己內心的熱意，他現在終于隐約有些明白，封皎皎對他的喜愛，似乎不是逢場作戲，也不是想要算計他，将他再次置于死地。

她似乎，是真的喜愛他。

可他如今只是廢人一個，如何能配得上她呢。

封皎皎也不再同他周旋，算算時日，她覺得差不多了，目的達到了。她篤定，此刻的師父，心中已然無比震撼，若是她再将他逼得太緊，只會适得其反。

明日便是師父第四十九天修養日滿，封皎皎掐準了時候，定要叫楚延退無可退，只能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