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章

第 8 章

臨走時，林恒對小溪說：“我倆的問題已經一目了然了，但是你的問題你自己卻還不清楚，你太過封閉，總是把自己束縛在一個小圈子裏，不與別人交流，這樣很容易出問題。”

林恒雖然沒說會出什麽問題，但這個觀點仍然遭到了高志宇的反駁，他覺得小溪這樣挺好，總好過于班上那些整天湊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女生，沒有一點淑女氣，盡管他自己叽叽喳喳的次數遠高于這些女生。

小溪不置可否，并沒有細聊這個問題，當然也并沒有讓他倆給自己治病抓藥。

學校大門外這條街在放學時總是水洩不通，各種日用小吃攤販星羅棋布，每天放學住校生最喜歡逛的地方就是這裏，小溪同樣是。她推着電動車艱難地行走在路上，鼻間充斥着不知名油脂與各種食物相互融合而散發出的化學反應。香，很香，小溪在空氣中深吸了一口，很是陶醉，姥姥每天做的飯菜很淡也很素，幾乎很難看到油花和肉，說是這樣吃才健康，可小溪仍總是向往着大魚大肉的生活。

旁邊是一家烤腸，姥姥說裏面都是白面和死豬肉，小溪摸了摸口袋裏僅剩的百元大鈔內心在做着劇烈的思想鬥争，最終，她狠狠地扭過頭擡腳就要走，這時忽然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是羅佳寧。

“佳寧？這麽巧！”

“老板，來兩個烤腸，兩個面筋，兩個青菜，兩個雞排……巧什麽？我追了你半天，嗓子都快喊啞了！”

“噢，這裏太亂了，我沒聽到。”

“最近怎麽樣？你都把我忘了！”

“哪有！課排得很緊，一直沒時間去找你。”

“你們一班個個都是怪物！我交了好多朋友，有機會介紹給你認識……喏，這些串給你！”

“我不吃……”

“我自己又吃不完，幫我消滅掉！她們在叫我，我先走了，放假找你去玩！”

羅佳寧不由分說把烤串塞進小溪手裏便迅速擠進在人群中，直到再也找不出她的身影小溪才回過頭重新推起電動車向人群外走去，而幾根烤串卻沒有吃，她要帶回去給李龍李鳳。

走到家門口，李龍李鳳正在門口和幾個孩子玩鬧，小溪把烤串分給他倆，自己只留了一根烤腸，李龍拿着烤串便跑進家裏，沒有一句謝謝，小溪早已習慣了他的無禮，并未在意。倒是李鳳返回身說：“我們都吃過飯了，你今天回來這麽晚，奶奶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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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吐了吐舌頭，忐忑地走進們聽到李龍正在裏屋說着話。

“奶奶，這是給你的！”

“哪兒來的？”

“小溪給我的。”

“我的寶貝孫子沒白疼啊！還能想着奶奶！奶奶不吃，你吃吧！”

……

小溪趁着姥姥現在心情好趕忙跑進屋裏，不過姥姥還是在看到小溪的瞬間拉下了臉，指着小溪責罵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這種東西少買，都是毒素！就是不聽！手裏有兩個錢就亂花！你知道這每一分錢你爸是怎麽掙來的嗎？你爸每天累死累活的掙錢容易嗎！”

“這是我同學送的……”

“真是越大越沒出息，還學會撒謊了！怎麽沒人送我？說你就聽着！別的本事沒學會，頂嘴倒學得挺快！我還不是為了你好？還有，以後放學就回家，在外面瘋玩什麽？遇到危險怎麽辦？你有個什麽事兒我怎麽跟你爸交代？一點也不知道替別人着想……”

小溪覺得很委屈，淚水頓時淹沒了眼眶，自臉頰滑落滴濺到胸前的T恤上，暈濕了好大一片，她默默地走向桌子，拿起碗筷吃着冰冷的飯菜，姥姥仍在一旁嘟囔着“還有臉哭”走出屋子，小溪很想扔下筷子走出家門，可是肚子裏的饑餓感讓她下不了這樣的決心，沒有人體會過那種撕心裂肺的饑餓。硬逼着自己吃完飯，她終于忍不住，跑出房門，跑到一處無人的角落，把頭埋在□□輕聲抽泣，她不敢失聲痛哭。

早晨，小溪走的很早，特地在超市裏換了零錢，跑去學校裏的公用電話亭打電話給張勇。她拿話筒的手指随着“嘟嘟”的等待音而顫抖，她有好多好多話想對他說，有委屈，有不安，有思念，可是聽到話筒裏傳出熟悉嗓音的那一刻起，眼淚再次忍不住滾滾滴落，泣不成聲。

“小溪？怎麽了？誰欺負你了嗎？別哭，發生什麽事了？跟爸爸說……”

“爸爸……沒人欺負我……”

小溪心中有千言萬語，可是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怎樣說出口，只能任淚水流淌，張勇在電話那頭不斷輕聲安慰，而小溪只是“嗯”，挂斷電話後才感覺到懊悔，想說的話一句也沒說出來，甚至沒有說出一句我想你，她輕嘆一聲，随手抹掉臉上的淚痕，走向教室。

或許是因為哭泣而發洩出了心中的不快，也或許是張勇的話語讓她重拾溫暖，總之，在同學們陸續到來之前，小溪已經調整好了自己，把身體裏那些負能量深深藏匿起來。

高志宇和林恒見面就詢問自己的治病良方，但小溪根本還沒來得及想，随便找了個借口推搪了過去，然後便開始了新一天的課程。

中午，小溪正在吃飯，羅佳寧拿着飯盒找了過來，兩個好姐妹已經很久沒在一起吃飯了，相見甚歡。羅佳寧打的飯仍是葷多素少，與小溪形成了強烈反差，但她卻把小溪碗裏的青菜吃掉大半，說這是有機蔬菜，無毒無公害。

還沒吃完，高志宇和林恒也找了過來，說是中午吃得太撐睡不着，其實小溪知道，這倆人不過是過來監督自己開出治病良方罷了。性格外向的羅佳寧和高志宇迅速打成一片，而林恒看了看小溪碗裏的青菜問她為什麽每天都吃這麽素，小溪以減肥為借口一帶而過想岔開這個話題，不過林恒扶了一下鼻子上的眼鏡開始給她普及青少年時期身體發育所需的各種營養物質，小溪生平第一次生出想要打人的沖動。

下午放學，三人再次聚在一起，小溪不敢有絲毫耽擱，對高志宇說：“你準備一個筆記本，每次走神後都記錄下來，過幾天再回頭看走神是否在特定時間，林恒，你來監督。”

“我？監督他？”

“對，還有，走神的原因很多，睡眠質量、環境影響、性格、偏科……咱們一個個找出來，至于你，林恒，一樣，我也不知道你拖延的具體原因，性格還是什麽，也得一個個找，高志宇來配合你，首先我們要……”

小溪講完已是口幹舌燥，林恒立即拿過水杯遞到她面前，高志宇立即懊悔自己白白丢掉一個讨好的機會，小溪很享受這種被人重視的感覺，心裏美滋滋。給兩人布置完任務，她趕忙收拾好書包回家，她不想再被姥姥罵。

周六，除了作業，小溪需要幹的還有很多，燒水只是基本配置，屋後的那片菜園，姥姥說每個人都必須抽出時間去照看，澆水、除草、施肥，每一項工作都需要大量時間。雖說每個人都有義務，但小溪從未見過李龍李鳳來過這裏，也沒什麽可抱怨的，每天在姥姥家白吃白喝，總得付出點兒什麽，頭頂的太陽很大，小溪拿過毛巾随手抹掉臉上的汗水，繼續勞作。

同一個大太陽下的張勇，三點，直到這個時間才漸漸空閑起來，剛剛吃完一份快餐，從車筐裏拿出涼白開灌了兩口，然後從兜裏掏出香煙點上一支，旁邊有同事湊到近前硬從他手裏抽出一支煙說：“水自備也就罷了，都寶，我說，咱能不能抽點兒好的？整天累成狗還抽這三塊錢的煙？你看老李，從來都是只抽芙蓉王。”

“老李咱可比不了，我可還得養家糊口呢！”

“你就是想不開”，在一旁刷着手機的老李也湊過來說道：“錢是什麽？錢就是王八蛋！花完再去賺！沒聽說誰省錢發了財的，能花才能掙。”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兒，剛來廣州，我還是多存下點錢給孩子吧。”

“诶，我聽說你跟一個女人走的特別近，而且還特別漂亮！”

“你從哪聽說的？”

“別告訴我你手機裏的是你小三。”

“我靠！你什麽時候翻我手機了？”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倆現在什麽情況？”

“沒情況，人家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材有身材，我呢？要什麽沒什麽，還帶個孩子，我哪敢有非分之想？”

“既然你沒有非分之想那就找機會帶過來給我們養養眼吧！”

“我可不傻，帶過來？那不相當于把一只小綿羊放進狼群裏？想都別想！”

“大家夥兒看見沒有？男人啊，都一個吊樣！”

……