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生死事小
顧衛卿要比顏家先得到消息,聽說顏若在對方手裏,他是将信将疑,雖然對方拿了顏若的貼身首飾和小衣信物,顧衛卿也有确定是顏若的物件不假,但還是派人去顏家進行核實。
顏素絕對不承認自家發生了這種醜事,他不僅把顧衛卿派去問話的人罵了一頓,還亂棍打了出去。
顧衛卿直皺眉頭,只好放下一身的雜事,親自去見顏素。
顏素氣得臉紅脖子粗,指着顧衛卿罵:“我是你親舅舅,你沒了爹,我拿你當親兒子看,這麽多年,我對你有多好,你自己不知道?你怎麽能這麽對我?怎麽能這麽待你若表妹?別人不知內情,栽贓污陷倒罷了,那是嫉妒,可你怎麽能把屎盆子往我們頭上扣?你這到底是不是親外甥,你這是和我們有仇吧?是,你現在發達了,你有錢了,你瞧不起你這沒出息的舅舅了,行,我們和你斷絕關系總成吧?免得成為你發達路上的絆腳石。”
顧衛卿氣雖氣,可他早在來時就琢磨到了,顏素這人色厲內荏,為人處世愛權衡利弊,愛占小便宜,可遠遠到不了作惡多端的地步,甚至對着外人,只有四處逢迎的份,所以他沒有仇人。
他不結仇,誰會半夜劫持了顏若?鬧不好,可真要死人的,所以說,歸根結底,或許還要落在自己頭上。
他并不清楚自己到底得罪了誰,但不管怎麽樣,顏若的事,他一定要管。
顧衛卿神色平靜的道:“既是若表妹沒事,那我就放心了,我是什麽人,舅舅心裏清楚,我怎麽會污蔑舅舅和表妹?”他把手心攤開,那是顏若耳邊的一對墜子:“不知道是誰拿了若表妹的墜子,想要逼我就範,其心可誅,我回頭就報官,把這想要趁火打劫的宵小們扭送到官府去嚴懲。”
他算是厚道的,不看舅舅的薄面,他也得替表妹着想,真把顏若大紅繡芍藥花的小衣拿出來,顏素非氣得吐血了不可。
饒是如此,顏素一見這對墜子,原本只是薄紅的雙頰變得赤紫,他呼哧呼哧的喘息了幾聲,重重的一拳擂在桌上,憤懑的道:“這幫該天殺的混蛋。”
雙手一捂臉,聲音就低沉下去:“家門不幸,遭此劫難,我哪有臉四處招搖,原本想着,即使你不嫌,這門親事也做不成了,若兒又不良于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這不就……這不就想着瞞下來嘛。”
瞞?怎麽瞞?若是再找不回來,是不是就報個病重,偷偷替顏若發喪了?
顧衛卿眼神變得尖銳起來,語氣也更低沉,道:“舅舅,你怎麽能這麽想?我既答應要娶表妹,就一定會娶,不管她遇到了什麽事,都是賊人該死,關她什麽事?你實話說,若表妹到底怎麽了?”
顏素疼痛的道:“我自是知道你是好的,可,若兒這般,我這做爹的還有什麽臉面?她……她昨夜被賊人劫持走了。”
“什麽?!”顧衛卿騰身而起,被賊人劫持走了?誰幹的?想着自己手裏的東西,他臉色都變了,這是誰啊,跟他有什麽仇?拿若表妹的貼身物件送給他,敢情是沖着他來的?
他平複了好一會兒,才道:“舅舅放心,我務必會把若表妹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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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怎麽救?”他一個文弱書生,無權無勢,拿什麽和賊人鬥?不會是要報官吧?顏素情願不報官,報了官,人救不回來不說,還丢人現眼,他活了大半輩子,豈能因為一個瞎子女兒就把臉面都丢盡了?
顧衛卿冷嘲的笑道:“他們劫持表妹,所為不過是錢財二字罷了,我就是傾家蕩産,也必不虛此行。”
顏素只是搖頭:“唉,你呀,後生可畏,可到底年輕,你哪懂這些道上的規矩?要不,還是……”
他倒是懂,可他到目前為止,除了隐瞞消息,什麽都沒做。還是什麽?是算了?
顧衛卿替顏若心寒,語氣也不客氣起來,道:“舅舅不必再提,總之我一定要去。”
“唉~”顏素長籲短嘆:“到底年輕啊,你不明白這其中的險要,萬一你也有點差池,我可怎麽向你爹娘交待?”
他現在也只能把希望放到顧衛卿身上了。
畢竟他說得有道理,顏家沒什麽值得賊人可惦記的,要惦記,也是惦記顧家的萬貫家財,只要顧衛卿舍得,顏素當然還是希望能救回女兒的。
可這種事,風險太大,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萬一顧衛卿受了傷丢了小命,他怎麽和妹妹交待,怎麽和顧家交待?
顏素是希望顧家的人了解,自己曾經阻攔過顧衛卿,将來他真的有什麽事,別怪到自己頭上。
顧衛卿當然明白舅舅的這點兒小心思,他只笑笑,道:“放心吧,舅舅,我不會有事的。”
顧大太太倒是比顏素明白事理,雖然舍不得兒子,可到底舍得錢財,不敢攔顧衛卿,只是紅着眼睛道:“玉卿,娘知道你打定了主意就不會再改,可娘只有你了,只有你了……你一定記着娘的話,若兒能救便救,若是不能救,你,你好歹保全你自己。娘不怕別的,就怕你受了別人的折辱,要知道,要知道……生死是小……”
顧衛卿面孔雪白,只眼睛越發黑亮,他盯着顧大太太半晌,強笑道:“娘,玉卿不孝……”
顧大太太痛哭失聲:“是娘對不起你。”
這句話,是顧衛卿聽到最多的話,卻也是最痛心最無奈的話了。
他咬了咬唇,那原本只是原色的唇竟變得鮮紅,透着幾分驚豔的妩媚。他猶不自知,只眼睛裏全是茫然的痛楚,道:“這樣的話,娘以後不要再說了,我的命,畢竟是你和爹給的,生在顧家,這是命,為了顧家,我不後悔,也不遺憾。”
顧大太太哭得越發難以自抑,索性趴伏在桌子上,低喃道:“都是命,都是命啊……”
她哭得瘦肩劇烈震顫,十分可憐,顧衛卿舉手,想要安撫她,到底經年不做,母子已經生疏,他慢慢收回手,和緩的道:“娘你放心,你要說的,兒子都明白,就算是,玉卿受了折辱,那也沒什麽,什麽名節,都是虛的,都沒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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