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略施薄懲

顧衛卿的回答完全出乎賀琮的預料之外。

可其實細想,也全在意料之中。

如果顧衛卿是個尋常的女子,早在頭一回他提親時就畏罪自殺了。便是那時候貪生,也早在被他殘忍折辱時尋死了。就是她心性堅韌,也早在他強迫她成為他男寵時,自認有辱先人,敗壞門庭而羞憤自缢了。

可她都沒有,甚至沒臉沒皮,照樣在建寧府行走,絲毫不以此為恥。

話說回來,她但凡是個尋常女子,也不敢女扮男裝,承擔起顧家的茶園了。

正因為她不是尋常女子,所以她才敢有不嫁人,反招贅的念頭。

呵呵……

賀琮說不上來是憤怒還是悲哀。

一方面,他為自己看中的是個不同尋常的女子而深覺驕傲與慶幸,可同時又覺得顧衛卿簡直不知天高地厚,不可饒恕。

她不是他,所以不明白他的心思,這讓賀琮覺得憤懑,老子都特麽的白用心了。可其實他現在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上回才說了要她跟着他,被她拒絕了,他就想,特麽的老子是為你好,你不領情就算了,老子不缺女人。

可他能說她想的不對麽?他不敢保證自己對她的感情能維持多久,如果真有一天嫌憎了她,便是再護食,怕也巴不得她擇人另嫁,好不至于和自己糾纏不休吧?

可悲涼的心緒是怎麽回事?

她不信任他,不相信他能給她更好的,所以她寧可想要選個狗屁都不是,卻肯為她俯首賣命的贅婿?她到底是找男人還是找狗啊?他想想都替她丢臉。不,自己也跟着丢臉,怎麽就挑了這麽個玩意兒?

前些日子她還裝模作樣的說要出家呢,他還以為她是給自己尋退路呢,呵呵,還真是自作多情,她哪舍得這三千繁華世界?他在這,淫威尚存,她都不能安份,他若不在,她能替他守節?

賀琮惱羞成怒的道:“你想得倒美。”

顧衛卿認命的道:“是,草民再不敢作此奢想了。”

也只是不敢而已。

她從未有過從一而終的念頭。

劇痛劃過心間,賀琮松開顧衛卿。他震驚的無以複加,甚至不敢直視自己的內心,他竟然私心裏希望不論何時何地,她都像個最貞烈的女子,從生到死,都只有他一個男人。

可現在,他所求竟不只這些,他知道她對他不過是畏懼之下的敷衍,但他總想着,她不過是個女人而已,一旦女人在身體上被征服,心靈上被征服是遲早的事,他很享受也很樂見那一天的到來。

他竟希望她能全心全意、心心念念都只得他一個人。

他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顧衛卿失了仗勢,軟軟的癱到地上,長發披散下來,遮擋了她蒼白、疲倦以及絕望的容顏。她仍在發抖,一顆心無處安放,她不敢奢想賀琮能如此輕易的放過她。

賀琮更是滿心茫然。他俯視着卑微而渺小的顧衛卿,看她裝出來的楚楚可憐,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堂堂皇子,居然會為她而左右,而控制,而影響。

他很想踢死她,免得他日讓自己蒙羞。可,他最想做的事居然是……想抱住她,給她一個承諾。

賀琮緊緊攥着拳頭,這會兒才意識到骨節之處的疼痛,指縫間有粘稠的液體,讓他心頭有磨砂般的粗礫感。

他不能。

不管是現在踢死她,還是現在給她一個虛假的承諾,他哪個也做不到。

一直以為自己貴為皇子,是他的幸運,他無憂無慮,縱情世間,暢享無極,從來沒煩惱,就是封號也是以逍遙名之……

可現在,他意識到自己原來還有這樣無能為力的時刻:他竟不知和顧衛卿會走到哪一步。

不知道也就罷了,令他最惶恐的是,無論走到哪一步,他都不能甘心情願的接受這個結果。

有的人,意識到不足會加以彌補,有的人卻只會把無能的懦弱轉變成怒火加以遷怒,賀琮就是第二種人,他不管不顧的把顧衛卿揪起來,紅着眼睛道:“你既知錯,本王罰你,也是你罪有應得吧。”

顧衛卿咬着唇不說話。

賀琮近乎巅狂的一笑,道:“記不記得本王送你的那幅畫?本王還沒試過,不如咱們今兒就照那幅畫試試?”

這一刻他又成了初次淩虐時的賀琮,陰冷、暴虐、殘忍,不容反抗。顧衛卿重新體會到了那一刻的痛楚、絕望和無能為力。

她身體如泥般的往下軟,賀琮使出全身的力氣才能勉強撐住她。

賀琮拍着她的臉頰,失了理智一般只有報複的痛快,他道:“哆嗦什麽?回頭畫師們照着你我的樣臨驀下來,幾十年後你也可以和小周後齊名了。”

這樣的醜名,她才不稀罕要。

顧衛卿絕望的搖頭,眼底俱是淚,可她咬着唇不肯讓它們往下淌。

不管她是默認還是贊同,賀琮一旦做了決定就不會更改。

他叫人端清早摘下來的茶花,從水碗裏挑挑揀揀,要親手替她簪,還來回打量,好聲好氣的問她:“你喜歡戴哪一朵?這個大些?卻未免過于粗俗。這個雖小卻開得嬌豔,這朵更好,含苞帶露,和你那兒完全一樣。你喜歡戴在哪兒?左鬓?右鬓?還是這兒?”

顧衛卿不想戴什麽花,她只一味的求饒:“王爺,我真錯了,你別這麽對我?我讓你打回來,我讓你做,做幾天幾夜都行,就是做死了我保準再不敢吭一聲,我不識擡舉,我不識時務,我有福不會享,王爺如此神勇,是女人的福氣,我應該感恩戴德……”

求饒的次數多了,什麽話她都往外說,她是真的害怕,那種被剝光了衣服呈現在衆人面前,被他折騰的場景,是個女人都受不了。

可她不想死,有母親,有父親的期望,有整個家族的負累,但凡她一個撐不住,也不至于撐到現在,任世人背後言說,卻依然腆着臉不顧廉恥不顧自尊的在他跟前委曲承歡了。

這樣還不夠嗎?他竟然還變着花樣的羞辱她?是不是下回他就會像對待那個不馴的農女一樣,把她賞給他的侍衛肆意玩弄?

她之于他,不過是死個尋常的女人,沒了她顧衛卿,還有張衛卿,李衛卿,即使他對她心有懷念,可天下之大,總能尋出個把替身來。

可她若死了,于她自己來說則是滅頂之災,顧衛卿不願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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