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知錯就改

知錯就改

這日晚上封皎皎并未主動去尋楚延，而是自己一人躺在寝殿內，翻來覆去。

楚延更是覺得不對勁，今日他那徒兒竟不來爬床了，反倒令他有些些許的不适應。

楚延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他本就不需怎麽睡覺，只是每每都是封皎皎纏着他入睡，如今她不在身邊，還真有些不習慣。

于是楚延思來想去，翻開被褥，借着月色，偷偷溜進了封皎皎的寝殿。

封皎皎這會兒本就心煩意亂，察覺到殿外傳來了響動，想也沒想便直說道：“出去。”

對方停駐了一會兒，但似乎并沒有要回去的意思。

封皎皎惱了，本就混亂的神思一下子清醒過來，而後才反應過來，小心問道：“師父？”

說完後四周燭光亮起，照着楚延清冷的面龐，對方白皙的面龐上隐隐透着些微微的紅暈。

封皎皎見着他穿着如此單薄，一瞬心疼。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拍了怕身旁的位置，冷聲道：“過來。”

楚延躊躇片刻，便躺在了封皎皎的身旁。

楚延察覺到，她的皎皎，心情似乎很不好。

平時只要他主動一些，封皎皎便會蹬鼻子上臉，而今天，她卻連半個眼神都不曾分給他。

是自己做錯了什麽嗎？

楚延睜着雙眼，看着面前緊閉雙眸的美麗女子，心思百轉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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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延曾看過一本話本子，叫《娘子生氣了該怎麽辦》，上頭說到的法子，譬如贈簪子等等，楚延都一一照做了，效果立竿見影，可這會兒他都主動送上門了，封皎皎卻還是不為所動。

楚延微微蜷縮在一旁，指尖抓着自己披散在兩旁的烏發，繞了一圈又一圈。

楚延還是想不通，封皎皎為何生氣。

他今日不過是同花非雪說了一宿的話而已。

難道竟是因為這個？

楚延愣住了，還真極有可能。

楚延小心翼翼地将手撫上了封皎皎纖細的腰身，封皎皎沒有拒絕。

楚延試探：“別生氣了？”

封皎皎翻了個身，背對着楚延，沒理。

楚延見着封皎皎背對着自己，便輕輕地向她的方向挪了挪，想要靠近一些。

“師父，我想……”封皎皎心下一狠：“今晚我想一個人。”

封皎皎感覺到身後的人驀地一滞，再沒了動作。

封皎皎之所以背對着他，是因為她害怕面對師父的時候，自己會心軟。

楚延想了一會，雖不知她究竟在氣什麽，但還是很聽話地，一個人翻身下了床。

他走的時候，順帶将所有的燈燭都熄滅了。

夜涼如水。

兩個人都是一夜未眠。

封皎皎第二日起身之時，特別沒有精神，她還是頭一回這樣。乃至暗塵向她彙報的時候，她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不光沒精神，心情也不好。

衆人只道是魔君陛下和未來的魔後有了嫌隙。

主上不高興，下屬也連着一同遭殃。

封皎皎還未想好該找個怎樣的措辭去見楚延，故而見魔宮裏的任何人都不順眼。

譬如她雖對暗塵的每日彙報不予置評，卻指他的穿着打扮一臉嫌棄：“怎麽總是穿着玄衣？”

暗塵憑着多年在封皎皎的手底下當差的經驗，當即明了，封皎皎這麽問，便明白她又要刁難自己了。

暗塵想了想，回道：“回陛下，屬下對衣物無所求。”

“是嗎。”封皎皎神色淡淡：“你都不需要衣服，看來能省下諸多俸祿。”

暗塵心下一驚，原是封皎皎在打他俸祿的主意，當即下跪求饒：“自然不是，屬下只是勤儉節約，并不想在衣服上花費太多的心思。”

封皎皎：“你倒是會說話。”

突如其來受到了封皎皎的褒獎，暗塵的心更涼了。

“起來吧。”封皎皎看着他道：“本君昨日同魔後吵了架，心下委實後悔了些，你同本君說說，該如何哄？”

暗塵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原來還真是如此，他一早便猜到了。

“若是哄好了，便不扣你的俸祿。”

“若是……”

封皎皎饒有興致地看着他。

暗塵空暇的時候，總會覺得自己命苦的很。

想了許久，暗塵忽而出聲道：“陛下上回可還記得那瓶藥？”

封皎皎眉心一跳，當然記得。

她看着暗塵，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此藥并非僅僅是用于閨房情趣，同時也能令被下藥之人言聽計從，要不我偷偷尋個機會，下在魔後平日所喝的茶裏？”

“上回本君就同你說過，不許對魔後用藥，你難道忘記了？”

“陛下，此藥只需微微加點，并不會折損魔後的身子，您大可放心。”

“你怎知，他的身子怎樣？”

暗塵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于是只好全盤托出：“上回魔後還躺在極寒之地時，可不就是屬下照看的？”

封皎皎阖了阖眸子，面色平靜。

良久，她幽幽道：“行了，下去吧。”

“那，這藥？”

封皎皎不耐煩道：“沒本君的允許，你敢？”

暗塵聽話的閉上了嘴巴。

見着暗塵退出去後，封皎皎從懷中掏出那黑色的瓶子，思來想去，還是将它放了回去。

她不需要這些東西。

封皎皎偷偷來見楚延的時候，楚延正靠在紫薇樹下，繡着花。

任憑點點落花鋪了滿地，楚延也沒心思去欣賞那一地的景色，而是專心地繡着手中的帕子。

封皎皎見着面前的人被落花鋪了滿身，便忍不住想要靠近。

可是她又有些猶豫，怕師父生她昨日的氣。

她也思來想去了很多。

饒是師父對她有所隐瞞，她也不應該生氣，而是趁着這些僅有的日子，好好陪着他。

封皎皎手刃入侵者的時候都未曾怕過。

她終是鼓足了勇氣，朝着眼前那某春色靠近。

楚延似是太過專心手上的繡花，并未察覺到封皎皎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

“師父。”

楚延聞聲，見着封皎皎已然站到了自己的面前，瞬間有些慌亂。

他慌忙起身，想要将自己手上的東西藏起來，卻又發現無處可藏。

楚延不敢去看封皎皎的眼神，他有些害怕，害怕封皎皎再趕自己走。所以自己不去看她，便好像能一直陪着她。

封皎皎上前抓住了他的手，盯着對方錯愕的眼神，靠近了一步說道：“師父在做什麽？”

楚延心道瞞不住，于是将繡了一半的小狐貍手帕拿給封皎皎看。

“我本想着繡完了，再贈予你，沒想到倒叫你提前發現了。”

楚延看着面前的女子，輕聲說道：“皎皎，別生我的氣。”

封皎皎覺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

她終是緩和了神色，“師父知道自己錯哪了？”

“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同花非雪待在一起這麽久。皎皎，原諒我好不好？”

封皎皎本不是為了這個，但她也詫異為何師父會覺得自己是因為這個原因在生氣。

但此刻她也不想深究，看着楚延攥在手裏的帕子，這才想起來，當時的自己為了獨得寵愛，将自己的衣服故意捅破的事情來。

沒想到師父還記着。

封皎皎盯着他，沒說話。

許久，她微微湊近，給了楚延一個猝不及防的吻。

她總覺得自己像是被灌了迷魂藥，師父的一喜一怒，都能牽動着她的情緒。

楚延被微微舔了舔唇，他輕輕地眨着眼睛，将封皎皎唇邊的一抹笑意盡收眼底。

這是，原諒他了？

楚延欣喜，将自己繡了一半的帕子展開，對着她說道：“還沒繡好，皎皎再等一會我。”

風輕輕地從他們二人之間拂過，撩動着封皎皎的心弦。

但楚延本想将帕子收起來的時候，驀地心上傳來一陣絞痛，他當即皺眉撫住心口，而後一陣熱意上湧，口中一股血腥味傳來，楚延想要将這股不适之感壓下去，卻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他在最後一刻推開了離自己最近的封皎皎，嘔出一口黑血來。

封皎皎一驚，當即扶住了楚延。

“師父！”

楚延只覺自己頭暈目眩，待稍稍舒服了一些後，他擡手抹了抹自己的嘴角，看着指上染着的黑血，眸色一沉：“魔域。”

封皎皎心下一涼，真是太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

封皎皎去過魔域，在師父身隕之後。她太清楚魔域了。彼時封皎皎在魔域中，斬殺了所有的妖邪，這才功法大成。

但這魔域中的主宰，是被封印之物，故而封皎皎并未見過她。

而千年之前，楚延親手封印了深淵，正是将她封在了魔域裏頭。

封皎皎只是草草聽過這事，彼時年少，并未将這事放在心上。

她萬萬沒料到的是，師父竟将深淵的封印同自己的神魂連接在一起。

封皎皎覺得自己很無力，她不知該如何做，該如何才能阻止這個人離她而去。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給他灌輸自己的靈力，一遍又一遍地喚着他。

楚延不忍心，抓了封皎皎的手，打斷她源源不斷地輸給自己靈力的動作，悶聲道：“我們必須趕在她出來之前，毀掉魔域。”

封皎皎看着此時的楚延，微微怔了怔。

她太久沒有見到師父這樣的神情，這般清冷，話語之間，還帶着令人不容拒絕的力量。

楚延是神，所有生靈，都必須聽從于他。

如若不是她折了師父的羽翼，師父當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神明才是。

封皎皎問道：“那麽到時候，師父會怎樣？”

楚延看了看她，并未作聲。

他知道封皎皎知道答案，而自己，卻好像也不忍心告訴她。

他只是近乎顫抖着，緩緩地握上了封皎皎的手：“皎皎，聽話。”

“你同花非雪一起，定能毀去整個魔域。如若再耽擱，屆時深淵侵吞了我的神魂，你們，都阻不了她。”

封皎皎搖了搖頭。

楚延嘆了口氣，将封皎皎垂落在兩旁的烏發別在了耳後。良久，他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對着她開口說道：“若是不這麽做，我一樣會死。”

封皎皎只覺得自己耳邊嗡嗡的，她聽不清楚楚延說了什麽。

她一邊搖着頭，一邊對着他道：“師父，你好狠的心。”

在淩晨還有一更，寶們別等，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