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遇尴尬人

初夏,五月的午後。陽光正暖,枝葉正茂,街兩邊是兩排正開着淡紫色花的大葉梧桐,空氣裏都是清淺的幽香。

建寧府狀元街最繁華的绮盛樓,顧衛卿捏着酒杯,閑适的臨窗而坐,玉白的臉色一片緋紅,顯見得是不勝酒力,那雙明眸因酒氣薰染有些茵蘊,仿佛初晨遠山的霧氣,朦胧而神秘。

他的視線從長街梧桐上收回,落到眼前的圓桌賓客上。

桌上其餘五個人還未喝盡興,各個手裏還摟着一個衣飾華麗、滿是脂粉香的花娘,擠眉弄眼,淫詞浪語,上下其手,醜态畢露。

相較之下,顧衛卿就是他們中的異類。

他着普通青色長衫,頭上束着玉冠,五官端正,神态恭謹,宛如個秀才士子,處處透着儒雅,與在座幾人格格不入。

顧衛卿狹長的丹鳳眼裏卻只有如大海般幽藍的沉靜,不見一絲厭煩和嫌惡。偶爾視線掠過香豔旖旎的一角風光,他也只是淺淺的挪開,端然是個“非禮勿視”的君子模樣。

他身邊的女子慧娘淺笑着偎過來,白晰的臉幾乎貼上了顧衛卿的,長長的睫毛也快要掃到顧衛卿的雙頰,塗着腥紅指甲的素手捏着酒盅,喂到顧衛卿的嘴邊,嬌聲道:“顧大公子怎的不喝了?可是奴家服侍的不盡心麽?來,奴家喂公子一盅。”

她半真半假,半嬌半癡,私心裏希望說不定這回他就松了口呢,那她就挨着他親近一回了。

顧衛卿一如往常的捏住她晰白的手腕,輕柔卻堅決的将酒盅撥開,溫和的笑道:“我醉了,慧娘替我喝了罷。”

他聲音平正、中和,像一劑清涼的薄荷,慧娘再熱火焚身,也不免冷靜、清醒起來,她挑起長眉,似嬌似嗔的瞥了他一眼,當着他的面,端着酒盅,一仰脖,将盅裏的酒喝了個幹淨。

不過是個再平常不過的動作,可由她做出來就多了幾分風情。

她的眼眸一直沒離開過顧衛卿的,四目相對,缱绻纏綿,比真正入港還要銷魂蝕骨,慧娘眼睛裏長了鈎子,恨不能把他勾到自己心裏去,微挺了挺自己的柔軟和驕傲,偎着她低聲而暧昧的邀請着道:“既是公子醉了,不如去慧娘那裏歇歇?”

慧娘等六位花娘,是顧衛卿自醉倚樓裏花錢請來的,客沒陪好,他怎麽好先走?

可不等顧衛卿回話,對面的男子便道:“顧兄弟,你只管自便,我們兄弟幾個樂呵就好。”

顧衛卿道:“今日是小弟作東,怎好撇了幾位哥哥?不如我請幾位兄長去醉倚樓裏接着喝。”他态度謙遜,神态溫和,看似問詢,卻叫了身邊長随去結帳,招呼着一衆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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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便或笑或感激的道:“倒勞得顧兄弟破費,你放心,顧兄弟的事,就是我們哥兒幾個的事,一定替你盡力。”

顧衛卿絲毫不在乎花費的那幾個錢,對他們的許諾也只是笑笑,道了聲“多謝”,由慧娘半挽半扶,一衆魚貫下樓。

才走了兩級臺階,顧衛卿長眉一蹙,慧娘察覺,便關切的問:“怎麽啦?”

顧衛卿面露難色,道:“你等先行,我去去就來。”這是要去官房呢。慧娘便了然一笑,道:“奴家在車上等公子。”

自有顧衛卿的長随顧尚敷衍衆人,顧衛卿也就去了官房。

绮盛樓雖然裝潢得金碧輝煌,官房卻比外頭的強不到哪兒去。顧衛卿剛要進隔間,不防有人從後頭拽住了他的手臂:“喂,我說顧大爺,怎的你上個淨房還和個娘們似的扭扭捏捏,這外頭地兒不夠大?容不下你是怎麽的?”

顧衛卿聽這聲音便是長眉微蹙,待回頭看清是誰,難得嫌惡的甩開他的手臂,聲音冰涼的道:“放開。”

“唉唉唉,我說,顧大爺,你在外人跟前,裝模作樣,要多端方有多端方,啧啧,恨不得說話都咬文嚼字的,哪怕做着再龌龊的事,也能裝得潇灑優雅,怎麽見了我就跟見了蝼蟻臭蟲似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怎麽說咱們也是同一條街上長大的。”

這男子繞到顧衛卿跟前,露出一張五官深刻的臉來。他的衣着要比顧衛卿的精致多了,穿綢裹緞,十分華麗,可惜氣質十分猥瑣,這衣裳倒像是偷來的,和他十分不配。

顧衛卿收斂神色,正視着他道:“蘇朗,你若想敘舊,随時登門,我顧衛卿必灑掃庭院,恭謹以待,可這裏……”

不覺得太臭了嗎?

蘇朗哈哈一笑,道:“敘不敘舊沒什麽要緊的,我這不是總想和你比比……啊?誰大誰小?”他朝着顧衛卿擠眼睛,自覺不自覺的便把視線下沉。

顧衛卿臉色由紅轉白,深沉的眸子裏就積蓄了狂烈的風暴。

蘇朗自顧往下說:“偏沒這個機會,你要知道,我蘇朗這個人是出了名的認死理,從小到大,凡是我弄不明白的,我就跟它死磕,非得弄明白不可。旁的倒罷了,可在你身上,我就這麽一個念頭,就想看一回你站着放水是什麽模樣,可惜總不能如願,啧啧,我這心裏,跟一百只耗子撲通似的,這個難忍啊。”

顧衛卿沒好氣的瞪他,道:“滾。”

蘇朗也不生氣,仍舊笑嘻嘻的,伸着指頭道:“這可是你跟我說的第三百八十一回 滾了,能不能換個詞?好歹你當初也是被季大儒誇将過博學多才的。”

提到季大儒,顧衛卿臉色就更難看了。他幼時求學,聰慧好問,頗有才名,季大儒不止一次的說,若假以時日,他定能博得功名,可惜顧家是商賈之家,顧衛卿除非改頭換姓,另尋了出身,否則這輩子與功名無緣。

果然,顧衛卿十二歲就跟着他父親顧竹荪接手家裏的茶園茶莊,早早把課業丢到腦後,為此季大儒遺憾之至,逢人便道可惜。

顧衛卿不再理蘇朗,轉身要走。

蘇朗在他身後道:“我說顧大爺,你也忒以的慫了點,每回見我也就這麽三腳貓功夫,除了罵人就是自己逃,就不行長點兒出息?還有啊,你總這麽憋着,真的好嗎?別下回急得尿了褲子,你說是我欺負你。”

顧衛卿只留給蘇朗一個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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