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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時間回到紀瑤生日宴之後。
紀茹年齡比紀瑤小一點,生日排在紀瑤後面。
可是當紀茹十八歲那天,紀家平靜的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如果紀茹對自己的生日宴滿懷期待,那将會大失所望。
索性,紀茹心裏對待他們早就不如一開始的熱切,她開始醒悟到随着分開的十幾年,哪怕他們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彼此的關系也不可能變得親密。
親情是需要時間培養的,而他們彼此缺的正好是最關鍵的那段時間。
自從紀茹把周博、紀安幾人打了,并拒絕道歉,她在紀家就變成了透明人一樣的存在。
紀盛和袁慧帶頭,紀安在一旁起哄,連帶紀家的傭人們也開始無視起紀茹。
比如吃飯的時候,以前會有人過來喊紀茹,現在他們取消這項服務,等到飯點紀茹要是沒去吃飯,就會錯過。
紀盛和袁慧以為這樣會給紀茹壓力,卻不知這樣反而讓紀茹變得更自在,因為她會自己做飯,可以做自己喜歡吃的東西,還不需要顧忌其他人的口味。
不過次數多了以後,廚房那邊隐晦的表示廚房不方便紀茹進入,紀茹的夥.食又開始受限。
紀茹一留意,果然是紀安專門叮囑的。
紀盛和袁慧顧不上這些小事,可是紀安卻可以。
不能再随意做飯,紀茹只能按照飯點吃飯,每次吃飯的時候,其他人都會有說有笑,襯的紀茹越發像個局外人。
他們全都默契的沒有搭理紀茹,紀盛和袁慧存心是想給紀茹一個教訓,好讓紀茹以後改正,要不然一個沒多大利用價值還跟他們作對的女兒,他們心裏不舒服。
紀安則是毫不掩飾趕紀茹離開紀家的打算。
成年後,紀茹有了自己的身份證,已經能夠獨立,紀安就用這個理由擠兌過紀茹。
不過最後紀茹還是沒有離開,因為她還有一件心事沒有了結,只有心事了結,她才能毫無牽挂。
這天,紀茹準時來到一樓餐廳,卻意外的沒有見到紀盛等人。
傭人們給紀茹上菜,尴尬道:“二小姐,紀先生和夫人、少爺、大小姐出去旅游了。”
就像紀茹的生日宴被人無視樣,這次他們出去旅游也沒有通知紀茹一聲,就連傭人們知道的也比紀茹多。
落在傭人們眼裏,就是紀茹更不受寵的證明。
主家的意思如此明顯,傭人們就算有些心疼紀茹的遭遇,也不會貿然接近紀茹,拿自己的飯碗開玩笑。
紀茹沉默着吃完飯,随後回房間搜索自己想要的東西。
可惜她想要的信息并不流通,以至于紀茹沒多少收貨。
“趁着他們出去旅游,我也出去轉轉吧。”紀茹突然道。
說着紀茹就收拾東西出門,她先是去了一趟銀行,看着銀.行卡裏面的錢有些怔愣。
銀.行卡裏面的錢并不多,只有幾萬,都是養父母離世後,紀茹一點一滴攢下來的。
而紀家,雖然對紀茹不缺衣食,可錢卻沒有,至今紀茹手中的錢,還是之前存下的。
看着那些錢,紀茹把它們取出來一些,随後把錢換成禮物,開始去探望一些關系不錯的朋友和長輩,比如之前好心讓紀茹打工的丁叔,還有經理麗姐。
紀茹沒跟他們說紀家的情況,沒讓他們跟着擔憂,只說自己找到親生父母後,過的很好。
其他人看到紀茹的衣着,也放下心來。
幾天時間,紀茹把過去關系好一點,能聯系到的人都看了一個遍,行程不比在旅游的紀家人悠閑。
等到紀盛和袁慧帶着紀安、紀瑤回來,紀茹也看完自己想看的人,了卻心頭的一樁心事。
“紀茹,爸爸特意給你帶了禮物。”旅游回來,紀盛心情好了不少,對紀茹重新挂上笑臉。
紀茹微怔,走過去接過紀盛遞過來的禮物,道:“謝謝爸爸。”
“要不要拆開,看喜不喜歡。”紀盛淡笑道。
那一瞬間,紀茹仿佛回到初見自己親生父親的時候。
可惜,終究是物是人非。
如果是剛開始收到來自親生父母的禮物,紀茹可能會很開心,可是現在,她連喜悅的情緒都沒有多少。
禮物的包裝盒十分精致,上面還綁了粉紫色的緞面蝴蝶結。
這次紀盛和袁慧一家人出去旅游,帶回來不少禮物和特産,紀茹的禮物只是其中之一,見紀茹把禮物接過去,正看其他禮物的紀安不禁冷哼一聲。
紀茹兩手一拉,粉紫色的緞面蝴蝶結散開,之後再掀開包裝盒上面的蓋子,就看到裏面璀璨的水晶首飾。
最中心垂下的是一顆大水晶,之後兩邊的水晶數量依次遞減,閃亮的如同鑽石般。
水晶首飾整體呈半橢圓狀,看着可以挂在脖頸上,也可以佩戴到額頭上。
“謝謝爸爸,我很喜歡。”紀茹淡淡道,只看了水晶首飾一眼,就把水晶首飾放回原位。
袁慧眼眸一沉,“你要真喜歡,就佩戴上。”
“媽媽,這套首飾一看就很貴重,我怕萬一丢就不好了。”紀茹低頭,裝的小家子氣道。
果然,她這麽說,袁慧失望的看了她一眼,不再對她勉強。
“瑤瑤,這是爸爸送給我們的禮物,我們趕緊拆開吧。”紀安突然拿來兩個禮物包裝盒道。
紀瑤聞言小心翼翼的看了紀茹一眼,“我能不能之後再拆啊?”
“現在拆爸爸會更欣慰的。”紀安唇角勾道。
“那好吧。”紀瑤有些無奈,随後在衆人的注視下拆開屬于自己的那份禮物。
看到禮物的瞬間,紀瑤怔了一下,驚喜道:“沒想到我的禮物是寶石胸針,謝謝爸爸媽媽。”
“瑤瑤喜歡就好。”紀盛笑道。
與此同時,紀安也拿出屬于自己的禮物。
三人三份禮物,各不相同,紀茹的禮物是水晶首飾,紀瑤的是寶石胸針,紀安的則是一塊手表。
當着紀茹的面,紀安得意的把手表佩戴上,不像紀瑤只是捧着禮物盒子,并沒有拿出來。
紀茹看的一怔,不是因為紀安帶上手表有多帥氣。
平心而論,紀安長相确實不錯,可性格卻極其惡劣,紀茹自然不可能因為對方故作潇灑的姿态失神。
讓紀茹愣住的是,紀安手腕上的手表表面浮現的一串數字。
“怎麽,你也認識這個牌子的表?可真看不出來啊。”紀安陰陽怪氣道,手還故意在紀茹眼前晃了晃。
紀茹終于看清楚紀安表上面的數字,卻不是很解其意。
直到她在自己的禮物和紀瑤的禮物上面也看到一串數字。
三個數字和禮物一樣,也各不相同。
比如紀茹禮物的數字,是數千,紀瑤的禮物數字是數萬,紀安的禮物數字則是十幾萬。
“那些數字是你們各自禮物的付款金額,墊底的滋味如何?”有聲音在紀茹耳邊道,為紀茹解了禮物數字的疑惑。
——感覺有些驚喜,畢竟這麽多年,這是我收到的最貴的禮物。
礙于紀盛和袁慧等人在場,紀茹不方便直接回答,而是在心裏說道。
也不知道那道聲音有沒有聽到,反正那道聲音就此沉默下去。
紀茹的心沒在禮物上面,她抱着禮物盒,猶豫一下,還是看向紀盛問道:“爸爸,醫院那件事怎麽樣了?”
“醫院那事?”紀盛疑惑,很快他就反應過來,道:“你說的是助纣為虐,幫人調包你的醫院吧。”
“他們醫院現已查封,并正在和我們協商賠款金額,只是這事急不來,畢竟官司最短也得幾個月出結果。”
“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一定會幫你讨回公道的。”
紀盛這話讓紀茹露出笑容,她為什麽沒離開紀家,就是還惦記這件事。
因為紀茹心裏清楚,這件事只能借助紀家的力量,要是她自己,根本撼不動醫院那顆大樹。
現在紀盛表态,紀茹只希望醫院的那些幫兇被盡快判刑。
得知好消息,紀茹高興的把禮物帶回去。
回到房間,紀茹剛把禮物連同包裝盒放在桌子,就聽見聲音道:“你要是給我機會,我可以送你更好的禮物。”
可問題是紀茹不給他機會。
紀茹驚訝,“我記得你不是跟我一樣窮嗎?”
“誰窮了!窮的只是你好不好!”聲音有些抓狂道,不知道該怎麽扭轉在紀茹心裏的印象。
“亂花錢不是好習慣,咱們可不能當這種冤大頭。”紀茹一邊苦口婆心,一邊把禮物小心的收起來。
對于從小務實的她,這份禮物怎麽說呢,感覺華而不實。
“你還是沒錢,等你有錢了,這些價格不過毛毛雨。”那聲音道。
紀茹贊同,可不,紀盛能随手給兒子買十幾萬的手表,自然是因為他擁有更多,花起來不心疼。
不過紀茹沒嘗過有錢的滋味,并不能理解。
“等到醫院的事了結了,我就沒牽挂了。”紀茹手撫上自己脖子上的護身符,覺得這東西比什麽首飾都安心。
護身符閃了閃,問紀茹,“你覺得你父親會對你信守諾言嗎?”
紀茹一愣,抿唇道:“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是說我父親不會守信?為什麽?”
要知道當初醫院可是調包他親生女兒的幫兇,紀盛心裏總不可能一點都不氣。
就算紀盛現在已經放棄她這個親生女兒,可不至于連醫院都放過吧?
“你還是自己去聽吧。”話落,房門無聲的打開。
紀茹微怔,随後神色堅定的走出去。
只見紀茹房門外,并沒有人,之前在大廳的紀盛等人也不見了蹤影。
紀茹想了一下,去紀盛的書房,白天紀盛一般都在書房。
果然,紀茹靠近書房後,有聲音隔着厚重的房門傳來。
書房裏面是紀盛和袁慧,而袁慧剛好問起紀盛醫院的事,“醫院那事怎麽樣了?要不是他們,紀茹現在也不會這麽不中用。”
說起這個袁慧心裏就有氣,要是紀茹沒有被人調包,從小被他們精心培養長大,現在絕對也是一個名媛,而不是像現在,紀茹什麽都不會,完全拿不出手,讓他們深感丢人。
紀盛頭疼的揉額角,“你以為我不想報複他們嗎,可問題是他們手上有我的把柄。”
“那些把柄要是洩露,會動搖咱們紀家的根基,咱們只能後退一步。”紀盛眉頭緊皺道。
袁慧反應過來,驚訝道:“那你之前還跟紀茹保證。”
“不是哄她玩嗎,反正以她的能力,也不可能知道這件事怎麽處理的,到時候就跟她說那些人已經進去了就行。”紀盛語氣淡漠道,絲毫沒覺得欺騙紀茹有什麽不對。
門外,紀茹聽到這話,徹底愣住,突然,紀茹身體猛地一個搖晃,差點跌倒。
紀茹看着書房的門,明明他們只有一門之隔,不過數米的距離,可此時紀茹卻覺得父母距離她好遠好遠,比他們沒相認之前還要遠。
沒有相認前,紀茹幻想過自己父母的樣子,無一不是暖洋洋的存在,讓她充滿期待。
可是直到親自靠近,她才發現他們溫和端莊的姿态下,冷硬如冰的那顆心。
只要不如他們的意,哪怕親生女兒也能放棄。
而為了利益,他們連調包自己女兒的幫兇們都可以輕輕放過。
最讓紀茹絕望的是,要是紀盛都不幫她,還有誰能幫到她?
紀茹只覺得渾身發冷,哪怕回去房間,蓋上厚厚的被子,也沒辦法止住那股從骨頭縫裏冒出來的寒意。
“哥哥,我好想你……”紀茹昏昏欲睡間,嘴裏無意識的呢喃道。
紀茹夢到數年前的事,數年前,她的養父母因病離世後,她在這世間就成了孤單一人。
那時她還沒有得到酒店後廚洗碗的工作,還在拾荒賣破爛,努力為自己攢學費。
一次撿垃圾,她撿到一個特別好看的瓶子,那個瓶子她沒舍得賣,而是帶回家給自己留着。
當晚她就做了一個夢,夢到那個花瓶就像童話故事裏面的神燈一樣,可以滿足她的願望。
那時候紀茹還小,又是孤身一人,心裏正是渴望陪伴的時候,所以她就許願想有人陪伴,等第二天,一個溫柔的小哥哥就來到她身邊,從此和她一起生活。
直到現在,紀茹都還記得和幹哥哥的初見,溫柔美好的如陽春白雪。
可惜好景不長,哥哥的溫柔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伴随着頭痛,哥哥的脾氣越來越暴躁,最後就像變了個人樣,陌生的讓紀茹感到害怕。
後來又發生了一些事,那個幹哥哥就像神秘來時一樣神秘消失,最後只給紀茹留下來一個護身符。
不過聯想到護身符的說話能力,紀茹覺得,那個幹哥哥可能一直沒有離開她的身邊,只是換了一種陪伴方式。
紀茹想起幹哥哥消失之前,曾問她要不要跟他一起走,當時她還想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忍痛拒絕了。
如果早知道親生父母是這個樣子,她當初還不如真的離開,如此心裏還能留點念想。
只是現在說什麽也晚了,紀茹曾經對親生父母的美好期望,現在破碎的連渣都不剩。
睡夢中,紀茹眼中留下一滴淚,有些東西近看,才知道居然如此不堪。
等紀茹醒後,面色陀紅,一檢查,居然感冒了。
紀盛和袁慧過來看紀茹,紀茹看着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的紀盛,心裏不禁犯嘔。
她顧不得病中,追問紀盛,“醫院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了?他們有沒有被判刑?”
“這才幾天,事情哪可能這麽快。”紀盛心裏一緊,故作無奈道。
他心裏有鬼,面對紀茹不自覺的心虛,沒待多久就以工作為借口離開。
袁慧呢,看紀茹沒什麽大事,就出去做美容。
看着袁慧的背影,紀茹恍然想起第一次見到親生母親,那次她也是去做美容。
所以,她在他們心裏,真是一點分量都沒有啊。
認清楚現實後,紀茹病情得到沒有好轉,反而越發嚴重起來,再加上紀茹不怎麽配合,病情好的越發慢。
就是紀家和紀茹來往最少的紀瑤也過來看紀茹,她還給紀茹帶了禮物,詢問紀茹的身體情況。
紀茹卻沒有回答紀瑤,而是有氣無力的問紀瑤,“紀瑤,你說我想報複,該報複誰呢?”
紀瑤臉色一僵,看着紀茹警惕起來,“好端端的,紀茹你怎麽說這個?”
“有人說你占據了我的身份,害我吃了那麽多年的苦,我應該報複你的。”紀茹呢喃道。
“我的确占據了你的身份……你要想報複,也是正常的想法吧。”紀瑤苦笑道。
“可是紀瑤,你覺得我報複你,能讓紀盛和袁慧感到心痛嗎?”紀茹問紀瑤。
“爸爸媽媽當然會心痛了。”紀瑤睜大眼睛,想也不想道。
“那,他們是因為疼愛你本身而心痛,還是心疼你身上具備的價值而心痛呢?”紀茹再進一步道。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紀瑤臉上沒了笑容,垂眸道。
“我的意思是,我傷害你,可報複不了他們。”
“很奇怪是不是,人們很容易把視線放到我們真假千金的身上,而不是拿我和同父同母的紀安比較,這是為什麽呢?”紀茹歪頭問紀瑤。
紀瑤滿嘴苦澀,“因為在他們眼裏,你和我屬于一個檔次,而我們無論誰,都不配和紀安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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